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質問

質問

下午六點,程玉書估摸着時間差不多,從旅館溜去菜市場買了點黃豆和豬蹄,準備晚上炖湯給路鳴野慶祝慶祝。

等他買好東西放進車裏,正準備啓動車子回家時,他往旁邊水果店裏随意瞄了一眼,看到有椰子在賣,想起路鳴野前兩天在家念叨說他想喝,于是毫不猶豫地下車進去買了兩個,而後才開車回了家。

家裏來了客人,路鳴野沒提前告知程玉書。

因此,當程玉書提着東西興高采烈地回到家,打開家門,看着在廚房一邊鬥嘴一邊默契地做着晚飯的一男一女時,他像是被人從頭到腳地潑了盆冷水,一瞬間将他所有幻想全部澆滅,一顆心像是被人死死攥住,硬生生地想要剝離身體。

那陌生女人他從未見過,既不是路鳴野的朋友,也不是路鳴野的隊友,但她卻和他很熟絡。

程玉書排除掉所有錯誤選項,給自己留了一個最不願意相信,卻不得不信的答案。

他站在客廳呆呆地望着他兩,震驚、懷疑、憤怒、痛苦……一系列五花八門的複雜情緒,不停撕扯着他的神經,充斥着他的心髒,讓他被這始料未及的場景折磨得遍體鱗傷。

感受到身後灼熱的視線,路鳴野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拿起旁邊的葡萄往宋辭嘴裏塞,回頭看到程玉書,看到他手裏提着的東西,心滿意足地朝他笑了笑,“回來了?今天怎麽這麽早?”

程玉書木讷地點點頭,心情壞到極點。

“下午不是都和你發消息說我好了嗎?怎麽還買豬蹄回來?”路鳴野放下刀,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走到他面前接過袋子。

手上一空,程玉書跑遠的思緒也終于被拉了回來,他下意識地雙手緊握成拳,指甲嵌入手心,面上卻得體地挂上一個笑容,手肘雲淡風輕地撞了撞路鳴野,問他:“這位是……”

“她啊,她是我……”

路鳴野正要向他介紹宋辭,就被宋辭給搶先了一步,宋辭推開路鳴野,滿臉笑意地站到程玉書面前,毫不客氣地拉着他的手握了握,“帥哥你好,我叫宋辭,宋朝的宋,修辭的辭,是路鳴野的……朋友,對,是路鳴野的朋友。”

“朋友?”搞不懂宋辭為什麽要說謊隐瞞,路鳴野半眯着眼疑惑地瞥她一眼。

宋辭湊近他耳朵,壓低聲音警告他:“你朋友挺好看的,你別把我給叫老了,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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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本來就不年輕。”路鳴野悄聲怼她一句,雖然他不明白程玉書長得好看和他不能叫宋辭小姑之間到底有什麽聯系,但他還是乖乖照做了,“玉書啊,抱歉哈,我下午忘記給你發消息說這事了。”

“沒事,沒事,你朋友是個美人兒,美人兒來,我就算不知道也肯定會舉雙手雙腳歡迎的。”程玉書搖搖頭,不動聲色地從宋辭手裏抽回手。

被誇長得漂亮,宋辭心情不錯,笑罵路鳴野道:“你看看人家多會說話,哪像你?”

不知道是聽見程玉書誇宋辭長得好看覺得心煩,還是聽見宋辭當着程玉書的面駁他面子更讓他心煩,總之,他現在心裏有些不爽,酸溜溜地回道:“是,程玉書他是挺會說話的。”

宋辭不在意他語氣裏突然轉變的态度,而程玉書卻不得不在意,只是他把這種改變定義為了吃醋,吃他誇女朋友好看,而他女朋友又說他比他更會說話的醋。

廚房有些小,平常程玉書和路鳴野兩個人一起站在裏面就已經很擁擠了,如今家裏有三個人,廚房根本站不下,于是理所當然的,不會做飯的人就不進去給人添亂了。

程玉書被隔絕在廚房之外的客廳,眼前是電視,腦子裏卻是在廚房裏忙碌的兩人。

路鳴野腿傷好了,不再需要他的照顧,他現在在這,夾在他兩小別勝新婚的情侶中間,簡直就是個大電燈泡,是個無人在意的多餘物。

明明這裏是他和路鳴野一起住的房子,可當那女孩出現時,他才明白,什麽叫做真正的主人,什麽叫做遠方來的客人。

不管他在這小房子裏、在路鳴野身上偷到了多麽美好又難忘的時光,但時間一到,他都要将那些東西全部還回去,房子是,路鳴野也是。

畢竟,偷來的,永遠都不是真正屬于他的。

路鳴野腿一好,他就讓他女朋友過來,這擺明了是要她接他離開河州回北京的節奏,程玉書本來應該為他感到高興,可他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就這麽好看嗎?叫你半天都沒反應?這麽入戲?”路鳴野擋在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晚飯好了?這麽快?”程玉書擡頭看他一眼,轉頭看到桌上熱氣騰騰的食物,以及坐在桌前笑着盯着他看的宋辭後,他拿起遙控器關了電視,跟在路鳴野身後走了過去,拉開他兩對面的椅子坐下,接着毫不吝啬地誇了誇他兩的廚藝。

“你今天轉性了?”路鳴野戳了戳碗裏的米飯,盯着程玉書,“怎麽以前沒見你誇過我兩句?”

“這不是以前都是我在給你打下手嗎?我的廚藝,你知道的,慘不忍睹,人宋小姐那麽厲害,那你兩搭配着做出來的菜,肯定要比我兩搭配着做出來的好吃,是吧?”程玉書客套地說着奉承的話,盡力裝出一個普通朋友該有的态度。

聽完他說的話,路鳴野無語地冷哼一聲,心裏泛起疑惑,程玉書看着宋辭笑得那麽開心,還從一見面開始就不停地誇她這誇他那,怎麽?他這是在對她孔雀開屏嗎?

宋辭沒有讀心術,猜不透他兩的心思,只覺得氛圍正好,很适合她現在提出她下午的提議。

“那個,程玉書是吧?”宋辭舀了碗湯遞到他面前,組織語言道:“我想和你商量個事。”

“你說。”

“我來河州比較匆忙,沒訂到酒店”宋辭做出一臉極度懊悔極度不好意思的表情,“所以我想……我在河州的這幾天,可不可以住你們這?”

程玉書拿着勺子的手一頓,嘴裏的湯梗在喉嚨發燙,果然是需要二人世界,覺得他礙眼,所以委婉趕他走是嗎?

“行啊,當然行,怎麽可能不行?”程玉書苦澀地笑了笑,低頭看着碗裏的湯,不斷克制心底裏的難過,以防在眼眶裏打轉的淚水往下掉,随即他聲音悶悶地補充道:“正好這幾天旅館那邊裝修比較忙,我準備去明哥店裏住一下,我還怕鳴野一個人在家無聊呢,沒想到你來了,剛好你可以陪陪他。”

“你要走?”

“你去明哥那住?”

聞言,路鳴野和宋辭同時驚呼出聲。

“我就過去住幾天,下午和明哥說好了的,我剛回來就想告訴你,但是我忘了,不過現在說也一樣。”程玉書一口悶掉碗裏的湯,擡頭望着路鳴野,囑咐道:“我待會兒拿幾件衣服就過去,你們不用在意我,有事的話,給我打電話就行。”

“程玉書……”眼看他起身要往房間走,路鳴野伸手本能地拉住他,“你別去別人家那裏折騰,我晚點送宋辭去住酒店,你旅館一直都忙,也不差早上晚上這點時間,大不了我每天早上早點叫你,晚上晚點過去接你,反正我的腿也好了,可以替你開車。”

宋辭坐在椅子上懵懵地看着他兩,剛張嘴發出一個音節就被路鳴野使了個眼色,意思是她的提議被徹底否了,她的出現讓程玉書覺得難堪覺得委屈了。

沒辦法,宋辭只好遵守約定,連忙幫着路鳴野勸他:“對對,我剛是開玩笑的,我早就訂好酒店了。”

程玉書又不是什麽不懂事的人,他扯開路鳴野的手,認真說:“我是真有事,不是故意避開你兩的,只是時間剛好撞上了,你別誤會,再說就算真是,那路鳴野你也太不懂事了,人家宋小姐一個女孩子,在河州這人生地不熟的,你這明明有地方可以讓人家住,居然讓人家去住酒店?是不是人家對你好,你就可以不用懂得珍惜了?”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回了卧室,開始收拾收拾衣服。

“路鳴野”宋辭坐了回去,手撐着腦袋,眼睛盯着程玉書忙碌的身影,忍不住說:“你這朋友哪找的,人真挺好的,就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他好像有點……有點奇怪。”

路鳴野沒注意她說的話,嘴角動了動,臉色不太好,是真的有些生氣:“我下午就不該同意你問的,這下好了,你把我朋友趕走了。”

宋辭聞言一頓,随後不痛不癢地說:“我承認這件事情是我做得不對,但哪裏就是我趕他了?你沒聽到他說這是剛好遇見了嗎?而且你兩也不可能一輩子都住一起吧,你腿好了,你得回北京接受訓練吧?你那朋友,他是有旅館在裝修對吧?他那旅館一旦裝修好,他是不是也得搬出去?更何況這裏是你家,我是你小姑,我兩是有血緣關系的,你那朋友就算再好,那也只是朋友,什麽叫做我趕他啊?”

聽她開始用輩分來壓他,路鳴野毫不在意,回她道:“人本來住我這的,你來了,人走了,你這就是在趕他。”

明知自己沒理,但是道歉了還一直被揪着不放,宋辭也開始惱了,“我沒來之前,一直以為人家照顧你對你好是對你有利所圖,但就現在來看,根本就是你上趕着黏着人家,人家人好,看你可憐,這才被迫同意來照顧你,不信你看,人家有事要走幾天,你都逼着人家讓人家留下來。”

說着,她注意到程玉書已經收拾好了東西準備出門,于是收回視線,看着路鳴野,無情地拆穿他:“路鳴野,有句話我下午就想和你說了,你是不是過分在意你這朋友了?”

“家裏有人來你要和他報備?親屬住你家你怕他受委屈?怕他覺得難堪?還有人家有正事不和你一起住,你就覺得這是我的問題?”

“路鳴野我問你,到底是作為你親人的我更重要?還是作為你朋友的他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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