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 20

為了籌備新電影,傅明深忙得不可開交,在這樣巨大的壓力之下,哪怕身體再怎麽疲倦,躺在床上一整夜都睡不著。大腦越來越清醒,房間稍稍有點動靜,他便會驚覺地坐起來,連窗外的風聲都令他感到煩躁。

傅明深很清楚這種情況怎麽會發生,類似狀況早就不是第一次了。他每晚都把房裏的窗戶關得很牢,電話線統統拔掉,手機更是關機後扔得很遠,可惜,即便如此,他仍然失眠。

這種失眠并不完全因為壓力過大,更多因素在於他的精神狀況。事實上,自從那天見過傅進鴻和傅從敬,傅明深的精神狀态就很不好,再加上媒體接二連三的報道,使他整天心煩意亂,時刻都處於暴躁而的狀态,然而,偏偏到了晚上又會覺得冷清得難受,看著家裏空蕩蕩的四面牆壁,心頭萦繞著不安的情緒,低落而又抑郁難耐。

幸而,傅明深找到一個好方法,那就是喝酒,每天晚上,他都會喝不少酒,像是把自己灌醉一樣,在酒精的作用下昏沈沈地入睡。雖然這個辦法很傷身體,可是,傅明深已經顧不得這些,兩三天都睡不了幾個小時,這種滋味實在太糟糕,甚至會影響他白天的工作,這是他無法忍受的。

這天晚上,傅明深回到家後,像往常一樣開了一瓶酒,他剛喝了兩杯威士忌,忽然聽到外面有人按門鈴,打開門一看,來人竟然是喬越。

傅明深本就心情煩躁,看到喬越更是沒有好臉色,用身體擋著門,冷冰冰地問道:“你來幹什麽?”

喬越沒有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問道:“我聽說,你已經開始試鏡新電影的男主角,讓我試試吧。”

看著喬越一臉堅持的樣子,不知為何,傅明深覺得心頭一熱,洶湧而來的情緒令他感到暴躁。

“所以你想問我要試鏡的機會?”

喬越自信地答道:“我聽說過這部電影的題材,我有信心能演好。”

不給傅明深拒絕的機會,喬越繼續說道:“我想上部電影的表演應該沒讓你失望吧?”

傅明深皺起眉頭,語氣不善道:“有事找我助理,我沒空和你羅嗦!”

不是傅明深喜歡用暴躁的态度應付喬越,而是每次看到喬越炙熱的眼神,他就會聽到心裏有一個聲音在呼喊,逼著他快點把喬越趕走。

早在傅明深懵懵懂懂的時候就為自己規劃了一條路,但是,從十年前的初遇開始,喬越的存在已經帶給他太多意外,擾亂了他的心緒,牽動了他的感情,甚至令他險些偏離人生的軌跡。

可惜,論及執著,喬越比傅明深更甚。他非但沒有離開,更是上前一步,察覺到傅明深身上有酒味,驚問道:“你喝酒了?”

不等傅明深回答,喬越探究地問道:“你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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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明深心頭一顫,大力推開喬越,佯作揮拳,厲聲道:“關你什麽事,少來煩我!”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心虛,自己還未發現,已經被喬越捕捉到了。趕在傅明深關門以前,喬越再次沖上前,急切地問道:“你一個人在家喝這麽多酒,傅明深,你到底是怎麽了?”

傅明深何嘗不想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可惜,即便他知道也寧願不知道。他在心中自嘲地大笑,臉上故意擺出發狠的表情,毫不客氣地把喬越推開,呵斥道:“你要是再敢騷擾我,我連試鏡的機會都不會給你!”

喬越只聽到砰的一聲巨響,傅明深已經把門關上。他望著緊閉的房門,心裏不知是何滋味,他知道傅明深平時只會喝點啤酒,哪裏會像現在這樣把自己灌得醉醺醺的,可是,為什麽傅明深要喝這麽多酒?

喬越不甘心地站起身,并未離開院子,他繞著別墅走了一圈,找到一處可以爬上去的地方。他在這裏住了五年,比誰都要熟悉每處地方。

昏暗的月色下,他從倉庫旁邊找到梯子,小心翼翼地架在牆上,然後,摸索著爬上二樓。他從二樓的牆壁一直爬上露臺,足有六米的高度讓人看著就害怕,好幾次差點抓不穩就要摔下去,如果不是從小就貪玩地到處爬,他根本不可能撐到最後。

等到喬越爬上露臺的時候,他的掌心早就磨破一層皮,不停地流著血。他悄悄地走過起居室,從二樓的走廊往下看,果然,傅明深正坐在沙發上喝酒,一杯接著一杯,分明就是要灌醉自己。

遠遠地望著這樣的傅明深,想起在美國得到的消息,喬越心頭一陣苦澀,胸口泛起一陣揪痛,心疼得不能自已。他緩緩地往下走,四肢變得僵硬而麻木,他早就感覺不到掌心的痛,因為他心裏憋得更難受。他的步伐很輕,直到站在傅明深面前,那人才緩緩擡起頭,驚訝地看向喬越。

“你怎麽進來的?”

喬越笑了笑,張開手掌,輕松道:“從外面爬進來的。”

傅明深心頭一怔,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他拖進浴室,一邊沖洗傷口,一邊罵道:“你是瘋了嗎,還是不要命了?從外面翻牆進來……喬越,你真夠可以的!”

難得喬越沒有反駁,只是望著傅明深的側臉發愣,半晌,艱難地問道:“你為什麽要喝這麽多酒?”

喬越的心裏早就有了答案,可是,他仍然想從傅明深嘴裏知道。

傅明深聽到這話,身體不由得僵硬,默不作聲地望著水龍頭,許久都沒有作答。

良久,傅明深擡起頭,看著鏡子裏面容憔悴的自己,苦笑道:“因為我睡不著,我只能把自己灌醉。”

話音剛落,喬越死命地摟住傅明深的身體,用力地讓兩個人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他的身體不住地顫抖,幾次開口都發不出半點聲音,他想要安慰傅明深,想要告訴他沒事的,但是,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他的安慰對傅明深來說沒有半點作用,他想要做的更不僅僅是這樣而已。

短暫的沈默過後,喬越終於開口,盡可能讓自己的語氣平靜,卻無法克制聲音的顫抖,說道:“今晚我陪你喝酒,明天我們一起去看醫生,好嗎?”

話雖如此,喬越卻沒有半點商量的意思,他死死地抓住傅明深的手腕,像是不容許對方從自己的眼前離開。他的眼神堅定而執著,認真地緊盯住傅明深的臉孔,仿佛對方只要有一絲拒絕就會令他發怒。

然而,對於傅明深來說,突如其來的驚訝并未令他氣惱,當他以為喬越離開以後,他沒想到這家夥竟然回來了,以一股可怕的意志力翻牆進來。他現在更是緊緊地抱住自己,堅定地表達不會離開他的意志,令他覺得感動而又震驚,把心頭空蕩蕩的地方統統都填滿了。

面對這樣的喬越,傅明深覺得自己已經無話可說,他無力把喬越一次次地推開,他早就被喬越的堅持打動。在他無助而失落的時候,他需要喬越帶給自己的溫暖。

在酒精的作用下,傅明深的思維漸漸遲鈍,他放任自己抛開理智,慢慢地伸出手摟住喬越的肩膀。他聽到兩人的心髒在寂靜的浴室裏急促地跳動,他感受著喬越漸漸放松的身體,柔軟地靠在自己的胸口,用力在肩頭聞著自己的氣息。

良久,傅明深終於松開手,望著喬越的臉孔發愣,兩人之間只有咫尺之遙,他只要稍稍往前一點就能吻住對方的嘴唇。像是受到蠱惑一樣,傅明深緩緩往前,幾乎就要碰觸到喬越的嘴唇,忽然,他的腦中閃過一個畫面,突兀地打斷這股暧昧的氛圍,他狼狽地後退一步,故意移開視線,卻從鏡子裏看到喬越失望的表情。

傅明深心頭一顫,既是覺得心疼,更是覺得無奈,他自嘲地笑了笑,說道:“你說要陪我喝酒,還不快點過來。”

聞言,喬越強壓著心頭的苦澀,勉強地笑了起來,卻是比哭還要難看。他故作精神地抓住傅明深的手臂,邊走邊說道:“我陪你喝酒,但是,你明天要跟我去醫院。”

喬越不敢回頭,更不敢看傅明深的表情,比起愛發脾氣的傅明深,此刻的脆弱更令他覺得難受。他真的很愛這個人,愛得明知道是飛蛾撲火都不罷休。他還沒有偉大得犧牲自己成全別人,但他願意和對方一起燃燒。

過了很久,當喬越以為傅明深不會回答的時候,對方在空杯子裏倒了三分之一,繼而放在了他的面前。喬越不服氣地看向他,一口喝完,執著道:“明天你要和我去醫院,或者找相熟的醫生也可以。”

每喝一杯,喬越就要說一次,如此反複,說得嗓子都快啞了。兩人醉醺醺地倒在沙發上,就連上樓進房的力氣都沒有。

寬敞的沙發上,傅明深和喬越頭碰著頭,朝著不同的方向躺著。傅明深無意識地伸出手,輕輕地揉著喬越的頭發,與此同時,喬越倔強地抓住他的手腕,用力拉到唇邊,輕輕地吻著他的手指。傅明深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偶爾有幾處老繭,和喬越柔軟的雙手截然不同。

明明已經喝得大醉,喬越仍是喃喃道:“明天……你一定要跟我去見醫生。”

傅明深不禁輕笑,悄悄抽走自己的手,在他唇邊輕輕劃過,明知道喬越已經聽不清了,仍是低聲答道:“好。”

話音剛落,傅明深伴著喬越富有節奏的呼吸聲,沈沈地睡著了。這一夜,他睡得特別好,仿佛喬越就是他的藥,既是令他覺得安心,亦是令他感到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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