第22章

第21章

那年,如侬誤打誤撞被秦述文發掘,邀請她去香港拍攝《小樓》。也是那年,因為賀疆的勞斯萊斯,一向籍籍無名的她忽然在校園論壇、貼吧、bbs裏有了名姓。

表演學校裏,漂亮女孩兒被包|養的傳聞數不勝數,所以沒人會質疑這個猜測的真實性,即便有人證實子虛烏有,烏合之衆也更願意秉信具有新聞賣點的、更香豔的傳聞。

所以即便如侬自己在網上回應了整個事件,沒人會相信她一方之詞。更甚至,賀疆給她下馬威,遲遲不肯對公衆表态如侬與他之間的關系。

這讓如侬當年的澄清像個笑話,她也為了《小樓》閉關訓練,不理會那些污言穢語。非議甚嚣塵上,直到江以商在如侬的澄清帖下以男友的身份認證回複,以他的威信和名氣背書,這件事才漸漸沒了讨論的聲音。

本該順水推舟、假戲真做,可在ktv裏,她喝得頭暈,靠在沙發上睡得昏昏沉沉,模糊間聽到有人問江以商此事真假。江以商就那麽戲谑地否認了,不帶一絲猶豫——

“替她解圍罷了。”

如侬記了很多年。

而她單刀直入向江以商提問時,男人臉上的神色僵了片刻。很顯然,這是他無心之舉,也不曾意料到會被她記住許久。

好一會兒,他的記憶搭上了線,垂首低低笑了:“居然被你聽見了。”

“請回答我,江先生。”

他看向餐位對面的人,她已然收斂了适才的情迷意亂,端方如不可亵渎的雪蓮。如侬眉目間難得的認真也令他不得不坐直了身,老老實實地交代:“其實當時我的想法很簡單,最開始只想替你解圍,倉促地想了個很糟的辦法,但是它出奇地有效,便将錯就錯,想等輿論平息後再跟你商量。”

“那陣子你好像很忙,我幾乎碰不到你,再後來就到了畢業的時候,因為沒有征詢過你的意見,我也不想讓這件事連累你之後的名聲,朋友問我,我便那樣回答。”

如侬鼻頭微微紅了,在昏暗的燈光下并不顯眼。她聽完後,一雙明眸緊緊地系在江以商身上,話音很輕:“你知道嗎?自以為是的多情是很廉價的。”

與其說講給江以商聽,不如說她是講給自己的。

原來,一切只是江以商舉手之勞的善意,就連傷害她的那句話,從他的角度來說,也是深思熟慮、格外周全的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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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因為憧憬和愛慕,才覺得自己的心被男人托起之後狠狠擲地,其實如果置于平常視角,或許會如江以商所說那樣,只覺得這個桃色故事會給自己帶來困擾。

關心則亂,庸人自擾。曾經她在局中看不穿,如今看去,只覺荒唐好笑。

江以商的目光也沉了下來。他一向對批判與諷刺置身事外,刻下卻有些動容地,連眉宇間也再覆上一層陰霾。

“所以你覺得我的所為對你而言是一種負擔?”

“不然呢?”如侬眼睛有些澀,于是揚起下颌,盡力裝出雲淡風輕的姿态,“學生時期這件事我之所以記得,是因為我曾經确實真摯地喜歡過你。”

她頓了頓,挽起笑來,眼底卻沒有溫度,“當然現在沒有。再度遇見你,見到你有了如今的成就,作為你的學妹我非常高興,但也到此為止了。”

“江先生,宣懷的洋房別墅不是巧合,蘇嘉玉找到我的劇本不是巧合,你與穆成虔的恩怨也不是。你比我更清楚,這些到底是不是自以為是的多情。”

江以商修長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着桌面,這仿佛是他思考的信號。良久,他才嘴角一勾,啓口:“我聽明白了。你只是想要我為做的這一切加上一個名義,比如說——因為愛,只屬于你一個人的,标簽化的愛。”

如侬無言。他說得并不錯,她所在意的一切,如果以愛情片的視角來解讀,因為愛情,這一切好像就合理了起來。可是如侬完全不能信任這種情感,她開始是覺得江以商的接近有利可圖,現在懷疑他善于布施善意。

而江以商異常敏銳地剖知了她的心,這讓她突然有些無所适從,把頭別過去,冷冷地撂下一句,“你該回去了,我想休息。”

男人并沒有動,只是坐在那裏,用無奈的語氣向她解釋:“我曾經告訴過你我的愛,只是你不肯信。你給我冠了好幾個罪名,看似束縛的我,其實禁锢了你自己。”

“……”她說不過,只想逃。跟六年前一樣,逃到香港拍戲,後面就跟江以商斷了聯系,把過去扔進垃圾桶裏徹底焚毀。

如侬起身往卧房走,還沒走兩步,一時間天旋地轉,眼前一黑就栽在地毯上。

*

第二天客房電話鈴聲大作,把她從昏睡中喚醒。

“你是昨晚喝多了麽?別忘了今天還有活動诶,我的姑奶奶!”

是橘生的聲音。

如侬坐起身來:“今天是什麽活動?”

“按日程來說,是跟禦木本集團高層的餐會,然後下午游輪靠岸,他們打算宣布新一任珠寶系列代言人。”橘生那頭有些吵,她的聲音并不是很清楚,“昨天叫你搞定宮崎莉子,你去找她沒有?”

說起昨晚,如侬就頭疼欲裂。昨晚發生的事情太多太雜,她的腦子裏全是碎片,拼湊不出一個完整的故事,但是關于宮崎家……

她幹笑道,“我倒是見了宮崎隆一。”

“哇!”橘生絲毫抑制不住聲音中的亢奮,“怎麽樣,聊得開心嗎?他話語權很重的,和禦木本先生也是世交好友,說不定能給你開綠燈。”

“嗯……就那樣吧。”

宮崎隆一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見了還不如不見。

橘生簡單交代了幾句等一下有品牌方的造型師上門,如侬就迫不及待地挂了電話。她走到浴室,盡力回想昨晚的一切,猶記得好像她吻了江以商,然後……

是什麽時候暈過去的?竟然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她在浴缸裏放好水,褪下睡裙坐了下去。好像跟江以商吵了一架吧,或者是自己單方面宣洩情緒——反正江以商是個面團,就算有情緒也能完美管理,後面吵得不了了之,她是不是趕他走來着?

越想越亂,她索性閉上眼睛,輕輕地用熱水拍撫身體。熱水澡的療愈作用是很明顯的,泡了一會兒,身上的疲乏和疼痛雲消霧散,她便起身,取來浴袍準備披上。

等等,浴袍。

她淩亂的記憶中出現了昨天關于浴袍的部分,她穿着浴袍批了個針織衫就去賭場,回來也沒有換過衣服,那也就是說,直到失去意識以前,她依然穿着浴袍……

那剛剛脫下的睡裙是怎麽一回事?

如侬看向那條黑色真絲睡裙,瞳孔一寸寸放大。在失去意識後她換過衣服,那到底是自己換的還是房內另一個人代勞?

無論是哪一個可能性都足夠炸裂。

她随便裹上浴袍就沖到套房會客室,果然看見餐車、餐盤,還有江以商沒有帶走的西服外套。

她并沒有記錯,昨天和江以商的吻是真的,吵架也是真的,那麽之後不會……

她拿起手機想撥給江以商,才發現自己并沒有留他的聯系方式。然後她抄起客房的座機,接通服務部後,才想起自己壓根不知道江以商的房間號。

說來奇怪,他偏偏又知道她的,還能把西服送過來……

“您好,我有什麽可以幫到您?”

“啊……沒事。昨天你們送來的餐車可以收回去了,謝謝。”

“好的,服務生會盡快到您房間,請留意門鈴。”

挂掉電話後,如侬手攥成拳,敲了自己的腦袋好幾下。難不成只能找江以商求證昨晚發生了什麽事?不論怎麽說都顯得很奇怪。

要命,二十六了還在犯六年前的錯誤。

沒有多久,收拾餐車的服務生就登了門。如侬試探着拎來江以商的西服,問她能否幫忙送回江以商的房間。女孩兒微笑着答應她:“您給我提供一下房間號。”

“嗯……你們後臺不能直接查詢麽?”

“那是room service的權限,如果您需要送什麽東西,需要具體的房間號,這也是保護客人隐私,希望您諒解。”

“那沒事,我回頭自己給他吧。”

服務生走後,如侬連等一下有造型團隊上門都忘了,坐在單人椅上咬着指甲,心裏的疑團接二連三地升起,她甚至不知道先解決哪一個。

最後她再度撥通橘生的電話:“……你能把江以商電話發我一個嗎?”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橘生訝異,“怎麽,你和他冰釋前嫌了?”

“不是,有點事情要問他。”

“什麽事兒這麽神秘?”橘生顯然是嗅到了八卦的氣息,聲音也不懷好意,“讓我猜猜,難道你們趁我不知道的時候這樣那樣了?”

“……別廢話。”如侬挂掉電話,微信提示音響起,橘生發來了一串數字。

如侬回她:謝謝。

橘生:這麽急着找他幹嘛,難道上了床要他負責?

“上|床”。

兩個字看得如侬臉唰一下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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