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五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總之,中也酒醉之後的行動規律還是老樣子——将最後清醒前思考的事情執行掉,大概算完成後進入斷片模式呼呼大睡。

某種意義上和使用污濁時差不多,但哪怕是重力使本人也不清楚這件事,因為只有清醒地見到他使用足夠多次的污濁,才能推算出這個結果。

顯然,滿足條件的人只有太宰治一個,連森鷗外多半也不知道。

但青年并不為此感到高興,他抽出不知道何年何月留下的半包紙巾,陰沉着臉将自己打理幹淨,重新變回衣冠楚楚的偵探社員,至于陷入毫無防備睡眠的重力使,太宰撇了一眼對方衣着散亂,甚至露出下半身的丢臉摸樣,一點沒有要動手的意思。

平時起碼會幫忙理好衣服,但今天,太宰甚至直接把擦過的紙巾丢在了中原中也身上,然後一聲不吭地摔門離開。

十分鐘之後,青年帶着買好的油性筆和好幾瓶520回了房間,重新忙碌一番之後,才終于心滿意足地施施然走了出去。

第二天,迷迷糊糊睜開眼,把滿頭滿腦味道奇怪的紙團掃開後,結果只看到陌生天花板的重力使最初是有些茫然的,但鑒于這種經歷并不是第一次,他好歹也知道自己昨晚肯定又沒管住嘴地喝多了。但身體和腦袋意外地并沒有以往宿醉會有的沉重感,甚至還有些奇妙的清爽和舒适,然後,重力使一點點想起了昨晚在酒吧裏和什麽人相遇的事情,照舊和對方起了争執的事情……

後來接下去的部分……?

并不是每次醉酒都會清空記憶的中原中也,表情随着回憶起的細節越來越驚悚,甚至整個人石化在了床鋪上,等他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設,戰戰兢兢地轉頭往旁邊看,發現沒有任何人之後總算感覺活過來了一點。

應,應該……就,只是,強吻了,太宰,吧。

哪怕腦子裏只是想了想這幾詞語的組合,都讓重力使忍不住整個人寒毛直豎甚至想要嘔吐,因此他毫不猶豫地沖進了安全屋裏的小浴室,試圖給自己漱口消毒。

然後成功吃到了一嘴被完美替換進漱口水瓶內的速幹膠。

為了把一塌糊塗的嘴巴清理幹淨,花費了中原中也起碼整個早上的時間,等他好不容易坐上馬桶想喘口氣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衣着大有問題。

無論是敞開的褲鏈還是衣料上某些液體幹掉的遺痕,都在提醒他昨晚可能發生了什麽。

“開什麽玩笑…為什麽是那條青花魚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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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口黑手黨的最高戰力,名聲響徹橫濱地下世界的重力使中原中也,在某位搭檔叛逃多年之後,又一次因為對方的緣故抱着腦袋無助地慘叫起來。

那之後的事情沒什麽可意外的。

雖然幹部先生對最後的部分記憶不清,但他又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小鬼,怎麽看自己都肯定做了些什麽,程度高低先不論,光看床鋪上丢得到處都是,尤其故意蓋在臉上的用過的紙團,還有被特地泡進水杯,基本确認已經報廢的手機,乃至于全身上下都找不到的錢包和車鑰匙。

這熟悉到令人仿佛夢回五年前的一切,已經讓重力使感到些許胃痛。

從自己還活着的事實推斷,應該沒做到最後。

中原中也捂住了臉,慘痛地想,真到那份上他毫不懷疑太宰會果斷地先割斷他的喉嚨,再冷靜地考慮如何搞定□□的追殺。

把衣服收拾到勉強能出門又花費了幾個小時,因為重力使下意識仔細檢查之後,發現所有衣料連接處的線都被小心地割斷了一些,動作不激烈的話還看不出來,行動一大的話,比如騎機車,或者和人動手的時候,可能就免不了直接來一個四分五裂然後當場裸奔……勉強能留條內褲的那種。

該說以太宰一貫的惡劣作風,竟然還好心網開一面給他留了條褲子嗎?

那點最後的塑料搭檔情并沒有讓中原中也有所感動,他在浴室裏看着自己臉上精彩紛呈的塗鴉內心十分冷漠,之前還非常艱難地想過該如何給青花魚道歉之類的事情,但在經歷了接二連三的打擊之後他已經沒什麽心情了。

起碼今天沒有。

現在的問題在于,如何向上司解釋他毫無預兆地消失了大半天還沒接電話的原因,尤其在他必須頂着一頭一臉的塗鴉回□□的時候。

不知道太宰治在簽字筆裏加了什麽料,反正浴室裏的沐浴露和酒精統統消不掉。

中原中也一想到BOSS肯定會帶着好奇的笑意詢問他,臉上那行‘變态色情蛞蝓’到底是誰寫的時候,嘴裏就忍不住泛起一陣陣熟悉的苦味。

還不如死了呢。

下午五點,都快下班時分,前來交接任務文書的樋口站在秘書的辦公桌旁邊,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垂着肩拖着腳,罕見地以一副極為疲憊的樣子慢慢走進辦公室的中原幹部。

直到門被關上,她才小聲地和秘書耳語起來,“今天發生什麽事了嗎?”

“中也先生遲到了整個早上算不算?”秘書先生也小聲地和她八卦起來。

“偶爾喝多的時候也就是晚來幾個小時……”幹部先生的勤勞認真程度哪怕在□□也是首屈一指,連傳話之類的小事都願意親自跑一趟的高層真的不多,能讓他無故曠了大半天的班甚至打不出一個請假電話,看來真的是很嚴重的事情,樋口嚴肅地皺起眉頭,“又有什麽不長眼的家夥來冒犯□□了?”

“嘛……”回憶起幹部先生下午帶着墨鏡和口罩,一臉遮遮掩掩地來上班的久違眼熟架勢,秘書先生摸出手帕擦擦汗,他确實知道什麽,但他不太敢說,“應該只是一點私事。”

前搭檔的事兒,不就是私事嘛。

“什麽私事能……”

秘書先生左右看看,然後對樋口做了個‘太宰’的口型。

樋口一葉愣了愣,樋口一葉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又和太宰治吵架輸了嗎……”

“可別說是我說的啊。”

“要不要告訴芥川前輩……”

“樋口小姐,放過中也先生吧。”秘書先生臉上黑線都下來了。

并不知道部下們已經開始八卦小道消息的重力使剛從紅葉幹部那邊回來,因為他臉上的塗鴉需要用專門的卸妝水才能擦掉,似乎是用某種防水眼線液混進了馬克筆造成的效果。同時被上司和大姐一起打趣了整個下午的中原中也此刻兩眼無神,在辦公椅上發了好一陣呆才勉強整理好了精神,去面對今天最大的難題。

桌上并沒有堆積文件,那些東西他到達之後第一時間解決掉了。

放在那兒的只是拜托秘書新買回來的手機而已。

雖然舊手機報廢得非常徹底,但因為工作需要,外加身為随身物品很人容易出點問題的武鬥派,早早養成了随時備份的良好習慣,換手機并沒有給中原中也帶來太大的困擾。

讓他困擾的只是必須在今天之內,給某條混蛋青花魚打電話這個事實而已——還是破天荒的道歉電話。以前喝醉的次數不少,偶爾鬧到太宰身上也不算少見,但打鬧和冒犯還是有很嚴重的區別的。就算重力使對太宰有再多的偏見,也沒法昧着良心說昨晚的事情是太宰暗算他。

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後,幹部先生皺起面孔,以視死如歸的氣勢一下下按出了太宰新換的電話號碼,毫不意外立刻被挂斷。

撥了三次全部被挂。

不得已他只能發短信過去,【……接電話。】

因為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姑且只發了那麽一句話,雖然很大可能被太宰無視掉。那根本是完全能夠預見的事實,平時偶爾在街上碰到的時候,他們的相處模式就沒友好到哪裏去,所以中原中也并沒有為此生氣。

過了足足三十分鐘才傳來短信已讀的提示,中間重力使甚至又抽空處理了一下工作,等到第四通電話終于撥通的時候,他已經完全沒有什麽脾氣了。

“那個……太宰……”

【哈,終于醒了嗎,中也。】電話裏的聲音不像平時那樣故意做出輕飄飄的挑釁态度,反而格外的冰冷,就好像過于那個太宰幹部回來了一樣,【雖然我知道森先生壓榨員工,但沒料到會壓榨到這種程度呢。】

“……哈?”自以為做好準備承受來自太宰治的冷嘲熱諷風暴,結果卻迎來奇怪展開的重力使愣住了。

【因為永遠在加班而根本沒空去跟女孩子約會的男人,最後就會變成癖好奇怪的發情蛞蝓嗎……真可憐。】

“你到底在說什麽啊!!!”重力使本來還因為內疚而有些低聲下氣的語調一下子就高昂起來了。  【難道不是嗎?為了搶一顆櫻桃而跟男人舌吻什麽的,比賽分不出勝負,加賽竟然是拉着男性熟人比賽打飛機什麽的。】

“嗚啊啊啊啊啊!!是我不好,不該沖你發酒瘋!快別說了啊啊啊啊!!”中原中也捂住了耳朵,恨不能立刻找個時間倒流的異能者把昨晚的自己丢進海裏。他一邊感覺松了口氣,幸好只是有點離譜的比賽,一邊搖晃腦袋讓自己醒醒神,那種內容的比賽不管放在哪都很糟糕吧!!!昨晚酒醉的自己到底是在想什麽啊!!

【其實我還好哦,和中也不同,不僅很受歡迎,技巧也一流。輕輕松松就能找到讓我忘記昨晚遭遇的美麗女性,但中也怎麽辦呢,啊,說起來……那不會是中也的初吻吧?】太宰甚至輕輕笑了起來。

“都叫你別說了啊混蛋!!!!”被該死的青花魚全數說中的重力使把手機捏的咯咯作響,身上也隐約有紅光閃現,再這麽下去,今天之內多半要換第三臺手機了。

【嗳,我不會得對中也負責吧,這聽起來未免太可怕了……】

“怎麽可能啊!!我也是男的吧!!你在說什麽惡心的東西!!”到此為止,中原中也完全忘記了他是打電話去道歉的事。

【那就再好不過了,啊還有最重要的部分,比賽是我贏了哦,這個可不能漏掉,因為中也技巧超爛的。】

“……哦,嗯,就,就當是那樣好了,別說了,快讓我忘掉……”

【那可不行,我們說好輸家要當三個月的小弟呢。】

“你胡扯什麽!!我可不記得有那回事啊!!!”

【嗳?中也不會打算賴賬吧?仔細想想哦,中也,如果沒有足夠的好處,我怎麽也沒可能會答應那種離譜的比賽的吧?】

這話過于有道理以至于重力使一時無法反駁,如果是普通的比賽,對象是他的話,太宰治甚至會主動邀約,而一些內容明顯存在不利的賽程,讨厭麻煩的這家夥會毫不猶豫地裝病或者溜走,只有獎勵品真的值這個價的時候才會不情不願地來參加。

三個月的小弟……如果輸家是太宰的話……換成他也肯定會面孔扭曲地來參加吧?就算是那種比賽內容。

就算是那種比賽內容……

不不不,果然還是不行!!!

他當時到底在想什麽啊啊啊啊啊!!

最後,中原中也還是只能含恨同意了這份代價,因為太宰祭出了他昨晚睡着之後丢臉摸樣的照片——臉上畫滿塗鴉的那種。

只能說太宰竟然還算做個人,拍的時候姑且用他的外套蓋了一下,沒讓重力使遛鳥出鏡,如果是那種程度的照片的話,中原中也大概會直接殺去偵探社,先物理毀滅對方的手機再說。

接下去的三個月,除開本來就繁重的本職工作之外,重力使動不動就得被一通電話叫走,要麽是幫忙處理一下麻煩的異能者,要麽是替太宰治買東西,去偵探社送貨的次數之多,連那個新來的白虎少年都對他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看着一臉很累地離開的中原中也的背影,中島敦小聲地呼了一口氣,“難怪太宰先生最近都不怎麽打電話使喚我了,但是到底怎麽做到的,竟然成功使喚起中也先生來了。”平時這兩個人可是互不相讓的啊。

在角落裏玩游戲的名偵探無聊地打了哈欠,“別參與進去哦,敦,他們兩個現在的狀況類似那種俗稱狗都不理的東西。”

“那是什麽?”

“放着不管反而更好的意思,多事的話可是會被太宰記恨的。”

“唉——?我知道了。”雖然還是雲裏霧裏的,但灰發少年已經把亂步先生的話牢牢記在了腦子裏,決定盡量不去摻和這兩人的事,“不過,說起來真奇怪呢,以前只要中也先生過來,太宰先生一定會去挑釁和捉弄他,但最近,中也先生過來的時候,卻總是正好不在……”

“嗤,對太宰和我來說,巧合那種東西可是很少的。”

“咦?”

“差不多就是那樣,雖然帽子君很可憐,但我們肯定是站在太宰這邊的啦。”

“呃,我們當然是站在太宰先生這邊的吧?”

“只要記得這個就行啦。”

仍是滿頭霧水的中島敦,一臉問號地點了點頭,明明什麽也不知道,但亂步先生說他懂了,那他只好懂了。

要說重力使比白虎少年還遲鈍,那是不可能的,雖然他敏銳的也不太多。但被使喚了整整三個月,見面的次數竟然比以前普通停戰時期還少,仿佛又回到了太宰叛逃後整個橫濱查無此人的狀況,中原中也半個月內就反應過來,對方可能在躲他。

但他并沒有為此去質問太宰,因為兩人幾乎每天都通電話,雖然內容都只是些毫無營養的‘中也去幹這個,中也去幹那個’。

某種意義上,他覺得見不到面反而是好事,因為幹部先生實在沒法保證他見到人的時候,看到那張可惡的面孔,不會揮舞着拳頭揍上去。

好不容易搞定自己今天份的工作和來自太宰的使喚,松了口氣的中也在辦公椅上癱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他還跟人有約,算算時間也差不多到下班的時候。

果然,過了沒一會兒,秘書先生來敲門了。

“那個,中也先生?”

“啊啊,我也差不多了,要坐我的車去嗎?”想起部下的拜托,可靠的幹部先生露出些許調侃的笑容來,“到時候可以借你一輛,先去車庫看看?”

“唉唉?那,那個就不必了,有您幫我參考已經幫上大忙了!!”明明是在□□的公司上班,但幹了七八年還是一副剛畢業的學生樣的秘書先生尴尬地撓撓頭,“畢竟相熟的同事裏根本沒有能問這種事情的人。”

“哈哈哈,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打算向長跑多年的女友求婚不是好事嗎!到時候會給你放假的,不過婚禮我們還是不去比較好,随點禮金和禮品行吧?”身邊的熟人幾乎都是單身,難得有部下要成婚,重力使還是挺為對方高興的。

即便是黑手黨,也還是正常的人類,同樣會期盼着美好的事物,會想要和什麽人建立家庭。

中原中也帶着部下去了自己相熟的珠寶店,好歹他也是有寶石王這個稱呼的人,再加上紅葉幹部的多年培養,幫部下參考一下求婚戒指的式樣之類的,多少可以說大材小用。

不過其他人确實靠不住,黑蜥蜴的男性成員全是單身,樋口因為腦回路太奇怪外加女孩子容易造成誤會而直接PASS了,至于銀……呃,秘書先生是想找人參考,不是想自殺,誰知道萬一讓芥川先生誤會會發生什麽可怕的事。

于是最後就只剩下重力使,幸好幹部先生私下裏對部下都很親切,認真拜托一下他就同意了。

挑選指環的過程還算順利,中也出差的時候經常為紅葉幹部和愛麗絲帶禮物,對女孩子會喜歡什麽樣的東西很有心得。讓秘書意外的是,等他付完戒指的錢,等着店員為自己打包的時候,剛才稍稍離開了的重力使竟然也提着個小袋子回來了。

“差不多了?那回去吧,反正順路,送你一程吧。”

“啊啊,麻煩中也先生了……呃……”雖然知道随便詢問幹部的私事不太好,但秘書是真的好奇,畢竟中原中也雖然喜歡裝飾華麗的帽子,但平時并不用首飾。

所以,他那個袋子裏裝的是什麽呢?總不能是有對象了買給對方的禮物?想起大家八卦幹部們私生活的話題,秘書先生更加好奇了。 “是帶給紅葉幹部和愛麗絲小姐的嗎?”

“嗯?這個?”因為并不覺得是什麽秘密,所以重力使回答得十分坦然,“反正也在旁邊,剛才就去看了一眼我們的店,剛好到了新貨,在裏面看到了好東西。”

這個好東西的意思,是指成色上佳的寶石。

寶石的品相這種東西雖然有個大致上的标準,但個人喜好和标準無關,偶爾幹部們看到了中意的石頭,自己私下定下來也不是怪事,只要付了錢,首領并不在乎手下們怎麽黑箱。因為和一般成員不同,幹部們時常需要出席一些上流交際場合,合适的衣服和裝飾都是有必要的,普通珠寶店裏的成品在那樣的地方只會被看輕,多少得有一兩件定制品充場面。

“唉,是連中也先生也會覺得不錯的寶石嗎?”理解到只是寶石之後,秘書先生的好奇心就去了大半,無論是帽子還是袖口胸針之類的東西,他都幫中原中也整理過不少。

“嗯,是非常漂亮的紅色。”這麽說着的幹部先生,像個給部下炫耀心愛機車的上司那樣普通地拿出了并不起眼的紙盒,打開給秘書看了一眼裏面只進行了粗略打磨的原石,是一塊長方形的暗紅色寶石,但那個顏色……

秘書先生詭異地陷入了沉默。

正常人挑選紅寶石,通常都會選擇顏色鮮豔色澤豔麗,最好還通透的,再将它打磨得流光溢彩,那樣才算完美。

但幹部先生選擇的紅寶石既不豔麗,紅色也偏暗,一定要說的話,只有色調相對柔和,足夠通透一個優點,但偏偏不是打磨得火彩閃耀,而是比較文雅內斂的方形。

看到那個顏色,秘書只想到了一個熟人。

相當接近太宰先生的鳶色的眼睛呢。

“中也先生……覺得這顏色很漂亮嗎?”秘書幹巴巴地問道。

“啊,不錯呢,之前他們送來的紅寶石都太顯眼了,感覺像血,我不喜歡。”完全沒覺得哪裏不對的重力使把玩了一下石頭,“不過這不是紅寶石,而是變石,一開始我還以為是藍寶石才打算買的,沒想到換了室內光會變成紅色。”他這麽說道,“在太陽底下是藍綠色的。”

“會變顏色嗎?”雖然知道有這種寶石,不過秘書先生以前并沒見過,他好奇地跟着中原中也走到窗邊,很快看到透過日光的紅寶石變成了極為清澈漂亮的天藍,是有點綠意,但不明顯,幾乎要讓人以為那就是顆完美的藍寶石了。”

“藍色的部分真完美!”秘書忍不住贊嘆起來。

“啊,确實,不過店裏的鑒定師竟然說紅色太暗了所以是減分項,真不識貨。”幹部先生不太高興地撇撇嘴角。

“如果只是藍寶石的話,确實是好東西呢,但要是在燈光下變成紅色的話……”還是略顯黯淡的色調,不受歡迎非常正常吧。

“啊,變色的确實不太見別人帶,所以送人就不太合适了,不過反正我自己喜歡,就幹脆買回去自用了。”

秘書立刻精神一振,有點小心翼翼地探問起來,“我覺得紅葉幹部未必不喜歡……”那個石頭的大小怎麽看都不合适愛麗絲小姐,所以多半是為紅葉幹部,或者其他的什麽人準備的。

“和大姐有什麽關系?”中原中也奇怪地歪歪頭,“我原本是挑給太宰的。”

“嗯……唉?”似乎,聽到了一個絕對不應該從上司嘴裏出現的名字。秘書整個人都有點不太好了,他忍不住結結巴巴起來,“……是,太宰,先生?”

“啊啊……”重力使一副很累的樣子吐出一口長氣,“上次的事,發酒瘋牽扯到他了,雖然已經被報複得很慘……然後我就因為太生氣忘記道歉了。”

“呃,所以……”

“那家夥生日快到了,以前的話,要是忘記準備一定會被記恨的。他跑了之後我可是解脫了好幾年,結果偏偏現在我們和偵探社又停戰又合作的……”中原中也滿臉寫滿了不情願,“要還是敵人的話我還能理直氣壯地說‘不可能給敵人準備禮物’,但現在那家夥天天把□□當後院來逛吧??”他嘀嘀咕咕的抱怨,“我都看到大姐在準備和服了!那大小一看就不是給我的!”

秘書先生安靜地閉上了嘴。

區區文職人員,不是很想懂高層們之間的愛恨情仇,還有,中也先生,請不要用姐姐給關系差勁的兄弟準備了和服的酸溜溜語氣說話。

您二十二歲了,不是十二歲。

“啊,總之就是那麽回事啦,不過我可不會特地送到偵探社去。”重力使這麽說道,“這石頭不能用了,只能再找個別的什麽東西了,到時候和以前一樣,你給我放在辦公室裏,那家夥會自己悄悄晃過來摸走的。”

“好的,中也先生。”秘書嘆了口氣,他還以為繼芥川和樋口之後,高層成員又能添點什麽好八卦,啊不,是好消息呢,結果只是虛驚一場。“實不相瞞,本來看您難得為紅葉幹部和愛麗絲以外的人挑選禮物,還以為您也和我一樣,會有什麽動靜了呢。”

“胡說什麽呢。”中原中也十分從容地笑罵了部下一句,“我的行程你還不知道嗎?哪有空閑去約女人。”雖然被部下八卦私事,但性格随和的他并不介意,相處了七八年之後他們也熟得和家人差不多了,再加上男人們之間的話題,總歸是離不開那幾樣的,和武鬥派們在酒吧裏葷素不忌的粗疏言辭相比,秘書先生的調侃都能算是非常溫和的了。

“所以是有了空閑就會去了?那可得給森先生提幾句。大家都說中也先生是很認真的類型,一談起來搞不好就可以準備禮金了。”反正是玩笑話,秘書先生胡扯起來的時候竟然也很有幾分樣子。

“你們這些家夥就知道打趣我。”重力使笑着說道,“根本沒有影子的事。”

“連一個對象都沒有嗎?”不會吧?就算平日裏潔身自好,但無論是首領還是老爺子,都多少有點風流韻事在身上的,即便是身為女性幹部的尾崎紅葉,那也有個死去的戀人,更別說以前太宰幹部沒叛逃前能把他信箱淹沒的情書。

“都說了沒有啊。”在閑聊中和部下走到車庫的中原中也打開車門,平時的話會讓秘書開車,但現在下班嘛,所以他自己坐進駕駛座。

原本打算坐副駕駛,不過看到幹部先生丢在那邊的紙袋,秘書小哥突然福靈心至第坐去了後座,他看看紙袋,再看看坐鎮□□多年始終沒傳出任何緋聞的上司。

“那個,中原先生……我要是問了奇怪的話,您能別生氣嗎?”

“嗯?什麽?”

“姑且問一句,您中意的确實是女孩子吧?”

重力使一腳油門差點把車撞在牆上,“別在我開車的時候說那麽可怕的話!!!”他露出一臉毛骨悚然的表情,其實以前并不是沒有出現過類似的調侃,但當時的中原中也只是結結巴巴地辯解,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激動。

三個月前的突發事件實在過于震撼他單純的心靈。

“哈……”他苦澀地吐出一口氣,“別因為我沒女朋友就說我喜歡男人啊,□□上下沒女友的家夥可太多了吧?”

秘書小哥悄悄斜眼看他,是的,有女朋友的不多,但跟女人一點扯不上關系的就沒有了啊!!連那個完全一根筋的芥川都有樋口在追!而梶井屬于和首領一樣的例外,變态沒女朋友多正常。

“對着男人只會萎掉啦……”為了強調自己的性取向,甚至難得開起黃腔的中原中也,突然一副想起什麽的表情僵住了,“……嗯,肯定的啦,哈哈哈。”

相處多年,非常清楚這位上司有多不擅長說謊的秘書先生慢慢睜大了眼睛。

唉唉?真的假的?吃到大瓜了????

“那個,中也先生……莫非……”

“沒有什麽莫非,沒有!!”中原中也色厲內荏地嚷嚷,“那次只是我喝醉了而已!!!什麽都沒幹!!”

嚯??酒後亂性啊,感覺是上司會有的遭遇,畢竟重力使的酒品□□上下都有名。

“沒關系的啦,中也先生,只是喜歡的性別和常人不一樣而已,而且這種事情在黑手黨其實還挺常見的吧?沒必要覺得不好意思。”不就是衆道的喜好嘛,和首領比怎麽看都合法多了。得到第一手八卦的秘書先生一臉我懂的表情,十分體貼地沖上司微笑。

“…………我真的沒有。”幹部先生的辯解既心虛又無力,他感覺自己好像,可能,也許就要風評一敗塗地了。

“真的嗎?連喝醉了的那次也沒有回味過?”

“當然沒有!!”這次中原中也語氣堅定多了,畢竟他是真的恨不能忘記那天的事情,最好直接失憶來着,“我還沒瘋呢!”

如果只有前一句倒還好,偏偏重力使又加了一句來說明堅定的程度,反而讓秘書小哥忍不住多想起來,一想,就突然想起之前上司提到,三個月前,他對某位前搭檔發了次可怕的酒瘋,以至于被對方報複了整整三個月還要低聲下氣地準備禮物充當道歉。

啊這。

感覺自己可能知道了什麽可怕的事實,秘書小哥看向上司的表情都忍不住有點恍惚了,“那個……中也先生……”

“啊?”已經不想繼續牽扯到這個話題上的重力使,語氣開始不耐煩起來。

“片子之類東西您多少還是看過的吧?”

“……那,那個倒确實看過一點……是正常的類型哦!!女孩子啦!!”似乎終于找到可靠證據的中原中也,安心地松了一口氣。

“您喜歡哪種體型的女孩子呢?說不定我們可以留意一下哦,到時候幫您介紹?”

“白,白癡!誰會一上來直接問這個的啊!傳出去我不就成變态了嗎?”重力使氣惱地從後視鏡裏瞪了一眼明明都快結婚了還學不會管住嘴的部下,“你也別在女生面前提這個話題,絕對會被讨厭的啊,笨蛋。”

“只是聊聊片子啦,又不是真人。”

原來如此。

“……起碼得是漂亮的吧?”重力使不太确信地說道,“其實也就以前好奇看過兩張,當時光顧着跟太宰吵架了,沒怎麽注意內容。”

秘書小哥聽完就眼神死了,甚至擡手捂住了臉。

懂了,根本沒開竅!!!大部分男人看女人都是先看身材再看臉啊!!虧他以為上司只是忙得沒空想,萬萬沒料到對方是段位低到根本沒有那個念頭。秘書小哥想了又想,最終覺得,看在中也先生為自己出謀劃策的份上推對方一把,不然再過十年搞不好他還是這個樣。

“中也先生,我好奇問一下,太宰先生讓您幫忙換過繃帶嗎?”

話題是怎麽突然跳到這裏的?重力使不明白,重力使大為驚訝,但他還是勉強回答了一下,“……偶爾他手不方便的時候使喚過我,怎麽了?”

“所以繃帶下面什麽樣?大家有猜過是不是整個背上都是刺青。”

“噗。”覺得話題漸漸安全起來的幹部先生噴笑出來,“你們以為是演電影嗎?怎麽可能啊,只是傷疤而已。”

“那種東西沒必要遮這麽嚴實吧?”

“誰知道呢,那家夥以前想法就奇奇怪怪的。”論傷疤的話,中原中也自己身上也一大堆,但他就從未特別遮掩過,因此也明白秘書的想法。不過太宰綁繃帶只有一半是為了遮疤痕,另外一半的理由他是清楚的,但這種私密重力使可不會随便說出來。

“……太宰先生不綁繃帶的時候,您看着會覺得不好意思嗎?”

“嗯……嗯?有是有那麽點……”幹部先生困惑地回答,“這又怎麽了,平時裹得嚴嚴實實的家夥突然脫衣服的話,肯定會有點尴尬的吧?”有種好像偷看了不該看的東西,類似那樣的體驗吧。

“換成芥川先生呢?”

“可別提那個不肯洗澡的笨蛋了……”中原中也每次回想起來壓着芥川去洗澡的事情就只覺得心累,“洗貓都沒那麽累!!!”太宰受傷耍人的時候都比他配合!

“所以您只有看到太宰先生的時候覺得不好意思……對吧。”秘書小哥冷漠地嘆了口氣,對不起了中原先生,我只能幫您到這裏了。

而聽到部下斷言的重力使,已經整個傻在了駕駛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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