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身世

身世

兩人一同來到永安宮。

杜若槿陪楚念繞過镂空雕刻的玉質雲屏,走進這華麗透亮的殿內。

珠簾之後,暗香滿溢,皇後娴靜而端莊地坐在榻上品茶,她皮膚白皙而潤澤,舉手投足間都彰顯着雍容華貴的氣度。

杜若槿恭敬地随楚念朝她行禮。

心中暗嘆,不愧是皇後,這通身的氣派,絕不是尋常女子可比的,不過她的面容倒和令澈毫無相似之處,反倒是楚念和楚熠同她長得很像。

“起來吧,你便是禦史大夫杜易舟之女,杜若槿?”皇後淡淡開口。

杜若槿颔首答應:“是。”

皇後點頭,轉而望向楚念:“皇兒今日怎麽舍得來母後這兒了?你這幾日不是尋到了新伴讀,同她玩得正高興嗎?”

楚念拉着杜若槿坐到一旁,而後坐到榻上,滿臉堆笑:“哎呀母後,兒臣才不信母後不知道今日之事呢,難道母後就不想問問兒臣更多細節嗎?”

皇後輕嘆一聲,幽幽道:“這些手段在後宮早就不是什麽新鮮玩意兒了,你母後作為後宮之主還能不清楚這裏面的彎彎繞?”

她語氣中滿是滄桑的味道,僅憑只言片語便能讓人窺見她登臨皇後寶座之不易。

她再次望向杜若槿,露出一個清淺的微笑,語氣溫和:“聽聞你與皇兒脾性相投,相處得頗為融洽,其實我開始的時候是有些不滿意的,畢竟,皇兒生性貪玩又極為護短,怕你和她一起惹出什麽禍事來,但是今日之事卻讓我對你的印象有所改觀。那個顧鳶走了也好,若是再讓她同皇兒相處幾日,她念在同窗之情的份上也定會向聖上求情,如此反倒不好。”

杜若槿謙虛道:“這是臣女應該做的。”

“母後,兒臣想問您一件事。”楚念突然肅了臉色,眼眸裏滿是認真。

皇後卻看向杜若槿,想擺手讓她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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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念卻道:“母後,沒事的,若槿既是我的伴讀,又是我的好友,我嘴巴不嚴,她遲早會知道這些事兒的。”

杜若槿聞言心中一凜,對接下來她們所談的話題,心中有所猜測。

這宮中向來不缺隐秘,且樁樁件件皆不是尋常人能輕易知道的,今日聽的一樁秘聞,明日便可能變成禍端。

昨日之事便是最好的例證,吃一塹當長一智。

她猶豫一瞬,還是開口道:“皇後娘娘和公主殿下談話,臣女還是不要打擾了吧。”

皇後目露欣賞地上下掃了她一眼,贊賞道:“不錯,不但有驚人的美貌,還有不俗的智慧,知道哪些該聽,哪些不該聽,不愧是她的女兒。”

杜若槿疑惑,誰的女兒?

難道皇後認識她的母親?

可她從未聽母親提起過啊?

“皇後娘娘認識家母?”杜若槿試探着開口。

皇後搖頭,淡淡道:“你日後自會明白我這番話的含義,不過,你今日還是留下聽吧,既然皇兒肯帶你來,便說明她對你已是極為信任的,希望你不要辜負了她待你的一片真心。”

杜若槿擡眼看了一眼楚念。

只見她小臉微紅,聲如蚊蚋地嬌嗔道:“哎呀,母後。”

楚念确實待她極好,這位小公主心地善良,對待朋友更是真心誠意,有這樣的朋友,的确是一件再幸運不過的事。

皇後語氣悠悠:“陛下還是太子時便結識了一位絕色美人,太子對她一見鐘情,要納她為妃,奈何美人為異國商女的身份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對,太子只能将美人偷偷帶在身邊,以待日後登臨大寶後再立她為後。”

“不曾想,美人産子後想念家鄉和自由自在的日子竟帶着皇子偷偷溜出宮去。先皇聽聞此事卻愈加狐疑,怕美人是別國派來的細作,欲殺之。”

“太子為保下美人,欲将二人送回家鄉,而美人許是對太子動了真情,偷偷将孩子交由太子少傅撫養。後來,太子終于登基,宮中有了皇子,而皇長子之位卻一直空懸着,知情之人三緘其口,久而久之人們便淡忘了此事。”

皇後語調和緩地訴說着別人的故事,表情始終淡淡,讓人絲毫感受不到她情緒的變化。

杜若槿心中猶疑,倘若真是如此,那傳聞中帝後恩愛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美人為何要将孩子交給太子少傅撫養?天下竟真的有狠心抛下自己骨肉的女子,她真的不想念自己的孩子嗎?”楚念皺眉,同時有些傷心,她雖然對令澈的身份早有猜測,但從未想過生如高天孤月的他竟會有這樣的母親。

皇後淺笑出聲:“皇兒莫急,且先喝口茶再聽我細說。”

聞言,杜若槿亦拿起手邊的茶盞,慢條斯理地輕啜幾口,清香溫熱,口感醇厚,喝起來确實能讓人平心靜氣,心情莫名舒暢。

片刻後,皇後才開始回答楚念方才的問題:“美人覺得自身難保,又不願自己的孩子做皇帝,只希望他能過得開心自在,而令家是上京城的顯赫世家,令家夫婦雖恩愛但膝下始終無一兒半女,又與太子關系密切,所以交給令家的确是最好的選擇。”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皇後沒有說,不過在場之人皆了然于心:美人還怕以後的後宮中人會向孩子下手,或許還存有幾分不願将孩子交給心上人妻子的心思。

楚念放下茶盞,繼續問道:“所以楚邕他們便是知曉了皇兄的身世才會屢屢對他出手的嗎?”

皇後緩緩開口:“或許吧,不過他們不知曉的是那位美人歸國後,很快便受戰亂所害,殁了。”

杜若槿心中驚訝,轉而方才湧上心頭的疑問有了些許明悟。

皇後将視線轉到杜若槿身上,臉上露出一個清淺的微笑:“華容公主是個有心計的,你今日算是和她結下了梁子,往後她若是為難于你,便直接去找令澈即可,他此次欠了你人情,定是要還的。不過,你今日在這兒聽到的這些事,可不能随意說出去,畢竟這是聖上的往事。”

“臣女謹遵娘娘教誨。”杜若槿回以同樣的微笑,滿懷感激地說道。

只是垂眸時,一絲難過掠過眼底。

同為失去親生母親之人,她知道那種喪母的悲痛,沒想到光風霁月的令澈也會有這般令人難過的身世。

出了永安宮,杜若槿又陪楚念回了關雎宮。

楚念感嘆道:“沒想到先生真的是我的皇兄,不過若是父皇一天不公開皇兄的身份,我就一天不能稱先生為皇兄。”

杜若槿提醒道:“殿下不要說漏嘴便好。”

楚念煞有介事地點頭:“你說得不錯,為了不說漏嘴,往後還是少提這件事為好。也不知為何皇兄......額,先生,不肯認回父皇。”

還能為什麽?

在令家至少父母雙全,若是回歸皇室,雖然身份更高貴了,但是沒了母親,指不定他心裏還對皇帝懷有怨憤,她若是令澈,也不會回去當什麽勞什子皇子。

而且皇帝如今寵愛的是皇後所出的一雙兒女,他若回去除去多了一層皇子的身份外,別無他用。

“對了,殿下,我要同您說件事兒......往後少師大人的課,我是不願上了,希望能得到殿下的恩準。”杜若槿滿臉認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楚念,帶着幾分懇求。

楚念沉默片刻,最終還是點頭答應:“好吧,先生這次确實做得不對,若槿若是還生他的氣,那咱們就不去上這學了。”

咱們?

她說的只是她自己不去啊,若是公主也跟着她一起逃令澈的課,那豈不是鬧大發了?

“可是公主,這樣會把事情鬧大吧?萬一您父皇母後怪罪下來,臣女如何擔待得起啊,還是算了吧。”

杜若槿回憶起皇帝和皇後那淡漠無情的臉,就有些害怕。

他們是能對她生殺予奪的上位者,對她來說和那皇宮裏的鐵律沒什麽分別,可容不得她耍性子。

“沒事的,母後不是說了,先生還欠你人情呢,不會把事情鬧大的,若是真鬧大了,也有我擔着,放心吧。”楚念本就不願去上學,如今找到這麽一個機會,當然不會輕易放棄。

杜若槿拗不過她,只好答應。

楚念看了眼天色,喜意漫上心頭,偏頭低聲吩咐了身後的春兒幾句。

杜若槿一看她神情便知道她想做什麽,正值申時,趁天色未暗,正是釣魚的好時候。

少頃,春兒果然拿來兩根魚竿,另一只手裏還拎着兩個魚簍子。

“走吧,咱們釣魚去!”楚念朝她挑眉。

*

日落時,杜若槿和楚念興盡而返,在關雎宮外分別。

她今日釣到了兩條魚,楚念也釣得一條,各自拿回去,她今日的晚飯便是這個了。

走回舒韻閣,正想走進廊下,卻被人攔了去路。

杜若槿有些意外,沒想到攔她的人竟是溫舒婉。

“溫小姐有何事?”杜若槿其實對這位侯府小姐印象還不錯,她人如其名,容色清婉,為人低調。

在這皇宮之中,低調亦是一種生存之道,注意見其智慧不俗,而聰明之人向來是讨人喜歡些的。

溫舒婉回頭望了一眼她的房舍,又轉回頭來看她:“華容公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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