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吵架
吵架
午休時, 期中考試的排名就出來了，貼在教室後面黑板上，一群人擠到後面看成績。
“後面的別擠了, 我看完就走！”
“靠，老謝又是第一！”
“幫我看看我化學多少分！”
“勸你別看，看了傷心嘻嘻。”
七嘴八舌的聲音響起, 畢竟是高二第一次考試，理科一班的學生還是很在乎成績的, 讨論聲就沒有停下過。
許言歡考了班級第五, 年級第八名，跟她預估的差不多, 中規中矩的成績。
其它幾科成績都還好, 唯獨語文和英語成績不盡如人意, 拖了總分的後腿。
英語卷子已經提前發下來了, 許言歡拿過謝清殊的卷子對答案。
霍少揚把自己的英語卷子擺出來：“我英語考的也不錯，看我的卷子吧。”
許言歡低頭一看, 分比她高。
生氣！他上課都不聽課的，居然分還這麽高！
不過霍少揚除了數學和英語排在前列, 其它科目成績慘不忍睹。
許言歡扭頭：“不要, 你的分沒有謝清殊的分高。”
霍少揚也不介意, 說道：“英語重要的還是多練，練多了就有語感了，你的口語就是太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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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确來說, 這個班上就沒幾個口語好的。
在這個小城市裏，标準口語的練習也是一種奢侈。
許言歡趴在桌上不說話, 難道她是不想練嗎？！
像霍少揚這種盛京來的大少爺肯定不理解啦。
她忽然聽到一個怯怯的聲音：“今天的事謝謝，這是我家裏自己做的特色鹹菜, 你要吃嗎？”
許言歡擡起頭一看，陶婉婷正站在霍少揚身後道謝，手裏拿着一個包裹嚴密的東西。
霍少揚并不在意，只揚了揚手示意不用，忽然又想到了什麽，他指着許言歡又問道：“這是上次你送她的鹹菜嗎？”
陶婉婷忽然想起上次挂了霍少揚半身的鹹菜，忽然臉色一白。
霍少揚不耐地敲着桌子：“問你話呢？這是上次的鹹菜嗎？”
陶婉婷慘白了一張臉點頭。
霍少揚拿過對方手裏的鹹菜罐子，說道：“行了，鹹菜我收下了，走吧。”
他說完就把鹹菜推到許言歡桌上：“送你了。”
許言歡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送我幹嘛？不是送你的嗎？”
霍少揚：“上次她送的你鹹菜你不是沒吃到嗎，所以送你了，我又不愛吃這個。”
豈止是不愛吃，他都有陰影了。
許言歡看向陶婉婷，當着主人的面把東西送給別人，這樣好嗎？
陶婉婷局促地站在一旁，很是歉意地說道：“不好意思，上次應該再給你拿一罐的，我忘了。”
這話說的許言歡倒是不好意思起來：“不用不用，你這是帶了多少瓶鹹菜到學校啊。”
陶婉婷認真地說：“這是最後一瓶鹹菜了，下次回家我再多帶點過來。”
真是個老實孩子，許言歡笑起來：“那謝謝你了。”
她還記得那罐鹹菜，聞起來真的很香。
霍少揚不滿：“喂，是我送你的。”
許言歡立馬收回笑容，不鹹不淡地說了句：“哦，謝謝。”
霍少揚氣得牙癢，雙标也太明顯了，又聽許言歡問：“陶婉婷為什麽給你送鹹菜啊？”
他哼了一聲，他才不說。
許言歡看向陶婉婷，陶婉婷看了看霍少揚，猶豫着不知道要不要說。
霍少揚不耐地說道：“看我幹嘛，你自己說。”
他總不能自己誇自己吧。
陶婉婷便輕聲細語将體育課的事和許言歡說了，當然略過了五厘米等虎狼之詞。
許言歡聽了十分生氣：“那個付沅華怎麽陰魂不散的！上次沒給夠他教訓嗎！就應該把整個盤子扣他腦門上！”
不過……許言歡頗為稀奇地看着霍少揚，沒想到霍少揚這厮還有見義勇為的一天啊。
看來對付不要臉的人，還是得要霍少揚這種惡人來磨啊。
霍少揚輕哼一聲，深藏功與名。
他才不會說，這次管閑事純粹是因為心情不好，要怪就只能怪那人倒黴，撞他槍口上了。
許言歡覺得霍少揚進步很大，想想他以前說集體榮譽感都見鬼去，沒想到現在都為同學做好人好事了。
她從兜裏掏出兩顆糖，表揚他：“做得好，給你糖吃。”
霍少揚一看又是兩顆糖打發，忍不住說道：“你當訓狗呢，做得好還有獎勵。”
他說着趴在桌上，轉過臉不看他，只留了一個後腦勺給她。
許言歡湊過去，小聲地喊他：“霍少揚？”
霍少揚不理人，這怎麽還生氣了呢？
“霍少爺？”
“……”
“霍狗狗？”
霍少揚耳朵動了動，他似乎想要轉過來，但又沒有動靜了。
許言歡又湊過去：“霍狗狗？”
她看着霍少揚的後腦勺，忽然伸出手落在他腦袋上，支棱起的頭發，摸起來有一種奇妙的觸感，她沒忍住，摸了摸他腦袋。
還沒摸兩下，忽覺手腕一緊，霍少揚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不悅地盯着她。
許言歡輕輕歪了一下腦袋看他，她舉着手笑起來：“不好意思。”
看上去沒有一點不好意思的樣子。
霍少揚認命似的放下她的手，說道：“摸吧摸吧。”
——
各科成績出來後，下午的課都是在講卷子，聽的人昏昏欲睡。
好不容易捱到了放學，許言歡和謝清殊一起回家。
她走到家門口還沒進去，就在門口就聽到爸爸媽媽在吵架。
平時溫柔慢聲慢語的媽媽，此刻聲音變得無比尖利，喊着：“許國強，我哪裏對不起你們許家，我為你們許家當牛做馬這麽多年，是我不讓你去省城的嗎？是我讓你留在這永江的嗎？你現在覺得自己沒出息就怪到我頭上了？”
而那個寬厚的，會将女兒扛在肩上的爸爸，同樣尖酸地反擊：“我沒出息？我是缺你的還是少你的了？這個家這麽多年不都是靠我在外賺錢嗎？你有給家裏賺錢嗎？不都是花我的用我的！”
“當初要不是生了歡歡，我會留在家裏洗衣做飯嗎？許國強你別忘了，我也是你的同學，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可以考上大學的！”
許言歡想了想，并沒有推門進去，回頭去了謝清殊家裏。
謝清殊看到她，問了一句：“不回家嗎？”
許言歡蹲下逗狗，說：“先不回。”
她攥着拳頭遞到旺財面前，旺財便以為有好吃的，上蹿下跳圍着她打轉，逗了一會，最後一攤手，是空的。
旺財也不沮喪，依舊繞着她轉圈。
這模樣把許言歡逗笑了，從廚房裏拿了一根火腿腸喂它。
謝清殊想了一會：“和家裏吵架了？”
許言歡喂完狗拍拍手：“我才沒和他們吵架，是我爸媽吵架了。”
她跟着謝清殊進了廚房，他正要切菜做飯。
謝爺爺這兩天回家探親，只留謝清殊一人在家，所以他只能自己做飯了。
謝清殊随手洗了個西紅柿遞給許言歡，許言歡啃着西紅柿：“他們也不是吵了一天兩天了，等他們吵完了我再回去，省得到時候無辜被波及。”
謝清殊想了想：“那我多煮點飯。”
許言歡：“行。”
吵成這樣，她回家還不一定有飯吃，還不如在謝清殊這裏蹭一頓飯。
許言歡幫忙洗菜，郁悶地說道：“你說他們為什麽要吵架呢？有什麽問題就不能坐下來平心靜氣地聊嗎？吵架又不能解決問題。”
謝清殊道：“可能是受委屈了吧。”
許言歡其實知道他們在吵什麽，因為這樣的争吵已經在家裏發生過無數次了。
什麽模範夫妻，都是假的。
高慧和許國強是中學同學，算是少年夫妻，許國強大學一畢業就和高慧結了婚，男俊女美，當年不知羨煞了巷子裏多少人，兩人又很快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一家三口不知道是多少人的羨慕對象。
當年金貴吃香的大學生，為了家庭留在了這個永江小城市，過了十幾年蜜裏調油的家常日子。
這樣的日子雖好，但在看到當年成績遠遠不如他的老同學過得越來越好的時候，也生了幾分憤懑：如果他當初也去了大城市，會不會比現在更好？
這樣的猜疑随着時間的推進愈演愈烈，直到許國強所在的廠子倒閉，許國強拿了一筆賠付款陷入了失業的境地。
如今一茬又一茬鮮嫩的大學生早已完成更新換代，許國強找不到工作了。
家裏爆發了無數次的争吵，許國強指責高慧，如果當年不是因為她，他早去了省城奮鬥，和那些老同學平起平坐，而不是現在這樣，見到他們不由得低人一等。
高慧也是哭着喊着，要不是為了你們父女兩，她不會一結婚就懷了孩子，做了家庭主婦，為這個家付出青春，付出一切。
吵得更過分的時候，甚至會波及到許言歡，高慧曾經在吵架後，抓住許言歡，歇斯底裏地将一切的錯誤怪罪在她身上：“都是因為你，如果不是因為你，他不會留在永江，我也不會留在家裏照顧你們兩個！”
那時的許言歡只能沉默以對。
現在的許言歡可以很平靜地說出他們吵架的原因：“我爸覺得是我和我媽牽絆住了他前進的腳步，他後悔了，後悔沒有去更大的城市，去搏更好的前途。”
“我媽覺得自己為這個家裏付出了很多，她也後悔了，後悔被困在家裏，成了大衆意義上的家庭主婦。”
她媽一直提防她不要早戀也是這個原因吧，也是怕走她的老路吧。
她嘆息着：“少年夫妻按小說的發展應該恩愛到老啊，怎麽就中途生怨了呢？”
最後得出結論：“好想趕緊考上大學賺到錢啊，賺很多的錢，讓爸爸媽媽不要再吵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