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靠在病床上的年輕人看見她出現,滿眼都是驚喜,他頭上纏了一道紗布,臉上還有小傷口的劃痕,面對她露出一如既往地燦爛笑容。“你來了,婉婉我終于見到你了。”
雀婉放在腿邊的手指冷不丁的顫了一下,她把另一只手放上去握住右臂,在距離李天然病床還有半米的地方站住。男生笑容不減,“怎麽離我這麽遠,再過來點。”他試圖伸出手拉她,不想雀婉反應卻很大。從周時越站在門外的角度看雀婉左手抱着右臂後退了半步,那是一種條件反射的防衛姿态。人在看見任何刺激性事物的第一狀态下,下意識的反應才是最自然最真實的。雀婉和病床上的人的關系只是同學并非情侶,那為什麽她會有這種抗拒接觸的心理,甚至看起來有些害怕?
李天然見拉不到雀婉,剛開始還想再努力一下,但因為他剛受過傷性命沒有大礙行動卻很不方便,于是略微喘着氣面帶微笑的放棄了這種強迫行為。尤其他腰上的比較嚴重,從山體摔下來時碎石劃破了他腰上的皮肉,被發現時已經昏死過去,衣服上盡是結塊的血跡。“你怕什麽,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麽,我怎麽會對你做什麽呢?你等我好了……等我好了……”
雀婉确認自己站在李天然碰不到她安全的位置,這才打量起他。他的臉看上去是失血過多後的蒼白虛弱,盡管他笑的陽光開朗很像那麽回事。她來這裏說是李天然的要求,倒不如說是以周時越為代表的軍部要求,否則再怎麽樣李天然受傷了和她見不見他又有什麽關系。
李天然對她的喜歡流露于言表,緊盯着雀婉:“你怎麽不說話?見到我你不高興嗎,你消息也不回,電話也不接,知不知道我多難熬婉婉?”
“別這麽叫我。”雀婉皺起眉頭,“我,和你沒那麽……親密,我們只是同學而已,從來都沒有什麽超出同學之外的關系。”她開頭說的有些艱難,後面似乎下定了決心,說的越來越堅定流暢。
李天然的笑容僵住,瞬間陰沉着臉望着她,如果說剛開始雀婉還有些猶豫那現在她已經能表現出事不關己的漠然了,仔細看能發現這份漠然和某個男人有些相同。但接着李天然似是平靜下來臉上又戴起那層微笑的面具。“好,那我叫你什麽?雀婉?雀婉同學,你來看我有什麽要和我說的嗎。”
他眼底浮現出期待,但雀婉并沒有觀察他那麽多。“我有三個問題想問你。第一個,你為什麽去瀛州山?第二,你是怎麽受的傷?第三,為什麽要闖入瀛州山的信號基站?”
“這麽多問題,我該先回答哪一個呢。”李天然眼神一閃,忽而神經質的哈哈大笑着拍掌,他陡然壓低嗓音故作玄虛的道:“我知道怎麽回你了,可是我只能告訴你前兩個問題的答案哦。”
“第一個,我去瀛州山是因為你啊……”
“我?”
李天然:“我不是說要去找你嗎,你看你連我的消息都不看,我沒想到你一放假就跑的那麽快想找你都找不到。我找雀奕,雀奕私人電話把我拉黑了,我只有找人弄到了他家裏的電話。他不肯輕易告訴我你具體去了哪裏,只說去垛河省了,垛河省有什麽好玩的城市,唯有一個今年不知不覺被人炒火起來的網紅景點,那就是網傳出現飛龍的瀛州山。”
“第二個問題,我到瀛州山以後沒找到你,第一反應是雀奕騙我,可是他的語氣堅定不像在說謊,于是我在山裏住下想着一邊聯系你一邊住下,順便找找是不是真的有飛龍。就是那天我在其他游客去不了的地方發現了飛龍的蹤跡,一時激動就從山上摔了下去。”
他一提起雀奕,雀婉的眼皮就跳了下,“這和他沒有關系,是你自己的猜想。”
李天然聽她話的點頭。“是,婉婉你怕我們的事牽連到你堂哥這我理解,你放心除了你我不會和任何人提起的。”
雀婉驚訝的看着他:“我們的事?”
“對呀,你看婉婉你不聯系我,我又太想見你,一激動就出事了,現在這種情況大家都認為我們是同夥,我的事不就是你的事了。”他的笑深深刺激到了雀婉,他在威脅她。
十分鐘後雀婉從裏面出來,周時越深沉的眼神便跟過來,她嘴唇微張,最後記仇的別過頭往走廊上的窗戶邊走去,背對着他表現出拒人千裏的态度。身後是門合上的聲響,雀婉回過頭去正好看見周時越幹脆利落,威風重重踏進病房的背影。
病床上的李天然在看清進來的人是誰後,瞳孔明顯的劇烈擴張縮緊。他被搜救隊發現的時候大腦僅存最後一縷意識,“報告,報告,西南75方向發現目标!”“找到闖入者,目标失血過多目前已經昏迷!請指示。”
“弄醒他,問清楚他出現在信號基站的目的,是否還有同夥,其他人繼續搜山……”他跟着聲源靠最後一點意志力睜開眼,看見的是搜救隊長手上的無線聯絡器,5D立體建模,連接另一端的視頻。模糊的人像與步入病房站在他床前的男人合二為一,神情冰冷,出口的命令讓人膽寒。
“如有反抗等行為,在危險發生前就地處決。”
接着他便被人一把拎起來,澆了一臉的鹽水,手指拍打在他臉上啪啪作響:“說,道陀在哪兒!這小子快昏死過去了,快說,道陀那人肉炸`彈呢,不說老子斃了你!”
“是你。”
男生十分戒備的瞪着他,因為生命被掌控的恐懼感還殘留在身體裏,面上的肌肉過于用力而抽搐兩下。周時越看他認出自己,便想起他在會議室遠程下達指令,使用內部聯絡器時連接過視頻,李天然應該是還留有一點意識時看見過他。
“你到底是什麽人?”
周時越對他的問話視而不見,“明天一早你會被轉移到敬州市第一醫院,由敬州市的警方相關工作人員看守。”
他平淡的語氣讓李天然出現惡狠狠的表情,“憑什麽,我沒有犯罪,不是犯人,你們沒有權利這樣對我!”然而周時越一句話把他定在原地。“不惜一切代價将所有危害國家的罪惡因素從根源扼殺就是我們的權利。”
“我只是通知你,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室內頓時安靜的連根針落地都能聽見。
李天然:“你想知道什麽?”
……
周時越出去時背後的李天然一副牙咬切齒像要咬死他的猙獰樣子,不過就算看見他也會無動于衷甚至表情更為冷漠。出來後他猛然擡頭快速的逡巡四周,走廊上空無一人,剛才站在窗戶前的那道纖細柔和的身影不見了。
這裏是垛河省長康市中心醫院,人生地不熟的雀婉能去哪裏?他快速搜尋從七樓的住院部匆忙下來,走路帶風的氣勢讓醫院裏路過的病人和護士紛紛側目,因為他看上去很不好惹的樣子沒有人試圖上前問他需要什麽幫助。
“阿越!幹嘛呢,怎麽這副急匆匆的樣子?”裴信的聲音忽然從背後傳來。一樓燈光明亮的大廳裏,周時越飛快轉身看去,下一刻握在手裏的手機差點被他捏爆。
裴信還在不知死活的嚷嚷,他身後跟着雀婉,女孩子咬住吸管捧着奶茶,穿過幾個零星來醫院看病的人。根本不知道她招呼都不打一聲忽然的消失讓人好找,如今卻滿臉的溫順站在他面前,奶茶吸的兩頰鼓脹。咕嚕咕嚕。
“好,很好。”
他倏地冷笑,看着面前一臉茫然樣子的兩個人,剛才找人時焦急的厲色漸漸消失在瞳孔深處。“擅離職守。”預感大難臨頭的裴信連忙道:“不不不不阿越,你聽我解釋!你看我們出來坐了一路車已經這麽晚了人家小姑娘還沒吃過飯,我看她一個人站在那兒等你等到餓的捂肚子,這才帶她出去買杯喝的。對對我還給你買了一杯!”
裴信立馬彎腰雙手奉上。旁邊雀婉一口奶吸的太猛,嘴唇嘟起,兩頰鼓脹的像膨脹的雪白面團,粉粉的。周時越硬生生的從她身上扯回目光,冷着臉接過兩人的上供,餘光又瞥着人家小姑娘。
“剛做好的你嘗嘗,還是雀婉給你選的說這個好喝營養又健康!嘿嘿嘿。”
周時越平常根本不喝這東西,但因為看見雀婉喝的一臉享受的樣子,被她滿足的舔着嘴角的動作給迷惑了,這才抓着奶茶跟抓着定時炸`彈一樣,表情略微僵硬。
“你和那嘴跟蚌殼似的小子談完了?怎麽樣?”保住人頭的裴信這才問。
周時越:“把他交給警方,施加壓力讓他們去查。”
“你們不管了嗎?”
周時越和裴信同時看過去,喝完奶茶的雀婉又是柔美順眼安安靜靜的小姑娘模樣。裴信:“怎麽會不管了呢,李天然是敬州人和我們都是一樣都是國家公民,在沒有證據确鑿的情況下某些事情需要警方協助立案辦理,咱們軍部是軍部,公安是公安不能跨機關跨職能辦事,是要走正規程序的,到時候要打一堆報告和文書啊啊啊啊啊想起來我就頭疼!”他猛搓自己腦勺,接着擡頭充滿希望的望着周時越。
“不可能。”冰冷的聲音直接否決了他連說都來不及說的話。裴信氣鼓鼓的瞪他:“你怎麽這麽殘忍?”
周時越越過他,捏着雀婉的脖頸拎起來,兩人肌膚相處的瞬間一股電流傳來,二人四目相對,一個震驚一個深沉。裴信只見不知道什麽原因周時越有力的手腕顫動了下,很是壓抑的命令雀婉:“跟我來。”
“喂喂喂阿越!阿越!你那哪兒是讓她跟你走你是直接拎着她當小雞仔似的走啊!”前方一意孤行的男人恍若未聞,直到出了大廳在醫院大樓後面的停車場才把人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