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結論
結論
晚上七八點回家的公交車上并沒有多少人, 許言歡和謝清殊坐在後排,随着公交車慢悠悠地前行。
許言歡撐着下巴,回想霍少揚說的話。
霍少揚雖然是個麻煩精, 但作為朋友還算講義氣。
上次打架那事她也問過其它朋友,霍少揚和七中的人協商好了并不追究責任,七中那群人本來想教訓人理虧在先, 這次踢到鐵板也算是咎由自取。
作為富家子弟,霍少揚身上并沒有太多富家子弟流傳的刻板印象, 上學雖然不怎麽聽課, 但也不打擾其它同學聽課,閑着沒事還會幫助同學。
他也沒有瞧不起其它同學, 今天吃火鍋還一起攤錢了, 沒有豪氣地說全包請客, 頗為照顧普通人家孩子的自尊心。
還幫她抓了娃娃, 許言歡這樣想着拿出今天新抓的娃娃問旁邊的人:“今天霍少揚抓的娃娃,你看它像不像旺財?”
謝清殊仔細看過:“有點像, 眼睛很像。”
許言歡笑:“對,看起來都是傻狗。你家裏有了一個旺財, 我也要有一個。”
謝清殊糾正她:“旺財是我們兩個養的, 也是你的。”
許言歡:“雖然狗是我要養的, 但一直養的人是你,我也就周末陪它玩一下。”
謝清殊:“足夠了,很多家長養孩子都給不了陪伴。”
許言歡想到謝清殊爸爸去世, 媽媽遠走,自覺自己開了一個爛話題。
永江市因一條橫貫整個市, 化為東西兩邊的永江而得名,公交車正經過永江大橋時, 許言歡看着流淌的滾滾江水,強硬地轉移話題:“今天霍少揚和我說重新做朋友,你覺得怎麽樣?”
謝清殊垂眼:“随你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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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言歡:“随我高興是什麽意思,我這不是問你的想法嘛,是問你覺得怎麽樣!”
謝清殊看着她,無奈地說道:“你是考上清華了,還是拿到年級第一了?”
“還是說,你早戀不怕高姨說你了?”
許言歡精神一抖:“你說得對!”
反應過來謝清殊說的話後,她又氣鼓鼓地說:“我沒想早戀!我又不喜歡他!”
雖然霍少揚是向她表白了,但他也說了會和她先當朋友。
哼,她才不會喜歡上他,不會讓他得逞。
不過,許言歡問謝清殊:“你對霍少揚有成見嗎?”
她忽然想起楊采雲說過霍少揚和謝清殊針鋒相對的修羅場。
謝清殊和男生玩得來,又受女生歡迎,身邊朋友不少。
但和霍少揚的氣場是有點不太對付,許言歡也隐隐有所察覺。
謝清殊:“我對他沒有成見,但我們的确很難成為朋友。”
許言歡:“為什麽?”
謝清殊望向她,她眨着清澈的杏眼,鼻尖一點小痣,可愛又靈動。
因為他在觊觎我的寶物,珍貴的,無以複加的寶物。
可說出口的卻是:“因為不是一路人。”
許言歡撐着下巴附和:“的确,盛京人,和我們不一樣。”
霍少揚什麽人啊,盛京子弟,來永江也就是借讀,高考還是會回盛京考試。
他高考都不是同一套題,分數線也不一樣,能考的學校也不一樣,更可怕的是,高考還是他們之間差距最小的一個點。
所以他這樣的人,怎麽會喜歡自己呢?
喜歡一個人是怎樣的呢?到底為什麽會喜歡另外一個人?
直到聽到身邊的人發出疑惑地發出“嗯?”的聲音時,許言歡才意識到自己居然問出聲了。
她也不藏着掖着,問謝清殊:“我就是有點好奇,喜歡一個人是怎麽樣的呢?怎麽算是喜歡呢?”
謝清殊沒有回答,反問她,聲音有難以察覺的緊張:“你覺得呢?你會喜歡什麽樣的人?”
許言歡撐着下巴想:“首先要好看吧,我還是挺看臉的,再有就是對我好,知道我喜歡什麽,讨厭什麽,不惹我生氣,成績好,能賺錢……”
她數了一大堆,結果把自己逗笑了:“條件是不是太多了啊?”
謝清殊抿着唇:“不,很合理的要求。”
他在想着這些條件裏面,他還要在哪些方面努力。
誰知許言歡又說:“不過我又沒有喜歡的人,說不定等他出現的時候,即使什麽條件都不滿足,我還是會喜歡他。”
半晌後,謝清殊才輕輕地嗯了一聲。
許言歡将目光落在謝清殊身上,他長了一副白淨好皮囊,身高腿長,寬肩窄腰,性格還溫柔,一直很受身邊小女生喜歡,收情書都收到手軟。
可似乎沒有見過他對哪個女生表達好感,許言歡不由問道:“小書會喜歡什麽樣的人呢?”
剛問完,許言歡又自己回答了:“哦,忘了你沒有喜歡的人。”
“不過也沒事啦,等你大學後一定會遇到喜歡的女生。”
她說出這話的時候,腦海裏不由浮現出謝清殊挽着看不清面孔的女生,對她說:“許言歡,這是我女朋友。”
好像并不是很高興,一定是因為好朋友被搶走的占有欲作祟!
謝清殊忽然說:“不會遇到了。”
許言歡:“什麽?”
謝清殊轉過臉:“沒什麽。”
不會再遇到讓我喜歡的女生了。
許言歡:“你好像有點不開心?要不要給你捏酒窩啊?”
謝清殊:“……不用。”
公交車過了永江大橋,竟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車窗上很快浮起一層霧。
許言歡就在起了霧的車窗上無聊地畫着小人,透過雨滴看着沿途的燈光。
她忽然想起了什麽,搖晃着謝清殊:“快,看看我票數現在多少了?”
謝清殊拿出手機給她看,票數七十三,排名在中後位,第一名的排名都有一百八的投票了。
“都過去一個星期了,才漲了這麽點票!”許言歡有些失落:“排這麽後面啊,我還想拿第一的。”
謝清殊安慰她:“後面票數會慢慢漲的。”
許言歡點頭:“嗯嗯,編輯看了後面的劇情,也說可以。”
因為存稿豐厚,許言歡聯系了編輯,編輯很看好許言歡後面的劇情,提了些建議。
許言歡學到不少,就是很多畫面需要重新繪制了。
她快樂地眯着眼:“小書你知道嗎,簽約後還有出單行本的可能,你說我有生之年能不能出自己的單行本呢?”
謝清殊肯定地說:“一定會,許許你一定會成為了不起的漫畫家。”
許言歡開心極了:“謝謝小書一直哄我啊。”
公交車報站,陽原巷到了。
兩人下車的時候,雨還沒有停,而且有漸大之勢。
他們還需要走十多分鐘才能到家,謝清殊看了看四周,發現對面有一家小超市:“我先去買把傘,你在這裏等我。”
許言歡心想,謝清殊就算跑過去買傘也要五分鐘,中間淋濕再感冒了怎麽辦,于是她說:“別去了,我們可以在這裏等下,說不定等下雨就停了。”
話音剛落,就聽到旁邊的一對男女,其中女生小聲地埋怨了一句:“你看人家小情侶,男生主動去買傘,讓你去買把傘怎麽了!”
雖然女生壓低了聲音,但公交車下只有他們四人在躲雨,安靜的雨夜,聲音格外明顯。
許言歡和謝清殊聽得清清楚楚,兩人默默對視一眼,然後默契轉開臉。
因此許言歡也沒發現,謝清殊的耳朵尖紅了。
女生還有顧忌兩人在場,男生嗓門就大多了:“人家女生還不讓她對象去呢,你怎麽還急着把對象往雨裏推!”
許言歡覺得自己臉好像在發燙,她張了張口,有心想解釋自己和謝清殊不是那種關系,可是摻和進吵架的小情侶中,似乎不是什麽明智的舉動。
她不由地看向謝清殊,發現他好像在出神,于是輕輕搖了搖他。
謝清殊低頭看她,又不自在地轉過臉,他輕咳了一聲:“我去買傘,你在這等我。”
說完也不等許言歡的回答,就沖進了雨中。
旁邊那對黏人的小情侶在吵吵鬧鬧過後,攔下一輛出租車走了。
車站頓時只剩下許言歡一人了。
她坐在車站的等候區,看着車子偶爾駛過濕漉漉的路面,留下一串串水花。
小情侶?
是說她和謝清殊哎。
她和謝清殊是小情侶?
雖然她和謝清殊……
但是她和謝清殊……
雖然但是卡了半天,許言歡也沒得出一個結論,反而心緒不寧。
她從袋子裏拿出一本書,是一本少女漫畫。
許言歡賺的稿費大部分也都花在了漫畫上,今天去買書的時候,她也買了幾本漫畫和工具書,一直裝在袋子裏。
她以前看少年冒險漫畫比較多,最喜歡的漫畫是《全職獵人》,收集了全套的全職獵人漫畫,從雜志到單行本都有收藏。
可當時在書架上看到封面上男主角和女主角背靠背笑着,男主角嘴角含着溫潤的笑意,有點像謝清殊給人的感覺,溫暖而有力量。
她當時還指着男主角問謝清殊:“你覺不覺得這個人有點像你?”
謝清殊卻指着笑得燦爛的女主角:“我覺得她像你。”
許言歡毫不猶豫将漫畫放進了購物車。
現在許言歡翻開了這本透着粉紅泡泡的書,往常沒有洗手的話,她是不會随意翻開漫畫的。
可她現在心緒難寧,需要做點什麽轉移注意力。
她随意地翻開了幾頁,漫畫中嬌俏的少女懷着心事想着,怎麽才算是喜歡呢?
不知為何,她竟然有些心虛,連忙跳過幾頁,翻到後面。
漫畫裏下雨的天,男女主兩人共同撐一把傘,男主将傘面偏向傘下的少女,自己卻濕了半邊肩膀,他伸着另一只手臂,似乎想要女生擁得更靠近一點,但也只是護在女生身後,并沒有落在她肩上。
少女似乎沒有察覺,她一臉嬌羞地想:兩人撐同一把傘是不是意味着他們要風雨同路相濡以沫了呀,我喜歡他,他知道共同撐傘的意思嗎?他會不會也喜歡我?
噠噠噠的踩雨聲傳來,謝清殊舉着傘跑了回來,他渾身上下淋濕不少,對她露出笑容:“走吧。”
許言歡猛地合上了漫畫。
謝清殊:“怎麽?”
許言歡深吸一口氣:“沒事。”
說完許言歡走進了謝清殊傘下,忽然想到剛才的漫畫畫面。
她不由地瞥了一眼自己肩膀附近,發現謝清殊沒有将手護在她左右。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松了一口氣,還是失落更多。
巧合,一定是巧合,他們一起打傘都多少次了,這太正常不過了!
許言歡心神不寧的,正前面一輛電動車駛過來也沒注意到,刺眼的光芒照進眼底,伴随着滴——的聲音。
她抱着書,跌入一個熟悉的懷抱裏。
清晰的檸檬香氣鑽進鼻尖,少年懷抱寬大而溫暖,一只手在她背後輕輕拍着。
謝清殊還在輕聲安撫她:“沒事哈沒事,別怕。”
許言歡不由地閉眼,似乎有他在就不會害怕。
察覺到懷裏的人情緒穩定之後,謝清殊才松開手,沒忍住訓她:“怎麽回事,都沒看到車嗎?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你。
許言歡理虧,低着頭沒說話。
見她乖順地低着頭,謝清殊也不好過多苛責,只是再啓程時,他伸手将許言歡攬過,将她護在自己的方寸之地。
許言歡悄悄打量,發現謝清殊将傘面大多偏向她,一側肩膀已經被徹底淋濕了。
好像和漫畫一樣了。
一時間,感覺複雜。
謝清殊将許言歡送到家門口,許言歡将袋子裏的漫畫書遞給謝清殊保管。
為了穩妥起見,許言歡往往會把所有漫畫都交給謝清殊,讓他帶回家裏。
可今天不知道怎麽回事,她鬼使神差地将那本少女漫畫夾帶到了習題裏。
回到家洗完澡,她坐在書桌前小心翼翼地翻開漫畫。
叩叩叩的敲門聲響起,許言歡連忙用練習冊蓋住漫畫。
高慧敲門進來,端了一盤水果:“給你切了水果,吃點吧,學習不要太辛苦了。”
許言歡捂住習題後面的漫畫書,心虛極了,但演技一如既往地穩定:“謝謝媽媽。”
高慧走後,許言歡等了一會,确認她媽不會再殺個回馬槍,這才接着翻開漫畫。
故事內容很簡單,是一個暗戀成真的故事。
講的是女主和男主年幼時相識又分開,後來上了同一所高中,在不斷的相處中,女主喜歡上男主,再經過粉色的拉扯暧昧後,最終得到男主回應,兩人happy ending。
但許言歡越看越不對勁。
男女主一起撐傘回家,她和謝清殊一起撐過傘。
男主為女主教訓混混,謝清殊為她和七中那群人打過架。
男主幫助女主實現夢想,謝清殊也一直在鼓勵她畫漫畫。
……
許言歡看完後,合上漫畫,以賢者模式的姿勢躺在床上思考人生,最後得出一個結論。
她大概,可能,也許喜歡謝清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