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褐發男人憑借身高,從高處看着同期,一時沉默。
不是他不想給,但是松內修的這句話其實是在隐晦的說:如果我被抓到,我會在暴露秘密或者是生不如死之前,先行自決的。
綠川裕司的心裏一沉。
“你……”,他又有些不知道說什麽了,“我想想。”
如果組織是想拉攏松內修,他加入了當然不會有生命危險,可組織裏有他和安室在卧底,并且已經達到了高層的位置,松內修斷然不可能選擇加入。
因而,他拒絕之後必死無疑。
但也保不準會把他扔給研究所那邊當實驗體,所以松內修才想着要一把槍。運氣好不是被打暈帶走,或者對方覺得他翻不起風浪沒有搜身的話,能夠自決。
就算松內修的身體沒什麽鍛煉痕跡,但憑借他對槍/械的了解,還有以往單手上/膛的絕技,只是在瞬間自裁的話,完全是做得到的。
而且,他後腰別着的備用手/槍,一直在提醒着他:它就在那裏。
一直想着,綠川裕司就越發覺得後腰好燙,似乎被槍/套燙得發疼。
備用的槍不是他慣用的型號,就算以後查到他的這次出行是和松內修還有其他人一起,也不會立刻聯想到是他給的。
他出房門前,就已經帶在了身上。
而眼前松內修的那雙褐色的眼睛盯着他,似乎看透了他:“綠川?”
綠川裕司深吸一口氣,拿下後面的備用手/槍。
他感到嗓子眼有一股澀/意:“不到萬不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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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眼前的男人就笑起來,他真誠的道謝:“謝謝你,綠川。”
綠川裕司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不用謝。”
謝什麽?謝自己給了他自裁的機會嗎?
他垂下眼睛,讓自責的目光消失在眼皮底下:“你知道這把/槍不是我的慣用型號,換句話說,我最開始就有這樣的想法。我、我們是在放任。”
自裁是需要勇氣的,松內修剛才說出那樣的話,他自己不會覺得害怕嗎?
綠川裕司害不害怕,松內修是不知道,松內修只知道自己不算害怕。
要說一點害怕都沒有,他倒是也沒有那麽膽大,只是總有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讓他維護,那也正是罪犯們嗤之以鼻的信仰。
“沒關系,我總會死的。”,松內修伸出手拽住綠川裕司的衣角,“有機會把生命捏在我自己手裏,這是最令我安心的事。”
綠川裕司:“……”
他捂住半張臉,幾乎用氣音說:“但是你是我同期啊……其實,我真的……”
這種行為,與送松內修去死有什麽區別?
他不是沒有處決過別人,也不是沒有因為任務不得不對幼小的孩子下手,可是那都沒有親密到是自己身邊的朋友……
“……”松內修幾乎從同期那平穩的聲音之中聽出幾分哽咽。
于是他也笑不出來了。
也是,他只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只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可這對其他人來說,也是有幾分殘忍。
但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法,有退路也比沒退路好。
可他現在能做什麽呢?
松內修想來想去,也只覺得自己沒什麽能幫忙的,開解人也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
他也起身,雙開了雙手,語氣吊兒郎當的,聽起來很輕快:“要我給你一個擁抱嗎?”
他甚至調侃的說:“我并不寬闊的懷抱永遠為你敞開哦。”
黑發青年眨了眨眼,就好像與綠川裕司達成了什麽秘密約定一樣。
綠川裕司也就忍不住笑出來,放下遮擋臉的手,掩去了自己鼻子湧上來的酸意。
他抱了上去。
他是卧底,脆弱只可以有那麽一會。
堅定信念,等卯田陽生回家。
他與松內修的體型差很大,一米九和一米七的差距明顯,久經鍛煉的身體也遠比松內修這幅渾身軟軟的身體高大,他肩膀寬闊,這一擁抱幾乎把松內修嵌進懷裏。
因為松內修的‘嬌小’,他甚至彎腰還屈膝,才能讓擁抱變成擁抱,而不是把松內修當抱枕。
就是有一點太緊了。
綠川裕司尴尬地拍了拍他的後背,松開手:“謝謝。”
松內修笑起來:“好啦,我們的店長,綠川旦那,快點回去吧,不然等下安室都要過來要人了。”
“我都要忘了……那麽,我就先離開了。”
綠川裕司也就順從的笑了笑,順着話題繼續說了一句,然後嚴肅了表情推開門而去。
只是他沒想到本來還有些傷感的情緒,因為回去後看見了自家幼馴染而破功。
安室透:“就是這樣。”
綠川裕司:“啊?”
靠譜的卧底先生,正在自家幼馴染的話中宇宙貓貓頭.jpg
他忍不住詢問:“什麽?”一定是聽錯了。
什麽琴酒不給他發郵件是因為他和安室透在一起,什麽亂七八糟的,都是錯覺!錯覺!從琴酒這舉動中品出了似有若無的人情味……錯覺!就是錯覺!!
蘇格蘭威士忌拒絕了琴酒的‘好意’。
說不定是琴酒的挑撥離間呢!畢竟要是波本威士忌沒有告訴蘇格蘭,那可就是波本的過錯!
……雖然基本上是沒有這個可能性。
安室透看着他,紫灰色的眼睛裏帶着點笑意:“綠川,琴酒沒有給你發郵件,很可能因為你和我在一起,覺得不用告訴你。”
綠川裕司:“……”
他看向幼馴染的目光呆滞,仔細想想又覺得沒什麽問題。
“……好吧。”,他摸了摸後腰,他太在意剛才自己做的事情了,說話也沉重起來,“我把我的備用/槍給他了。”
這次輪到安室透了:“什麽?!”
他也明白是怎麽回事,可是就是有一種力不從心的痛苦。
這和讓松內修去送死有什麽區別?可是他們也的确被囑咐過,最好能夠放任……不放任的話,全力以赴是能保下來松內修的。
但是松內修內裏的卯田陽生根本不是那樣的性格!
他寧可死在前線,消息都傳不出去一點,也不願意待在後方保全自己。
安室透想通了,往後一躺,躺在鋪好的被褥上,說話間竟然難得有一點放松:“是他提出來的吧?”
綠川裕司也坐下來:“但是我帶了備用/槍去。”
就算松內修真的提出要求,如果他拒絕了,松內修也就拿不到;如果他帶的是慣用/槍,那也拿不到。
可他偏偏帶了備用/槍去。
安室透:“不要自責。”
他安慰幼馴染:“如果是我,我也會帶去的。”
沒有‘如果’,因為事實就是:給松內修自裁工具的是綠川裕司,也就是說,給卯田陽生遞/槍的是諸伏景光。
綠川裕司垂下眼睛:“但是,給他的人是我。”
萬惡之源,還是黑衣組織。
如果不是組織非要逆轉時間的洪流,想要長生不死,怎麽也不可能發展成今天這種程度。
也不會讓那麽多前輩折戟在這裏。
安室透知道這不是說什麽的好時機,畢竟那是一次次的死亡,才能成就如今的松內修,也是松內修造就了一次次的死亡。
即使是卧底,也不是完人,更不是聖人和神明。
他們的心和普通人一樣,都是肉做的,面對自己同期一次次的付出,誰能心大到一點反應都沒有呢?
誠然,他們在面對任務的時候,會為沒能力的普通人擔憂,也會為自身憂慮,同時還有一點點基于自身能力的傲慢,但是……
——人無完人啊。
如果把每一個人都看得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同期一樣重要,那也是會累的。
人有親疏,卧底警察何嘗不是如此?
綠川裕司太自責了,可安室透想到過去的事情,紫灰色的眼睛裏也閃過了痛苦,他擡起手用手背擋住眼睛,一時房間裏陷入了寂靜。
*
“篤篤。”房門又響了。
松內修:“……?”
他剛送走了綠川裕司,又迎來了另一個同期萩原研二。
他想着這家夥說不定是聽了外面的房門響了兩次,才過來敲門,真可謂是好同期,還給足了對話時間沒有來打擾。
中長發警官站在門口,擡起手:“呦,小松內~”
松內修實在不想放他進來了,又不得不放:在他心裏,明天已經是最後一天的快樂日子了,誰知道他們所說的組織盯上他了是怎麽個情況?
所以,本來要做一下心理準備的——拜托,他也不是真的銅牆鐵壁鐵石心腸,他說到底才22歲,不可能對自己很有可能即将自裁這件事無動于衷。
沒想到萩原研二會來。
松內修露出一個戲谑的笑容:“怎麽了?不會真的想讓我陪睡吧?那可是另外的價錢*。”
萩原研二的笑容消失,差點被口水嗆住:“小松內!”
哦,看看這純情的孩子,就連臉都紅了。你還別說,真有幾分可愛。
松內修讓開門口:“所以,怎麽回事?有什麽事?”
萩原研二也自覺地帶上門:“抱歉,現在是有點晚了。不過小松內一定不會對我生氣的吧?”
松內修:“哈哈,那還是要看情況的,看你說了什麽呢。”
“你……”,萩原研二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側面,一時又有點不知道怎麽開口了,“剛才是誰來找你?”
“……你過來就是問這個的?那這實在太出乎我的意料了,hagi。”黑發青年挑了下眉,褐色的眼睛包容而鼓勵,似乎在催促他。
萩原研二:“也不是。”
他其實基本上能猜到是誰過來了,而且就算松內修不說,他也知道。
他的表情稍微沉下來,認真中還帶着幾分不舍得:“也許這會是永別。”
松內修愣住:“……”
他一時沒反應過來:“你要死了?松田知道嗎?”
萩原研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