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選擇
選擇
“所以, 你原諒他了？”楊采雲問道。
第四節課是體育課，體育老師照例集合點名過後宣布自由活動，許言歡一把拉住想要去打羽毛球的楊采雲, 和她講了這事。
“唔，他看上去有點可憐。”許言歡捧着下巴坐在階梯上。
霍少揚将系着四葉草吊墜的手鏈推到她面前，少年聲音略帶委屈：“我不要約會了, 我要你別生氣了。”
許言歡幾乎是眨眼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想要用願望，換她不生氣。
許言歡：“為什麽？”
霍少揚：“不行嗎？”
許言歡拿起手鏈端詳：“這是你自己做的嗎？”
“找的一家手作店, ”霍少揚一把搶過手鏈：“你到底換不換？”
許言歡想了想：“可以。”
周末不用出門, 她還省事了。
霍少揚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揚，湊到她面前确認：“不計較了？”
許言歡大度地說：“不計較了, 你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了, 會給我造成很大的困擾的。”
霍少揚何許人啊, 一個鼻孔長天上的麻煩精, 能夠認識到錯誤服軟都是莫大的進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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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她并沒有看到霍少揚揚起的嘴角緩緩落下，最後抿着唇一言不發。
楊采雲疑惑：“霍少揚他什麽意思？惹毛你了又給你道歉？”
許言歡：“我怎麽知道？”
楊采雲忽然提出一個大膽的猜測：“他不會喜歡你吧？”
這話一出, 楊采雲發現事情就變得合理起來。
“不是沒可能啊，你看學校這麽多女生, 找他告白的女生我們也看到了不少, 但你有見他和哪個女生走得近一點嗎？完全沒有, 除了你許言歡！”
“你看他特意要你送他生日禮物，在生日會上親你，現在又擔心你生氣, 這不是喜歡是什麽！”
許言歡連忙糾正她：“沒有親沒有親，你別瞎說害我啊。”
楊采雲已經聽不進去了, 陷入了自己的猜想：“這是什麽！這是偶像劇照進現實！道明寺喜歡上了杉菜啊！我說什麽！一中遍地都是杉菜，再來幾個道明寺都行！”
許言歡掩面嘆息：“你能不能說點正經的！”
她倒沒那麽自戀覺得霍少揚喜歡自己, 頂多也就是一點好感吧，遠遠達不到喜歡的程度，而且……
許言歡發自肺腑地感到疑惑：“總給人添麻煩也算喜歡嗎？”
楊采雲豎起食指在她面前搖了搖：“當然算啦，這是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你忘了，初中時候有個男生天天扯你頭發，還在你校服上亂畫，最後是你帶人把他堵在了回家的路上，他才承認說自己喜歡你，這麽做只是為了吸引你的注意，把你氣了個半死。”
這事許言歡有印象，她雄赳赳氣昂昂地帶着朋友把人堵在路上，結果得到這麽個無語的結果，被一群朋友笑話了好久，她恨不得把對方頭發都薅禿，讓他也感受下自己沉重的喜歡。
不過這是初中的事了，許言歡問道：“都高中生了，還會這麽幼稚嗎？”
楊采雲：“男生的話，不奇怪吧。”
好像也有道理。
但許言歡對此仍保留謹慎的态度，不然真的很容易顯得自作多情啊。
——
而此時班上幼稚的男高中生正在球場打籃球，打着打着忽然發現球場上氣氛不對。
幾個男生面面相觑，心裏都是同一個想法：霍少揚和謝清殊是不是杠上了啊？
兩人你來我往，寸步不讓地争奪着籃球。
鞋子摩擦球場發出的刺耳聲音，如同繃緊的弦樂，氣氛一度很緊張。
霍少揚脾氣不好大家有目共睹，但謝清殊不像是意氣用事的人啊。
兩個人大汗淋漓地從球場下來，霍少揚居然一把攬過謝清殊往小樹林走去。
先開口的是霍少揚，嘴角噙着玩味的笑意：“打這麽兇，對我有意見？”
謝清殊手指插入發間，将額前的碎發向後捋，露出有着優越的骨相的整張臉，一改溫柔平和的氣質，反而顯出幾分冷意，他沒什麽表情說道：“這話該我問你。”
霍少揚淺淺地笑出聲：“你不都猜到原因了嗎？”
謝清殊淡道：“別招惹她。”
若是讓其它人看到謝清殊這番模樣，恐怕要大跌眼鏡。
謝清殊給人的印象向來端方有禮，情緒平和，鮮少見過他冷眼看人的模樣，淩厲而漠然。
霍少揚卻不畏懼，反而挑眉反問道：“我若是招惹了呢？”
謝清殊：“不要打擾她學習。”
霍少揚沒忍住嗤笑出聲：“別打擾她學習？你認真的嗎？”
他有想過謝清殊的反應，謝清殊可能會揪住自己的領子，惡狠狠地警告他，讓他離許言歡遠一點，卻沒想到對方說出口的是——別打擾她學習。
讓他有一種做好了全方位的防備，結果對方只是軟綿綿地給了一拳的荒誕感。
這是年級第一的下意識反應嗎？真是毫無殺傷力啊。
謝清殊平靜地看着他：“我們和你不一樣，高考可能只是你羅馬城中的一條路，但我們不是。高考是我們可選範圍內，最好的一條路，我不希望你在這時候影響到她。”
對于他們這種普通人家庭來說，高考就是最近，最好的選擇，他不希望霍少揚影響到許言歡。
霍少揚嘲弄又可憐地看着他：“你憑什麽斷定我一定會影響到她的學習？我可以給她請最好的家教，讓清北的學生給她講課，給她找衡江的模拟考卷子，你還覺得我會影響到她的學習嗎？”
“退一萬步說，許言歡就算高考考砸了，我可以想辦法把她送出國留學鍍金，高考是你們最好的一條路只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是你安慰自己可憐自尊心的幌子而已。”
霍少揚看着他，如同看着手下敗将：“就算你考了高考狀元，也不過是在普通人中混得好罷了，謝清殊，你拿什麽和我比？”
普通人家和他的家庭完全沒有可比性，是個正常人都知道怎麽選。
謝清殊定定地看着他，臉上沒有任何挫敗：“聽上去你的确是更好的選擇。”
霍少揚的分析有道理，他能給許言歡的也更多。
“什麽？”霍少揚愕然地看着他，覺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謝清殊你是膽小鬼嗎？就這麽把她讓給我了？”
完全沒有任何戰勝情敵的快感。
謝清殊道：“許言歡從來不是誰的所有物，她有自己的判斷和思考，我讓不了。”
歸根到底，他和霍少揚其實也把自己一廂情願地視作許言歡的選擇之一，卻忘了許言歡其實可以誰都不選。
霍少揚頗為稀奇地看着他：“你真的喜歡她嗎？我怎麽看不出來。”
謝清殊實在太冷靜了，冷靜地分析利弊和優劣，就好像感情因素完全不會幹擾到他，這讓霍少揚不由懷疑謝清殊是不是真的喜歡許言歡。
謝清殊垂下眼：“我的喜歡本就無足輕重。”
許言歡什麽都不知道，她也不會知道，他的喜歡自然也無關緊要。
謝清殊說完這話便離開了，只留下霍少揚一人在原地，他便幹脆在小樹林散步。
謝清殊的話并不難懂，但字裏行間說的話讓他厭惡。
什麽我們我們的，分明将他們兩個劃到了一塊，将他給排擠出來了。
後面又裝得那麽大度，顯得他氣量多小一樣，無端落了下風。
謝清殊無疑是喜歡許言歡的，雖然他裝得風輕雲淡，但他也不是傻子，稍微試探一下就出來了。
他現在想的是，他喜歡許言歡嗎？
不可否認，他或許是對許言歡有那麽一絲興趣，但這點興趣是否到了喜歡的地步還未可知。
許言歡無疑是漂亮的，即使所有人都穿着校服，她依舊在在人群中是亮眼的存在。
她的性格也不錯，人也挺聰明的，除了家世差了一點。
和家裏說說，說不定也能說服他爸，但他媽應該不會讓許言歡進家門，煩死了！
霍少揚出神地想着，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女生“啊”的一聲。
他擡眼看過去，只見一個男生和一個女生發生了争執，女生還是班上的同學，坐他前桌。
付沅華又看到了陶婉婷，她獨自一人在小樹林背單詞。
他想起上次被謝清殊壓在籃球場打賭的場面，碾壓式的賭局讓他成了班上的笑話，還定下協議，不能再欺負陶婉婷。
什麽東西，他不過就是嘴巴說說而已，明明什麽都沒做，這世道難道還不許活人說話了！
陶婉婷也可恨，明明高一的時候還逆來順受像個受氣包，換了班級就趾高氣昂，竟然敢頂嘴了。
付沅華的眼神流連在陶婉婷胸口，黏膩惡心的目光讓陶婉婷汗毛直豎，她轉頭便跑，卻被付沅華攔住。
他也不再掩飾話裏的不堪：“大胸妹，我倒是看看今天有誰給你做主？”
話音剛落，一條手臂猛然伸了過來，将他整張臉扣在旁邊的樹上，粗糙的樹皮摩擦過付沅華的臉，泛起尖銳的疼痛，他嗷嗷地大喊起來。
霍少揚反手将付沅華按在樹上，嗤笑他：“你嘴巴可真賤啊。”
付沅華整個人都壓制在樹上，動彈不得，只能罵道：“你誰啊？關你什麽事？你現在放手我還可以不計較。”
霍少揚：“你欺負我們班上的女同學，我看不慣啊，我有集體榮譽感不行啊？”
集體榮譽感？他什麽時候有這玩意了，一定是許言歡潛移默化給他造成了影響。
霍少揚煩躁，說出口的話自然不客氣：“還嘲笑女生胸大，能不能低頭看你□□五厘米，哪來的臉啊？”
他忽然想起還有女生在這，于是止住接下來更露骨的話，手上用力将付沅華一張臉在粗糙樹皮上滑動：“我想，你應該給她道歉。”
他擡頭看向陶婉婷，一下子想不起來她的名字，于是只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同學，你覺得呢？”
陶婉婷愣愣地點頭。
付沅華掙紮，不斷怒罵：“我道你媽的歉，給老子滾。”
然而霍少揚的壓制更為強大，他示意陶婉婷開口：“說啊，讓他給你道歉。”
陶婉婷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無法動彈的付沅華，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霍少揚繼續催她：“說啊，讓他給你道歉。”
陶婉婷膽怯地避開他的眼神，霍少揚更煩了，心裏想着爛泥扶不上牆，以後還是被人欺負的命。
他正要放手，卻見陶婉婷動了，她走到付沅華面前，一字一句說道：“請你，向我，道歉！”
聲音依舊很小，甚至帶着一點顫抖，卻無比清晰認真。
霍少揚忽然笑出聲：“還說請呢，真是個講禮貌的乖寶寶。”
陶婉婷抿唇，改口道：“付沅華，向我道歉。”
按在付沅華身上的力更大了，這讓他感到屈辱，但他欺軟怕硬，飛快而小聲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霍少揚：“我聽不見。”
付沅華破罐子破摔地大聲喊道：“對不起，下次再也不敢了。”
霍少揚湊近他耳朵：“再讓我發現有下次，我就把你五厘米的事貼在通知欄上，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只有五厘米，知道了嗎？”
付沅華驚恐地看着他。
霍少揚微笑地看着他：“我說到做到。”
他剛放開手，付沅華便飛快地跑了。
陶婉婷凝視着他狼狽逃跑的背影，忽然發覺付沅華并沒有她心裏一直以為的高大，不到一米七的瘦弱的個頭，在班裏也一直不受歡迎，總是獨來獨往。
霍少揚随手解決了這事，心情大好，心想自己也算是為班級榮譽感立了一功，得向許言歡讨點好處。
現在再要一個願望還來得及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