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第 30 章
第30章
直到挨了衆人的眼刀, 謝鞍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一句話說錯了。
不過說起兼職,他倒是想起來另外一件事。
“對了,哥。”他轉向柯行舟, “我爸媽明天應該就出差回來了。他們讓我問問你有沒有空,想拜訪一下你。”
“明天?”柯行舟眉心微蹙, 本來想拒絕, 但餘光注意到陸德本尚未收起來的怨毒神色, 頓了一下。
他想了想,點頭:“可以。我到時候給你地址。”
“好耶!”謝鞍歡呼一聲, 随即想起什麽, 表情突然認真:“哥, 我是不是第一個拿到你地址的人?”
柯行舟不明所以。
但想了想, 明天舞臺結束後,大家就要各回各家了, 拍攝基地這邊也會關閉,而他現在已經不再是柯家人, 出去的住處還沒定下來, 更別說告訴別人。
這樣說起來,謝鞍确實會是第一個知道他地址的人沒錯。
這麽想着,他點了下頭。
謝鞍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嘴角幾乎咧到了耳朵根,看起來高興極了。
他大手一揮:“大家這幾天辛苦了,明天還要彩排,今天就先到這裏吧!回去好好休息!”
他本來還想着明天就要公演了, 今天再繼續努力努力, 把動作練習得更流暢整齊一點,但想到大家的肩頸都不舒服, 幹脆解散回去放松好了。
這下所有人都歡呼起來。
Advertisement
“耶!隊長萬歲!”
“走走,回去開黑!我上次摸游戲還是剛進節目那天的事情了,再不上,免費皮膚就薅不到了!”老二撈上外套就跑,出門前才想起來回頭撈人:“老陸,你那個號今天能不能再借我……咦,老陸人呢?”
衆人環顧四周,發現陸德本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了。
“估計是提前溜了吧。”老三不以為意,“剛剛看他就心不在焉的,或許肩膀實在不舒服,跟節目組請假出去看了呢。”
老二一聽也是。
主要他急着回去打游戲,也沒心思關注別人做什麽。見陸德本不在,他幹脆拉上老三:“你掉幾顆星下來陪我一起吧!求你了!”
老三想打人:“我真是……我剛打上去的!”
“爸爸!我的親爸爸!”
“好兒子,上號!”
兩人打打鬧鬧的走了,留下柯行舟和朱褚兩個,等謝鞍例行檢查完練習室的所有設備,才與他一起往外走。
說是提前解散,其實等他們出來的時候,也已經快到淩晨了。
夜色如墨,天空中只有零星幾顆星星,月亮不見蹤跡。
這幾天的集訓生活無比充實,每一天的行程都安排得滿滿當當,謝鞍已經很久沒有這麽放松過了,一時間不由得有些感慨:“其實他們人還挺不錯的。”
柯行舟挑眉:“哪個他們?”
“就我們的隊友,陸德本他們幾個啊。”謝鞍轉頭看過來,又大又圓的貓眼裏清澈見底,“哥你不覺得嗎?”
柯行舟:“……”
并不。
謝鞍自顧自地說道:“我之前其實挺防備他們的,害怕會有那種陷害之類的事情——小說裏不都那麽寫嗎?但是今天相處下來,我感覺還是挺不錯的嘛。大家都是同齡人,愛好也都差不多,還是很有共同話題的。”
朱褚:“……”
他原本在想陸德本奇怪的行為舉止,聞言欲言又止的轉頭看一眼謝鞍,又看一眼他。
還是柯行舟問出了他心裏的疑惑:“你從哪裏看出來,你們有共同話題的?”
“就落枕和兼職啊!”謝鞍絲毫沒有覺察到有什麽不對,聽見他這話反而擔心起他來,“不過話說回來,陸德本确實是不太會說話。”
柯行舟掃他一眼,沒說話。
“這個事情怪我,一開始沒有想到拉你過來,就随便組了幾個人,也沒想過提前了解一下什麽的。但是哥,我絕對是站在你這邊的!你要是不喜歡他,明天公演結束咱們就不理他了。”謝鞍比了比自己的身高,“到時候我給你當保镖,肯定給他擋得死死的!”
這話倒是沒說錯。
謝鞍個子高,比起聶辰來也不遑多讓,只是身材比例很好,加上一身的少年氣,看上去就一米八多點的樣子。
但實際上,他往誰身邊一站,都跟一堵牆似的。
那個陸德本才一米七幾,到時候謝鞍就站在他跟柯行舟中間,都不用怎麽着,就能把他們兩個阻隔開來。
謝鞍說完,一雙貓眼亮晶晶的望着柯行舟,神情卻好似大型犬在表忠心,一臉的“我好不好?”“快誇我!”,求表揚的心情根本藏不住。
柯行舟卻并不接話,只是看向他的表情越發的意味深長。
謝鞍被他看得一頭霧水。
他順着柯行舟的視線朝後看去,卻什麽都沒有瞧見。
夜晚的攝影基地安靜得出奇,沒有了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和選手,四周空曠得出奇,好似只有他們三個人一樣。
他茫然的張望了一會兒,還是不明白柯行舟在看什麽,不由得疑惑的回頭看他。
柯行舟的視線此時也回到了他和朱褚身上,眼神不知道為什麽充斥着憐憫。
謝鞍只聽見他幽幽地開口:“你們難道沒感覺到,今天回宿舍的路特別長嗎?”
謝鞍和朱褚都是一怔。
練習室就在演播廳附近,而從演播大樓到宿舍的這條路,謝鞍都走了不下十次,更不用說身為助理的朱褚。
但之前謝鞍都累迷糊了,根本不記得這條路有多長,只知道趕緊走完了好回宿舍洗漱睡覺。朱褚也是行色匆匆,心裏裝着一堆事情。
此時聽柯行舟這麽一提,他們下意識的回想了一下剛剛走過來的這條路,才猛然意識到:好像的确是特別長。
往常他們也是陪着謝鞍一起收拾好東西才回來的,謝鞍不是個能閑得住嘴巴的,朱褚又是個北方人,有他們兩個在,路上再累,多少會聊兩句。
基本上沒聊幾句就到宿舍,就各自回宿舍睡覺去了。
朱褚要打車回出租房睡覺,送他們回去之後還得回來,因此記得特別清楚:“好像是。平時這條路頂天了也就走五六分鐘吧,剛剛我們說了這麽多,大概走了有十分多鐘?”
這麽一合計,他頓時愣住了。
對啊,今天這條路怎麽還沒走完?
謝鞍對時間沒有什麽概念,轉頭又看了看身後,發現本來應該一直矗立在視野內的演播大樓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不見了。
四下萬籁俱寂,一點聲音都沒有,甚至平日裏能聽見的風吹樹葉聲以及小動物路過的聲音也完全沒有。
只不過剛剛他們幾個有說有笑,都沒有注意到周圍環境的變化。
謝鞍看着這明顯不同尋常的景象,第一時間就聯想到上回分班表演彩排被尋仇的經歷,心頭頓時一凜,立馬拿出了手機。
這會兒已經是夜裏11點多,他翻出節目組安保部門的聯系方式就撥了出去。
“對不起,您所使用的號碼不在服務區,請稍後再試。”
甚至都不用開免提,冰冷的機械音透過聽筒,清晰地擴散到每一個人的耳邊。
謝鞍心頭一跳,不由得升起一股微妙的不安。
他這個時候才注意到,手機界面的右上角,代表通訊信號的那幾條杠杠消失了,頂端留下一個灰色的叉號,昭示着手機信號已斷開的事實。
謝鞍:“……”
飛快的看了柯行舟一眼,後者平靜的表情給了他莫大的安慰,謝鞍勉強按捺住亂跳的心髒,直接打了報警電話。
“太可惡了,這次的人居然還搞來了信號屏蔽器!一定要讓警察叔叔好好批評教育他們一頓!”他念念叨叨,表情卻很緊繃。
他還沒有經歷過什麽靈異事件,這幾天在節目組和選手們身上發生的那些事情,他只是聽說,并沒有任何一次是親眼見識到的。
對于他來說,這個世界可能有點不科學,但鬧鬼這種事情,還是太過超綱了。
所以謝鞍完全沒有聯想到靈異事件上,而是覺得一切都是人為的。
說不定又是沖他來的。
想到彩排事故那慘烈的場面,謝鞍的心髒越發沉了下去,握着手機的手指漸漸收緊。
這一次,他絕對不會讓同伴受傷了!
謝鞍暗暗握拳。
一旁的朱褚卻沒有他這麽心大。
他的靈異初體驗就是面對十幾只索命厲鬼,加上本身擁有天眼,還正在跟柯行舟學習,一下子就意識到了這些異常是什麽帶來的。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張口,就被一旁的柯行舟擡手制止了。
兩人視線相對,柯行舟面不改色的将奶牛小貓塞進了他的手裏,一起的,還有不知道什麽時候泡好的羊奶粉。
朱褚:“……”
與此同時,謝鞍已經給幾個不用信號也能打的應急號碼都打了電話,卻沒有一個能接通的,發出去的短信也全部發送失敗。
他終于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哪裏不對——
哪怕對方用了信號屏蔽器,也不可能屏蔽掉警察和火警的電話吧?!
疑惑間,他不經意間掃到手機上方顯示的時間,眸光霎時一頓,整個人如遭雷擊。
11:01。
他明明記得,先前他把手機拿出來的時候,顯示的時間是11:08。
剛剛他忙活了這麽久,各種電話都試了個遍,時間竟然非但沒有前進,還往後退了幾分鐘!
剎那間,一股寒意從他的腳底升起,順着脊背一路攀升到了後腦勺,強烈的不安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怔愣兩秒,他難以置信的轉向柯行舟:“哥,我們好像……遇到靈異事件了!”
柯行舟笑眯眯的看着他:“哦?”
謝鞍還當他不信,慌忙解釋:“真的!哥你看,我剛剛打開手機的時候看到的時間明明是08分,但是現在已經跳到01分——00分了!哪有時間是往後跳的啊!!哥我們快跑,我看過小說的,這種時候往回跑,逃出去的概率比較大!”
他說着抓起柯行舟的手腕就要往回跑,然而一拉之下竟然沒有拉動。
柯行舟那瘦削的手腕紋絲未動,反倒是謝鞍自己被反作用拉了個踉跄,整個人轉了一個圈,重新站到柯行舟面前。
他磕磕巴巴:“哥?”
“別急。”柯行舟說道,目光遙遙望向他的身後,“戲臺還沒搭好呢。”
話音落下,演播大樓的方向已經響起了腳步聲。
眨眼的工夫,幾個熟悉的人就出現在了他們面前。謝鞍定睛一看,竟然是比他們早走許多的老二跟老三,他們身後還跟着陸德本。
老二老三的臉上滿是焦灼之色,瞧見他們也是一驚,飛快的回頭看向身後。
“謝、謝鞍,還有朱褚和柯行舟……你們三個怎麽會在我們前面?!”
謝鞍被他這麽一問,也有點發懵:“我還想問你呢!你們不是早就回去了嗎?”
“你真是謝鞍?”老二的表情都恍惚了。
老三倒是還算鎮定,但也是臉色發白,嘴唇顫抖的盯着他們看了一會兒,咽了口唾沫,才小心翼翼道:“我們已經在這條路上走了半個小時了,你們……你們是人是鬼?”
“是人。”柯行舟這個時候終于開口,從謝鞍身後走了出來,視線掃過對面明顯魂不守舍的三個人,又看向謝鞍,“我們應該是遇到鬼打牆了。”
“鬼打牆?”謝鞍疑惑。
老三像是被提醒了,遲疑的開口:“我好像聽說過。我老家那邊有這種說法,鬼打牆的意思就是這段路被髒東西給封上了,人只能在裏面不斷地循環。也就是說,我們不管怎麽走都是走不出去的,只能等到天亮太陽出來,才能回到現實世界。”
謝鞍原本還有點害怕,聽他說等到天亮就可以離開,倒是松了一口氣。
“這麽說的話,我們只要待在原地等天亮就好了吧?”他詢問的看向柯行舟,“哥,是這樣嗎?”
柯行舟沒說是,也沒說不是,目光掃向一直落在最後面,一言不發的陸德本。
跟另外兩個人單純驚恐的表現不同,陸德本表現得驚疑不定,神情中震驚和疑惑比恐懼更多,看上去倒像是早就知道內情的。
柯行舟直接開口:“你很害怕?”
幾人順着他的視線朝陸德本看過去,這才發現陸德本的異常。
只是他們都沒有想太多,老二跟老三還強自鎮定的走過去拍了拍他。
“你小子,一路上一聲不吭的,我還當你膽子大呢,原來是吓得!”老二強撐着安慰道,“放心吧。老三不是說了麽,這個鬼打牆白天就會消失不見了,大不了我們今天晚上在這睡了。”
老三附和:“我們這麽多人,髒東西一般是不敢出來的。而且我們這不是遇到柯行舟了麽,他會玄學啊!”
誰知道他不說還好,他提到人多的時候,陸德本渾身一震,表情非但沒有放松,反而變得更加緊張了。
隊友們對視一眼,都失笑。
“你也太怕了吧!”
嘲笑歸嘲笑,他們緊繃的神經倒是因此放松了下來,說話間聊起他們在遇到謝鞍之前發生的事情。
謝鞍這才知道,老二老三跟陸德本還不是一起進入鬼打牆的。
老二急着玩游戲,路上就打開了軟件更新,一邊跟老三談論最近的更新內容,還是後來發現游戲更新進度條一直不動才反應過來不對勁。
“當時也是跟剛剛一樣,老陸突然從後面出現,叫住了我們,我們才知道出事了。”老二心有餘悸,“你都不知道有多恐怖!我還以為我要死了呢!”
謝鞍跟老二老三說起自己這邊的遭遇時,陸德本就待在旁邊,一言不發的盯着地面。其他人的臉色都緩過來了,只有他沒有,依舊神經質的盯着四周,看起來像是被吓破了膽。
朱褚看了看柯行舟,又看看陸德本,不由得若有所思。
他湊近柯行舟,小聲的問他:“師父,陸德本好像不對勁。”
柯行舟沒回應他,反而朝着謝鞍揚了揚下巴:“你跟着我也學了幾天了,能看出謝小鞍有什麽問題麽?”
朱褚茫然了一下,朝謝鞍看過去,有些不确定的說道:“他好像……被不幹淨的東西纏上了?”
他的天眼跟柯行舟和聶辰的都不一樣,并不能看到陰魂,只能通過對方身上的“氣”進行判斷——像現在這種情形,運勢上又顯示馬上要倒黴的,很容易就能推斷出是什麽狀況。
其實不只是謝鞍,他在老二老三和陸德本的身上也感受到了濃厚的陰氣。
明顯是都被鬼纏上了。
頓了頓,朱褚垂頭喪氣的否認道:“我果然學藝不精,現在大家都在鬼打牆裏面,當然是被不幹淨的東西纏上了。我好廢話文學啊。”
誰知道柯行舟卻頗為贊賞的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學得不錯。”
“咦?”
朱褚還沒反應過來,柯行舟已經走上前去,拍了拍謝鞍的胳膊。
謝鞍立即停下了交談,見柯行舟朝自己勾勾手指,有些疑惑,但還是老實的湊過去。
“哥,怎麽了?”
他低頭,正好撞上柯行舟望過來的視線,那道目光如有實質,直直地望入謝鞍的眼底。
不知道是不是謝鞍的錯覺,柯行舟那雙純黑色的眼睛在此刻看上去竟然閃爍着淡淡的金光,看得他忍不住頓住腳步,心底有點發毛。
“哥?”
他剛好走到路燈的邊緣處,光線昏暗的地方,柯行舟眼中那抹金光的存在感就更加明顯。
謝鞍瞳孔一縮,只覺得周身涼嗖嗖的,好像被什麽可怕的東西盯上了一樣。
他的直覺向來準确,但因為對面站着的人是柯行舟,他驚懼了片刻,很快又放松心神,無奈的笑笑:“哥你別吓我啊,我很怕這個的!”
柯行舟卻并沒有如他所想的轉開視線,看向他的眼神中反而帶了些憐憫:“謝小鞍,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謝鞍眨了眨清澈又愚蠢的眼睛:“什麽秘密?”
柯行舟的目光緩緩上移,落在他那頭濃密的小卷毛上,不答反問:“你這兩天不是感覺自己的腦袋越來越重嗎?”
“是啊!”謝鞍連連點頭,“宿舍的床太硬了,我從第二天早上起床開始,就一直覺得腦袋好重,脖子酸得不得了!我已經打算好了,下次過來直接從家裏帶一套床品過來,給哥你也帶一套吧?你照顧小奶貓比我更辛苦來着。”
他說着揉了揉脖子,轉了圈腦袋,竟然覺得腦袋又沉重了一點,向後仰的時候差點就想直接倒下去了。
謝鞍只以為是自己這些天練習太久,身體疲憊的緣故,越發愧疚于自己先前居然忘記量力而行,每天都拉着隊友們練習那麽長時間。
他心中慚愧,卻猝不及防的聽見柯行舟開口,幽幽地回答他:“你頭上頂着一個八個月大的嬰兒,當然重了。”
謝鞍點點頭,一副受教的樣子:“哦這樣子啊……”
片刻後。
謝鞍猛的擡頭:“啊?!!”
他們說話時聲音沒有刻意壓低,其他人也聽見了,頓時滿是震驚的看了過來。
片刻後,像是才反應過來,兩個隊友僵硬的轉動脖子,看向謝鞍的腦袋頂上。
那地方空空如也。
他們都是普通人,有“障”的存在,是沒有辦法直接用肉眼看見鬼的——除非他們身上的陽氣低到一定的程度,比如先前柯元白他們撞鬼的時候,就是陽氣太低,被陰氣侵襲了。
但這并不妨礙他們害怕。
未知的東西永遠是最恐怖的,尤其是他們擡頭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感覺脖子“咯”的一聲,緊接着一股涼意竄上了天靈蓋。
他們大驚失色,一個箭步逃離了謝鞍身邊。
回頭再看向謝鞍的時候,他們的表情惶惶不安。
雖說他們沒做什麽虧心事,但此時此刻,“鬼”這個概念如此具象化的提供了感官刺激,他們都心生畏懼,忍不住打起了退堂鼓。
老二快被這接二連三的詭異事件吓哭了,臉色發青的杵了杵老三:“你們老家不是有過這種事情嗎?除了等到天亮,一定還有別的辦法的對吧?對吧!”
鬼打牆也就罷了,要他跟一只鬼嬰在這種地方待一整個晚上,凍不死也吓死了好嗎!
老三此時也強撐不住了,欲哭無淚的搖了搖頭:“我要是知道的話,不是早就帶你們出去了嗎?”
他當時也是過年烤火的時候,聽老人說了一嘴而已,連內容都是他憑借僅有的方言水平連蒙帶猜出來的,能記得有這麽一件事情已經很不錯了。
誰知道他這輩子居然真的能撞上啊!
聽着耳邊傳來的嗚咽聲,老三靈光一閃,忽然想起來什麽,猛然轉向柯行舟:“柯行舟,你不是會捉鬼嗎?你能不能把那只鬼給捉了?”
柯行舟訝異的挑了挑眉,朝他比了個大拇指:“勇氣可嘉。”
勇氣可嘉?
什麽勇氣可嘉?
老三還沒反應過來,旁邊的陸德本卻一下子變了臉色。
與此同時,剛剛還算正常的路上突然刮起了一陣狂亂的陰風,直直地朝老三身上打了過來!
老三只覺得自己好像被一個超級大的巴掌拍了一下,整個人都踉跄了兩步,緊接着肩頸的地方就傳來了一陣無法忍受劇痛。
四周溫度驟降,空氣中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傳來一陣惱怒的“咿咿呀呀”。
這聲音明顯非常稚嫩,像是沒長牙的嬰兒在牙牙學語,讓人不禁想起廣告上那些白白胖胖的小娃娃。
然而在場的人沒一個覺得這聲音可愛,反倒是全都毛骨悚然起來。
柯行舟的聲音這個時候才幽幽地響起來:“白天不說人,晚上不說鬼。你們那的鬼故事裏沒有說麽?”
老三渾身冰涼,聞言只覺得的欲哭無淚。
——就不能早點提醒他嗎?!
不過很快他就沒有心思去想這些有的沒的了,因為就在柯行舟的話音落下之後,衆人的視野中突兀的出現了一個黑漆漆的身影。
那個黑影小小的一團,憑空出現在了謝鞍的腦袋上方。
謝鞍自己倒是完全感覺不到,見他們的表情異樣,還有些擔憂的湊了上來:“你們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沒事吧!”
“……”
老二和老三驚恐的盯着他的頭頂——
随着謝鞍的動作,那個黑影距離他們越來越近,已經能夠看清楚全貌。
那是一個黑漆漆的人形影子,路燈下勉強能夠分辨得出來,是一個嬰兒的形狀。正如柯行舟所說的那樣,是一個看上去七八個月大的嬰兒。
只是跟正常瑩潤可愛的嬰兒不同,這個嬰兒不但渾身皮膚漆黑,而且身材幹癟、腦袋出奇的大,一點也沒有孩童該有的純真可愛,反倒令人毛骨悚然,光是看着就覺得渾身像是被螞蟻爬過一樣驚悚。
而且就在他們看過去的時候,那一團黑漆漆的東西忽然動了動,碩大的腦袋一下子轉了過來。
那腦袋實在是大,讓人不禁懷疑,它那細軟脖子會不會因此直接斷掉。
最恐怖的并不是這個,而是鬼嬰轉過來之後,那張稚嫩但皺巴巴的黑臉上,一雙沒有瞳孔的巨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衆人。
衆人:“…………”
一下子冷汗都下來了。
尤其是當他們腿軟,想要逃跑的時候,那鬼嬰竟然像是感覺到了一樣,表情一下子猙獰無比,張開血盆大口,“哇啊”一聲哭了起來!
那聲音尖銳非常,幾乎是瞬間,所有人都感覺自己的腦袋像是被電鑽鑽了一樣,頭蓋骨都差點被聲波掀開。
原本還能安慰自己是幻覺的幾人頓時繃不住了,老二老三霎時脫口而出:“啊啊啊啊啊!!鬼啊!!!”
他們吓得拔腿就跑,結果沒跑出去多遠,腳步就突然頓住了。
像是撞在了一層看不見的屏障上面,兩人同時瞪大了眼睛,伸手抓向自己的脖子。
不過片刻,他們的脖子處就突兀的浮現出一條紫黑色的痕跡。
那痕跡圍繞脖子好幾圈,像是有一條無形的繩子,深深地進他們的皮膚之中,越繃越緊。
老二老三頓時青筋暴起,瞪大的眼睛裏布滿了血絲,血管都幾乎要炸開了,缺氧窒息讓他們的面孔迅速變得發紫發黑,眼睛也向上翻白,眼看着就要失去意識。
與此同時,場面上陰風四起,原本還算正常的路燈突然滅了。
再亮起的時候,一閃一閃的燈光變成了詭異的暗紅色,空氣中仿佛都彌漫起了若有似無的血腥味,鬼嬰的哭聲使得整個場面越發的驚悚可怖。
明滅的光線之中,一條黑色的、手指粗的滴血條狀物漸漸顯現在其餘人的視野當中,一圈又一圈的繞着他們的脖子。
另外一邊竟然連到了他們的肩膀上方——
老二跟老三大概意識到什麽,窒息的抽搐中,努力地将眼睛上翻,終于在眼角餘光處瞥見一個黑漆漆的影子立在他們的肩膀上,從他們的側方落下一層半透明的血色陰影。
陰風呼嘯之中,其他人也很快能看見了。
就在他們的肩頭,兩個跟謝鞍頭頂黑影如出一轍的鬼嬰挂在那裏,像是抱着樹枝的樹袋熊,手腳并用的巴着老二和老三,腦袋就貼在他們的耳邊。
而勒住他們脖子的那一圈又一圈的“繩索”,盡頭正連接在鬼嬰的肚臍上,在他們生理性的痛苦掙紮中搖搖晃晃。
看着自己晃動的臍帶,鬼嬰“咯咯咯”的笑起來。
那瞬間,難以形容的寒意籠罩住了所有人。
衆人心頭狠狠一震,只覺得連渾身的血液都凍住了。
老二和老三生平第一次遇到這麽恐怖的事情,哪怕沒有脖子上那一圈又一圈的臍帶,也已經吓得魂不附體,馬上要魂歸天際了。
更別說他們此刻胸肺中空氣稀薄,腦袋都快被擰掉了。
兩人眼睛翻白,眼前一片漆黑,耳邊一片轟鳴,只能隐約聽見謝鞍緊張的驚呼和求救聲,似乎是在求柯行舟救他們。
那瞬間他們腦海中不由自主帶閃過柯行舟的面孔,但緊接着就被更深的絕望吞噬了——如此恐怖的厲鬼,還不止一只,想也知道他們不可能得救了。
柯行舟說是會算命,但一直以來都只是謝鞍的一面之詞而已。哪怕他真的有幾分真本事,面對這樣的場面,估計也是無能為力。
他們這次恐怕真的死到臨頭了。
随着肺部的空氣越發稀薄,兩人的眼前都開始走馬觀花的閃現過去二十多年的生平,死亡的預感前所未有的強烈。
他們只覺得自己對身體的掌控力越來越低,甚至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松開了手,只能任由鬼嬰的臍帶奪走自己最後的意識——
然而短暫的思維空白之後,迎接他們的竟然不是黑白無常的勾魂鎖鏈。
勒住他們脖子的恐怖力道忽然消失了,身體的本能讓他們不顧一切的大口吸氣,大量的冷空氣一下子湧入肺部,撕裂感從鼻腔一路蔓延到肺部,劇烈的疼痛幾乎是瞬間喚醒了死亡邊緣的兩人。
老二老三趴在地上,猛烈地咳起來,幾乎把整個肺都咳出來。
等到他們終于緩過神來擡起頭的時候,第一眼就看見跟他們一樣趴在地上目瞪口呆的謝鞍,以及他身旁一手捧着奶瓶和貓,一手扶人,手忙腳亂的朱褚。
兩人:“……”
順着他們的視線朝另一邊看去,路燈的燈光不知道什麽時候恢複了正常。
明亮的暖黃燈光下,柯行舟長身玉立,身上的衣服被狂風吹得獵獵作響,他一頭中長發也全數被吹上去,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和那雙充斥着淡漠的純黑色眼眸。
三只鬼嬰不知道什麽時候都從他們身上脫離了,出現在了柯行舟的對面,那曾經勒住他們脖子的臍帶也混亂的纏繞在一起,仿佛一個巨大的毛線團。
只是形成這個毛線團的并非毛線,而是從鬼嬰身上蔓延出來,甚至還帶着血跡和不知名液體的臍帶。
臍帶的盡頭連接着嚎啕大哭的鬼嬰,還有一團發臭腐爛的球形肉塊。
——這三只鬼嬰竟然共用一個胎盤!
在場的人幾乎都沒經歷過這種場面,看見那個也不知道是自己在蠕動,還是被牽扯着晃動的肉球,瞳孔都在震顫。
謝鞍還算是好的,只是飛快的別開了視線,臉色有點發白。
老二和老三就沒有那麽鎮定了,他們看着這個恐怖的畫面,喉頭快速的滾動兩下,最終還是沒能忍住,“哇”的一下吐了出來。
就連相比之下已經算得上是“見多識廣”的朱褚,此時也是眼神飄忽,完全不敢直視那幾團東西,只能将視線固定在鬼嬰身上——這種情況下,那幾只渾身漆黑幹癟,如同幹屍的鬼嬰帶來的沖擊力反而是最小的。
只有柯行舟從始至終面不改色,眸色平和的看着這一切。
他在愈演愈烈帶狂風中巍然不動,只一手橫在身側,擋住身後的普通人們,另外一手并指立在身前,夾着一張空白的符紙:“天圓地方,律令九章。日出東方,赫赫陰陽……”
半空中浮現出金色的光點,随着他念誦的聲音緩緩彙聚,落在他手中的符紙上。
就好像有無形的存在,手持毛筆在符紙上書寫。一道道金光落在黃符上,流暢的寫就一片晦澀難懂的咒文。
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的錯覺,衆人仿佛看見柯行舟的眼底也出現了點點金光。
他的聲音平穩而有力傳了過來:“吾今下筆,敕書此符。萬鬼伏藏,掃盡不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