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入宮

入宮

皇宮。

杜若槿走在令澈身旁,手裏拎了一個包裹,邊打量着這宮門後的景致。

“此次入宮來得倉促,不過我已打點好關系,你只需按照方才我同你說的去做便可,臨川公主年齡與你相仿,雖有些頑劣,倒也與你脾性相投,你且與她處好關系,這宮裏自然有人護着你。”

令澈已重新換了一身玄色直襟長袍,腦後簪着一只白玉簪,身姿颀長,面容看上去卻依舊很是憔悴。

他口中的臨川公主正是皇後所出的小公主楚念,年芳十七,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小女兒。

在坊間偷偷流傳的宮闱話本裏,公主楚念生得楚楚動人,集萬千寵愛于一身,但是性格刁蠻任性,行事專橫跋扈又我行我素,風評與她不相上下。

不過,她對這位公主卻一點也不反感,反而很是好奇,因為坊間對一個人的評價越是離奇,現實反差往往也就越大,而這反差愈大,将這個人襯得愈加有趣起來,反倒能提起人的好奇心來。

行至東宮之內,遠遠便看見一汪碧湖,一座涼亭正立于湖心,其間正端坐着一個人。

待走近一看才發現是一個年歲不大的小少年,他着圓領廣袖長袍,姿容如玉,威儀棣棣,身旁不遠處立着一位太監打扮的男子和幾位侍從。

杜若槿和令澈并未遮掩腳步聲,但那少年卻好似什麽也沒聽到一般,正癡迷地看着手中的書冊。

“殿下。”

這聲音甫一響起,那少年便擡起頭來,朝兩人看來。

他放下手中的書冊,霍然站起,眼底露出幾分欣喜,可看見令澈那蒼白的臉色,又攢起眉頭:“先生身體抱恙,當在家好生休養才是。”

杜若槿沒想到這小太子楚熠竟是這般的性子,年紀輕輕,威儀卻絲毫不減,從他的神色中絲毫看不見這個年紀的少年該有的神态。

聽聞這令澈也只教了他一年,兩人感情便這般深厚,又教得這般好,看來他被二皇子楚邕忌憚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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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熠察覺到一旁女子的打量,視線轉到她身上,眼前的女子着一襲煙紫襦裙搭素色輕紗披帛,容貌極美,一雙丹鳳眼眸光潋滟,面凝鵝脂,唇若點櫻,像極那些書中所說的美得足以令人一見傾心的美人。

杜若槿朝他躬身行了一禮:“臣女杜若槿,見過太子殿下。”

他颔首後收回目光,探向令澈的目光中盛滿疑惑:“不是還有兩日才是伴讀們入宮的日子嗎?先生怎得提前将她帶進宮了?”

令澈坐下,不緊不慢地倒了杯茶,道:“此事說來話長,今日臣提前将她帶入宮來,是想勞煩殿下安排人讓她提前在宮裏住下,順道讓她與公主互相認識一下。”

楚熠略微颔首,吩咐了身後的衛率去請公主。

“先生,楚邕昨日是不是又做了什麽,我今日碰見他時,瞧他神色好像有些不太對。”

他坐在令澈對面,從容地拿起杯子,呷了一口。

杜若槿則默默地坐在令澈身旁,心裏吐槽了一句,刺殺又失敗了,楚邕能高興才有鬼了。

令澈還是和他說了昨天的事,不過他故意省略了她也在場的事實。

她輕呼了一口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想到了昨日之事,心中略微複雜,昨日她的情緒大起大落,經歷簡直就如同話本中描述的情節那般精彩。

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絲毫沒有察覺身旁的兩人都将目光投到了她的身上。

“杜姑娘這是在想什麽,竟想得如此入迷?”

楚熠好奇地打量着她,一張稚氣未脫的臉上挂着溫和的笑意。

“啊,沒什麽,就是想到我前日釣的魚沒吃上,有些可惜罷了。”杜若槿随意扯了個理由,反正也沒人能知道她在想什麽。

“親手釣的魚?原來你也愛釣魚麽?”一個軟糯而不顯甜膩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回首望去,只見一個着緋色華麗紗裙的少女走到她身旁,一雙小鹿般澄澈的杏眼灼灼地盯着她。

杜若槿忙起身,朝她行了一禮:“臣女杜若槿,見過臨川公主。”

這才回答她方才的話:“是的,臣女平日裏就愛釣魚。”

楚念眼眸一亮,坐到她身旁,又示意她坐下,撫掌而笑:“那可太好了,平日裏都沒人肯和我一起去釣魚,一個個都說忙忙忙,哪裏就要忙死了呢?如今我可算是找到了能陪我釣魚的人了,還是你這麽一位可人兒!”

她笑容甜美,暈生雙頰,看起來溫婉動人,杜若槿對她的第一印象好極了,心中更是對坊間那些胡亂謠傳的人痛罵不已。

楚念瞥了一眼在旁邊觑她的楚熠,神情似有哀怨:“皇弟整日就知道窩在你這東宮裏看書,也不知道來關雎宮看看我,一點都不如別人家的弟弟可愛。”

楚熠揚起了一個笑容:“皇姐不必着急,你很快便能來文華館同我一塊學習了,屆時我們每日都能見面。”

聽他如此一說,楚念的眼神更加哀怨:“若不是你向父皇進我的讒言,我也不用被壓着來讀書,你就不怕我擾了你讀書的安寧,要不咱們再去同父皇重新商議一下?”

楚熠搖頭,略有些故作老成地深沉說道:“君無戲言,此事已過了明路,待伴讀通過考核、熟悉宮規後,皇姐便可以和她們一起來文華館同我一同學習了。”

杜若槿看着這姐弟倆的互動,心中有些豔羨,只是可惜她娘親去得早,她永遠也不會有弟弟妹妹了。

她又觑了一眼坐在一旁沉默不語的令澈,觀他神色裏唯有淡然,顯然是早已習慣了這些。

令澈好似察覺到了她的落寞,燦若寒星的雙眸流露出一絲別樣的意味,輕聲開口:“杜若槿,你同我過來,我有話要同你說。”

杜若槿心中奇怪,有什麽是不能在這兒說的,但還是乖乖地跟着他走到了涼亭之外。

“楚熠年紀雖小,卻性子沉穩,臨川公主貪玩了些,但秉性純良,你且在這兒安心與他們一起讀書,時長為期一年,至于你父親那邊,我也會托人給他傳話。”

令澈的聲音從她頭頂斜上方傳來,杜若槿仰起頭,有些怔愣地直視着他在陽光下顯得有些澄澈高遠的淺褐色眼眸,恍惚地在這一瞬間才對他們之間身份的變化有了實感,他是她的授課先生,他們之間有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天塹。

“你這麽看着我做什麽?”令澈的聲音忽地有些低沉。

杜若槿低下頭,躊躇了會兒,袖子底下的手指收緊,輕輕吸了下鼻子,話音悶聲悶氣:“我做了先生的學生,同你之間可還有可能?”

令澈眉頭攢起,語氣驀然轉冷:“勿要自作多情,如今救命之恩已還,你我已然兩清,況且為人師者,當守倫理綱常,你我之間有的只有師生之誼,其他的自是再無可能。”

杜若槿心中一頓,捏緊的手指微微松開,倒也沒多傷心,只是覺得有些失望,說好的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呢?果然話本裏說的都是騙人的。

楚念瞅了眼涼亭外的令澈,又瞄了眼站在他身旁的杜若槿,而後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意,在楚熠耳邊小聲道:“你覺不覺得先生待她好像有些不同?”

楚熠偏頭瞟了眼,而後搖頭:“杜姑娘是先生的救命恩人,先生又是知恩圖報之人,自是待她與旁人不同。”

“唉,我不是這個意思,你難道不覺得他們看起來很般配嗎……算了,我和你這個只知道看書的呆子說這些幹嘛。”

楚念悄然起身,輕手輕腳地摸索着湊近想要聽聽他們在談什麽。

卻只剛聽得一句“我知道了”,就見杜若槿轉過身面無表情地朝她這邊走來。

而令澈就站在原地,朝她說了一句:“令某還有傷在身,先回家休養了。”

便離開了。

楚念有些可惜地嘆了口氣,卻看見迎面走來的人回頭望令澈離去的身影,她眼神騰地亮起,鬼使神差地來了一句:“若槿,你是不是喜歡他?”

杜若槿挑眉:“很明顯嗎,你看出來了?”

楚念一把拉過她的手,往回走,嘴角還噙着一抹笑意:“上京城裏的女子有哪個不為先生的品性才幹所傾倒的?他年僅二十便高中狀元,用了五年便官拜從一品的太子少師。若論家世,他爹更是當朝太傅,我父皇的寵臣。論樣貌氣度,說他俊雅清貴如谪仙,京中男子無人能出其右,若槿能看上他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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