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chapter59
chapter59
“聞老板見解獨到,”沈淮輕輕點着盲杖上前,最後盲杖碰到了牆壁,他在窗邊站定,與聞老板碰杯,順便解開了兩顆襯衫扣子,仰頭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不過,我猜他們很快就會查到那批麻藥的事了,不怕嗎。”
聞老板側眸看過去,哼笑:“沈淮,看來當初你父母給我留下了一個爛攤子啊。不過你也是膽大包天,居然敢跟警察扯上關系,嗯?”
說着,他突然将手裏的酒杯重重地放在窗臺上,而後猛地掐住眼前人的脖子:“說!為什麽!”
沈淮被掐得喘不過氣,手裏的杯子應聲落地,盲杖也倒了,他渾身的血液都沖向了大腦,雙目一漲一漲地發疼。
“我要是……不去找警察……”沈淮憑感覺死死摳住聞老板的手臂,艱難開口,“你以為,你能像現在這樣……輕輕松松地看着他們,鬥來……鬥去?”
“這麽說,我還得謝謝你?”那人手上的力道又加重幾分。
沈淮頂着嗓子眼莫大的疼痛嗤笑:“你不就是想……把你手頭的東西——運出去嗎!”
聞老板狐疑地看着他,一點點收了勁兒,緊接着一把推開沈淮,把他慣在牆上,沈淮痛呼出聲,姓聞的從身後鉗制住他,下一秒手槍上膛,慢悠悠頂上沈淮的後腦勺。
咔噠——
沈淮一點點側過頭,空洞的眼神落在身後的聞老板身上,卻什麽也看不見:“你帶槍了?呵,殺了我,你以為你還能躲多久?”
“哦?”
“我要是死了,”沈淮嗤笑,“誰給你的生意擦屁股?這些年,你手裏的那些東西,陸陸續續送到東南亞的心髒和腎髒,你真的以為,警察都是傻子?不,只是時機還沒成熟,他們想抓你,簡直就是……易如反掌。你都已經被禁毒隊的給盯上了,要不是我弄這一出讓姓楊的出來給你擋刀,你真覺得你今天還能在這裏拿槍指着我?做夢!”
聞歷抓着他的頭發,槍口依舊對着他:“沈老師,你眼睛瞎了還敢威脅我?”
“實話實說而已,”沈淮平靜道,“我看不見,但我賭你不敢開槍。”
“是嗎。”
沈淮:“起碼你不會這麽快就解決我,就像當年我父母一樣——不到完全無用的時候,棋子是不會被撤下棋盤的。”
“對,我是不能殺你,”聞歷收回槍,膝蓋頂着沈淮的後背,溫和地笑了幾聲,“你确實很聰明,不過你好像長大了就忘了誰把你造出來的,在外面野慣了,回來沾了一身的警察味,聞着真讓人不舒服。”
沈淮呼吸一滞。
聞歷警告般拍拍他的臉:“我很不滿那個警察,把我的小繼承人教壞成這樣。”
“所以呢。”沈淮冷冷開口。
“東南亞那位金牙說不準我們輕舉妄動,”聞歷舔了舔嘴角,“但是我看那姓初的很不爽。你覺得,死一個條子,東南亞那邊應該不至于為了這個而讓我們集體人頭落地吧?”
沈淮抿抿唇:“你最好想清楚再行動,警察已經盯上你們了,你說的那個警察是他們隊裏的主力,現在他們想查楊氏集團和華寶醫療,你要是安安靜靜呆着,我敢保證他們不可能查到你頭上來,更不會查到東南亞那邊去——但如果那個警察出事了……”
“會怎麽樣。”
“你要知道警察這兩個字不是那麽容易寫的,”沈淮雙手環胸,即使眼睛看不見了也依舊氣勢淩然,“初爻要是不明不白地死在外頭,他們局裏的人會立馬組織人手徹查他的死因,到時候,順藤摸瓜查到你身上,再把東南亞的勢力連根拔起,可不是開玩笑——退一萬步來說,就算人家不查你,你覺得東南亞那位老板還肯留你狗命一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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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歷似乎在思考着什麽。
然而下一秒他哈哈一笑:“你說這麽多,不就是不想我動他嗎。”
沈淮警覺起來:“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聞歷抿了口紅酒,“我想動手,還需要自己拿武器?你怕不是忘了那個小警察之前跟誰打過一架,郭彪坐牢那麽久,對他的怨念可不是一般的大。”
說罷,他沖沈淮勾了勾手指:“你去跟着郭彪吧。帶着他在粵東兜幾圈,看看那個警察最近都在忙活什麽,至于動不動手、什麽時候動手,看郭彪自己的意思。”
沈淮在心裏嘲笑:蠢貨。
聞歷大概是覺得自己這些年混得不錯,不樂意在東南亞當小弟了,想把郭彪推出去,借刀殺人的同時跟東南亞的那位大哥叫板,但要是郭彪真聽他的殺了初爻,聞歷自己也逃不過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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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十一點,一輛低調的大衆帕薩特出現在市區內。
郭彪聽說聞老板終于肯讓自己動手報仇了,興奮地不得了,開着車繞着整個城區轉:“這叫什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呵,”沈淮雙手放在膝上, “你就這麽想殺他?”
“你這種文化人不懂,”郭彪搓搓手,“老子早想幹他了,聞老板果然重情重義。”
這家夥怕是連自己被聞歷利用了都不知道。沈淮無聲地翻了個白眼,最後将車停在市區邊緣:“聽聲音路邊沒車,從上車到現在你已經兜了三十分鐘,再往前一點就是老居民區了,沒監控。不過你最好是再忍忍,這附近住着的十個有九個都是警察,光是我認識的就有兩個。”
夜色很濃,狗吠聲從不遠處響起。
初爻大概是又加班了,回去的時候帶着手電筒,行走在昏暗的路燈下。
“我看見那條子了。”郭彪惡狠狠地說。
沈淮只是輕輕點頭,心說你看見又怎麽樣,我又看不到。而後他深吸一口氣,想象着初爻帶着一身疲憊下班回家的畫面,忍不住嘴角上揚一會兒,然後聲音又沉下來,催促道:“行了,回去吧。今天不好動手。我們什麽都沒帶,但人家說不定向局裏批了槍,你想死我不攔着,不過我可不想這麽快就吃牢飯。”
郭彪:“知道了知道了,屁事多——回酒吧喽!沈老師,今晚不醉不休?”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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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三點,沈淮從某間私人會所裏脫身,在衛生間裏找了個人打聽初爻的消息,沒一會兒就從人家手裏買來了初爻那個寶貝徒弟的家庭地址,然後利落地掏了一沓百元大鈔丢給那個百事通,下樓以後火急火燎地用手機約了一輛出租車。
百事通跟道上這些人有點關系,見沈淮這樣,立馬跟了過來:“不是,你跟我打聽警察的消息幹什麽?”
“自己去問聞老板!是他讓我辦的事!”沈淮皺眉,“怎麽,這年頭聞老板想做掉一個人還輪得到你來評頭論足了?”
百事通一聽,立馬打着哈哈走了,轉而去了一個昏暗的角落找聞歷确認——沈淮畢竟是從條子窩裏跑出來的,哪怕一開始就知根知底也總有不确定的可能,說不定哪天胳膊肘往外拐,直接反過來跟着那幫警察一起對他們開槍了。更何況沈淮現在這麽着急地打聽那些人的住址,怕不是反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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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車呼啦地停在裝修得金碧輝煌的會所門口。
司機搖下車窗探出頭:“去哪兒啊小夥子?”
啪——
車門被狠狠關上,沈淮把盲杖收起來:“清華小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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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沈淮的心都在怦怦直跳,他緊緊攥着盲杖的手都出汗了,那一刻他恨自己給初爻擋了顆炸彈,不然不至于幹什麽都這麽不方便!
然而下一秒他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他害怕自己但凡慢一步就真的會把初爻害死。這一切似乎都在以他最初的計劃進行,但又似乎偏離了航線——曾經他沒有想過自己會在這個環節出錯,他要利用一個警察是必然,結果他自己栽裏頭了。
該死的初爻,當時就不該為了今天這步棋想法設法靠近你,早知道換個人下手了!
沈淮知道聞歷是認真的,而那個郭彪也早就迫不及待想把初爻辦了,該說不說初爻這破運氣,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當年親手送進監獄的人出來以後暗搓搓埋伏了這麽多年就等着報複回來的這一刻啊!對方背後的靠山是東南亞的勢力,雖然說沈淮做這個局的目的是為了犧牲一個警察從而引出東南亞的大魚,但在此之前他完全沒想過真的讓初爻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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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車在清華小區門口停下,沈淮一把推開車門跌跌撞撞跑下車,緊緊抓着手裏的盲杖,到最後他索性連盲杖都不用了,把盲杖随意拿在手裏就撒開腿往前跑,中途還撞了兩顆該死的樹。
最後他終于摸到了佩石的住址,心急卻也只能為了安全而乖乖扶着欄杆爬上六樓。
砰砰砰——
他氣喘籲籲地扶着牆,急促地敲門,不,準确來說是拍門。
佩石這輩子都沒想過自己會在淩晨三點半的時候頂着一頭雞窩,穿着個褲衩子給老熟人開門。
“誰啊,這大半夜的,”佩石慵懶地打了個哈欠,将門打開後當場石化,“靠?”
然後他啪地把門關了:不是吧?
兩秒後,他光着膀子懷着做夢的心情再次開門,發現自己不是做夢:“靠!沈——”
“靠什麽靠!扶老子進去!”沈淮有些炸毛,低聲吼道,“你要是想讓你師父活命,就給老子閉嘴,別特麽一驚一乍地嚷嚷,這麽想讓全世界知道我在你家門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