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7章
12月的H市算不得暖和,即使家中暖氣充足,如侬也從未覺得這樣熱過。
同橘生聚餐這一趟車接車送,風吹不着她纖弱的身子,雪沾不濕她的緞面高跟,所以在羊絨大衣下,如侬穿得單薄。江以商輕而易舉地剝下她的外套,如同自蚌殼中取出一顆屬于他的珍珠。
絲質襯衫的領子散亂,隐約露出蕾絲胸衣的吊帶。如侬的肩頸生得好,小時候程小雁領着她在劇團裏走一遭,誰見了都要誇一句這是學芭蕾的好料子。
月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穿過法式拱門,越過男人的軀幹,在如侬的頸窩和心口投下斑駁碎影。
江以商還在吻她,适才那句問後,他沒有再開口,也沒有等如侬回答——或者說,他壓根不給她回答的機會,吻得她神臺失靈、話語破碎,連橘生送的那只稀有皮Birkin扔去哪裏也不清楚,只依着他的呼吸,由他指引,赓續纏綿的韻腳。
襯衫徹底失守,領口松垮沒個正形,堆在肘窩處,讓白玉似的兩肩孤立無援,只得承蒙男人的恩澤。如侬在他吮吻頸窩時終于恍惚回神,氣若游絲地搡他肩頭,話很輕,帶着點羞赧的鼻音:“我不想在這裏。”
“那去樓上?”
江以商說得客氣,卻分明沒有商量的意思,不等如侬答,便已托住她的臀把人抱起。她瘦削,他又有健身習慣,托得很穩。
可如侬還是慌神,勾住他的脖頸,面若霞燒:“放我下來!”
“怎麽,怕摔?”
她點頭,一反常态的乖巧。她不是覺得自己重,只是氛圍到此,如果兩人摔成一團,今夜勢必相當不盡興。
江以商半仰頭看着她,笑得很放松。有時候賀如侬的不解風情,倒比她正兒八經的樣子有趣。
“漢成帝誇趙飛燕能作掌上舞,未必不是一種情趣。”江以商的話音懶洋洋地,一雙含情目深邃,帶着些漫不經心。
如侬眉眼肅然,凜如高山雪:“我不喜歡這個典故。漢成帝評飛燕,總像在評一件玩物。”
然後,手抵在他肩頭,居高臨下地,“所以我也不喜歡這樣的凝視,你放我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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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落,如侬卻只覺得箍在臀下的臂彎更緊了幾分。江以商向來溫柔,鮮少在這時節與她北轍南轅,所以如侬氣得攥拳輕捶他:“江以商,你得寸進尺!”
他不說話,抱着她朝屋內走去,如侬怕摔,便只得再度環上他的頸。他将如侬置于半高的島臺上,大理石冰涼,沁得她打個寒顫。
然後江以商拾起她修長的指,自指尖向上啄吻,另一手锢住如侬的腰,使她不得不坐享這一“酷刑”。他的吻輕得像羽毛,拂過的每一處肌膚都渴求着欲望,如侬不自覺地引頸,月光為她的側影勾勒瓷白的輪廓,最終被江以商吻亂。
他吻得用心、輕柔、珍惜,仿佛她是世間不可多得的瑰寶。如侬第一次知道,忍受異性的挑逗竟也如此痛苦,原覺冰涼的臺面仿佛生了火,催得她背覆薄汗,眸子水盈盈的,似在央求他知趣。
可他偏不遂人願,矮下身,幫她脫掉方頭鑽扣的RV。這是一雙很知性的高跟,本不該出現在當下。
“江以商,”如侬自上而下地看他,臉色緋紅,“你真的很奇怪。”
江以商只是仰首對上她目光:“這樣的凝視也會讓你覺得冒犯嗎?”
他深邃眉骨和眼窩被黑夜覆上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但是眼睛很亮,亮得如侬有一瞬晃了神,覺得它純粹得不像江以商。
片刻,她搖搖頭。似是自欺欺人,為适才的動心尋找托辭:“這是你戀綜打算打造的人設麽?雨淋濕的小狗,演得很好。”
江以商沒有回答。他總是這樣,不想回答的問題就以吻相對,把如侬折磨得暈頭轉向,自然再也想不起這些無聊的發問。
可如侬不知道,他是真的很享受仰望着她。
仿佛看泥土裏破出一朵花來,纖塵不染。
*
如侬睡到次日午後。
有江以商在,她總是睡得很好。不知是因為安心,抑或是筋疲力盡。
她醒來時,另一側床榻上的人已沒了蹤影,只有記憶床墊上有人卧過的痕跡和尚未流逝的體溫記錄着昨夜的種種。如侬對此并沒有什麽特殊的感覺,甚至覺得稱心,畢竟她還沒想好在意亂情迷的次日,該以什麽姿态面對江以商。
通俗來講,他們現階段的關系只有一個定義:炮|友。
但這個詞無疑像如侬光潔的人生裏唯一一處污點,所以她裝聾作啞,也慶幸江以商閉口不談。
她久違地賴了一會兒床,查看賀橘生的消息。
原本這樣紙醉金迷的日子是屬于賀二小姐的,但現在為了如侬,也為了瀛洲,橘生不得不舍掉許多低級趣味,奔波于各城市間打點資源。
江以商來時,如侬正在措辭怎麽安撫炸毛的橘生。她實在不擅長安慰人,好幾次在輸入框敲下“你別生氣了”之後又删掉,循環往複。
皮質半拖踩在木地板上的動靜利落,如侬聽見,便轉過身來。江以商穿回昨夜那身衣服,如侬這時才看清,原來這件黑襯衫穿在他身上,竟比不穿時更好看。
那種被粉絲吹噓的斯文敗類禁欲感,她頭一回get到。
“醒多久了?”江以商坐在床側,将她一縷發挽至耳後:“你要是餓了,我家有吃的。”
“又是陽春面嗎?”如侬笑問。
“我也不是只會這個。”江以商眉眼間流露出一絲暖意,“又或者,我們出去吃?”
如侬一想到橘生如臨大敵的模樣,下意識地拒絕:“不行,會被拍的。”
這裏是H市,別說是在內地,就算是禦木本那艘游輪行駛在公海,狗仔一樣無孔不入。
大約是忖及如侬因甲板傳聞一事心有餘悸,江以商不着痕跡地神色稍凜,須臾應道:“以宮崎家的安保來說,不該有人敢走漏小道消息。其實我懷疑……”
不是沒想過幕後黑手,正是因為想過,如侬才覺得後怕。穆家的媒體矩陣如此嚴密,壓下出軌風波是靠離婚這個驚天大瓜,那下一次呢?他們單槍匹馬,敵不過穆家在輿論造勢。
如侬及時截斷他的話:“不,先不論那一次,之後總也會有意外的。”
狗仔長槍短炮也對着這個街區,不過有歷史文化保護的政策背書,他們不敢胡來。
“更何況,如果真的拍到了,你打算怎麽稱呼我們的關系呢?”
她稍偏首,一截玉白的胳膊支着頭,綠雲擾擾,眸中明光流轉。這個場面應當妩媚香豔,但她眼眉淡漠,無端讓人怯色。
可江以商是個無畏的莽夫,敢迎險峰攀援。他托起如侬小巧的下颌,大指撫過她漬櫻般的唇,目光是另一只手,光是打量,就讓如侬覺得酥|癢。
他慢條斯理:“賀小姐想要什麽樣的關系,我們就是什麽關系。”
如侬不滿:“你又打太極。”
江以商顯然是得過好處,理所應當地故技重施,俯下身去,把如侬又吻回被窩裏。那件黑襯衫被她扯掉了兩枚扣子,等想要再找時,怎麽也找不到了。
之後,她卧在男人胸膛,同他的呼吸一并起伏。兩人身上都汗涔涔的,但她累得脫力,壓根不想動,連同拉着江以商一起不動。
如侬忽的生出一些幼稚的好奇心,比如,這個終身萦着松香的男人,出汗時到底有沒有這個味道。
她講給江以商聽,換來對方無可奈何的一笑。江以商不給她探究的時間,連着濕噠噠的床單一并抱進了浴室。
收拾完已然傍晚,但誰也沒說餓。
如侬坐在梳妝臺前,江以商在給她吹頭發。她頭發多又長,江以商吹得耐心,如侬怕他無聊,就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那個,什麽時候正式開拍啊?”如侬指尖纏着發絲玩,問得很随意,“就是戀綜。”
“後天錄第一次約會。”江以商的聲音混在吹風機動靜裏,有些悶。“朱導他們還弄得挺專業的,要請婚戀心理專家先對我做一次分析——當然,這個分析內容早就跟團隊确認過了,就是走個過場。”
如侬有些好笑地偏過頭,結果拉到一縷發,疼得她嘶一聲:“那你定的什麽人設?”
“深情,專一,有個愛而不得的白月光。”
他說得頗玩味,就跟六年前在同學面前否認他們之間的關系那樣漫不經心。愁緒蜻蜓點水一般自如侬眉眼間掠過,她垂睫,低低笑道:“很反差,你該圈一大|波女友粉了。”
“是嗎?”江以商完成了工序,關掉吹風機,撩起她青絲一绺,捏在指尖把玩,“你都不好奇是誰?”
如侬搖頭,那縷頭發便自江以商手中滑落。“你的話,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我不知道信什麽。”
江以商不言,仍笑得慵懶。
“對了。”如侬側過身,仰首對上他的目光,“你之前說,我想要什麽樣的關系,我們就是什麽樣的關系,對麽?”
他只稍稍挑眉:“嗯?”
“我想清楚了,”她咬着唇,似下了很大的決心,“目前為止,我只想像現在這樣。”
只談欲,不談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