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雀婉跟着他走過宿舍大樓,樓裏有人趴走廊上喊:“來了!雀政委家姑娘來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妹子!”不止一層樓沸騰了,整棟大樓的兵都跑出來看她,嘩然和起哄的口哨聲讓雀婉張望四周,才發現這一片的宿舍樓走廊上擠滿了人,黑皮寸頭,兩眼發光盯着她,嘩然的聲音在她擡起頭時快速的消失了。

“我們快走吧。”小士兵顯然也對這陣仗感到吃驚。

雀婉帽子在仰頭時掉在地上,被風吹跑了幾步距離。頭上那些躁動的目光仿佛凝實在她身上。

停在宿舍樓下的吉普車中的人目睹了這一幕,看着雀婉朝他們這邊小跑幾步,大腿的白皙皮膚若隐若現,看見他們後受驚的撿起帽子匆匆離開。

宋曲韓吹了聲口哨。

“小兔子,白又白,兩只耳朵翹起來。”裴信給他唱起來。

周時越按下車窗,太陽底下那道紅裙子的窈窕身影明豔至極,宿舍大樓的兵們還在念念不忘。他從推開車門跳下來走到太陽底下,擡頭看向宿舍大樓的兵們,不少人注意到他。“走走走。快走。”周時越稍一擡手,走廊上擠在一起的兵們瞬間一哄而散,他轉而一手拍去肩上的灰塵,引得車裏的宋曲韓裴信他們哈哈大笑。

周時越積威深重他一出現士兵們馬上收斂起來,宿舍大樓頓時恢複清淨在走廊上的人都消失的一幹二淨。雀婉跟在小士兵後頭在超市裏轉悠,這周圍還有不少出來采購的兵們。

今天是休息日部隊裏也會放假,不用訓練的人自由打發時間,小士兵緊張兮兮的問她:“你還要買什麽?”雀婉在這很多人都看見了,她作為部隊裏唯一一個年輕女孩子注定是備受關注的,走到哪兒周圍都有明裏暗裏偷看的視線,就算她天生情感淡薄敏銳度不高也能從小士兵眼裏看出不太方便。

“沒有了,這裏沒有我想要的了。”雀婉戴上帽子,這次系緊了下巴的帶子大半張臉就被擋住了,可是她身着紅裙窈窕曼妙的身影還是吸引着人。

小士兵不好意思的小聲說:“你要是還想買什麽可以去城裏。”他偷偷瞄了瞄雀婉手機上有裂紋的屏幕。

“嗯。”

雀婉在冰櫃裏翻出兩支可愛多一起結賬,出去的時候分給小士兵一支,“我們還要去什麽地方?”兩人剛走到門口就感受到陣陣熱浪和刺眼的陽光,雀婉的帽子為她遮去一半光芒。在她低頭的瞬間眼底下出現一雙黑的發亮的軍靴,小士兵在旁慌張的收起可愛多擡手行禮:“上校。”

雀婉從下而上擡頭直到揚起脖子才看見和她差點撞上人的樣子。烏黑寸頭,一雙桃花眼的冷漠男人俯視下來壓力重重,和雀婉腦海中一直勾勒不清的畫像漸漸重合。“在這做什麽。”

小士兵把領導交代他帶雀婉熟悉環境的任務實話實說,他們還站在門口,裏面的人不敢從這兒出去外面的人不敢進來。男人一眼掃過小士兵努力藏在身後和雀婉手中的可愛多,公式化的道:“注意分寸,機密的地方不許帶她去。”

小士兵背脊挺的更直:“是。”之後門口的氣氛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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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士兵不敢亂看一直保持着軍姿,男人察覺到雀婉視線還停留在他臉上出聲道:“還不走?”突然被點名的雀婉讓開位置讓周時越進去,她看着他讓人拿煙出來,拆開抽出一根點上。

直到時間長了,男人漂亮的眼睛略微疑惑的掃過來雀婉才扭過頭去。她身後周時越聽超市老板操着家鄉口音說:“周上校,你和剛才來買發繩兒的乖妹兒相熟啊。”

周時越眉頭微擰,“什麽熟,我跟你也是熟。”

超市老板:“話不能這麽講啊,我們是老相熟,那你和那乖妹兒是不是嘛?周上校你什麽時候找女朋友啊,家裏不催你嗎?哎呀周上校別那麽快走啊!”

雀婉被小士兵一路送到家門口,高荷花剛從廚房做好果茶出來直接塞到小士兵手裏。“看的怎麽樣,這兩個月都要住這裏可沒有其他地方給你玩的。”

雀婉解下帽繩,露出微濕的頭發:“挺好的。”她朝小士兵道:“今天麻煩你了。”部隊裏休息,小士兵帶她轉轉已經占用他的休息時間了。

即使相處半天再看見雀婉被熱風熏紅的臉還是讓人驚豔。“沒,沒事。”

“要進來坐坐嗎?”

“不用,不用。要沒什麽事我先走了。”

高荷花一臉慈愛的看着小士兵逃跑的背影,“要不是你爸反對,十八年前我就能給你生個弟弟了。不過現在也不晚,你要嗎,要媽媽現在也能生。”她驕傲的擡起胸脯。

“……不要了吧。”雀婉出生時高荷花差點難産,大家現在提起來還心有餘悸,只有高荷花極度想生二胎給雀婉作伴。二胎最後是沒有的,雀光正的親弟弟雀大勇的小兒子和雀婉同歲如今同校不同專業,知道她暑假到雀光正這裏來還主動提出要給她寄山裏吃不到的零食。

“你準備什麽時候回校我爸讓我跟你一起,還有你們專業那個叫李天然的不知道哪兒弄來的我號碼跟我打聽你暑假去哪裏了。”雀奕在電話那頭翹起二郎腿撕開一包零食。“但部隊那地方能随便亂說麽我就近說了個地方打發他了。”

雀婉以專業第一名的成績考上了敬州市以繪畫專業聞名全國的重點院校,排在她後面僅以兩分之差的男孩子就叫李天然。同學兩年雀婉不常和他打交道但對方一直沒放棄過接近她的意思,送花送吃的追求雀婉鬧的學校裏人盡皆知後來還是雀奕向系主任打了個舉報電話,被領導叫去談話以後他才有所收斂沒再搞什麽轟轟烈烈的求愛舉動。

“謝謝。我答應爸爸開學前一個星期再回去,到時候給你打電話。”雀婉沒問李天然為什麽找她,她剛到部隊裏的那天微信也收到過李天然給她發的消息問她有沒有空約她出去玩,當然那時候雀婉困意太濃看過以後也沒回複就在車裏睡着了。之後李天然還給她發什麽她都沒看。

雀奕:“客氣什麽,誰叫你小我幾天還是我妹妹呢,等着我這個暑假再抓三百個娃娃給你送過去。”他本人就是抓娃娃狂魔,讓街機老板最咬牙切齒的那類人。

挂了電話以後雀婉才翻了下手機裏的消息,不其然看見李天然的名字她點進去,最新的消息是今天早上五點,“我知道你在哪兒,我來找你了。”更顯眼的是李天然在敬州市火車站拍的照片,他雙手比耶笑容燦爛。

幾天後的傍晚雲霞四起,竟有種靡豔奪目的光彩。山林間仿佛披上朦胧的紗罩,光暈點點,直至夜晚徹底降臨,營裏大樓一盞接一盞亮起燈平坦寬闊的操場上仍有一批又一批血氣方剛正在訓練的身影。

大門外一輛吉普車開進來停在行政大樓前,接到上面诏令的周時越推門下車,直接上到六樓只有緊急通知才會用到的保密會議室推門而入。裏面的聲音頓時停下,圍繞會議桌坐的軍隊幹部的目光共同聚焦在被上面高度評價寄予厚望的男人身上。沒有表情的臉即使是年長的其他人也無法看出什麽信息,這會議室內軍官年輕出衆的樣貌和坐下上了年紀的領導幹部們形成兩面極致的差異。

雀光正放下手中添了兩道茶的杯子,耳聽他旁邊的樸建國感慨:“後生可畏,是不是?”可畏的後生拉開椅子在圓桌下方位置坐下,面對衆人目光似乎往雀光正和樸建國的方向移了一點,雀光正有一瞬間懷疑他看的就是自己這個方向。

然而仔細看去周時越的目光是面向在場所有人的,他身姿端正挺拔的猶如鋼鐵一個彙報做出了上位者傾聽的氣勢,那是一般家世培養不出來的優秀根骨。“兩個月前在邊境發生了一場小規模的軍事動亂,緬甸政府軍出現叛軍偷走軍方一項重要機密項目數據,雙方交火極其猛烈影響到我方與緬方交界村莊,偷走機密的叛軍在雇傭軍的掩護下趁機進入我方境內,目前抓獲兩人已經羁押交給緬方。但實際上叛逃的有個三個人,從我收到的線報得知唯一一個叛軍已經從交界城市新的宏州離開,有人曾在野馬渡渡口見過他乘搭黑船往內陸過來。最新消息是他落腳點在垛河省內。”

垛河省也屬于西南邊但比邊境大省要靠內陸更近些,這裏交通樞紐極其重要要想去到內陸中心城市必須經過這裏,共和國地大物博上千年積累下來的人口數量何止龐大要掩藏在人海中是極其容易的事。

“緬方政府出面希望我方能協助他們盡快找出叛軍将他羁押回國。不止是因為他身上不止攜帶重要軍事機密,還因為”他面容嚴肅的擡起幽邃的眼眸:“對方參與過試驗體內埋有能引爆一座山體的芯片炸`彈。”會議室內領導幹部們瞬間臉色凝重。

會議持續開到十點,在一系列部署決策獲得一致性通過後方才散會。雀光正一手夾住記錄本一手端起茶杯最後一個路過站在門口的上校,說年輕其實他并不是十幾二十歲的毛頭小子,眼前這個做事滴水不沾看着鐵面無私極具手腕的男人處于男性一生中最充滿力量的年紀。

“确實後生可畏。”他發自內心的感嘆。

周時越被雀光正站在門口盯着直到冷淡的眼睛裏露出并不明顯的疑惑,這讓他想起在不久之前有人和雀光正做出同樣長時間盯着他看的舉動。難不成他們父女二人還能彼此影響,又或是家族遺傳。

周時越:“政委。”

“哎哎哎,我家丫頭你見過沒?聽說休息日那天好不熱鬧,你手下那些兵各個興奮的像大不列颠産的黑狒狒,趕出去放生能吓死一山的走地雞。”雀光正裝模作樣的長嘆一口氣,“血氣方剛是好事,但也要記得養精蓄銳嘛,如此才能子子孫孫無窮盡也,你說是不是周上校?”

作為大不列颠黑狒狒們直系領導的周上校瞬間明白雀政委的意有所指。寥寥幾句話頓時将那天的畫面從腦海迅速中拎出,身着紅的似火裙子的背影蹲下去,匆忙中撿起大檐帽,露出發隙間泛着一片緋紅的耳尖。這是告狀了?看來小姑娘還是被整棟樓的兵跑出來看她的陣仗給吓倒了,膽子裝的倒挺大的。

雀光正端着的茶杯水都涼了就等面前的男人回話,別以為他不知道寶貝姑娘被一幫血氣方剛的兵起哄湊熱鬧的事,“周上校……”

“說的對,”方才似乎在回憶的男人收回思緒,眼神歸為平淡,直截了當的向雀光正表示:“精力過于旺盛也會影響他們的子孫,我不希望他們到了戰場也是這樣。我會加強對他們的訓練量,以防早衰。”

雀光正傻眼的看着周上校幹脆利落的離開,一臉懵逼的扭頭問後頭的樸建國樸主任:“早衰?早衰什麽?我是讓他關心他的兵早不早衰嗎?我是讓他好好教訓他們別跟沒見過女人似的吓着我家寶貝!”

革命情誼三十年的老哥們兒樸主任實話實說的道:“他關心了啊,他不是說加強訓練嗎。他要是關心起你家寶貝兒那你不得抄了迫擊炮轟死他啊!”

雀光正被他說到心裏去了,不愧是多年兄弟。想了想到底也對,“他不行,他年紀太大了,配我們家婉婉不合适。”

會議室拐角處從洗手間叼着煙出來的周上校滿臉冷漠的對上雀光正和樸建國。

“哈哈哈哈哈周上校好巧啊,還沒走啊要不要和叔叔們一起走散散步啊?”臉皮極厚的雀光正邀請到,周時越想起那小姑娘容易泛紅的白皙面頰,內心深處湧起細細淡淡不易察覺的癢癢,果然還是臉嫩的看起來更為順眼,老的那就是礙眼。

煙圈吐出,“政委,是去你家嗎。不是就不去。”周時越轉身就走。

雀光正:“……反了天了這是!”

樸主任抱住老兄弟:“老雀,冷靜!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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