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晴轉陰,再起風
晴轉陰,再起風
當木夕被親情、友情、愛情環環包圍之時,幸福的校園時光流逝的速度高得可怕,怎麽就過完了一年,天知道呢。
轉眼又到了十月份,北方的這個時節已經很涼了,可令人心裏火熱的是全省大學籃球聯賽又要開始了。去年,省大不負衆望,獨占鳌頭,作為隊長兼前鋒的焦陽不僅受到了系裏的贊揚,還受到了校長的關注,所以今年的籃球賽開始前,系主任、班級輔導員都找過焦陽,熱切詢問比賽的準備情況,焦陽壓力倍增。
徐風雖然一直在打球,可是因為高三的舊患,拒絕了去年焦陽的邀請,沒參加比賽,因為平時到訓練和連續十幾場高強度的比賽還是有很大差別的,徐風想把舊傷徹底養好再上場。今年,焦陽找到徐風,跟他講了預選賽上遇到的或見識到的幾個強勁對手,邀請徐風出山,幫他打贏今年的聯賽,徐風答應了。
省大籃球隊一路過關斬将,殺進決賽。但是在八強賽上,他們見識到了電子科技大學籃球隊的實力,不禁令焦陽想起了高三籃球賽時的艱難,而眼前的這個對手,不僅具有當年對手的個人突出和堅毅勇猛,還兼備了默契配合和團隊精神,這讓焦陽很是頭疼,卻全然沒有了棋逢對手的興奮,因為他知道這場比賽的勝利對他來說,不止是榮譽,還有,和系裏談判的籌碼和底氣……
可是,這樣重大的事件,木夕卻不能全程參與。
賽前的一天,木夕上完課來體育館的路上,接到媽媽同事的電話,媽媽進了醫院。
木夕挂了電話就一邊往體育館裏跑,一邊打焦陽的手機,可始終沒人接。
木夕找到徐風,“焦陽呢?”
“他好像被輔導員叫走了。”
“他沒帶手機嗎?”
徐風見木夕跑得滿臉通紅,喘着粗氣,邊說話還邊跺腳,一刻都停不下來的意思,便問:“木夕,出了什麽事?”
“我媽進醫院了,我得馬上趕去,我想讓焦陽陪我去,可是我找不到他……”木夕說着眼淚都要出來了。
“你別急,我陪你去。”徐風雙手抓着木夕的雙肩,有力地說道。
木夕含淚點點頭。
木夕在車上一直在跟媽媽的同事講電話,詢問媽媽的急救情況,不一會兒,得知媽媽會被轉院到省醫院,木夕和徐風又讓出租車司機掉頭往省醫院趕。一路焦急,一路奔波,木夕一只手一直拿着手機,不是跟媽媽同事聯系,就是繼續打給焦陽,可焦陽的手機一直沒人接,木夕的另一只手,不知從何起時,用力地抓着徐風的手,一會兒指甲摳進他的肉裏,一會兒将他的幾根手指緊緊握成一簇,一會兒在他的手背上擦掉她手心裏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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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省醫院,媽媽已經被送進了急救室,又是煎熬的等待。
木夕媽媽被推進了普通病房,暫無生命危險,但需要住院觀察,木夕作為唯一的監護人,日夜陪床照顧。
媽媽告訴她自己沒關系,可以照顧自己,可木夕總是不放心,猶豫再三,還是一直沒去看比賽。
媽媽看着木夕一整天心不在焉,不是倒熱水燙傷了手就是買飯時同樣的菜重複買了三份。最終,實在看不下去了,就跟木夕說:“這裏有醫生有護士,我自己也好得差不多了,真的沒事,現在去還來得及看最後結果,快去吧!”
木夕看着媽媽,笑着點點頭,然後和隔壁病床的阿姨交代了幾句,飛出病房,飛出醫院,飛上公交車……
可惜,木夕連一個進球都沒能看到,她到達省體育館時,比賽結束的長哨聲響起,歡呼聲從一側觀衆席上升起,久久不落。木夕遠遠看到舉着省大校旗的人高聲歡呼、穿着代表省大籃球隊的藍色上衣的人海相互擁抱,她就知道焦陽贏了!她擡頭看到電子記分牌上75:74,猜測到這該是一場怎樣辛苦的鏖戰。
當她終于擠到場地邊時,卻看到穿着省大籃球隊服的人分為兩撥:一小撥人圍成一小圈,裏面似乎發生了什麽事情;另外一大撥人圍着焦陽慶祝,大家把焦陽舉起來,抛起又接住,然後換別的隊員,這麽一輪下來還不盡興,又來一輪,又将焦陽舉起。
這時,一只手把焦陽狠狠拽下來,焦陽還未站穩,一記重拳打在他臉上,他一個趔趄,摔倒在地,那只手再次将焦陽揪起來,又要揮拳,被衆人攔下。
木夕趕忙跑過去扶起焦陽,确認他的傷勢,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焦陽,你為了贏,什麽都幹得出來!徐風的腳要是廢了,我也把你廢了!”木夕循聲望去,是趙浩,她再往剛才那一小撮人群中望去,徐風痛苦地坐在地上,體育老師和校醫在他身旁幫他冰敷。
這時,焦陽的隊友和趙浩吵起來:
“打比賽本來就需要一些策略和技巧……”
“那也不能拿別人的健康來……”
“他們倆是商量好的,又不是焦陽逼他的……”
“就是焦陽逼他的……”
“你胡說!”
木夕跑過去問校醫徐風的傷勢,徐風臉上的痛苦頓時消失,微笑着看着木夕和校醫一問一答,待她問完,徐風對木夕說:“小事,老毛病,舊傷複發而已,浩子小題大做了。”
校醫打斷他的話:“這可不是小事,次數多了,你這腳要落下毛病的,殘廢都有可能。年輕人,別只顧着逞強威風,身體才是本錢!”話音剛落,徐風被擡上擔架,趙浩不再和衆人争吵,陪着徐風送醫。
木夕留在原地,沉思着,突然有人拍了她的肩頭。
木夕回頭,看見焦陽因運動和興奮而漲紅的臉,“走啊,慶功宴,香格裏拉飯店!”
木夕猶豫着,說:“你們去吧,我和大家不熟,而且,我想去看看……”,可是隊友們的歡呼聲、議論聲,嘈雜一片,焦陽沒聽清幾個字,耳朵湊到木夕嘴邊正要聽,隊友們推推搡搡往門口走,人流也推着焦陽往前走,木夕只好沖焦陽晃了晃手機,意思是電話短信聯系。
木夕編輯好短信:“恭喜你!為你和隊友們驕傲!好好享受大餐和榮譽。我還要趕回醫院看媽媽,就不去了,心與你同在,愛你。”,發出,然後打電話給趙浩,知道送徐風去的醫院和媽媽所在的醫院是同一所,于是木夕匆匆向公交車站趕去。
到了醫院的運動醫學科,趙浩推着輪椅上的徐風剛從診療室出來,木夕走上前問:“怎麽樣了?醫生怎麽說?”
趙浩沒好氣地回答:“鬼知道?!先做彩超和拍X光再說。”
徐風卻是微笑着:“可能只是跟腱撕裂,打個石膏,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了。”
趙浩接過話:“你剛才沒聽醫生說嘛,撕裂還是斷裂,不一定,要等檢查結果才能确認,要是斷裂,得做手術!焦陽那小子得意了,把你推出去,好處都……”
徐風打斷他的話,對木夕說:“別聽他危言聳聽!你沒去慶功宴?”
“我又不是球隊的,去了尴尬,也急着想知道你的傷。哦,對了,我媽媽在後面住院病房,我還得去照顧她,就先走了,有結果了,給我打電話或發短信。”木夕實在受不了趙浩淩厲的眼神,所以灰溜溜地只想躲,所以她還沒等徐風說什麽,就一溜煙兒跑走了。
木夕回想着之前趙浩和隊友們的争吵,以及剛才趙浩的話語和口氣,也猜出了七八分,可是,焦陽真的會只為了一場球賽的勝利,讓徐風重演當年的戲碼來得分嗎?根本沒必要,也不值當啊……那麽,是焦陽提議的還是徐風自己提議的呢?看剛才徐風的樣子,并不想提,只有向焦陽親口證實了。
木夕回到媽媽的病房,媽媽正在和旁邊床位的阿姨聊得高興,見木夕進來,馬上問:“怎麽樣?贏了嗎?”
木夕強擠出一絲笑容:“呃,贏了。”說完,木夕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咚咚咚”一口氣喝下去。
媽媽疑惑地看着她:“那你怎麽一點兒都不高興呢?”
木夕看了看空杯子,對媽媽說:“沒有不高興,就是太渴了。”說完又倒了滿滿一杯水,又是一股腦喝完,可是喝完,還是覺得很渴,似乎這水對她沒什麽作用,一如其他人對事實真相的述說,因着她的不相信,并不能讓她對事實想個明了,只能靠焦陽的親口說明給她解渴。
木夕喝完水,問了媽媽晚飯怎麽吃的,媽媽說是隔壁床阿姨的家人幫她買的,木夕向隔壁床阿姨表示感謝,隔壁床阿姨“啧啧啧”地咂舌,大嘆一口氣,酸酸地說道:“你這閨女真好,天天陪床,出去一小會兒就擔心你晚飯沒吃好。你再看看我們家,兩個兒子一個閨女,一個星期都不來看我一眼,打個電話說不到三分鐘就挂了,要不是我這個老姐姐來照顧我,我還得自己推着輪椅去食堂打飯呢。”
木夕媽媽又是一頓安慰的話,木夕在旁邊聽着,可腦子裏卻擔心着徐風,擔心他的傷到底多嚴重,需不需要手術,如果住院的話誰會陪床,之後不方便的一段時間誰會幫他……
if it can go wrong ,it will.
大約兩個小時後,檢查結果都出來了,徐風被确診跟腱斷裂,需要手術。
徐風的單人病房裏,他安慰紅着雙眼的木夕說只是微創手術,兩天後就可以出院了,他伸手想去握住她的手,想去捧起她的臉,想去幫她擦去眼角的淚,這時木夕一句:“我替焦陽跟你說‘對不起’。”
徐風連忙縮回剛才因激動而顫抖的手,失望地回答:“沒關系,這是我和他商量的戰術,不能怪他。”
“可是,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你呢?你除了傷,什麽都沒得到。”
“也不是啊,我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什麽?”木夕睜大眼睛看着徐風。
徐風的嘴張了張,把原來想說的話咽回去,把場面話說出來:“比賽贏了啊,這就是我想要的。”
病房門“砰”一聲被撞開,趙浩走進來接話說:“你以後都不能正常打球了,更別說比賽了。”
趙浩話音落下,屋內三人各懷情緒,或是無奈,或是內疚,或是惋惜,一時寂靜無聲。
徐風出聲打破了無聲:“哎,浩子,我媽一會兒來,她會一直陪我到出院,你就不用來回折騰了,好好上你的課。”
趙浩擺了擺手:“OK,我明天來陪你手術,之後我們就學校見了。”
“嗯,我出院後要在家休息一個月,一個月以後咱們學校見!”
“啊?!一個月?!”木夕和趙浩同時沖出口,反而逗笑了徐風,“對啊,你們倆怎麽這麽默契……”
趙浩不屑地翻了個白眼:“誰跟她默契啊……”
木夕沮喪地緊閉着嘴,徐風看見,偷偷捏了趙浩的大腿,疼得他跳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