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17

chapter17

“驕傲、嫉妒、貪婪,是三個火星,它們使人心爆炸。”

——但丁

趙致遠最後還是同意了初爻的要求,坐上了前往市局的警車,一個多小時的車程,趙致遠不是說暈車就是在省道上說要尿尿,硬生生耗了兩個小時才從富康縣城坐到粵東市區。

他越這樣,初爻就越覺得他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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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公安局刑偵支隊,特殊案件調查組。

組裏的人一部分在忙油炸女屍案,一部分在忙趙春雨案。初爻帶着人過來的時候這些人都紛紛側目。

佩石第一個上前:“師父師父,這就回來了?找到兇手了?”

“快了,”初爻說,“組織一下人手,我要用訊問室。”

佩石:“得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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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頭辦事很快,叫了安晴和胖子,三個人跟記錄員一塊兒站在訊問室裏等着。

不多時候,初爻和沈淮帶着趙致遠進來,趙致遠被胖子搜過身,身上搜出來一堆打火機,還有一盒火柴,以及一部紅米8 pro的手機。

“這些東西暫時扣着,一會兒問完了就給你,”初爻坐下來,看着自己對面同樣坐着的趙致遠,“趙致遠,認字兒吧。”

牆上貼着“執法公正、紀律嚴明”八個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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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致遠搞不懂他葫蘆裏賣的究竟是些什麽藥,只一點頭:“嗯。”

初爻:“知道這兒是哪不。”

“訊問室。”

“很好,你知道這是訊問室,而不是審訊室,”初爻說,“你知道什麽樣的人才能夠進這個房間嗎。”

趙致遠不語。

沈淮在一旁雙手環胸輕笑一聲:“當然是重大嫌疑人。”

“是,我确實讨厭我二姐,因為她當年讀高中的時候成績比現在的我好,鄰居們天天惋惜她,也天天說我比不上我二姐,我也确實丢了那雙在籃球比賽裏弄髒了的鞋子,”趙致遠有點煩躁不安地翹起二郎腿,“但你們警方不能單憑這一點就判斷我有作案嫌疑吧?”

“沒說你有嫌疑,對號入座幹什麽,我們也就是随便問問,要真懷疑你有嫌疑,為什麽你還坐在這裏,早給你弄進審訊室了,”初爻朝他意味不明地笑笑,“聽說,你上個月參加了一場籃球比賽,是市裏舉辦的?”

趙致遠不耐煩道:“是啊,成人男子組。”

市裏上個月确實舉行了一場籃球比賽,也确實有成人男子組,不過時間是十月十號到十月十五號,如果趙致遠真的參賽了,那就有一個完美的不在場證明,也就不會是殺害趙春雨的兇手。

“可我看着你,總覺得你不像是會打籃球的樣子,”沈淮故意說,“你可能會一點籃球,但是打得不好,怎麽就大着膽子去參加市裏的比賽了?”

“誰說我打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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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爻與沈淮交換一個眼神。

沈淮繼續道:“你自卑嗎?”

“我,我為什麽要自卑!”趙致遠說,“雖然我成績比不上二姐,但她到最後還不是只考了個大專!她拿的彩禮還不是一樣要給我!我會打籃球,我是體育生,我還能參加市裏舉辦的比賽,我憑什麽自卑?”

“是,你不會自卑,因為你的自卑早就深深烙刻進了骨髓,你給自己創造的假象說服了你自己,”沈淮說道,“既然這樣,我為什麽不給你的老師和同學打個電話,問問他們你是不是真的上個月去參加比賽了?你畢竟這麽厲害,不是嗎。”

趙致遠猛然一頓。

初爻曲起手指,輕輕一敲桌面:“老實說,你到底有沒有參賽。”

趙致遠不說話了。

沈淮道:“那我給你老師打電話問問看吧,你老師電話多少?”

“為什麽一定要向學校求證!”

“你姐姐的案子牽涉重大,你又剛成年,你母親不方便過來,我只好打個電話給你老師了,”沈淮說,“沒辦法,程序規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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訊問室裏的空氣霎時安靜下來,趙致遠猶豫了許久,最後還是沒有把學校的聯系方式交給沈淮。

初爻目光朝下,看了一眼。

趙致遠在緊張。

他的腳趾都緊張到摳在那雙涼拖鞋上,緊緊地并攏在一起。

初爻:“不要你給學校的聯系方式,可以,那你告訴我,你為什麽要丢掉參賽的那雙鞋?”

“因為,因為鞋子髒了。”

“你母親還真舍得,本來家裏就不富裕,還能給你這麽揮霍。”沈淮評價說。

趙致遠:“關你什麽事!”

初爻微微擡起右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就算你因為鞋子髒了而丢棄它,那你丢鞋的時候是什麽時候,又是在哪裏丢的?”

“今天,在縣城體育館籃球場的垃圾桶裏,”趙致遠啧一聲,“你們警察管得真寬。”

沈淮:“是麽,那你身上又為什麽會有一股燒焦的味道?”

聞言,趙致遠下意識擡起袖子嗅了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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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爻看趙致遠一眼:“事到如今還不願意老實交代嗎,趙、致、遠。”

“我……”趙致遠說,“我……”

“沒說錯的話,應該就是你殺了趙春雨吧,”沈淮站起身,“你這算盤打得真好啊,利用籃球賽的賽程給自己開脫,又告訴自己母親說自己要去參加籃球賽,給學校請了病假,在籃球賽的賽程時間內用拙劣的手段騙趙春雨前往桃源,還順帶着銷毀了證據。”

沈淮:“不然你為什麽不敢讓我們聯系學校?不過很抱歉,該走的程序我們早就走過一遍了。”

趙致遠瞪大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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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前。

龐然看着關上門的訊問室,在走廊上對正在飲水機旁看文件的初爻道:“現在不進去?”

“暫時不用,”初爻随手把文件放在飲水機上,“對了胖子,你去我辦公室用裏面的座機聯系一下富康縣六中,就說是市局的,找他們确認一些事情。”

龐然:“什麽事?”

初爻目視前方,看着無盡的長廊,眼裏閃過一絲明亮的光:“三年一班的趙致遠在十月十號到十五號當天有無請假記錄,如果有,請假事由是什麽。”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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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六中那邊回複了,說趙致遠的确是請過一個多星期的假,時間是……十月九號到十月十六號,請假理由是生病了需要去市區的大醫院檢查,順便陪同自己的姐姐孕檢,照顧姐姐!”

初爻咬咬唇,眸光一暗:“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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狹小的訊問室裏,空氣變得粘膩起來,趙致遠越發不安起來。

初爻:“不過你知道出賣你的是什麽嗎?”

“什、什麽——”

“聽聽,他倒是自己承認了,”初爻看向站在記錄員那邊的安晴,“是吧。”

安晴耳根子一紅。

沈淮一只手撐着桌面,将之前放在隔離袋中的趙致遠的手機拿在手裏:“出賣你的,就是這部紅米8 pro的手機。約趙春雨去桃源見面的那個人其實是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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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憑這個,你憑什麽認定是我!”趙致遠說。

沈淮:“你知道她曾經患過抑郁症,你是她名義上的弟弟,和她同一個屋檐下生活了那麽多年,你是最了解她的,你當然知道怎樣可以騙她回老家——那就是你這個所謂‘和她一樣家庭’的‘女孩兒’想去桃源看風景!”

趙致遠緊咬着嘴唇,氣到發不出聲音:“……”

“至于你為什麽要殺害趙春雨,那就在于你自己了,”沈淮說,“你自視甚高,覺得自己未必沒有姐姐強,雖然姐姐年少的時候不受家人喜歡,卻處處壓你一頭,但最後因為患上抑郁症而只讀了一個大專,你覺得這個成績稀爛的自己終于強她一些了。”

沈淮繼續說:“不過她的六十萬彩禮和房子最終卻成了你被鄰居恥笑的源頭,他們說你什麽都靠父母,靠姐姐,所有人都在惋惜姐姐、同情姐姐,而所有人都在說你懦弱無能,是‘扶不起的阿鬥’。”

趙致遠不斷搖頭,聲音顫抖:“不……不……”

“你總覺得自己能比姐姐強,卻還是被人指着鼻子罵,雖然你有家裏人的寵愛,一輩子可以靠着大姐和二姐衣食無憂,但你不甘心,你總覺得自己比那個沒念過書的大姐強,也一定會比成績好的二姐強,重男輕女的受益者最終還是因為自視甚高又自卑膽怯,而将殺人的屠刀揮向了二姐——趙、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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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說吧,怎麽實施殺人的,殺人分屍的地點在哪裏,又是怎麽進行抛屍的!”初爻一拍桌子,桌上的筆帽跳了跳。

趙致遠終于繳械投降:“我……我知道桃源有一個地方監控照不到,我就用‘春天’的名義約她見面,她一到桃源,我就出現在她身後,用麻袋把她的頭套起來,她一直在掙紮,後來被我捂住了口鼻,過了段時間就差不多沒氣兒暈過去了。

“後來,我把她拖到了事先準備好的三輪車上,運到桃源附近的老家,農生村。”

初爻:“村子裏沒人覺得奇怪嗎?”

“不會的,”趙致遠搖頭,“這個季節很多村民都會上縣城賣冬菜,比如南瓜紅薯和大白菜之類的,三輪車進出是常事,有一些村民早出晚歸,早上開着三輪出去,晚上又開回來,我戴着棉布口罩和帽子,打扮得跟進城賣菜的農民很像,再加上……爺爺奶奶早就過世了,家裏空着,但存了糧,我家有時候會派我過去運些糧食出來,所以不會有人懷疑。”

沈淮靠在桌沿,側眸看着趙致遠:“你力氣也是夠大,能弄暈一個孕婦再把她拖上車,之後呢,之後又幹什麽了?”

“我把她關在以前存糧的地下室裏,用涼水潑醒了她,”趙致遠有些心虛,又或者是腳趾凍得實在發冷,聲音都有些顫抖,“然後,用鐮刀和鋸子砍掉了她的手腳,她喊得撕心裂肺,但是她越痛苦,我就越高興,越開心!砍掉她的手腳之後,我在她面前擺上一個裝滿水的水缸,按着她的脖子強迫她把頭埋進水裏,再拎上來,再埋進去……她就這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被砍手砍腳,溺水死掉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荒謬。

初爻皺着眉:“抛屍的時候你是怎麽做的?”

“我分好幾次,趁着市區的籃球賽還沒有結束,先是把她的左手和左腳裝進麻袋丢進了綠化帶裏,然後把趙春雨其他的部分收好,看你們警察為此焦頭爛額,我很開心,順便給你們喂點線索,把趙春雨的其他部分丢進了三江裏!”趙致遠嘴角快要咧到後耳根,喪心病狂地大笑着。

沈淮:“鞋子和作案工具呢?”

“我把鞋子燒了,跟工具一起埋在老家地下室的土裏。”

初爻朝正在做記錄的警察打了個手勢,然後起身推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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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和佩石前後腳出來,安晴還在裏面安撫嫌疑人情緒。

初爻靠在牆邊揉了揉眉心:“胖子,晚一點的時候你和石頭跟賀加三個人去桃源,帶上痕檢小組,順便再去剛才訊問裏趙致遠說的農生村找到他老家,去地下室采集證據。”

“好,”龐然點頭應下,“話說回來,趙春雨的案子算完了吧,現在開始着手調查之前那起油炸女屍案嗎?”

“對,我和沈老師一會兒去法醫室看看進展,這案子沒有法醫不行。”初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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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小時後,初爻瞠目,看着眼前的一堆炸雞樣的東西,差點沒當場吐出來。

“很壯觀吧,這些被高溫油炸過的屍塊分別來自三名不同的年輕女性。”江汜咪笑着說。

初爻難以言說地看江汜一眼:“你還笑得出來。”

江汜:“我愛加班,加班愛我,初隊長,你簡直是死神附體啊!到哪兒哪兒有案子!”

“你瘋了。”初爻說。

“是啊,要被這些屍塊弄瘋了,”江汜一笑,也不管自己一身屍體臭味,就這麽直接搭着初爻的肩,“初隊,晚上吃的什麽。”

初爻臉色越來越難看:“滾。”

“喲,怎麽了這是。”江汜說。

沈淮嗤笑一聲,替初爻說道:“他剛點的炸雞外賣,應該馬上就要送到了。”

江汜:“哈哈哈哈。”

初爻正要發脾氣,手機正好此刻響起。

他拿起手機,看江汜一眼:“算你小子走運——喂?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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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隊,痕檢一小時前提取完痕跡,現在結果已經出來了,我告訴你一聲。那些作案工具上确實有趙春雨的血,地面上有一根屬于趙致遠的毛發,”龐然說,“細節部分都對上了,還有燒焦的運動鞋,鞋底的紋路裏卡着一顆來自抛屍現場綠化帶的石子。”

“知道了,你們現在帶上證據趕回來吧,”初爻說,“做好加班準備,油炸女屍案要難辦了。”

龐然:“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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