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四)

陳瑞雪回到宿舍,舍友在聊微博上的熱門話題。

“你高中時喜歡的那個人怎麽樣了?”

“死了。”

“睡在別的女人身邊。”

“……”

陳瑞雪聽着她們開玩笑也跟着笑了會,一個問她:“你呢?”

“我?”

徐琰送她回來的,以前看着樓下的那些摟摟抱抱的情侶只覺矯情,現在真切感受到那份不舍。

月光灑在他身上,一片光影恰到好處。

“我回去了。”她說。

徐琰嗯了聲,胳膊上的力道卻絲毫不減。

“……”

她推了推他,徐琰才慢慢松開。

陳瑞雪微低着頭,視線落在他大衣扣子上,不知怎的有些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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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琰握着她的臉擡起,不懷好意地看着。

陳瑞雪:“看什麽?”

徐琰湊近了些:“看你臉沒臉紅。”

“……你才臉紅。”

下一秒,溫熱的唇落下。

徐琰親了會,嗓音輕醇:“我現在臉紅了。”

“……”

那她紅得能滴出血,臉上似有團火在燒,心跳得亂無章法。

這個人,說起情話來果真不是浪得虛名。

他的聲音順着風聲進入耳畔,句句撩心。

“你現在是我蓋了章的人,什麽都可以問,不用憋着。”

舍友說:“你這個表情,是有情況啊。”

一個個湊過來八卦地問着,陳瑞雪簡單地說了下情況,得到了一陣陣贊嘆和羨慕聲,又被纏着問。

“他為什麽出國啊?”

“嗯嗯,那不你們畢業就可以在一起了嗎?”

陳瑞雪凝神。

在她記憶裏,那個下午的天空是陰沉的。

前面的座位一直空着,上晚自習前才有小道消息傳來,說徐琰中午在澡堂和幾個朋友一起與別人打架,被老師看見了。原因有幾個版本,她是想等他回來聽他說的,然而等來的是他家人,把他的東西也都拿走了。

他以前就桀骜不馴,在高一高二沒少受處分,就算他老子再厲害也沒用,這次打架情節惡劣要被開除,最後他的家人決定送他出國。

關于原因,傳的最有鼻子有眼兒的是,為了一個女生。

她看着空空如也的桌子,對事實到底是什麽也失去了興趣,學習成了最能麻痹神經的東西,平靜的就像從來沒有過那個人。只是偶爾聽別人說起他,還是忍不住聽上倆耳朵。

徐琰走後給她打過兩次電話,一次是過年,也不知道他是從哪找來她家的座機號,拜完年跟她要手機號,父母都在,她沒說幾句就挂了。第二次是高考完,他跟她說畢業快樂,也是那次讓她去北京的,說那裏有更好的發展,她回的是沒回國就不要聯系了吧。

都挺聽對方話的,一別兩年多過去。

陳瑞雪洗漱完接到他的電話,他說到了。

她嗯了聲:“那你早點休息……”

徐琰打斷,強硬說道:“不準挂。”

“……幹嘛?”

“再說會兒。”

陳瑞雪手上纏着被子玩兒,嘴上扭捏着:“等會兒就斷電了。”

徐琰幽怨道:“這兩年你不讓我和你說話,現在是不是該補上了。”

“……”陳瑞雪嗔道:“你什麽時候這麽聽話了?”

徐琰笑了下,喑啞的嗓音勾人:“你的話我都聽。”

陳瑞雪當即就羞得挂了電話,臉蒙在被子裏,半天那股溫熱才消去,那句話讓她笑了半宿。

圓月當空,那晚睡得最實。

(五)

那幾天徐琰忙着工作室的裝修,沒時間去找她,每天微信上的早安晚安倒是一個不落。陳瑞雪說要去找他,他說大老爺們幹活別來湊熱鬧了,他一身髒兮兮的也不想讓她看,讓她安心學習,忙完就去找她。

她說好。

有了那麽個人就像有了個依托,做什麽都是踏實的。

下午陳瑞雪呆在圖書館,徐琰來電話時,她正收拾東西。

陳瑞雪下了臺階,走近他,打招呼的話還沒說,徐琰就把她攬進懷裏。

仔細算算也就五六天沒見面,卻覺得有一年那麽長。戀愛中的人,時間對他們來說是彈性的,分開嫌長,黏在一起又嫌短。

徐琰問:“想沒想我?”

陳瑞雪的臉在他胸膛上蹭了蹭,說着違心話:“沒想。”

徐琰拉開她,就那麽看了下,笑着說:“明明想得臉都紅了。”

“……”

陳瑞雪氣惱地捶他,徐琰又把她摟進懷裏。

火紅的太陽漸漸西斜,照在大地上閃着金燦燦的光。

陳瑞雪說:“我想去你們工作室看看。”

徐琰:“行啊,給你膜拜未來設計大師的機會。”

“……”陳瑞雪一陣無語。

徐琰道:“不過現在還有味兒,周末我來接你。”

“好。”

“也跟那倆吃個飯。”

“啊?”

徐琰揉了下她的頭:“他們都知道你,沒事。”

陳瑞雪愣了下,心底騰起暖流,點頭說好。

周末的天氣甚好。

風和日麗,晴空萬裏,柳枝發芽,不知名的小花遍地開着,路過的人似乎都帶着笑,作為異鄉人的彷徨已消失不見,在這裏,她尋到了那方溫暖。

那是一個不大的餐廳包間,裏面已經坐了兩個人。

徐琰一一做介紹,戴着眼鏡長相清冷的人叫白兆辰,另一個鬼頭鬼腦機靈很的叫周廖。

陳瑞雪點頭問好,然後就聽周廖應了聲:“嫂子好。”

這稱呼,陳瑞雪淩亂了,又連忙擺手說:“叫我瑞雪就行了。”

“叫陳瑞雪。”徐琰一本正經地糾正。

在場的人:“……”

上菜前,他們議論着工作上的事,陳瑞雪聽不懂,但是飯桌下的手一直被他似有似無地揉捏着,生怕她一人無聊似的。

服務員陸續把菜上好,徐琰轉過頭看她,說:“想吃什麽随便夾,都不是外人。”

陳瑞雪嘟囔道:“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徐琰笑,然後又聽周廖在那邊說。

“當時阿琰火急火燎地要回國,我們還說他國內藏嬌了,這一看還真是。”

徐琰得瑟道:“羨慕啊?”

“羨慕不來,羨慕不來。”周廖話音一轉,又故似嘆息道,“就是苦了那些國外姑娘咯。”

徐琰聽着就把面前的紙抽丢過去:“飯也堵不上你的嘴。”

周廖巧妙一躲,又笑兮兮地朝陳瑞雪說:“有什麽他的事就盡管問,特別是他那些紅塵韻事啊。”

陳瑞雪輕輕笑了下。

徐琰看見,湊過去低聲問:“笑什麽。”

陳瑞雪說:“我知道。”

徐琰就樂了:“知道什麽?”

陳瑞雪撅着嘴:“就知道。”

“我……想親你。”

陳瑞雪吓得連忙推開他,徐琰笑着咳嗽了聲,又招呼那兩人吃飯。

一時間,屋裏其樂融融。

徐琰喝了幾杯酒就有些醉,說要上廁所。

周廖說,以前酒過三巡都不見倒下,今兒真新鮮。

陳瑞雪扶着他去的,走到衛生間的拐角處,徐琰就把她抵到牆上,吻鋪天蓋地地落了下來,他特有的氣息混合着清冽的酒香彌漫在口腔裏,然後唇瓣移到她細嫩的脖頸處,重重吸了口氣,在那裏吻弄。

陳瑞雪窩在他懷裏的胳膊無力地抵住他,聲音軟得不像話:“你喝醉了。”

他低語:“不裝醉怎麽親你?”

陳瑞雪低嗯一聲,有些難受。

徐琰放過她,又回到那個話題:“你說你知道,你知道什麽?”

陳瑞雪搖頭,所謂的知道,就是高中那些陳芝麻亂谷子的事,現在他身邊站的是她就夠了。

徐琰的手握上她的臉,大拇指在上面輕輕摩擦:“那些事別人說都不頂用,得問我這個當事人知道麽。”

陳瑞雪踮了踮腳,眼睛幹淨明朗:“他們說你禍害了很多小姑娘。”

徐琰嗤笑:“那是她們樂意。”他瞄了陳瑞雪一眼,又撇嘴道,“那些人上趕着來,我也管不了啊。”

陳瑞雪拍拍他的臉,笑吟吟的:“看來以後只能戴口罩出門了。”

徐琰看她,嗓音沉了下去 :“不介意那件事麽?”

“……”

确實是為了一個女生,不過是和他朋友有關。

高中學校是大澡堂,每人之間就隔着一層簾子,一個人說什麽,附近的都能聽到。

那天兩幫人湊巧碰到一塊了。

挨打的男生是女生的同班同學,覺得人家好看就喜歡上了,成天騷擾不說,洗澡那會幾個男生湊在一起,更不說好話,字眼髒得任誰都聽不了。

沖動也好,義氣也罷,他們一夥把那夥人給揍了一頓。

徐琰出國的事他父親早就安排好,打架的事只不過是把日期提前。

徐琰知道自己在學校犯了渾事,在國外待着時只想着卯着勁兒變好。就像他說的,他認準的事沒有不成的。三年時間,他褪去青澀浮躁慢慢變得爽朗穩重,在那裏結交了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有了一手的本事,不算壞。

那天來找她是他回國一個月後。

(五)

工作室的大體格局已經有了,淡藍色的牆面,清新不落俗套。中間有兩個拱門将諾大的空間隔開,一邊放着張大圓桌用來共事,一邊是分開的隔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地盤,簡單大方。

陳瑞雪上次說的窗邊單獨放了一套桌椅,她走過去,開玩笑道:“這是給我留的嗎?”

“是啊,”徐琰拉開椅子讓她坐下,“感覺怎麽樣,小秘書?”

陳瑞雪:“……”

徐琰蹬鼻子上臉,咳嗽聲就扮出一副領導腔:“去給我接杯水。”

陳瑞雪:“……”

她十指在桌上敲了敲,站起來,徐琰沒想她真的會去做。

“給。”陳瑞雪的眼彎在一起,臉上揚滿笑。

徐琰心顫了下,笑着去揉搓她的頭發:“傻樣兒。”

街邊的路燈亮着黃光,營造着溫和的氛圍,他們像世間千千萬萬情侶一樣,就算單純地悠悠散步心裏也有蜜淌過。

陳瑞雪看他:“你那時候怎麽不說?”

徐琰輕笑:“你會和我早戀?”

陳瑞雪抿了抿嘴。

他那張俊秀的臉龐隐匿在黑暗中看不确切,聲音也挺淡:“再說我那會兒那樣兒,能看得上我?”

陳瑞雪蹙了下眉就反駁他:“你又不是我,看不看得上用你說。”

徐琰的樣子忽然玩味:“什麽時候看上我的?”

“……”

陳瑞雪扯開他的手就往前走,臉上一片緋紅。

徐琰急忙拉她進懷裏,眼裏乘着星星般的光芒,語氣很是嘚瑟:“你是班裏唯一一個給我寫作業的女生。”

陳瑞雪想了會笑了:“這麽說,你是對我一見鐘情。”

徐琰嘴角咧得更大,伸手捏了捏她的臉:“厚了啊。”

陳瑞雪不客氣:“那也是跟你學的。”

徐琰就在她額上落下一個吻:“學得不錯,獎勵你的。”

“……”

在這種事上,從來沒說過他。

“高興害怕都有……其實挺怕的,我認為的好不是你要的。”徐琰又釋然地笑了笑,“還好。”

“傻啊你。”

徐琰笑:“沒你傻。”

是,誰也不比誰聰明。

一萬個日日夜夜,夜裏哭着醒來想着念着的人現在活脫兒的站在面前,只覺得所有的等待都值。一個人能為另一個人傻多久,有一句話很好,只要最後是你,等多久都沒關系。

天上的滿月映了一地的光,路上的兩個身影分開又重疊,十指相扣,一世安穩。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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