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無持續風向
無持續風向
一連數天,徐風沒有主動聯系過木夕,木夕打電話過去,他不冷淡,問候和傾聽如舊,卻也不熱情,只字不提想念。
焦陽開始積極配合趙編導的工作,順利完成了最終的節目錄制。
節目錄制當天,木夕在現場,聽他講獨闖美國的苦辣酸甜,聽他講未來科研工作的滿腹壯志。她不得不承認,他依舊魅力不減當年,尤其在他勤奮努力的領域,依舊發着耀眼的光芒,只是如今,這束光芒不再屬于她,她也不再求。
錄制結束後,焦陽站起身和金主持及其他上臺來的工作人員握手互道辛苦,木夕正打算走,楊姐叫住了她:“木夕,你等一下。”
木夕無奈地朝楊姐笑笑,走過去,也和焦陽握了握手。
楊姐說:“都快七點了,大家都還沒吃晚飯,待會兒一起,算是感謝,也是慰勞,尤其是咱們焦陽教授,一定給個面子。”
焦陽點頭說好,看着木夕。
木夕小聲對楊姐說:“我有點兒不舒服,就不去了,再說也不是我的case,又不熟。”
嘈雜聲中楊姐沒聽清木夕的前半句,她沖木夕耳邊說道:“不熟也去撐撐排場,你不能老是推......”
木夕突然弓了一下肩,手按在腹部。
楊姐忙問:“你,你怎麽了?真是不舒服,就趕緊上醫院去看看。”
木夕接過話:“好,那我先走了。”說完就往外走。
焦陽與衆人寒暄中将剛才發生的事看在眼裏,對身邊殷勤吹捧的金主持說:“不好意思,我去趟衛生間。”說完便追出去。
走廊裏,焦陽跑過來問:“你沒事吧?我陪你去醫院吧?”說着伸手想去扶木夕。
木夕閃躲一步,覺得剛才的疼痛淡了,便直起身子,對焦陽說:“我沒事,回家休息一下就好了,你趕緊回去吧,大家都等着你呢。”
Advertisement
“可是......”焦陽擔心地看着木夕。
“真沒事,再說有事的話,徐風可以陪我去醫院。”
焦陽再次伸出的手停在空中,然後縮了回來:“你臉色不太好,還是去醫院看看比較穩妥,我先走了。”
“好。”
木夕剛回到家裏,疼痛再次襲來,她不得不蹲下身子,只覺得腹部中間似是墜着重物又似是脹足了氣。
等疼痛弱了些,她慢慢起身倒了杯熱水,緩緩喝下,好像有點用,心想應該是吃壞了東西吧,腸胃炎之類的,于是又倒了一杯熱水端到卧室的床頭櫃上,自己鑽進了被窩,閉上眼睛休息。
可沒過多久,疼痛再次襲來,這次更兇猛,疼得她縮成了一團,額上開始滲出細密的汗,她伸手摸到手機,顫抖着打給徐風,等待音一直響,一直沒人接。
飯桌上,觥籌交錯,推杯換盞,焦陽推說自己對酒精過敏,滴酒未沾,金主持幾近谄媚地對焦陽明示暗示地勾引,她以為留美的焦陽會吃這一套,殊不知焦陽風度地閃躲和推卻背後是生理和心理的雙重厭惡,他早在美國時就經歷并看透了這些。他只擔心着木夕,眼睛時不時看看手機,明知道她即使撥打120也不會打給他。
飯後,金主持提議去唱k,焦陽說:“實在是太晚了,明早學校還有挺多事的,我就先失陪了。”
楊姐自是看出了焦陽的抗拒,打圓場道:“大家都忙了一天,也都累了,都早點回去休息吧。”
然後對焦陽說:“教授,感謝的話說了太多了,祝您今後工作順利,事事順利。”
焦陽也真誠地回應道:“謝謝楊姐,也祝大家一切順利,再見。”說完便走出包間。
焦陽一邊等電梯,一邊打給木夕,他還是忍不住要問問她的身體,可電話一直占線中,他心想,有力氣講電話,應該沒什麽大礙了。
電梯快到時,金主持走過來,嬌弱地對焦陽說:“有點兒不勝酒力了,方不方便捎我一段路啊?我家也住東邊。”
焦陽反問:“金小姐怎麽知道我也住城東?”
金主持撫媚一笑:“想知道,自然就能知道了。”
焦陽咬了下後槽牙,依舊風度地笑着:“我還要回學校拿點兒東西,怕是不太方便,待會兒下樓我幫您攔出租車。”
金主持嬌嗔道:“哎呀,這大半夜的,我又喝了酒,萬一遇上個出租車色魔......”說着還向焦陽貼近,吓得焦陽連連後退:“好好好,我送您一段。”說完閃身進了電梯,他實在擔心再被人看見。
地下停車場裏,焦陽按了下車鑰匙,一輛車的車燈閃了閃,金主持袅袅婷婷地走過去。焦陽搶先一步打開後排的車門,紳士地做了“請”的動作,本來停在副駕駛室外的金主持尴尬地笑了笑,坐進後座。
車停到了金主持家的小區門外,焦陽回頭對她說:“進您這種高檔小區還有點兒麻煩,您就走回去吧。”
金主持撇了撇嘴,撒嬌道:“您開進去吧,我請您上去喝杯茶。”
焦陽說:“實在不方便,我還有事兒呢。”
金主持發出失望的一聲“啊”,繼續說道:“那就等您方便的時候喽,拜拜~”拖長的尾音讓焦陽的每一個毛孔都感覺到了不适,所以他沒有回頭,淡淡說了句“拜拜”。
等金主持下車後,焦陽立馬快速開走,不到十分鐘就到了家,他停了車邊打電話邊往樓上跑,三步并作兩步,轉眼間就到了木夕家門前,電話一直沒接,所以焦陽立馬敲了門,可是沒人應。他來回踱着步,終于電話接通了。
“喂,你在哪兒?好點了嗎?”
“......”
“喂,木夕,喂?怎麽不說話?”
“喂”木夕有氣無力的聲音傳來,令焦陽更擔心了。
“喂,你怎麽了?在家嗎?我就在門外。”
“我在家......”接着又是無聲,急得焦陽一邊對着手機“喂”一邊拍門。
過了好一會兒,門終于開了,焦陽看見木夕佝偻着身子,靠在玄關的鞋櫃門上,右手捂着右下腹部。焦陽急忙進去,伸手想扶起木夕,不料木夕根本直不起身子,微弱的一聲□□,透露出她想忍卻根本忍不住的疼痛。
焦陽不敢再去試圖扶她,手足無措地問:“你怎麽了?疼成這樣怎麽不去醫院啊?”
木夕用幾不可聞的音量說:“我吃了止疼藥,可是,好像,不太管用。”說完她已經站不住了,往地板上癱下去,一陣陣地幹嘔。
焦陽立馬抱起她往外走,邊走邊氣呼呼地說:“止疼藥又不是萬能的,我送你去醫院。”
木夕已經無力掙紮,只有嘴裏嘟囔着:“我不想去醫院。”
焦陽沒好氣地說:“不想去也得去。”
到了醫院急診室,木夕剛被推進診室,有個護士就出來遞給焦陽一個手機:“這是病人口袋裏的手機,一直在響,靜音吧。”說完轉身回了診室。
焦陽看見屏幕上顯示的來電名字就來氣,高高舉起手機想摔下去,可想想這裏是醫院,還是慢慢收回了手,長按電源鍵,選擇關機。
過了一會兒,醫生從診室出來,對焦陽說:“目前診斷是急性闌尾炎,已經給她用上止痛藥了,你去辦住院手續吧,明天上午會通知你們,做一下血檢尿檢和超聲,進一步确診後就馬上安排手術。你是家屬嗎?”
焦陽說:“我是她朋友,她在本地沒有家人。”
醫生沒好氣地說:“沒有親人能趕過來簽字?”
焦陽為難地說:“沒有,我是她男朋友,我能簽嗎?”
醫生說:“也行。”
一切都辦妥後,焦陽坐在木夕的病床邊。
木夕因之前的疼痛耗了太多體力,現在又加上藥的作用,此刻睡得正沉。
一名護士進來小聲問焦陽:“你是陪床家屬嗎?”
焦陽點了點頭:“是。”
護士接着說:“你現在可以回家拿點兒你們的日常用品,換洗衣物之類的。”
“哦,好的,謝謝,麻煩您幫忙看着她。”
“放心去吧,沒事的。”
焦陽先回到自己家裏換了身休閑服,接着收拾了一包衣物用品,然後拎着上樓,剛轉上樓梯拐角,就聽到徐風的聲音:“是啊,她沒在家,手機還沒開機,小雨,你再想想她還能去哪兒,我要不要報警啊?”
焦陽邁步走進木夕家,徑直往木夕的卧室走去,看都沒看客廳裏的徐風一眼。
徐風愣愣地看着焦陽從眼前走過,如入無人之境。徐風跟着進去,看焦陽在翻木夕的衣櫃,一把将他拉住問:“你在幹什麽?木夕呢?”
焦陽依舊看都不看他一眼,甩開他的手,将木夕的貼身衣物往包裏裝,徐風急急說道:“她給我打了十幾通電話,一定有重要的事情找我,你趕緊告訴我她在哪兒,她怎麽了。”
焦陽手上的動作停住,扭過頭問徐風:“你說她打了十幾通電話給你?”
“是啊。”
“你為什麽不接?”
“我,我當時在忙,沒顧上......”
徐風還沒說完,就被焦陽重重一拳打在臉上,一個踉跄差點兒跌倒,還沒站穩,就被焦陽拎起,幾記重拳捶在肚子上,疼得他直接跪在地上,焦陽近乎吼叫的聲音傳來:“你他媽在忙的時候,木夕就是這麽疼着給你打電話的!”
徐風也嘶叫起來:“她到底怎麽了?”
焦陽重重将胸裏的悶氣呼出,努力恢複一點平靜,撿起地上的包,繼續幫木夕收拾東西,冷冷地說道:“急性闌尾炎,不知道她疼了多久,我也是很晚才送她去醫院的。”
徐風起身,盡力站穩,問道:“她疼的時候,你又在幹什麽?”
焦陽将收好的包背好,一邊往外走,一邊說:“我在送別的女人回家。我們倆真不是東西。”
徐風腦子裏亂成了團:他們不是又......?不是代表他們已經……她為什麽要打給我?他有別的女人?不行,我得弄清楚!
徐風追到樓下,焦陽已經發動了車。
徐風猛拍車門,焦陽一踩油門開出去,徐風只好沖上自己的車跟上去,還好沒跟丢,一路随着焦陽到了醫院。
徐風就這麽一直跟着焦陽,焦陽也明知甩不掉,只好任他跟着。到了病房所在的樓層,路過護士站時,護士攔住了他們:“現在早就過了探病時間了,陪床親屬只能留一位。”
這位護士還是之前提醒焦陽回去取東西的那位,一眼就認出了焦陽,親切地對他說:“東西都拿來了?那就進去吧,她還沒醒。”然後對徐風說:“你也是609房病人的親屬嗎?”
徐風連忙點頭,護士說:“明天上午九點再來吧。”
徐風急得手握拳又松開,提起又垂下,用幾乎哀求的語氣說:“我就進去看她一眼。”
護士肯定地拒絕道:“不行。你再這樣就影響其他病人休息了。”說完指了指電梯的方向,示意他離開。
徐風遠遠看着焦陽走到走廊的盡頭,進了病房,又看了看護士,喪氣地向電梯口走去。他走到電梯口,沒按,轉身坐在了角落的排椅上。
半夜護士換班,那位護士走到電梯口才發現徐風坐在那裏,問他:“你怎麽還在這兒?不是讓你明天九點以後再來嗎?”
徐風站起身回答道:“沒事,我不會打擾你們的工作,我會等到九點再進去。”
護士無奈地嘆口氣,不忍地安慰他:“放心吧,609房的病人現在已經沒事了,闌尾炎這病看着有點吓人,其實做了手術,休息幾天就好了,何況還是年輕人。”
徐風聽完終于松了一口,說道:“謝謝您告訴我這些。”
電梯來了,“沒什麽。”說完護士進了電梯。
徐風再次坐下來,給安小雨打了電話,說明了木夕的情況,之後便一直枯坐着。
半夜裏木夕醒來,看見焦陽趴在自己床邊睡着了,微弱的燈光中,他的側臉一如當年。當年他趴在教室或圖書館的課桌上,也是這樣睡的。
可這樣的溫馨,木夕心底卻希望此刻是徐風給的,所以她抽回他指尖下的右手,不料就這樣一個小動靜,焦陽立馬驚醒,看了看木夕,柔聲問:“你醒了?怎麽樣?還疼嗎?”
木夕笑笑說:“一點點疼。”
“哦,護士說,雖然點滴裏有止疼劑,但還是會有點疼,可如果實在忍不了,可以找護士再加的。”
“現在這樣沒關系了。”
“那就好。”
見木夕想起身,焦陽說:“你要什麽東西,我幫你拿。”
“我的手機呢?”
“呃......在我這兒。之前在急診室的時候護士給我的。”焦陽邊說邊從口袋裏掏出木夕的手機遞給她。
木夕接過手機打開,看到徐風的未接來電和短信,想打回去,可看看時間已經3點多了,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打出,她不知道的是,僅僅十幾米外的徐風,也在和她猶豫一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