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高荷花邀請周時越來家裏吃飯， 是為了感謝他在香洲城救了雀婉的事。
她在廚房裏對外面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飯桌上十分自然的問起周時越家裏的事。
“聽老雀說， 小周老家是省城的？”
“對。”
高荷花給他們一人放一一個空碗。
“不勞煩雀夫人，還是我來吧。”周時越主動接過高荷花的活，拿起湯勺給她和雀婉各舀了一碗湯放在面前。
高荷花：“這麽客氣做什麽， 你也別叫我什麽夫人， 就叫我高阿姨好了。我聽老雀老樸他們談話， 說部隊裏現在都是些年輕有為的人才， 小周你是上面點名重點培養的年輕人， 平時任務重辛苦吧？”
自然是辛苦的。當兵哪有不辛苦的，可以說是風吹日曬，不畏雨雪。
全國這麽多部隊有上一線的都是拿命在拼， 身體上的苦對他們來說早已習以為常， 還有更多更殘酷的不為世人知曉。
周時越：“都是軍人職責所在。”
說話間，他把面前的菜盤往雀婉那裏推了推，神态自然。
高荷花做的飯菜飄香四溢， 今天為了招待周時越特意做了兩個拿手葷菜，放在平時她和雀婉兩菜一湯就足矣。
然後她發現，之前還在門口對人周上校動手動腳的寶貝居然瞪了對方一眼， 然後偷偷摸摸的瞥着自己，生怕她看到的樣子。
要不是她看見門口發生的畫面，高荷花一直都拿周時越當做丈夫手下得力人才來着。
但有之前的事，她對周時越的看法就多了起來。
人高長的帥，年輕上進有前途， 重點是她家婉婉對他好像有意思啊，都當着她的面開始偷偷搞小動作了。
高荷花自認不是保守迂腐的家長，寶貝都大學了，談個戀愛無可厚非，而不是畢業了都不知道戀愛為何物。對男人，總要有點經驗吧？
“婉婉怎麽不說話，不知道今天的飯菜合不合小周你胃口，這紅焖豬蹄好吃你試試，我家婉婉最喜歡了。”
她向女兒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可別這樣安安靜靜不說話搞小動作。當媽的又不會笑女兒追求喜歡的人，這周時越長相品行都不錯，比起不知根知底的她放心的多。
雀婉根本不知道高荷花心思居然這樣千回百轉，她以為高荷花是想要她捧個場招待招待客人。
可是她現在不想理會周時越，更不想和他說話，吃飯前發生的事讓她面色緋紅好久，氣的都氣掉了幾滴眼淚。
偏生這男人還不許她回房，硬生生扣着她在沙發上讓她陪他看電視，裏面正好播放着國家新聞大事，還得跟他說話，不說話就親她，各種威逼利誘都用上了。
看着對面小姑娘神情變化，周時越不用細想就能知道她現在在鬧什麽別扭。
沒想到那麽嬌的一個人，脾氣比誰都大，可是再大都被他任揉任搓，周時越波瀾不起的心境早已發生變化，只想往狠裏逗她憐她寵她。
“婉婉吃。”他用勺子舀起一塊滿是醬汁的豬蹄肉，上面還沾着焖軟了的花生粒。
雀婉剛要把碗推出去接住，一想給她夾菜的人是周時越頓時就猶豫了。
高荷花疑惑的喊她：“婉婉？”怎麽能不理會人家？難道是因為之前在門口被自己看見了，所以鬧小脾氣，把氣撒人家周時越身上了？這樣可不行。
雀婉對上周時越黝黑的眼眸，那裏仿佛鑲了一面鏡子，裏頭正倒影這她的影子。
他唇形微薄，微微一抿就會顯得他的人更冰冷，她聽初中看了幾本言情小說的同桌說，嘴唇薄的男人最薄情。可是他親她的時候那麽兇狠用力，熱度滿的能燙着人，真，真會薄情？
不知不覺手上的碗被人拿了去，周時越站起了身照顧她，雀婉回過神時碗裏已經裝滿了菜。
這時候在裝作什麽都沒聽見不理會的樣子就太沒禮貌了，雀婉喏喏的道：“謝謝。”
周時越：“多吃點，你太瘦了。”他這一說，兩人之間的氣氛頓變。
高荷花在旁邊越看越覺得有很大貓膩，她八卦的心思已經忍不住在眼裏透出來，她不在的這段時間裏寶貝一定和周上校發生了什麽事。
飯後周時越沒有在雀家久留，他一個成年大男人總要避嫌。于是才到八點的時間就首先提出要走的意思，高荷花起身送他，周時越卻回頭看一眼躲在媽媽身後的雀婉。
“首次登門竟沒帶禮物來，是我失禮。”
高荷花：“哪需要什麽禮，你們在我和老雀眼裏都還是孩子，就當這裏是自己家，不用這麽客氣。”
周時越點頭，卻還是說：“我過來時買了一籃水果放在車裏，忘了提下來，這就拿過來給你們。”他眼神落在雀婉身上。
這時候高荷花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不管周時越到底是不是真的有水果忘在車上需要去拿，至少不是寶貝一頭熱啊。
她提議：“哎呀都說不用，哪還要你再跑一趟，我讓婉婉送你。”
真是什麽都好說了。
雀婉瞪大眼，根本想不到居然是她媽把她給賣了。而且，這時候他怎麽不拒絕啦？他倒是拒絕呀。
再見周時越那洩露了一兩分愉悅的眼神，雀婉敢肯定他又在不懷好意。
“媽媽……”
“去呀。順便在超市裏買些瓜子回來，媽媽晚上看劇都沒嗑的，看劇都不過瘾了。”高荷花在她背後輕輕推了一下，看也不看雀婉楚楚可憐的眼神，心裏只說真是傻姑娘，媽媽給創造機會還不好？真還是個孩子呢。
“……”雀婉只好在周時越耐心的等待下換鞋，跟在他背後出了家門。
走不出幾步，黑暗裏的樓梯裏雀婉就被周時越捉住，抵在牆壁上。
周圍一片漆黑，樓上還有其他人家裏的小小動靜。
周時越鼻尖抵在她小巧鼻頭上，低沉問道：“對我有意見了？這麽不願意搭理我？”
他的手放在雀婉腰上，那裏又細皮膚又軟，周時越不禁放手摸了摸。
雀婉被他弄的皮膚微癢，在這種随時會被人看見的環境下心跳加速，她就知道她不應該跟着他出來的。
“你這樣動手動腳的算什麽。”
聽着她的控訴，周時越卻是在黑暗中莞爾一笑，冷冰冰的表情早已無影無蹤，只是雀婉夜視不好，只聽見他的氣息似是笑了。
“你笑什麽，我才不會原諒你的。”
“我做錯什麽了。”周時越哄她道。
雀婉見他到這時候還要問她，氣不打一處來，直接給他胸膛上來了一記粉拳：“你這人壞的很，故意讓我在我媽媽面前出醜，周時越我讨厭你。”
周時越只知道這小妮子對他有氣，卻不知道她心裏居然是這樣想的。
難道她以為自己做這些都是為了故意讓她在她媽媽面前出醜？裴信他們還說他一個老光棍根本不會談戀愛，她的堂兄弟雀奕說他不解風情，現在到底是誰不會？
然而想想小姑娘被家裏人保護的很好，而他雖然沒有經驗卻也不是不懂喜歡一個人。
他年紀比她大，又是最先動了歪心思的，就是這小迷糊的樣只有用讓着她哄着她。就是不會哄人的周上校，遇上這樣一個寶貝冷硬的心也都要化作繞指柔。
“雀婉。”他低低喚她的名字。
雀婉聽出他語氣中的嚴肅，不禁凝神起來。剛才把話帶着怨氣說出來，她的別扭和氣氛都消失了，現在只剩面對周時越時的緊張忐忑。
“什，什麽啊……”
周時越：“一個報告說的還不夠明白？”
他捏住她的小臉，嚴肅的口吻卻又意外的柔和：“我年紀不小，做你男人卻又剛剛好。”
“……”雀婉驚呆了。
周圍鴉雀無聲，樓上人家的動靜都熄了。
周時越一個吻落在她鼻子上，手指細細描繪她的面頰，“談戀愛嗎，要結婚的那種。”要不是怕吓着她，周時越要說的只有第一句，做你男人。
雀婉以為自己心跳都要停了，她聽見急促的呼吸聲，是屬于她的，怕周時越聽見飛快捂着鼻子嘴巴。
他說什麽，做，做她男人？
談戀愛，結婚那種？
從前雀婉也會不經意想過自己未來會和什麽樣的人在一起，歷經像大人一樣戀愛結婚生子的一生會是怎樣的畫面，但從頭到尾她腦海中也沒有一個具體的人像。
她沒有理想型，也沒有喜歡的類型，如果有那也是像爸爸那樣帶給她安全感，正義果敢，英勇無畏的男人。
眼前周時越的話仿佛将她從多年迷惘中解放，讓她開始正視他和她身為男人女人的區別。
“我……”
“咦，這垃圾怎麽丢……算了，先放門口，明早再拿去扔了。”
小區外面的大門口，道路兩旁的樹下雀婉拉着周時越的手氣喘籲籲的停下奔跑的腳步。
剛才她聽見自家家門打開了，她媽站在門口沒出來卻自言自語的說話聲，立馬拖着周時越往外跑，也不顧及會不會被高荷花聽見了，只想着不能讓媽媽看到他們當時的樣子。
周時越那麽個大男人，雀婉要想拖着他走是不可能的，也是他配合雀婉一拉他就動了。
現在雀婉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周時越還是氣息穩重的樣子，根本沒起一絲變化，甚至在停下來以後好整以暇的觀察她這副跑的唇紅齒白，香汗漸起的模樣。
真是吓死她了，本來就解釋不清，要讓媽媽看見了就更不用解釋了。
這短短一個插曲直接破壞了剛才那旖旎暧昧的氣氛，雀婉這時也注意到自己還抓着周時越，兩人對視後她馬上放開，對剛才發生的事一聲不吭，打着忘了剛才發生的事的盤算。
“你不是說車裏有水果嗎，你車停在哪裏的？”
她張望四周，周時越一下就懂了她的如意算盤，卻不打算這麽快如她意。
“在前面，你跑過地方了。”
雀婉馬上甩開他往前走，周時越就在她身後腳步慢慢。
五十米的路被他走出十分鐘的意思，雀婉好不容易等到他過來，催他快點開門，她拿了水果好回家去。
這個也不算晚，正是小區住戶吃完飯散步，或者帶着孩子出來玩玩的時間，路邊人也還多，來來往往看見模樣氣質都出挑的兩人都會多瞧上幾眼。
人來人往的，諒周時越也不敢對她亂來了吧。
雀婉底氣十足的讓他別拖了：“你開門呀，不開把鑰匙給我。”
周時越就想讓她急一急，正好明目張膽的欣賞她對他不經意流露出來的嬌憨神态。
“求我。”
良久他才擠牙膏般說了兩個字。
雀婉已經熟悉了他惡劣的性子，她不能總被他欺負，她得抗争到底。“我不，你不給我就不要啦，我去超市自己買。”
然而周時越理所當然的說：“你買的不如我送的好吃。”
這世人心裏別人的總是看起來要好些，就是別人碗裏的總覺得要好吃些。
雀婉剛想駁他臉面說他不要臉，面前周時越就越過她看向她背後，因她而柔和了的眸子又恢複了冷淡。
依然是背着書包打扮的蕭孝見男人發現他後，不再躊躇的走近，叫了聲背對着他的長發女生。“雀婉師妹。”
雀婉沒想到這麽晚了蕭孝居然會在這裏。
“蕭師兄？”
蕭孝看出她疑惑的意思，朝她腼腆微笑着說：“我，我剛下班，正要回家路過這裏。”他看看這小區的名字，“雀婉師妹你家就住這裏嗎。”
雀婉聽他這樣說，心中善意一起，便覺得他這樣勤工儉學很辛苦。
“對啊。師兄你吃飯了嗎，我看你很累的樣子，要早點回家休息啊。”
旁邊周時越聽她說話聲音輕柔幾分，神情不變，眼裏的冷光卻更加幽深的落在她和蕭孝身上。
下班不即可回家還要在這附近逗留，這話哄哄小姑娘就好。可轉念一想，雀婉就是小姑娘，周時越周身的氣勢都冷了。
感覺到變化的雀婉覺得怎麽好像有些涼啊，明明吹拂的夏風還是溫熱的她卻有些冷意。
蕭孝感受到她的關心就如同打了雞血一樣，只是在看見雀婉身旁的周時越後興奮的表情又慢慢消失了。“吃過了，超市包晚餐，師妹你呢？”
這個男人老出現在雀婉身邊，他還記得在敬州公安局裏時兩人互動親昵的畫面。
“我也吃了。”
雀婉發現蕭孝的視線停在周時越身上，想到現在她還在和周時越在一起，有些尴尬的朝他笑笑。而這時周時越靠近雀婉，手搭在她肩上，擋去了蕭孝一半目光。
“不是還要給岳母買瓜子？走吧。”
蕭孝猶如見了鬼的表情瞪着周時越，這個男人，這個男人居然已經進了雀婉家還見了家長嗎？
事實證明是的，因為雀婉似在和對方賭氣般：“我自己去，不要你來。”
“不行。”周時越推着雀婉往超市走，“乖乖聽話。”
雀婉顧及蕭孝還在，不想讓他看見這些，又擔心周時越對她做出什麽欺負的舉動來，只能服從的往超市去。走時對蕭孝揮揮手，“師兄早點回家休息吧。”
她和周時越逐漸走遠，期間周時越回頭，站在他車邊望着他們的蕭孝忽然低下頭。如沒看錯，他剛才眼裏閃過一絲陰沉，攥緊的手說明他并不像看起來那麽心無芥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