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走馬
走馬
“你放在中央車站的東西,我拿到了,也聽了。”
“你知道我聽過之後怎麽想的?我想,要是我殺了葉世初那天,你沒出現就好了。我可以坐最早一班車離開紐約,去沒人找到我的地方。你還當你的葉家繼承人,後來做到州長,娶個漂亮金發老婆,生幾個孩子,在長島買別墅,周六日去科尼島度假。你死之前走馬燈的時候可能會看見我,在你回憶裏我就是跟在葉世初後面幫他拿大衣的那個女的,我們連對視都不會有。”
“你說得不對。” 他笑。
“我如果沒在那天碰見你,等我死之前看見走馬燈,我就會看到某個女人。我在劇院裏見她第一面就記住了,但發現他是我親爹的人。我尋找機會偶遇,一直偶遇到她殺人現場。我起初以為她是為了錢,後來發現她不過是想死之前多拉幾個墊背的。我不要臉地跟在她後頭,看她做蠢事,又忍不住插手。我後悔,我看不起我自己,我恨我忍不住寂寞。但有人比我寂寞。看見她自己待着,我就難過得想死。”
“我會在走馬燈裏看見我後來和她結婚了。我們有三個女兒,在長島有個別墅。周六日我會帶她去下城聽音樂會,過二人世界。我會當個市議員,我為孩子不會做數學題痛苦,我每天給她做早餐。我戒了煙,因為她不想我早死。後來我們手拉手變老了,躺在同一片墓地裏。”
他語氣很平淡,像在講別人的事。
“那片墓地在 Upper Hill,旁邊有樹,有花。陽光不錯,而且、安靜。”
她揪着他衣領,眼睛似兩簇明豔的火。
“我們這種人能有善終嗎,葉鳳川。”
他低頭親她。她用手堵他的嘴,他就吻她手心。她把手抽回去,他就吻她手指。
兩人滾在一起,大雪落在車門外,簌簌作響。
他把她大衣脫了,她就順勢坐在他身上。紋章戒指硌着大腿,她哎呀一聲,身下的手就抽回來,把戒指摘了随意扔在一邊。
“戒指!” 她眼睛瞟過去,臉又被掰回來。
“破戒指有什麽好看的。” 他嗓子被燒幹。
“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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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和你送我的一樣。” 她故意蹭他,把他蹭得仰頭喘息。“你有兩個?”
“嗯。” 他嫌她慢,幾下解了皮帶:“你的那個,是我母親的。我的是葉世初的。等某天盛和會沒了,這就是我最後的東西……”
她動作比他快,把葉鳳川弄沉默了。語句中斷,只能聽見深重喘息。
她也沒好到哪裏去,眼圈憋得紅,連起跑線沒上。指甲摳進他手臂,他眉心蹙起,把人後腰扶住。
“急什麽急。”
她進退兩難又争強好勝,急得又開始掉眼淚。往上挪了挪,把眼淚都抹在他大衣上。
“想要。”
她這聲說得比落雪還輕,但他聽到了。
***
砰。
門開得快,關門聲也快。藏在小巷裏的家庭旅館不用登記手續,老板眼瞧着他臉上都是口紅印子,懷裏抱着個雙頰通紅的美人,啧啧幾聲甩出一串鑰匙。
“再說一遍,剛剛那個。”
他把她壓在床上,衣裳都沒顧得脫,眼睛眯起來。她轉過頭不理他,他就站起身,慢條斯理脫外套,不疾不徐解領帶。完事還回身找茶壺倒了兩杯茶,甚至坐在桌邊看起了報紙,根本不顧自己明顯異樣的某個地方。
何念生被他氣笑,雙臂支起身瞪他,他就把報紙舉過臉。
她起身穿上高跟鞋,把頭發梳起來就去開門。開到一半被拉回去,門上鎖,人靠在她身後,難得說廣東話,溫聲軟語。
“我想要,是我想要,好不好。”
她被他摸軟了,靠在門上。
火燙的觸感燒遍全身,他吻到一半,發現許多陌生痕跡,握着腰的力道突然加大。她驚醒之後也來不及逃,就着力後傾,撞得門吱呀一聲。
“真行,何念生。”
他捏她下颌繼續親。
“我真恨不得殺了那個藍眼睛條子,但殺了他你也會去找別人,是不是?”
“我什麽時候能在你這裏排上隊呢,薇諾娜小姐?”
她不說話,眼角挂着淚珠,搖搖欲墜。原本在雪地裏比雪還白的臉色這會有了點顏色,但那桃花色的臉、嫣紅的唇色又惹起他心頭其他的火。
“哈裏他不一樣。”
他沉默,房間裏只剩其他聲響。
何念生就抽噎。她今天眼淚格外多,像打算把攢了十二年的眼淚都在今天用完。
“我怎麽了?我又不知道你…你對我這麽差,又不告訴我你喜歡我…我睡別人怎麽了?我睡幾個你都管不着!”
他停了,等她抽抽嗒嗒結束,把她眼淚擦完,擦到臉側,鋒利犬牙咬在他手上,他任由她咬完,手指擦着她唇邊掠過。
她怔了一下,擡頭看他。眼神對撞,墨黑色眼睛深不見底,像掉進黑夜。
“真希望當年是我先碰到你。”
他單手握住她後腰。響動太大,縱使是厚臉皮的她也臉紅了。他低聲笑,把人帶到床上去,居高臨下壓住。
她嘤嗚一聲,他站直,把襯衫單手脫掉,弧線漂亮的肌肉在陽光裏一覽無餘。
“可惜總來遲一步。介意我插個隊麽?”
他繼續了。
“畢竟像我這種人,想要什麽都得自己去拿。命運要是能主動走向我…”
他的話又卡在了半空。因為被釘在床上起伏的人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挺腰,伸出手臂抱住他,把人帶下去,唇齒磕碰在一起。
“如果命運這回主動走向你呢?”
她像個小獸,張牙舞爪地親他。葉風川臉上全是她的唇印,分辨不出是臉紅還是別的。他有些懵,雙臂撐在床上,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
那種等待審判的毫無期待的眼神。他住在地獄最深的地方,譏諷所有溫暖和煦的生機勃勃的東西,甚至忘了他自己還能呼吸。
“e on。” 他嘴角上翹,發出标志性的冷笑。
“如果真的有,我跟你姓好不好。”
她握住他後頸,腰肢用力。他聲音頓時變沉,渾身緊繃,唇抿成一條線。
“告訴你個秘密。”
她聲音顫抖着,把房間裏氣溫蒸得更高。
“我好像開始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