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世人謂我戀長安

世人謂我戀長安

2017年8月9日  華山  晴

人這一生,究竟要留下什麽樣的記憶才值得用餘生回味?

漆黑的夜裏,頭頂銀河無限燦爛,細碎的繁星仿佛籠罩在一襲月色的薄紗裏,靜谧朦胧。淡淡銀光鋪天蓋地,此間人置身其中突然會生出李太白一樣的好奇——危峰高百丈,手可摘星辰,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山頂處最好的觀景臺都坐滿了等待日出的旅客,到處擺滿了撷取勝景的長槍短炮。因為你的好體力和硬拽着我的好耐心,我們算是比較早到達峰頂,這才有幸占領了一方最佳位置。

我們十指相扣。靠在你肩上,遠遠望去,繁華都市只是這鬼斧神工大自然中的滄海一粟,遠處連綿不盡的群山只能看見隐約的輪廓,白日裏陡峭逼仄的危峰,此刻都變作溫柔婉約的樣子。

我們就這樣坐着、等待着,感受着彼此手中的溫度,不說話,就已經很美好。

超市采購的時候你買了兩大桶礦泉水,沒把我吓死。

“你打算當挑山工是吧,背着麽多水上去給路人一個個勻一點?”

你嘴角翹起,看着我眼含戲虐:“話別說這麽早,一會兒上去誰要是又喊又哭要水喝我可不給,這些水都勻給路人去。”

又喊又哭要水喝?雖然不信,但一想到這種情景我還是打了個寒戰,不敢再打嘴仗。

還是那輛路虎,你幫我系上安全帶,就往華陰市出發。

我穿着一身橘色運動服,腳蹬運動鞋,做好了一副登山的打扮,正要背背包,你手一伸,把背包帶子拎着就往後拉。

“哎哎,你幹什麽呀?”

“我來背,你好好走路。”說話間,你已經把我們裝得滿滿的兩個背包都甩到背上了。

“我那個裝的東西不多,我自己背吧,你的包裏可裝了不少東西,手上還要拎水,太重了。”我要去接自己的包卻被你躲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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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我對來說,這些不算什麽。好了,先活動一下腿腳,我們要準備出發了。”

沒有選擇乘坐索道,而是步行登山,擡頭一看高聳入雲的山峰,我心裏也不禁疑問,這麽高真能爬上去嗎?不至于像你說的那樣又喊又哭吧?

不管怎麽樣,我們還是堅定地邁出了第一步。

為了轉移對路線長度的注意力,一路上你突然變得話多,啰啰嗦嗦地和我講各種瑣事,什麽在部隊出差其實就是當勞力打雜啦,真正有關保密的事情你就直接說不能說;什麽駐訓又是怎麽回事啦?和戰友之間好玩的葷段子啦,什麽都敢說。

剛開始,我也配合你,不時問一問。從你那裏知道,其實阿姨叔叔也一直催婚,和我情況差不多。當時我一去醫院,他們就覺得不對勁,第二次就給你打了電話。

原來,你很早就知道我去醫院了,甚至還囑咐叔叔阿姨要把我穩住。

“我就告訴他們千萬別讓你知道了,不然等我回來絕對連個人影都見不到了。”經過一處陡峭的山路,你回身拉我,一邊還不自覺暴露着消息。

跨過險處,我立在一塊稍微平坦的石頭上,眺望遠處,只有黑蒙蒙一片,從山勢輪廓的影子看出已經在深山之中,各處懸崖峭壁、峰嶺各異。

扭頭看你,不知道該氣還是無奈:“所以說,你和阿姨叔叔他們合起夥來騙我?”

你回身走了幾步過來,拉住我的手示意繼續走,我只好提腿跟上。

“我算是看透你了,鐵石心腸、優柔寡斷、心眼兒又小,不用點手段你早跑了。”

呵呵噠,我謝謝你看得起我!用力抽回手,我幹脆一屁股坐在路邊的石頭上,不走了。

“歇會兒,不想走了!”

“生氣了?”

“我鐵石心腸嘛、我心眼兒小啊,對!我就是心眼兒小,心眼兒只有針尖那麽小,所以對你說的話很生氣,嫌棄我去找別人啊,你看後面那幾個小姐姐,哦呦,又漂亮又大氣,肯定心眼不小!”我伸手一指,後面跟着的幾個女生正在和人群中唯一的男生嘻嘻哈哈,有個人高馬大的女生伸手在人家頭上摸了一把,另一個女生見狀,也迅速扭了一下耳朵。其餘人一陣哄笑。

媽哎,這辣眼睛的場面身邊的懷師兄看的眼睛直抽抽。

回身拉我:“起來,繼續走。我不嫌棄……誰讓我就喜歡你這個樣子……”

為了這句話我又爬起來走了一段,終于到了一處較為開闊的峽谷,路邊有叮咚流淌的清泉。

“我們走了有兩三個小時了吧?到了沒?”氣喘籲籲摘了帽子,我累得不停扇風。

“走了兩個小時零十分鐘。這應該是蒼龍嶺,還在北峰。”

“什麽?!還在北峰,啊我要瘋了!”登山之前我有看過你準備的路線圖,北峰不是最低處嗎?我們的目标是東峰、南峰,最高處啊,這才哪兒到哪,我已經要累癱了。

“不是說自己很可以的嗎?來,喝點水。”

接過你遞來的礦泉水我竟然咕咚咕咚下去了大半瓶!

看着你仰脖子更快地幹掉了一整瓶,我想我們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再出發。

“沒多遠了,慢慢走吧,來,我拉你好不好?起來,走!”沒等我開始做美夢,你好笑地拉着我的手硬把我拽起來。

我毫無反抗之力,被你拖着繼續一步三嘆地走,後來幹脆抱着你手臂往後拉:“我們在歇會兒好不好?真的走不動了!”我好想哭。

你不為所動。

黏在你胳膊上,我一邊走一邊哼哼。

“聽話,好好走,我給你講故事。”

“嗯。”我已經沒有力氣說更多的廢話了,但還是感念你的良苦用心,盡量不再拖着你往後退。

“從前有兄弟五個,每天都圍着一根柱子坐着,他們不能分開,一分開衣服就扯破了。你猜是什麽?”

“不知道,是什麽?”

“大蒜啊,笨蛋!”

“你才笨蛋,再說一個我肯定能猜到。”

“麻屋子、紅帳子,裏面住個白胖子。”

“花生!”

“對了,不錯!”

“再講一個!”

“……”

不知不覺又走了一段路。

漸漸地,我只是拉着你的手,盡量邁動兩條灌了鉛似得腿,不敢再拖着你。這路就算你走得再輕松,也和我一樣是兩條腿,再厲害也是人,我怎麽會不心疼?

“怎麽不說話了?”

“沒力氣。”我幾乎連個表情都不想有。

“再堅持一會兒,馬上就到中鋒了,中鋒上去一個小時左右就到東峰朝陽臺,可以在那裏等日出。”

“嗯。”

“要不要喝水?”

我搖頭。

你停了,雙手捧起我的臉:“沒事吧?可別虛脫了,水也不喝?”

“那我喝點兒。”看你的樣子,我言不由衷地接過剩下的半瓶水,抿了兩口。說實話,水喝了不少,不想再喝了,而且只剩下這半瓶,你已經兩個多小時沒動過了。

“你也喝。”

等你喝完,我拉你準備繼續走,你卻不動了。

“我們歇會兒,現在才晚上2點多,離日出還早,等後面的人上來了我們再走。”

因為你的腳程比一般人快的多,即使加我這樣一個拖油瓶,一路上依然不知道多少人被你甩在身後,歇了将近二十分鐘,後面才稀稀拉拉有人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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