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用柔軟的紗布裹住了少女的空洞的眼眶,手腕腳腕的傷口也都綁上了漂亮的蝴蝶結紗布。
初雪會的一切都是伊芙教她的,然後她用在了伊芙身上。
打扮好的伊芙又變成了那個美麗溫柔的少女,眼眶上蒙着的紗布,讓她看上去只是想睡着了一樣。
初雪重新把伊芙埋了,然後在伊芙的墳頭插了一朵花。
做完這一切,初雪沒有再回福利院,她整日蹲守在已經荒廢的伊芙家附近,沒過多久,她就等到了目标。
一輛輛漆黑的車子停留在伊芙家門口,從車上下來一批又一批的黑衣人,最後出來的,是一個看起來二十左右的金發青年,他的外表極其出衆,五官深邃,高鼻梁深眼窩,在一群亞洲人的面孔中顯得異常突出。
“上次來沒找到讓家裏的老頭好好訓斥了一番,沒想到還真的在這裏。”
“不過那個金發小妞還是讓我好好盡興了一下,可惜太廢物了,我還沒過足瘾兒,就咽氣了,真晦氣。”
“好在她的眼睛還算漂亮,可以成為我的收藏品之一。”
青年用一口流利的日語神經質的喃喃道,身邊的人好像已經習慣了他這幅模樣,紛紛低下頭不敢看他。
從伊芙家中走出來兩個黑西裝男人,對着金發青年恭敬道:“諾維恩少爺,裏面沒有危險,您可以進去了。”
青年啧了聲,毫無預兆的一腳踢向其中一個黑衣人,将他踹的吐血不止。
“多嘴。”他不耐煩的挑了挑眉。
另一個黑衣人連忙把吐血的那人拖到一邊,怕妨礙到青年的路。
一陣狗叫聲忽然傳了過來,然後旁邊的暗角裏竄出來一個矮小的身影。
衆人見是個髒兮兮的小乞兒,就沒再理會,卻不想那個小身影忽然沖向了背對着她的諾維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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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速度很快,又因為個子太小讓人一時反應不過來,等所有人見到她手裏拿着一塊尖銳的碎玻璃即将刺入毫無所覺的諾維恩的後背時,卻驀然被踹飛了出去。
“搞什麽!你們這群垃圾,這樣低級的刺殺竟然都沒攔住,我要你們這群廢物有什麽用!”
諾維恩面容扭曲,發出刺耳的尖叫,他無比嫌惡的将剛才踹過乞兒的腳在地上碾了碾,像是沾上了什麽惡心的東西一樣。
“快把那團垃圾給我埋了!看着就想吐。”
黑衣人喏喏應着,連忙将諾維恩踹出去倒在地上後便再也沒動彈過的乞兒拖走。
胸腔火辣辣的刺痛,身體好像碎掉了一樣,喉管被嗆上來的血液堵住,呼吸都變得十分困難。
初雪透過眼睫縫隙,看到了一個黑衣人正拖着她的一只手臂,在布滿碎石上的道路上拖行,尖銳的碎石劃破了衣服和皮膚,拖拽的一路留下了歪歪扭扭的斑駁血痕。
果然還是……太魯莽了。
她渾渾噩噩的想,可是沒有後悔的機會了。
“不好意思,請你稍等一下。”
一個屬于女性的聲音響起。
“這個孩子,請交給我。”
畫面,驟然黑暗。
【她之後的記憶被人封鎖了,如果強行破開,她會死。】【……夠、夠了,不用再看下去了,到此為止……】彭格列總部。
澤田綱吉連同幾位守護者紛紛沉默不語,沒有人出聲,氣氛壓抑的可怕。
“BOSS!!晴守大人還活着!!”
一個下屬激動的跑進來禀告。
他的聲音還沒落下,就被一個爽朗的聲音打斷。
“各位!我平安回來了!”
面帶燦爛笑容的白色短發青年朝氣蓬勃的走進來,他的手臂和脖子都纏着綁帶,眼神明亮,精神看上去很好。
“笹川、前輩?”
澤田綱吉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棕色的眼眸裏浮現了一層激動的水光。
獄寺凖人也錯愕出聲:“笹川,你不是已經……?”
“啊,這個還要感謝來做客的那位叫做初雪的小姑娘了。”
笹川了平抓了抓後腦勺,笑着說道:“任務出發那天早上,她送了我一個幸運物,我就随身帶着了,沒想到回來的時候被人埋伏偷襲,如果不是小姑娘送的幸運物替我擋住了最致命的一槍,只怕我真的回不來了。”
“欸,話說那個小姑娘呢,我還想極限的感謝她呢。”
見其他人表情有異,再怎麽粗神經的笹川了平也感覺出了點不對勁,他問道:“難不成她已經回去了嗎?”
這個氣氛太奇怪了,笹川了平正撓着頭該怎麽開口時,Reborn忽然說道:“笹川,你先去醫務室檢查下身體。”
笹川一頭霧水,連忙想說自己不需要檢查,身後傳來庫洛姆輕喘帶着喜悅的聲音。
“她醒過來了。”
55.裏世界27
“阿雪, 真是的,這麽久才聯系我,你電話一直打不通,擔心死我了……”
“對不起,五月。”初雪老老實實的道歉, 誠懇的說道:“我的手機不小心掉水裏壞掉了。”
“你個笨蛋!”對方更加氣呼呼的說道:“你就不會用其他人的號碼打給我報個平安嗎?本來你一個人去意大利就讓我擔心的不行了……阿、阿雪,你那邊怎麽有奇怪的聲音?”
“隔壁鄰居在看電視,好像是懸疑恐、怖片,所以有點吵。”初雪面不改色道。
“你住的酒店隔音效果也太差了吧。”
桃井五月又碎碎念了一番, 仔仔細細問過她狀況确認初雪安全後, 最後催促她趕快回程,才依依不舍的挂斷了電話。
初雪唇邊帶着笑容, 眼神柔和, 豔麗的血跡濺到了她的臉上, 發梢滴着血珠。
“好髒。”她喃喃道。
她的手攪動了下,立刻房間裏便響起了痛苦虛弱的嘶鳴聲。
初雪看着眼前面目全非, 滿身血污不複往日風度翩翩的男子,眨了眨眼睛, 誠摯的說:“謝謝你堅持到現在,我已經将你對伊芙姐姐做的一切反饋到你身上, 那我們就互不相欠了。”
當匕首送進這個男人心髒的時候,她看到對方空蕩蕩的眼眶, 被污血掩蓋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解脫之色。
“再見, 諾維恩先生。”
初雪抹了下臉上的血跡, 走出了這個充斥着血腥味的壓抑空間。
走出大門的時候,已經有人在等着她了。
初雪和那人對視了片刻,平靜的說:“我殺了他。”
“我知道。”
他抿了抿唇,眼底翻滾着複雜深沉的情緒,那種濃郁到沉重的感情初雪完全不能理解。
是失望和後悔吧。
他又給了她一次機會,可她卻選擇了他最不想看到的結局。
可她不後悔,在她的觀念裏,欠人東西必須要換回去,被人搶了也一定要搶回來,她并不覺得自己的行為做錯了。
但是她借用了別人的東西,所以也要償還回去。
當他的手伸向初雪時,她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屬于布料織物的柔滑觸感落在了臉上,力道十分溫柔。
初雪茫然的睜開眼睛。
“傷口還疼嗎?”他輕聲問道。
初雪愣愣的回答道:“不疼了。”
他松了口氣:“那就好。”
短短的時間裏,他又變得成熟了許多,不是外表上的變化,而是那種內心的蛻變,屬于大男孩的青澀懵懂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成年人的穩重溫和。
“十代目先生,您不懲罰我嗎?”初雪忍不住開口問道。
澤田綱吉溫柔而又耐心的把她臉上的血漬擦掉幹幹淨淨,順了順她微微淩亂的發絲。
“為什麽要懲罰你呢?”他不答反問道。
初雪有些發懵,不過還是堅持說道:“我利用您的信任,殺掉了您的合作夥伴。”
“兩點都不對。”他糾正道:“第一點,是我讓你自己選擇的,無論結果如何我心裏都有了準備,所以并不存在你利用我這一說法。”
“第二點。”他摸了摸初雪的腦袋,輕聲道:“諾維恩·艾德并不是我的合作夥伴,他的家族涉及了太多違、禁行業,他本人性格人品也極差,并不是個優秀的合夥人。”
“可、可是……”初雪看着對方溫柔的不可思議的神情,不解的問道:“您不是之前很反對我的行為嗎?我殺了他,應該會給您造成很大的麻煩吧。”
就算初雪再無知,也能猜測到諾維恩的家族勢力絕對不弱,她之所以铤而走險,也是因為除了這次機會外,她以後再想為伊芙姐姐報仇基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是之前的我,應該會勸解你放下仇恨,忘記曾經那些痛苦的回憶。”
頓了頓,他嘆了口氣:“但我沒有經歷過你所遭遇的一切,無法切身體會到你的恨意和痛苦,沒有資格對你說不要去複仇,那只會讓你更痛苦這樣自以為是的漂亮話。”
“所以我把選擇權交給了你自己決定。”
對上少女驚訝的表情,澤田綱吉看着她認真的說道:“我只是不希望,你背負上殺、人後的罪惡痛苦,這對你來說,是一個很沉重的事情。”
“十分感謝您,十代目先生。”初雪誠懇的致謝,想了想,她開口道:“不過您不用擔心,我一點也不覺得痛苦沉重,反倒是輕松了很多,我殺的是一個惡人,換種方式來說,我也算間接性的拯救了未來可能會被他傷害的好人不是嗎?”
澤田綱吉被少女的歪理愣住了,他思索了半響,驟然失聲笑了出來,忍俊不禁道:“你說的很對,本來想安慰你的,反倒被你解開了一直困擾我的難題。”
初雪聽得一頭霧水,她想起一個重要問題,便又小心問道:“十代目先生,那我的行為會不會給您造成很大的麻煩,那個人的家族不會善罷甘休的吧。”
還不等澤田綱吉開口,另外一個聲音先回答了初雪的問題。
“艾德家族已經不存在了。”
來人的聲音冰冷漠然,猶如凝結的寒冰。
澤田綱吉看着黑發黑眸的俊美青年渾身未完全散去的煞氣和淡淡血腥味,按照以往他的作風,結果不難猜想。
“雲雀前輩,你難道将艾德家族……?”
雲雀恭彌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什麽也沒說,視線轉向呆呆看着他的少女。
目光落在少女血跡斑斑的衣着上,眉心一折,二話不說的扯着她的手腕離開。
初雪被帶到了雲雀恭彌的住所,一下子從歐式城堡換成古典式宅院,讓初雪以為自己回到了日本,身上髒兮兮的衣服也換成了一身素色卻很漂亮的日常日式款浴衣。
初雪還沒穿過這種風格的衣服,第一次自己穿顯得很生疏,帶子綁了幾次都松開了,最終沒有耐心的她幹脆都捆成了死結。
她還在和腰帶奮鬥,在外面等的不耐煩的雲雀恭彌直接推門而入,看到了便是在亂衣堆裏掙紮的少女。
雲雀恭彌:“……”
那雙清冷漂亮的眼瞳難得浮現了一點微妙的情緒,他抿了抿唇,走上前,解開少女亂系的綁帶,替她整理好了淩亂的衣領,給她穿戴好了配件。
“雲雀先生,你真厲害。”
初雪看着讓自己手足無措的衣服,被青年輕輕松松的就解決了,驚嘆的語氣難掩敬佩。
少女嬌小纖細,個子剛剛到雲雀恭彌的胸口,她揚起臉滿是崇拜的望着他,漂亮的藍瞳亮晶晶的,好像有星星跑進去了一樣。
黑發青年動作一頓,他的手還停留在少女的領口,以他的角度看下去,領口縫隙間的瑩潤雪白若隐若現,他隐約記得自己方才,手指好像觸碰到了什麽……
雲雀恭彌面色一冷,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
初雪以為自己哪裏做錯了,連忙拉住他的手,背脊彎成筆直的九十度。
“雲、雲雀先生,對不起!如果我有冒犯您的地方請您懲罰我,請不要生氣。”
雲雀恭彌的目光落在少女的手上,她的手很小,只能勉強握住他的三根手指,柔嫩纖細又脆弱不堪,微顫的身體傳達着她的驚惶和不知所措,就像是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錯卻戰戰兢兢瑟瑟發抖的小奶狗一樣。
“我沒有生氣。”他說。
初雪直起身,對上雲雀恭彌面無表情的俊臉,仔仔細細的觀察他的細微神情,全神貫注研究了半響,才不确定的說道:“您的臉,好像有點紅……”
雲雀恭彌冷淡的看了她一眼,抽手離開。
初雪:“???”
她又說錯話了嗎?
……
是夜。
初雪躺在榻榻米上鋪着的床被裏,大概是睡床墊習慣了,一時間換回榻榻米反而睡不着了。
一陣清涼的夜風吹了進來。
初雪覺得有些奇怪,她不是已經把門窗關上了嗎,怎麽還會有風吹進來。
揉着眼睛從被窩裏爬起來,她走到窗邊,把被風吹開了的窗戶準備重新關上。
但是這個舉動還沒完成,她就呆住了。
“……髭切君?”
以為自己看到的是幻覺,她揉了揉眼睛,又重新看去。
夜色下的幽靜庭院優美如詩,被銀色月光籠罩的淺金發色男子猶如妖精般美麗危險。
他彎起唇角,聲音溫軟柔膩:“主人。”
“小心本丸的那只鶴哦。”
“他可是已經暗堕了啊。”
犬牙露出了尖端,飽含着詭谲惡意的嘆息。
“他現在可是,無比的,想要殺掉你喲。”
56.迷色線1
“看來, 您一點也不相信我說的話呢。”
淺金發色的付喪神支着下颚,笑眯眯的說道,他的身體如同幽靈般,呈現半透明的狀态。
“我會自己去驗證,髭切殿, 我不知道您是如何做到長時間停留現世的,但您這一行為已經違反了禁令。”
“再者,我和您并未簽訂契約,您并不屬于我的本丸, 所以請您不要叫我主人了。”
初雪一板一眼, 鄭重說明道。
“啊呀啊呀,好傷心。”髭切單手捂住胸口, 做出受傷的模樣, 臉上的笑容卻未散去:“主人真是薄情, 明明對人類如此偏愛,對待我們卻相當無情呢。”
“果然是因為, 異類吧。”
最後的低語令人不寒而栗,初雪停下了手中的舉動, 看向他。
“髭切殿,您究竟是誰?”
“您的出現, 很奇怪,雖然您做了掩飾, 不過還是很明顯。”
少女緩慢的, 堅定的說道:“我是審神者, 縱然在現世這份力量無效,但是依舊能夠感知到您身上那份格格不入,充滿了違和不祥的……詛咒。”
她盯着笑顏燦爛的付喪神,果斷道:“您不是髭切殿。”
金發的付喪神愣了一瞬,忽然笑了出來,不是之前那般溫和柔軟到虛假的笑容,帶着愉悅和不加掩飾的快意。
“您說對了,但也說錯了。”他翹起唇角,眉眼彎彎:“我确實不是您現在認知的那柄髭切。”
白色的惡鬼金角面具浮現在他臉上,面具下的那雙金紅色眼瞳歡快的眯起。
“等您明白了‘因’和‘果’,就會知道我是誰了~”
“不過一無所知的您,還真是可愛啊。”
随着越來越輕的聲音,初雪望着空無一人的窗臺,神色平靜的關好了窗戶。
……
初雪在那個全然陌生的意大利呆的時間明明将近兩個月,可回來這邊後竟然才過兩天,雖然心中萬分不解困惑,但初雪明智的沒有找澤田綱吉等人刨根問底。
那不是她有資格知道的秘密。
她很有自知之明,很快她也想起了自己最開始的目的。
拿回自己母親的遺物。
初雪來意大利迪諾是知曉的,當時因為家族事故返回意大利總部處理要事的迪諾還極為高興的期待她的到來,若不是中途出了犯、罪、組、織、劫機事故,初雪早已經抵達了加百羅涅總部,拿回遺物回到日本了。
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接二連三的突發異事也讓初雪頗為吃不消,現在她只想趕快拿到東西回去。
心底隐隐的,感覺到了不安。
天色微亮,初雪就向收留了自己一晚上的雲雀恭彌道謝後說明了自己的想法,雲雀恭彌聽後沉默了一陣,便讓自己的下屬草壁哲矢送她去目的地。
初雪對着穿着正裝,頭頂黑色飛機頭的男子禮貌的鞠了下躬。
“麻煩您了。”
草壁哲矢看着面前如花似玉的漂亮小蘿莉,內心萬分複雜。
他以為對什麽都不感興趣的恭先生一輩子都只會和并盛町相親相愛,為恭先生終身大事愁的他本就過于成熟的臉更加多了幾分滄桑,在發現恭先生終于有了在意的女性時,草壁哲矢興奮的不能自己,自告奮勇的為其出謀劃策。
也是第一次,恭先生沒有嫌他多管閑事,偶爾也會耐心的聽他講述各種攻陷女性的方法技巧,甚至有一次,他在打掃房間的時候,竟然從恭先生的坐墊下發現了一本【如何令她對你言聽計從】的攻略女性教科書啊!
草壁哲矢熱淚盈眶,感嘆恭先生終于開竅了,他都開始在謀劃籌備起恭先生的婚禮了,甚至連他們的婚後生活以及第一個孩子是男是女都猜想過。
當雲雀恭彌讓他護送那位他在意的女性時,草壁哲矢激動萬分的內心演練了無數遍的敬稱在看到真人時,頓時卡在了喉嚨裏。
草壁哲矢的目光在那種精致漂亮的稚嫩小臉上停留了幾秒,眼神發飄。
應、應該已經上了國中了吧?
“是的,草壁先生,下一學期我就上國二了。”
嬌軟的清脆聲音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注意到自己已經問出聲,草壁哲矢對着那雙清澈誠摯的湛藍眼瞳,內心忽然湧起了滔天的罪惡感。
草壁哲矢:恭先生,你……(萬分複雜)
……
抵達加百羅涅總部的時候,早已經有人在等候初雪的到來。
是初雪頗為熟悉的羅馬裏奧。
簡單的寒暄之後,羅馬裏奧領着初雪前往目标房間,一邊對她解釋說,迪諾因為家族突發事情趕往了其他國家處理,所以沒有辦法親自接待她。
初雪表示理解,走進自己母親曾經住過的卧室,她登時愣住了。
空無一物。
羅馬裏奧低聲解釋道:“幾年前加百羅涅總部發生過一次大火,夫人的房間被波及到,将她的東西都燒光了。”
初雪神情呆滞,眼神迷茫,仿佛一時間失去了所有目标彷徨無助。
“不過夫人還有個東西,保存了下來,BOSS讓我親手轉交給你。”
羅馬裏奧遞給了她一個盒子。
初雪小心翼翼的接過,打開盒子的瞬間,初雪的眼淚大顆大顆的掉了下來。
一枚雪花造型的發夾,靜靜的躺在絲絨禮盒中。
【你好,小姑娘。】
【我們見過嗎?】
【當然可以,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我很喜歡你……】【對、對不起,弄髒了你的衣服,我賠給你十件,不,一百件,你喜歡什麽樣的……】送走了魂不守舍的少女,羅馬裏奧嘆了口氣,轉身走向城堡最裏面的房間。
“BOSS,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将東西給了初雪小姐。”
躺在床上,上半身纏滿白色繃帶,臉色蒼白的金發男子悵然若失道:“羅馬裏奧,她要是知道真相的話,一定會恨我吧。”
“BOSS,當年夫人的事并非你的錯。”羅馬裏奧艱澀道:“就算初雪小姐知道了,也一定不會怪罪您的,畢竟您已經做了最大的努力了。”
“可我是知情者。”一向璀璨明亮的鎏金色眼瞳黯淡了下來,迪諾唇邊揚起苦澀的笑容:“羅馬裏奧,你知道嗎,我現在連和她見面的勇氣都沒有。”
話音剛落,迪諾忽然咳了幾下,捂住嘴唇的指縫溢出了血絲。
羅馬裏奧臉色大變,剛欲大聲呼喊醫療隊,卻被迪諾擡手制止。
“我沒事,只是被艾德家那個老東西臨死前偷襲了一下,看上去嚴重,實際上也只是斷了幾根骨頭而已。”
迪諾抹去了嘴角的血跡,輕聲道:“羅馬裏奧,不要告訴她。”
忠心的下屬沉默了半響後,低頭應下。
……
初雪下了飛機,重新回到日本這片土地,只覺得一片迷茫還有些陌生。
整理了下複雜的思緒,她用重新辦理的號碼撥通了夏時的電話,剛一接通,初雪就覺得自己的耳朵暫時性失聰了。
“初雪,怎麽打你電話打不通,早知道我應該陪着你一起去的,這麽多天沒你消息實在吓死我了,我都打算明天就飛去意大利找你了!”
聽到夏時急沖沖的語氣裏難掩的擔憂和終于松了口氣的釋然,讓初雪瞬間愧疚的差點切腹謝罪。
沒等她開口道歉,就被夏時接下來扔出的消息震驚到腦海一片空白。
“初雪,你本丸的所有刀劍,一夜之間全都不見了。”
“總部也完全查詢不到他們的位置所在,這件事情太詭異了,你先不要回本丸,等我們這邊找出原因後我再陪你一起過去,記住,一定不要自己一個人偷偷回去。”
“靈力監測部那邊得出你的本丸有刀劍處于暗堕狀态,十分危險。”
“雖然沒有審神者和監督者的許可,付喪神是不可能出現在現世的,不過據說現世的陰陽師看到了刀劍付喪神的出現,我現在還不确定消息是真是假,所以你最好還是小心一點,你本丸的堕落刀劍,很有可能就是鶴……”
嘟嘟的忙音後,電話驟然挂斷。
初雪現在正走在回公寓的途中,現在處于一片商業街道上,身邊來來往往的人流猶如海浪竄梭而過。
不遠處,一抹純淨雪白的身影格外顯眼。
那麽耀眼的存在,卻無人注意到他,仿佛看不見他一樣。
銀白的發色,白皙的皮膚,精致俊俏的五官,連睫毛都是白色的,那雙璀璨若星光的金瞳對着初雪眨了眨,笑容俏皮又可愛。
“喲,主殿,有被我的突然出現吓到了嗎?”
57.迷色線2
繁華的商業街隔了兩條暗巷背後, 就是一片破舊廢棄的居民樓。
初雪踩着碎石瓦礫,翻過廢墟堆,躲在一塊斷裂的鋼筋水泥板和破爛的牆壁形成的狹小縫隙間。
她用手緊緊捂住自己的口鼻,以免發出過重的喘息聲。
因為這片居民樓即将被拆建,除了不入流的混混或者還在學校裏的不良學生團體偶爾私下聚集外, 基本不會有其他人會來這裏。
這般安靜的可怕的環境下,金屬物體刮着地面拖行的刺耳聲響便顯得無比陰森可怖。
“主殿,您在和我玩捉迷藏嗎?”
“啊啊,還不出來嗎?我可要生氣了哦~”
“別躲了, 我已經發現你了~”
刻意壓低清朗的男聲帶着悚然的甜膩, 輕柔而低緩。
話音剛落,詭谲的語氣陡然一轉, 咬牙扭曲, 像是承受着什麽巨大的痛苦般艱難的從喉嚨裏擠出聲音:“不、不要出來!主殿——”
“——快逃!!”
初雪呼吸一頓, 瞳孔緊縮。
“找到啦~”
強烈的危機從脊椎骨攀爬至腦海,初雪至藏起的角落直起身, 撐着斷壁邊緣從旁邊的水泥牆根滾到了碎石斑斑的巷道上。
密集的轟隆聲在身後倏然炸響,震的初雪的聽力有一瞬間的失聰。
她一刻也不敢停留, 連忙起身繼續逃離。
身後緊逼的腳步聲不疾不徐,間接夾帶着毛骨悚然的低笑和矛盾的痛苦掙紮。
【小心本丸的那只鶴哦。】
初雪的腳步驟然停了下來, 巷子是死巷,唯一的生路被堵住了。
胸口未完全愈合的傷口隐隐作痛, 每呼吸一次都好像吞入了刀片。
【他可是已經暗堕了啊。】
初雪轉過身, 看着跪倒在地上, 雙手抱頭,神情陷入瘋狂不停哀嚎的白發付喪神身上。
“絕對!……不允許你……傷害她!”
“出去!從我——身體裏!滾出去啊啊啊!!”
初雪從未見過鶴丸的這幅模樣,總是帶着燦爛明亮笑容的俊臉此刻猙獰的可怕,額發被汗水浸濕,左眼原本清澈璀璨的金色眼瞳被不祥陰暗的暗紅代替,細密可怖的裂紋從耳根蔓延至左半邊臉,襯的這張因為痛苦而扭曲的面孔猶如惡鬼。
僅剩的未被浸染的右眼無聲的淌着淚水望向她。
快逃。
控制不住的,腳步朝他邁開,腦海裏,一瞬間劃過某個人散漫惡意的輕語。
【他現在可是,無比的,想要殺掉你喲。】
凜冽恐、怖的涼意裹着疾風撲面而來,清脆響亮的金屬撞擊聲傳入耳膜,銀色的亮光折射着光芒,猶如被煙霧熏染過的沙啞聲線啧啧有聲。
“看來我過來的正是時候啊。”
男人輕松擋住失去理智陷入瘋狂中的白發付喪神,還有餘閑抽空轉頭看了眼他身後一臉驚愕的少女身上。
“還真是好久不見了啊。”他語氣古怪的感嘆道,看着初雪的眼神相反充滿了濃烈又複雜的侵、略情緒。
下一秒,他切換成輕浮戲谑的表情,惡劣的親昵喚道:“主人。”
卻不想白發付喪神被他的話語猛然刺激到,雙眼充血般的通紅,冰冷充滿殺意的盯着來人,攻擊越發淩厲瘋狂。
這番兇猛殘暴的攻擊下,男人游刃有餘的态度也變得凝重起來,他反手從背後拔出另一把像刀一樣金屬武器,雙手各自握着一把刀,俯身疾沖向鶴丸。
這種級別的打鬥已經超出了正常人的範圍,初雪的視力完全捕捉不到他們的身影和戰鬥軌跡,只能偶爾從殘影和武器交擊時的聲音反光判斷是誰。
現在沒有人能告訴她眼前正在發生的一切。
憑空出現在現世的陌生刀劍付喪神,本丸刀劍付喪神的一夜消失不見,陡然在自己面前出現,疑似暗堕狀态的鶴丸國永。
本丸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混亂的思緒在腦海裏攪成一團,可她完全沒有能力去查詢緣由。
她第一次真正意識到,在這些強者面前,自己有多脆弱不堪。
隐隐約約的,她想起了那一次本丸所有刀劍付喪神的‘游戲’。
情緒遲鈍的她,在那難熬緩慢的幾十個小時內,不斷品嘗着不安、焦慮、懊悔以及平日裏隐藏在鎮定嚴肅表情下的恐懼中。
即使名義上她是刀劍的主人,但她從未将自己和他們放在上尊下卑上,恰恰相反,她一直都是處于下位,以卑微恭敬的态度對待所有刀劍付喪神。
淩駕于神明之上的人類,對于一無所有的初雪來說,連幻想都不曾有過。
她是人類,平凡脆弱的人類。
而他們,是強大美麗高不可攀的神明。
天差地別的兩者,怎麽可能處于同一條線上和平相處呢。
所以這份模糊的懼意,最初時就在初雪內心紮了根,悄無聲息的成長,慢慢的發芽,直至破土而出開花,最終結出名為恐、懼的成熟果實。
“啧,真麻煩。”
眉眼桀骜不馴的男人不耐煩的皺起眉,煩躁的低聲道:“該死的規則限制……”
他身上穿着的一件造型頗為奇特的緊身黑色戰鬥服,大腿和腰胯都束着一圈皮帶固定的小口袋,裝着各種怪異的小刀匕首以及說不出來的小型武器。
他的手臂和小腿的布料都被刀鋒割開,傷口流出的血液浸濕了周邊布料,可他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一般,繃緊的肌肉線條充滿了駭人的爆發力和冷冽的殺氣。
而在他對面的鶴丸也好不到哪兒去,雪白的羽織被割的破破爛爛,碎裂的裏衣下露出纖瘦的腰部曲線,握着本體刀柄的手血跡斑駁,順着雪亮的刀身滴落進塵土裏。
左眼的狂亂終于褪了下去,他神情有些茫然,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
随後,他擡起頭,目光錯過男人的肩膀,直勾勾的盯着初雪的臉。
“主殿……”他輕聲喚道。
接着,神情掙紮了一番,複又斷斷續續道:“記住,不要回去,那些家夥,已經瘋了。”
“鶴丸……”初雪怔怔的望着他。
鶴丸一頓,笑容一向明亮耀眼的白發付喪神對她露出了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還有,遠離我。”
“我比他們,更危險……”
沾着血跡灰塵的雪白羽織輕輕飄動,消失不見。
“那家夥竟然敢竟然無視我!”
男人咬牙切齒道。
他的手臂一伸,将猶在發愣的少女抱了起來,為了防止她掙紮,用還流着鮮血的手臂圈住她的雙臂和腰,讓她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然後,他把臉埋在了初雪的胸口。
初雪:“……”
男人只是靜靜埋在她胸前一言不發,一頭錯亂不規則的銀灰色短發出乎意料的柔順,沒有初雪想象中的粗硬紮人。
過了片刻,男人擡起頭,一張看上去就不是好人的兇惡臉瞪着初雪,惡聲惡氣道:“幹嘛不反抗,是不是任何人——”
一擊頭頂撞加上撩陰腳讓男人瞬間痛苦的彎下了腰。
初雪趁機脫離他的桎梏,飛快的往出口方向跑。
“哈哈哈哈——這樣才對!”
身後的男人忽然爆發出了詭異猖獗的大笑聲。
原來這人是抖M。
初雪腦海裏剛剛掠過這個念頭,腰身忽然一緊,後背緊貼上一個堅硬灼熱的胸膛。
“啧,怎麽不跑了。”
惡意的吐息噴撒在耳廓。
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