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本文首發晉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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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德好久沒有坐到替補席上了, 感覺還挺親切的，屁|股往上一挪：哇！什麽草皮，奔跑，進球, 那都是暫時的, 這個塑料小凳子才是魚魚永遠的家呀。
要是知道他在想這麽稀奇古怪的東西, 別人估計能笑死。畢竟看飲水機還看出感情的, 大概真的也就這一個了。
賽季中後段的阿森納與賽季初的阿森納簡直不像同一只隊伍。9月份時切爾西是怎麽狼狽輸給他們的——沙德還，好吧，沙德已經忘了——別人還記得很清楚呢。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 就和利物浦一樣, 因為沒什麽錢補援, 所以一旦遇到了傷病潮, 隊伍瞬間就垮了。
兩隊的管理層有異曲同工之妙：我們将會提供除了錢以外的任何支持！
但和克洛普不一樣的是, 溫格顯然沒有像德國人一樣得到足夠的信任與支持。這位在壯年時來到阿森納的年輕主帥已經在這裏度過了整整二十個年頭，這賽季是他的第二十一個賽季。整整五分之一個世紀, 這是什麽樣的感覺？他幾乎已經變成了阿森納的一部分, 人們并不區分阿爾塞納與阿森納。
可近年事情在發生變化, 球迷們對他的質疑聲越來越響亮, 球員們也不再那樣恭敬與馴服, 球隊管理層态度也十分微妙。他老了, 阿森納的野心卻年輕着，他不再是恩師、教父和絕對值得尊重的領袖了, 他變成了一個“礙事”的家夥。
和他同時代的弗格森已經退休了，和他曾整年掐架的穆裏尼奧都已經在英格蘭——意大利——西班牙——英格蘭饒了一大圈, 切爾西二進宮也進完了，兜兜轉轉反而跑曼聯去了。
他耗費了很多年來支持酋長球場的建成, 現在球場的債确實快還完了，但他的教練事業似乎也在搖搖欲墜，以一種很不體面，很危險的方式。
這場比賽對切爾西來說，贏了是錦上添花，平了是也還不錯，輸了是不痛不癢，他們的心态是非常松弛的。像疊戈·科斯塔就忙着表現自己，阿紮爾則是想快樂足球（當然了他的快樂足球是有質量的那一種）。可對于阿森納來說卻不是這樣。如果輸了，特別是輸得很難看，這又會是一次巨大的打擊，和溫格的一樁新罪狀。
而且他們今年在歐冠裏的簽運又奇差無比，第一輪淘汰賽就遇到拜仁，連當個八強再出局的運氣都不一定有沒有呢。外戰年年踢巴薩踢拜仁慕尼黑，內戰從争冠到勉強保四，從豪言壯語到沉默不語，也不怪阿森納球迷們一到開春情緒就直落谷底。
此時即使是随隊出征，阿森納的“家醜”也依然明晃晃地鬧在外人面前——客場球迷看臺上打着明晃晃的牌子“溫格下課”。從13年這個牌子第一次出現到現在，就沒有停止過，最近更是每場比賽都有人舉。而溫格也只能當做沒看見，背對着自己的球迷們，手插|進口袋。
沙德是不懂這些的。雖然他在英超踢球，可誰讓他是文盲呢（不是）。別人的腦子是海綿，他的腦子就是濾水器，絕對不會堵住，知識來多少漏多少，這種複雜的人情八卦更是不可能記住的。
他只是到處看着，看了一會兒溫格高挑的背影和蒼蒼白發，看了一會兒面前仿佛螃蟹一樣紮着馬步在邊線上橫着飛速移動、不斷沖場上喊叫的孔蒂，又看了一會兒球迷看臺，最後看向場上——
他感到特別驚訝，第一次仿佛能置換位置，知道了自己在上面時、從替補席上看起來是什麽樣的。這聽起來像是什麽愚蠢的廢話，但沙德是認真的，他去年在切爾西一直坐冷板凳，可連比賽都看不明白，經常看着看着只是眼睛在追着球跑，連自己剛剛是在看哪個球員做什麽都忘了。
穆裏尼奧怎麽能不覺得他是無可救藥的蠢貨：比賽都看不明白？比賽都看不明白？十八歲踢了十幾年球了，比賽都看不明白？
但沙德就是沒經驗嘛，他也是第一次坐冷板凳。在競技水平相對英超肯定是低不少的俄超裏，他一直是很棒的球員。也就是小時候稍微磋磨點，等到沙德能明顯地頂牛頂過比他還高還壯年齡還大的人開始，他就一直是被放養在禁區裏，等着接球射門就行。
英超現在很不恥的二十年前流行的那種“442炸！”，還有站樁中鋒，在俄超還挺火的呢。看他在俄超的錄像，那才叫真正的餅鋒，天天胡吃海喝，很快吃成金靴了。穆裏尼奧看了直搖頭，态度就是不可能在切爾西給沙德搞這套，他也不值得。
反正沙德被丢上替補席了，而第一次換到這個視角的他并不懂該怎麽去閱讀和理解比賽，并沒有人教過他。再到了歐洲杯，莫德裏奇也感到費解，在比賽場上更是氣成了那樣，直接揪着他的耳朵頭發那麽罵了他一通。
不過罵歸罵，莫德裏奇會教他，怎麽看比賽就是很基礎的一課。沙德老老實實地記了學了，但其實一個字都沒懂，直到現在恍然有點體會，時間早已過去大半年了。
教育是有延遲性不錯，但在沙德的身上這種延遲仿佛是按照另一個時空的鐘在走，慢過頭了，以至于大部分人都會覺得他是不可教育的，可莫德裏奇似乎沒有這麽想。
還是說他認為哪怕沙德确實是朽木不可雕也，也還是願意把這小破木頭擦擦幹淨收拾收拾，好好地放起來呢？
他真的好好哦，沙德又一次忽然發現了莫德裏奇的一個人格閃光點，毫無緣由地在那兒傻乎乎地笑起來。這會兒球場上庫爾圖瓦正做出了一個精彩的撲救，斯坦福橋掌聲雷動。坐他旁邊的人和他說：“沙德，你和蒂博關系真好。他确實挺牛的，是不是？”
什麽，他在撲球！沙德趕緊注意力回來，也一起鼓掌叫好。這場比賽庫爾圖瓦鉚足了勁頭要用力表現，昨天可能也就說了兩個小時切赫的壞話（…）
是的，英超就是這麽小，前任就是這麽多，事情就是這麽尴尬。
切爾西踢穆裏尼奧的曼聯，是一款前任1。切爾西踢阿森納，法布雷加斯低着頭都不敢和溫格對眼，是一款前任2。切爾西踢阿森納，曾經為他們守門十載、但為了給新人讓位而被迫離開的切赫就那麽站在對面門前神情複雜地看着昔日隊友們，而自家門口跳躍着那個擠走他的更年輕貌美長手長腳的邪惡大蟑螂（劃掉）庫爾圖瓦，是一款前任3。
庫爾圖瓦非常讨厭別人把他和切赫做對比，尤其讨厭人家說他不如切赫。他這個人搞體育競技的優點是勝負欲特別強，缺點是心胸狹隘，看到人家說他不好就冷哼一聲開始切小號罵人，或者在采訪中直接主動出擊。
但他神奇的地方就是負面情緒爆炸的時候表現會特別好就是了，于是從純粹的競技角度來說，這種心胸狹隘仿佛又變成了一種另類的好事，畢竟別的球員破防會影響狀态，庫爾圖瓦被氣破防卻會攻擊力爆表。
沙德有的時候搞不懂這是不是某種賽場上的情/趣，就好像在床上時一樣，越生氣越有勁（？）如果說高興是阿紮爾的生命之源，那庫爾圖瓦的就是搞破壞。
他沒意識到自己意外聯想到了一些很本質的東西，忙着給男朋友加油。遙遙看到沙德在替補席上小海豹拍手的庫爾圖瓦也确實得意地翹了翹嘴角，總算是賞攝像機一個好臉。
比賽前半個小時場面還不錯的，雙方各貢獻了幾個威脅球，然後阿森納踢得就越來越遲疑和疲軟了。上半場最後五分鐘，阿紮爾為切爾西攻城拔寨，拿下本場比賽的首次進球！
雖然2月才剛開始，但這粒球顯然已有一半滾進了月度最佳進球的寶座上——阿紮爾是連續突破了五個人，然後單刀打進的！
瘋了吧！
起早了，頭暈眼花。
場上活脫脫一個球王！
切爾西球迷全沸騰了，沙德聽到自己的身後的球迷看臺上一直有個壯漢在聲嘶力竭地吶喊“埃登，和我結婚！”，他周圍的隊友全在捂着臉用力憋笑，一個沒憋住有人哈哈哈俯身抱着肚子趴了下來，頓時整個替補席都笑翻了，連帶着好幾個助教都沒繃住。
孔蒂在前面和第四官員說話，沒聽清這邊發生什麽，扭頭一看自己的助教和球員們在後面東倒西歪一大片，只有沙德滿臉無辜，手放在膝蓋上乖乖坐着，頓時感覺肯定又是他幹了什麽，于是喊道：
“沙德，別鬧笑話！”
沙德：？
科斯塔可能是被阿紮爾這粒極其精彩的進球鼓舞到，也有可能是切赫被晃暈了還沒緩過神來，但總之阿森納的不幸接二連三地到來了。上半場最後幾十秒，科斯塔搶到了後防鏈條中的一個失誤空當，高高跳起、來了一個非常漂亮精準的頭球攻門！沙德看得目不轉睛，他頂頭球就頂得不太好來着，要是能有科斯塔這準頭就好了。
對方為什麽知道往哪個方向甩呢？沙德起跳的時候就不會選，他連觀察一下門将的餘裕都沒有，就是鉚足了勁亂蒙的。運氣好了就蒙進去，運氣不好就完蛋，主打一個命運絕對不會握在自己手裏，但有經驗的前鋒，比如科斯塔，顯然就不是這樣的。
沙德有了進步，知道了自己看比賽時該看什麽，但很快就生發出更大更多的困惑來，他決定要記下來賽後去問，于是打算在中場休息時把紙筆帶上。
等着球員們再次上場的孔蒂傻眼了：“你手裏拿着什麽？”
沙德舉給他看：“本子……”
“我知道這是本子，我問你這是幹嘛用的？”
天啊，大家還說我笨呢。沙德很耐心地給忽然像個智障一樣的主教練解釋：“寫字、記東西，是紙。”
這是紙，好用的。他就差這麽告訴孔蒂了。
而意大利人的反應是恨不得往他腦殼上來一刮子：“你有什麽要記的？你是我的助教嗎？東西放下，替補席上專心點，不準做小動作。”
沙德蔫巴巴地哦了一聲，把東西又放回去了，這才乖乖地跑出去跟上大部隊。庫爾圖瓦似乎在門口等了他一下。
看着兩人的背影，沙德小了一圈，仿佛是俄羅斯套娃裏兩個大小的娃走在一起，庫爾圖瓦完全蓋住他也不費勁，孔蒂又是一陣郁卒——他想到沙德還老要在替補席上吃東西——怎麽不直接在替補席上鋪張床帶個小桌板弄兩塊蛋糕一杯茶躺着看球呢？
他現在忽然神奇地可以理解幼兒園老師的煩躁感了！這什麽煩人精寶寶魚，走開走開。
搖搖頭把這個怪念頭晃出去，他插着兜重新回到賽場上。下半場阿森納終于稍微扳回了一球，庫爾圖瓦氣得差點手套都摔了，沒有一秒鐘的內耗，立刻開始沖着後防線大喊大叫——雖然他也确實是被後衛們小坑了一下。
雖然庫爾圖瓦年紀輕，但後衛們依然需要賠笑。足球場就是這樣，就算特裏站在這兒也只能是去哄他，誰讓上了場門将就成爹了呢。2:1，還有接近四十分鐘，阿森納又有希望了。他們完全有可能追平比分、甚至反超一球啊。
客場球迷看臺上，許多人舉起了自己的圍巾，開始在藍色海洋的夾縫裏唱紅白的歌，傳達“我們阿森納是不可戰勝的”這種精神（不是）誰也沒有想到的是摧毀了他們夢想的又是老熟人，多年前的小隊長。傷害到阿森納的“忠心耿耿”球員有許多，但法布雷加斯絕對是最不體面的一個。
旁人出走說到底是為名為利，拿大合同，巨額簽字費，更高的工資，只有他是倒貼錢也要回巴薩去，而後大夢一場空，直接說他是事業上升期腰斬了都不過分。盡管這些年輾轉騰挪，他依然在英超的歷史助攻榜上排進前五了，讓人不禁要感慨如果他當時留在了阿森納，會有多大的成就？但這些話終究屬于一種惋惜的幻想。
現在事實就是不再年輕的法布雷加斯穿着一身藍衣，站在也已經又蒼老疲倦許多的恩師面前，攻破了切赫的防守，打入屬于切爾西的第三粒進球。對于一個傷愈複出後才第一次首發的人來說，多麽棒的表現。
但他面露羞愧，既不敢慶祝，也不敢雙手下壓示意隊友球迷們別慶祝——展現對舊主的愛也是一種體面，而法布雷加斯沒法擁有。
沙德雙手撐在下巴上，勾着頭還在等待看法布雷加斯的慶祝動作呢，但是沒等到。他沒有意識到對方就是單純地無法慶祝，還在有點高興地想，這個隊裏慶祝小區級的人也不是只有他一個嘛！——沙德直到現在也沒能找到一個适合他的固定的慶祝動作，之前試着滑跪，還老是變成翻車魚！一點都不開心！
唯一風光一點的慶祝動作可能也就是坐在庫爾圖瓦的一邊肩膀上沖球迷們揮手，對方當他的兩米高大座椅。但沙德是個前鋒，他不能慶祝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是往自己家球門跑吧，于是這一個方法也遺憾告終。
最後就是他的慶祝像沒慶祝一樣，往往都是興奮的阿紮爾完成的，然後他負責跑到阿紮爾旁邊和他擁抱。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阿紮爾不再盤他的腦殼，也不再親他的臉了，但沙德還是挺喜歡這樣的，因為他大部分進球都是阿紮爾助攻給他的，他喜歡他們倆個人一起慶祝。
沙德雖然遲鈍，也終于到了一個前鋒開始想中場的年紀。每次阿紮爾給他助攻，他都感覺特別感激，好喜歡他哦！在國家隊裏，第一次進球也是莫德裏奇傳給他的，球精準地穿過一切塞到他腳底，他什麽都不用想，甚至連停球都不怎麽要處理、只需要射門就好的時刻，立刻感覺十幾米外莫德裏奇的頭上像是在散發金光。
賽後他簡直哪裏都不想去，就想充滿依戀地黏在他身邊，沉浸在那種“要是能再來一次就好了”的幸福中。
法布雷加斯的這粒進球仿佛徹底沖垮了阿森納的心理防線，不要說場上的球員了，就連場邊的球迷都打不起精神來。這場比賽仿佛是他們又一個灰暗賽季的縮影：開頭氣勢如虹，中間開始掉鏈，掉完努力彌補，終是回天乏術——而且在整個過程裏還動不動就被自己曾經支持和深愛的球員背刺。
賽後發布會上溫格又被攻擊得很慘，而切爾西這一回合一切都好，反而是最近很受大家寵愛的沙德卷入了批評風波中去。
起因就是有記者問場邊球員們那會兒在笑什麽來着，孔蒂說誰知道呢，也許是沙德又說出了什麽有趣的話，我得回去問問他。此時他是笑着回複的，臺下記者們也笑了，氛圍非常友好，顯然沒人把這個事當真。
真正的“事發地”英國一片祥和，神奇的是遠在異國他鄉，不知道為什麽賽後被當做趣聞放出來的這些內容，卻在社媒社群中引起了很大的争吵，到處都是吵架的球迷。
第一起火點并不在這兒笑話裏，而是從賽前溫格說沙德在阿森納能得到更好成長時點時開始。
最開始，“戰争”是在切爾西球迷內部爆發的。
“有些隊一天到晚惦記別人家年輕球員，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阿森納球迷就覺得溫格了不起呗，看上誰就是福氣，就應該立刻巴巴地去啊？”
“隊迷也別太高貴了，魚在車西過得哪裏好。好歹也正兒八經俄超金靴買來的，鳥一直宮鬥冷暴力硬按板凳，在更衣室裏故意不和他講話帶頭搞霸淩。孔蒂也沒有對他多好行不行，純純一工具魚，上場踢利物浦就為了不讓科斯塔上硬是讓魚撐了一整場，哪個教練會幹這種事？阿森納就算成績不行，溫格也不會這麽對待年輕球員的。”
“人迷就是喜歡犯見，別的俱樂部教練說兩句拱火的客套話就真把自己家蠢豬當成寶了，挑三揀四的嫌棄上切爾西了，一天到晚說對他不好不好不好，玩梗玩着玩着當真了啊（死亡微笑）他過得哪裏不好了？他是什麽神仙還是太子啊，要衆星捧月供着他才行？踢成這樣還拿合同吃首發，還不夠皇族？要不是有個俄媽你看看他這輩子有沒有機會上英超吧，在莫斯科吃土完事。”
“嗯嗯嗯，英超最高貴了，車西最高貴了，這麽高貴的球隊怎麽還是有了俄羅斯老板才發達的，有本事看不起俄，怎麽沒本事讓阿布拱出去啊（魚聽了都笑了.jpg）”
“拿戶口本說話真的沒意思，東歐球員被歧視得多厲害大家又不是不知道，大鵝球員更是沒有立腳地的。魚皇來的時候吃了多少戶口本苦頭，一直被媒體還有球迷歧視陰陽，到歐洲杯發現他選了克籍才好了點——但其實克籍又好到哪裏去，還是被當外鄉人，和五大聯賽戶口本沒法比的——這些東西你怎麽不說了？”
“就是吃同鄉福利了怎麽了，羨慕的立刻退了國籍去莫斯科挨凍啊。哇塞，好處超級多！護照本好多地方都去不了，走到哪裏一說俄語都會被人歧視和讨厭，但是可以碰巧可以從幾十個豪門球隊老板中遇到唯一的一個俄羅斯富翁願意給你一次機會哦，這是太棒啦！！！快快加入吧！”
“你們車西好像是真的高貴了，別的球隊搞歧視也就算了。你們花着阿布的錢也嫌棄他的毛毛前鋒，是不是有點太抽象了，他又沒亂買，這麽多年了也是從俄超挑好貨啊，不好的也沒碰，哪裏偏頗多少……
更何況沙德也不是鵝人啊，他就是在莫斯科長大而已。而且他也不是選了克籍，他一直是克人，一直是！因為要占用外籍球員的名額，所以他15年轉過來的時候俱樂部注冊名單上就寫清楚了呀，只是媒體一直把他當鵝人宣傳，拿這個議論他是阿布關系戶。真服了，一打架就打出漫天洗|腦包，哪家小孩19歲才選國籍，又不是黑戶！（魚聽了都抱頭）”
“魚媽媽惡心死了，一句客觀評價都不許別人說，”
“自己造謠被戳破就破防認娘了是吧？我要是女的，你要是我兒子，你早變成月經流了，還輪得到生出來講這些廢話，劍冢退下！”
退下當然是不可能退下的，離開審核門檻比較高的球隊區轉頭就要跑去男廁所發帖子，諸如《魚皇粉絲飯圈化》《女球迷根本不看球》這類話，在陰溝裏抱一起取暖，流下兩滴安慰的淚，完全無視和他吵架的應該是男人這件事。
切爾西球迷們吵着吵着，就飛速進入到了經典清算環節，你喜歡魚皇，你是人迷，你不是車迷！我喜歡魚皇，但我是理智喜歡，我不是人迷，是車迷！我喜歡魚皇，我讨厭你們車迷，我又是人迷又是車迷！最終變成：“我是媽媽粉，我才不管你們有多少花招，我現在就是要把所有說我兒子壞話的人都通通砍掉！”以及“不管你是誰，只要你是媽媽粉我就要把你砍掉！”
阿森納球迷很快就加入大混戰，因為他們感覺特別莫名其妙，溫格幫你們球員說兩句話是好心，他的品格現在也有人說三道四啦？就說老教授講得對不對吧？！
你們自己贏球贏多了吵架那是閑得沒事幹犯見，不要罵別人家教練別人家俱樂部。再差也比穆裏尼奧的曼聯好，切爾西，你撒泡尿照照曼聯好吧！
曼聯球迷：？？？
你你你馬上下輪踢拜仁就吃五仁月餅然後出局，十六強，阿森納我詛咒你永遠十六強！
再說了，我們有什麽不好的，誰看得上切爾西和沙德了，穆裏尼奧不要的玩意x2！也就瓜迪奧拉和克洛普裝腔作勢，也就魚媽媽當真在這兒給他擡咖，踢個冬季場以為自己牛皮上天了，醒醒吧傻屌。
曼城球迷：？？？
我們瓜怎麽裝腔作勢了，我們瓜是認真的，沙德也喜歡他，沙德說他是好人！全天下都聽見啦！就你們曼聯球迷聽不見嗎？有用沒用就是先買再說怎麽了，眼紅什麽呢？我們是真能買，利物浦那種隊才是說兩句搞笑的好吧！
利物浦球迷：？？？
有沒有心有沒有腦啊，沙德那麽不禮貌，渣叔都還是很認真地想要他來，這什麽年輕球員這麽高貴，連利物浦都看不上？他在切爾西還是走了狗屎運才有點上場機會的，不然兩年板凳一坐莫斯科吃土去吧！給臉不要臉，別太張狂了！
熱刺球迷也在：？？？但他們卻不是被點到了，而是迷惑地發現怎麽争冠又雙叒叕沒他們的事也就算了，吵架也沒人想起來他們啊？
事情繞了一整圈，終于回到了沙德的頭上，大家徹底打成了一團。在新興的big6中，五家豪強球迷都在打架，只有人數最少的熱刺球迷在目不暇接地看，一點參與感都沒有——天知道其實現在他們才是英超積分榜第三。456名在這兒吵鬧什麽呢，他們都不懂，不忙着争4保一下歐冠席位嗎……
這種幹架氛圍終于在夜裏，也就是歐洲的早晨，流淌到了推特上。好多球迷起床一邊沖澡一邊舉着手機眯起眼睛看新聞，發現切爾西球員沙德被爆了許多與快樂單純外表不符的黑料。原來他其實是個很壞很沒禮貌的俄羅斯惡棍（？）
罪狀有：他仗着自己身體素質好，在球場上欺辱對手，甚至搞傷自己的同胞，害得他現在還躺在醫院康複；在隊內搞更衣室霸淩，巴結主帥孔蒂，把功勳前輩疊戈·科斯塔壓得出不了頭；在場外，他還特別傲慢無禮，別的主帥想要他，他從來不回應（沙德：阿嚏，我沒有經紀人呀，阿嚏），被記者問到了還直接踩一捧一說壞話。
很多不明所以的人就當真了，畢竟那些配圖配字看起來還挺有說服力的，特別是洛夫倫躺在地上悲慘流淚沙德卻站在一旁滿臉無辜啃手指頭的照片，實在是非常有視覺沖擊力！讓人感覺不寒而栗，這小子怎麽天使面孔魔鬼心。
切爾西球迷一覺醒來都懵了，不懂怎麽忽然滿世界大家都在罵沙德，而且理由還如此奇葩——特別是洛夫倫這個，順序都反了呀喂喂喂，沙德沒犯規，是洛夫倫紅牌放鏟結果自己下去了。
于是自然要辟謠，于是自然有人不信，于是自然要吵架，于是産生更多謠言。五天裏連踢完利物浦阿森納，切爾西今日是放假的。等到俱樂部的運營官來處理這個事的時候，都莫名其妙成一個小小的輿情了。
按理來說，這種事大頭是由球員自己的公關團隊來做，俱樂部一起協商配合；只要不是違法犯罪或者觸怒公序良俗的事，俱樂部一般都是站在球員一邊的，畢竟球員才是他們的財産。
但，像沙德這樣本來也沒什麽名氣的小球員，一般根本觸不到這種事，他也沒什麽經營商業的巨大野心，連個三流的經紀人啊運營團隊啊也沒簽，罵他的話也就是攻擊人品性格，連私生活都沒有，算是無關痛癢的，沒準有腦子不好使的青少年看了還覺得這哥們真酷呢。
運營官就有點不是很想管這個事，弄起來好麻煩，萬一沒處理好，反而是增加一項鐵證：看，就說沙德在切爾西裏是關系戶吧！你們看車你們看車，護他護得和什麽似的！別的球員哪有這個待遇！
于是她決定公事公辦，該怎麽做就怎麽做，不能完全不管，和阿布啊、孔蒂啊、切爾西聲譽相關的事，還是要做澄清和引導的。至于沙德自己的那部分，肯定也幫他講清楚他沒有幹球場踩人家腳踝這種事，但至于更衣室關系、他自己對媒體的發言，那這又是官方運營不好出面讨論的。
沙德要是聰明的話，就趕緊找專業團隊處理。至于他不聰明——那也不是她害的，這小孩又不是她生的啊！
她處理得很成熟，很理性，也很迅速。雖然發現得遲了點，但勝在反應快嘛，她立刻就召集團隊開工了。一切都井然有序，唯獨架不住她老板好像有點任性。
“把這件事處理漂亮了，明天開訓前就弄好。”這是她入職一年多第一次有機會和瑪麗娜這樣的大人物直接通電話，緊張得頭腦都發蒙了，緩幾秒才反應過來對方在說什麽：“boss說不想看到這些，你懂的。”
啊？？？
boss在乎人家說沙德是吃了血統福利，暗示他是關系戶？不應該吧，這話都一年多了，媒體每每必提起來的，怎麽這一會兒忽然又不高興了呢？但老板的心總是莫測的，她沒多想，反而是受寵若驚更多些——這事一下子從公事公辦變成了直接替老板幹活，怎麽能不開心呢？
阿布是個很大方的老板，沒準幹得好就是提拔或者拿獎金的機會了，她立刻忘記了“沙德你又不是我生的”這一原始方針，立刻感覺沙德就是她親生的寶寶啊。
沙德自己什麽都不知道，第二天上訓時高高興興的，還給阿紮爾偷偷塞了庫爾圖瓦做給他的蔓越莓牛乳糖，搞得打算問他沒事吧的阿紮爾也沒事了，忙着吃糖去。
庫爾圖瓦昨天當然是看見了，但因為這一次感覺事稍微大了點，他反而就不要告訴沙德，防止小狗看了變成流淚魚魚頭——他也不确定沙德會不會難過哭，也許不會吧，但萬一呢，他可不想看戀人在*以外的地方哭，還要花心情哄，很煩的，萬一哄不好他會煩得恨不得把家拆了。
畢竟沙德和別人又不太一樣，如果他難過了，庫爾圖瓦不太能假裝沒看見冷暴力他。而且害他不爽的人是在網上大放厥詞，他一個個罵都罵不完，會更不爽，還是算了。
而且他靠在沙發上正大光明地偷看這些內容時，看着看着甚至覺得有點好笑——要是沙德真是這麽壞的人那也不錯，這脾氣多得勁啊。
而且到時候肯定就沒有人會喜歡他了，他也不會喜歡別人的，他們倆一起當大壞蛋算了。
沙德正好擦頭發路過他，他一把把人扯到腿上坐着，一邊繼續看一邊蓋住毛巾替他擦，看着手機沒頭沒尾地問他：“寶寶，你能不能變成一個小惡霸？”
沙德：？
他最近英語水平在飛速提高，因為他本來每天沒什麽人說話的，現在卻有個二十四小時口語陪練。
“惡霸是，什麽意思？”
“就是壞蛋。”
庫爾圖瓦掐滅手機屏幕，不讓他湊過來看，作勢要咬一下他的鼻尖：“喜歡欺負人的。”
我男朋友是惡霸，沙德立刻對這個詞語建立了認知。
那這就是一個好詞了，他高興地和他說：“好！”
庫爾圖瓦也很高興，發布第一個惡霸任務：“好，你明天在訓練時候踢埃登的屁股。”
沙德立刻改變志向：“那我，不做惡霸了。”
庫爾圖瓦：“？？？幹嘛？你舍不得啊，你舍不得啊？我告訴你，我做的糖你也不許帶給他吃，我看見你偷偷拿小鏟子往袋子裏裝了！”
“蒂博，剛剛還說，沒看見的！QAQ”
“我反悔了！”
一片祥和，無事發生，在這個被罵來罵去的日子裏，沙德受過最大的傷害是被庫爾圖瓦按在沙發上撓癢癢，笑得最後腹肌太痛了就可憐巴巴地掉了兩滴眼淚，但小博美跑過來幫他撲咬庫爾圖瓦的腳指頭試圖把人拖走解救他，這太可愛了，沙德不哭了，又重新挂上幸福的笑。
他們抱着小狗，坐在早春稀薄的陽光裏替它們梳毛。庫爾圖瓦一邊梳一邊還拿小狗自己掉下來的毛去逗它們的鼻子，惹它們打噴嚏，玩得哈哈大笑，見小狗們跑去沙德那兒鑽懷裏躲又開始生氣，抱怨沙德搶走他的狗狗，又抱怨狗狗搶走他的沙德。
蝴蝶犬最近在長身體，項圈好像有點小了，庫爾圖瓦替它松開，和沙德說得重新定做了，沙德乖乖點頭說好。下一場聯賽是一周後的2月12日，因為踢的是保級隊，孔蒂需要科斯塔給足總杯淘汰賽留力，所以沙德首發了。剛牽着球童們的手踏上客隊的草坪，他就驚訝壞了——
在本來就不大的客隊看臺上，竟然還挂了一面相當大的橫幅，印字是：鲥魚保護組織。
從字體到圖标，是的，球迷們甚至已經設計出了一個圖标，都非常像那種動物保護組織的東西，讓人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是進球場了還是進左翼游行呢？但在場的人是不會認錯的，因為鲥魚的官方名就是Shad，大家最熟悉的西鲱魚等等全混在了裏頭。
這個組織的名字翻譯過來本質就是“魚魚保護小組”。
“上帝啊，別告訴我那是個球迷團體，別告訴我。”孔蒂已經兩眼一黑在捂臉，都快站不住了：“不不不，沒有這麽腦殘的球迷團體，不不不……”
但他不聽話的球員們已經在興奮地和沙德指了：“看！我發誓那是你的球迷拉的橫幅！”
沙德激動地在地上跳了好幾下，和他手裏的小球童也沒什麽區別：“哇！太酷啦！”
小球童們全在這兒蹦蹦蹦！
殺了我，現在就殺了我。
孔蒂在這一刻不貪圖成績，榮譽，工資，吹捧，曝光度，不貪圖切爾西帶給他的一切了，他就單純尴尬地想原地逃跑，不讓攝像頭拍攝他像個幼兒園老師一樣帶着自己的三歲寶寶球員和三歲寶寶球迷們出門過家家了。在這個大家都笑聲如鈴的play裏，只有他想到賽後自己要面對媒體們問“哈哈，切爾西多了個新的球迷團體，看起來相當有活力啊。他們的負責人和您認識了嗎？”，他就恨不得自己光速下課算了。
要不和穆裏尼奧換一下吧！對方回來兩周，把切爾西的寶寶巴士氛圍全部摧毀，他再回來繼續帶，行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