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挖掘過去
挖掘過去
“也是托了你們的‘福’,我現在才和汪鑫關系如此之好。”
“其實我們聊天的時候不會多談及嚴老師當年的事,畢竟也算是一道傷疤。”純純攪了攪碗裏的豆腐,用筷子有一搭沒一搭地戳着,“我倆其實都不知道內情,我也只能跟你簡單說說。”
“當時出現那件事過後,嚴老師就立即給了汪鑫一大筆錢,還主動給她介紹了新工作,那麽完備,似乎早有預料。
“汪鑫當時還跟我說,覺得自己感覺大夢了一場,特別不真實。她看着網上的言論,再回顧自己的過去,覺得眼前有兩個嚴行秋。似乎黑的都能被他們說成白的。”
“其實現在想來,我當時也是逞一時之氣。”林明軒突然開了口,“他突然把我推得那麽遠,讓我猝不及防,無法思考。回過頭來才發現,原來當時的他如此不正常。”
這其實也是林明軒回國的原因之一。
時光給了他歷練,讓他回顧過去的同時,發現了幾絲不尋常的印記。
他承認自己有幾分想賭的心思,嘴巴裏說着不想見嚴行秋,不願再打擾他的生活,但是一起了那份心思,腦子就開始控制不住了。
只想給年少的自己一個交代,也想給過去的嚴行秋一個交代。
可他沒有料到現在的嚴行秋變成這樣了。
導致自己提前準備好的怒氣和冷酷都化為了霧,只在一開始砰地一次性散了出去,而後陷入迷蒙,現在竟顯得軟和了起來。
純純聽着他理智的分析一愣,然後讷讷地說:“可能當時的他以為自己可以撐過去吧。”
這一句話是林明軒沒有想到的,他擡起頭來眼一瞪,直愣愣的:“以為自己可以撐過去?”
“畢竟我光看他,就知道他堅強慣了。”純純不知道眼前的人為何如此遲鈍,“你那麽了解他,還不知道嗎?”
莫名地,林明軒突然覺得很對。
為什麽以前的自己沒有發現呢?
嘴巴快過腦子,他在腦子裏抓住了什麽,突然不自覺道:“可能只是一下子失去了控制。”
一點水沖出了堤壩,河岸就順勢垮塌,帶走了一片洪流,剩下了無垠的廢墟。
“大概是的,畢竟信息時代,網暴的力量鋪天蓋地,無孔不入,他恐怕也沒想到自己會被影響得如此之深。”純純碗裏的豆腐都涼了,她還是自顧自道。
“這也是後來汪鑫跟我說的。畢竟嚴老師不怎麽接觸社交平臺,并不知道粉絲反撲的力量有多麽大。那段時間他甚至收到了很多威脅信和恐吓玩偶,全是回踩辱罵他的。”
林明軒沉默了下去,突然道:“尤澤呢,我以為他會陪着的。”
“他那副剛強的個性,誰能犟得過他?”純純突然笑了一聲,“連你都被逼走了,別人還用說嗎?”
林明軒回家的時候,嚴行秋只當他是又忙完了行程回來。
他躺在客廳的懶人沙發上,瞧着在玄關換拖鞋的林明軒,一下子坐了起來,急急忙忙拿起手邊的助聽器塞進耳朵裏。
屋裏還是照常昏暗着,于是林明軒擡手打開了燈。
嚴行秋一瞬間被突如其來的光刺到了眼睛,不自覺地擡手遮了一下,而後才對林明軒說:“回來了?”
林明軒看着他放在膝蓋上的書,只是道:“以後不要這樣不開燈就看書,傷眼睛。”
他比前段時間回家的時候溫柔了一些,嚴行秋眼裏多了幾分欣喜,也就順勢應了下來。
他站了起來,但是因為坐了太久,腿有點麻,不自覺地晃了一下,手下一撐,扶到了一旁的矮茶幾。
茶幾邊緣還放着他喝了一半的檸檬水,被他手指不小心掃到,杯子摔落在地,剛好落到沒有地毯遮蓋的地板上,玻璃渣碎了一地。
嚴行秋游一瞬間的愣神,随後脫口而出:“對不起……”
林明軒飛快地走了過來,先是拉着他的手腕把人拽到一旁,然後從旁邊的角落裏拿來了掃把,十分冷靜地把碎片收拾了。
玻璃碰撞塑料的聲音不斷響起,在寂靜的房間裏顯得如此明顯。
嚴行秋在旁邊不自覺地搓着自己的手指。
但是林明軒只是淡淡道:“不需要道歉,打碎了一個杯子而已,再買一個就是了。”
說完,他又強調着:“沒什麽好抱歉的。”
嚴行秋一時間不明白他的意有所指,應了好,一恍神,突然想起來過去的自己。
當時林明軒拍戲出差錯,在走位的時候不小心把道具給踢倒了,對着拍戲的演員和導演下意識不停道歉。
而嚴行秋只是揉揉他的腦袋:“這是很小的問題,你不用在意。踢倒了而已,再補一條就行了,反正尤澤也愛多拍鏡頭,或許你能給他靈感。”
那時的林明軒就會趁下戲的時候,把他拉到角落裏,偷偷吻他的唇角。
而現在,林明軒走到他旁邊,把打包好的塑料袋遞給他。
“出去吃飯,順便幫你打包了一份辣的。但我沒讓他放花椒,你的傷口還沒好。”
他身上還帶着一股寒氣,但是手裏的這份餐卻是熱的。
嚴行秋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腳上的傷口,心裏多了幾分興趣,又不敢向林明軒問,便只是應了好。
嚴行秋自己拆了東西放在桌子上,正打算拿起筷子,就看見剛剛進了房間的林明軒提了一個醫藥箱過來。
他一言不發地開始翻找,直到找到了一個繃帶,然後拆開。
嚴行秋的動作一下子頓了,看見單膝跪在自己面前的他,算是明知故問:“你要做什麽?”
林明軒擡眼看了一下,然後拿起了嚴行秋的腳,撐在了自己的膝蓋上,輕輕地撫上那敷着藥的繃帶,然後一圈一圈地拆了下來。
就像前幾天做的那樣。
他全程沒有說話,但是在用行動證明着,他是關心自己的。
嚴行秋原本還是不習慣,是緊繃的,但漸漸地就放松了下去,直愣愣地盯着林明軒的動作。
林明軒整理着繃帶,挑了一下眉:“你不吃,等會兒就涼了。”
嚴行秋沒有猶豫:“涼了就熱熱它,味道不會變。”
最後還是林明軒去幫他熱的。
他坐在嚴行秋對面,瞧了一會兒,看着對方吃得差不多了,便突然支着下巴,裝作不經意地冒出一句:“怎麽傷的?”
他的語氣如此輕描淡寫,但是嚴行秋很明顯地一愣。
“沒什麽大不了的,就是……”
“別撒謊。”
嚴行秋哽住了,把提前準備好的借口咽了下去,老實脫出:“摔在地上被磨到了。”
林明軒回憶着傷口的形狀,知道那一定是個很粗糙的地面,至少不是像屋裏一樣的木地板或者瓷磚。
他想了一下,擡起眉眼,多了幾分淩厲,臉上一肅,突然道:“所以,你為什麽突然去那?”
嚴行秋心裏一驚,知道他了解了什麽,臉上的心驚幾乎冒了出來,沒多作猶豫:“誰跟你說的?”
“我自然有自己的渠道。”
是了,現在的林明軒已經不再是以前的林明軒了。
嚴行秋狠狠地閉了一下眼睛,嘆出一口氣,像是認命一般:“是他逼我去的。”
“你回來之前,蔡青已經給我打了很多個電話了。那天晚上,我只是想出去跟他說清楚。”
“我很想保住爸媽的房子,但是沒有資本去跟董倉談判,蔡青說會幫我。”嚴行秋眼裏露出一絲脆弱,“我沒有想到他會在小巷裏跟我動手。”
說罷,他鼓起勇氣看向林明軒,放在腿上的手猶猶豫豫,最終還是沒有伸出去。
“沒辦法,我只能跑。”
林明軒的臉肉眼可見的越來越沉,手漸漸攥緊,甚至可以看到暴出來的青筋。
他忍了半天,只憋出來兩個字:“蔡青?”
聽到這個尾音,嚴行秋突覺不對,反問道:“你……不知道?”
“我騙你的。”
林明軒俯身突然拉住了他的手:“我從來沒保證過,自己說的一定是真話。”
一股鼻酸突然沖了上來,嚴行秋想甩開他的手,但是沒做到。
他其實不該發脾氣,沒有什麽理由,但就是因為來得太突然,所以語氣中只餘下滿滿的惱怒:“你騙我?你套我話?”
他突然意識到,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有想過林明軒會騙自己。
而林明軒的語氣裏卻全是無所謂:“我不騙你,永遠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因為你會騙我,你一直騙我。”
嚴行秋的怒氣一下子被堵了回去,嘴巴微微張開,隔了半天才道:“我……”
“哥……”重逢後,林明軒第一次這麽叫他,卻是在這種情況下,以這種語氣,“是你逼我的。”
他的身影漸漸和那天暗巷裏面的蔡青重合起來,語氣表情都幾乎一模一樣。
但唯獨不同的是,嚴行秋心裏沒有抗拒,也不想逃走。
林明軒只道:“所以,我去找他,你也不要攔我。”
伸出去的手落了空,門重重落下,門鎖咔嗒一響。
原地停了一會兒,嚴行秋似乎突然反應過來了什麽,撲過去一擰門,卻發現已經從外反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