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詭異
詭異
“蘇文軒已無大礙,估計今天就能醒了。”鳳梓潼一大早跑來文軒苑查看蘇文軒傷勢。
夜君淩跟在她身後,看着她熟練的動作,不禁沉眉。他問道:“古人施醫,望聞問切。你為何一樣都不用。”
這是他第一次正面觀摩鳳梓潼醫治病人。只見她拿着一個樹杈似的東西在蘇文軒胸膛探來探去,是不是将東西放在耳邊傾聽。
鳳梓潼收了聽診器,道:“醫術分中西兩種。我學的便是西醫。不過若論其利弊,中醫有中醫的優點,西醫也有西醫的好處。總之,花開兩朵,各有其長。若是有機會,我倒想學一學華夏民族源遠流長的中醫醫術。”
西醫這個詞夜君淩也是第一次聽說,他默默記在心裏,又詢問道:“那潼兒醫術師承何人?”此等賢才若能收為己用,也是極好。
鳳梓潼在給蘇文軒調藥,本就是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她也沒多想。直到夜君淩問她,她才恍覺自己說的太多。
“無名。師父早已仙逝。名譽與他無關緊要。”鳳梓潼笑了笑,強行打斷這個話題。
随後她在心底雙手合十,給遠在二十一世紀傳授她醫學之道的導師道了個歉。
待調配好藥劑,鳳梓潼以餓了為由把夜君淩從文軒苑打發走,而後将藥劑從系統的虛拟空間給蘇文軒換上。
待收拾好這裏的一切,鳳梓潼才合上門往廂房走去。回到廂房時,夜君淩已布好餐食。鳳梓潼看着幾樣清新小菜,對夜君淩贊不絕口。
許是被鳳梓潼誇的太過,夜君淩耳尖泛紅。他斜眼,掀了鳳梓潼一眼,淡道:“快吃飯。”
鳳梓潼俏皮一笑,彎起兩泓清水般的眸子。在夜君淩的冰眸注視下,終于舍得坐下來老實吃飯了。
躲在牆角認命上班的錦月默默揉着空空如也的肚子。她也好餓啊。這菜是她千辛萬苦、馬不停蹄地從百香樓取來的,可是連沾一口的機會都沒有。
同人不同命。也不知子初師兄什麽時候能來齊國,他要是再不回來,自己早晚被夜君淩這個沒有良知的主子累死。錦月如是想着。
待鳳梓潼吃完飯,便纏着夜君淩同她一起去昨天賣葡萄的老婆婆村子裏。當然,鳳梓潼是天生的獨行俠,至于為什麽要纏着夜君淩去,當然是要找來個免費的苦力啊!
相處這麽久,夜君淩深谙鳳梓潼秉性。見她一反常态,也知她必有求于他。但夜君淩沒有多問,點點頭便随她去了。
臨走時,他将錦月遣回将軍府。昨日季司寒能從扶陽王府的潛邸出來,證明皇帝已經下令解除他的幽閉。那麽,今日季司寒勢必會去将軍府尋鳳梓杞,夜君淩必需早做準備,以免被人識出破綻。
路上,鳳梓潼從夜君淩口中得知,葡萄是寒國王室才能吃到的高檔水果。在整個齊國,都沒有這種水果。
既然葡萄那麽稀缺,她若是能大量種植葡萄,釀制葡萄酒,豈不是一樁賺錢的美差。
葡萄酒通過酒精純度和酒質可以分為多種,屆時,高檔的買給王親貴族,低檔的買給平民書生。
生意若是好了,再開上幾家連鎖店,雇上工人幫忙打理,也是極好。鳳梓潼在心底打着小算盤。
老婆婆的村子在城郊數十裏外的雲淮村,鳳梓潼和夜君淩坐着馬車一路颠簸,終于在将近午時趕到了村子。
來到老婆婆家時,老婆婆正在院子裏剪葡萄。見鳳梓潼來了,老婆婆放下剪刀,熱情地迎了上來。
兩人寒暄了幾句,老婆婆便牽着鳳梓潼進了屋。夜君淩跟在後面,打量着老婆婆的家具擺設。
方才來的路上,夜君淩發現村子裏幾乎每戶人家都有種植葡萄。但是,他在帝都待了這麽久,從來都沒聽說過有什麽地方可以供給葡萄。
鳳梓潼自然也注意到了這個問題。而且,她發現了更大的問題。
尋常人家的葡萄,便是好好打理,結出的果子也是有大有小,品質有優有劣。斷不會像這個村子一般,幾乎每串葡萄上的果子都晶瑩碧透到了極致,沒有半點瑕疵。
更甚的是,葡萄藤上連一顆壞果、一粒蟲點都沒有。這不像是普通人家種植的葡萄,反而像是精心修剪、刻意培育的精品。
老婆婆的家很破,可以說是家徒四壁。看樣子生活很艱辛。通過聊天內容,鳳梓潼得知老婆婆原先有兩個兒子,但二十年前,不知什麽緣故,兩個兒子一同失蹤,再也沒有回來過。
“當時不止我家大虎和二虎,村子裏好些年輕人都沒回來。”老婆婆淚眼婆娑。
鳳梓潼驚詫:“村子裏出了這麽大事情,就沒有人報官麽?”
“哪還有什麽人敢報官。”老婆婆搖頭嘆息,渾濁的眼睛透露着痛苦,道:“當年出去報官的娃兒,一個也沒回來。”老婆婆說着,突然哭了起來。
鳳梓潼氣憤道:“這也太可惡了!”
二十年前的事?莫非是那件與鳳辭有關的懸案?夜君淩聽着,越來越覺得不對勁。他來到老婆婆身邊,耐心道:“婆婆可知你們是受何人脅迫?”
老婆婆搖搖頭,又緩緩敘道:“這件事說來也怪。當年我家娃兒上山打獵,背回來了個渾身是血的娃兒。那娃兒精明,不知道從哪裏尋來了葡萄種子,教村子裏的人種植。差不多一年的時間,葡萄藤就爬的老高。後來,每到夏季葡萄成熟,他都會帶着村裏的年輕人去送葡萄,報酬頗豐。漸漸地村子裏的百姓便以此為生。”
老婆婆說罷,頓了頓。鳳梓潼追問道:“那後來呢?”
老婆婆哽咽:“後來,也就是二十年前。娃兒和村子裏的人一起送葡萄就再也沒回來。”
“婆婆說的那個……教你們種植葡萄的娃兒是什麽人吶?”鳳梓潼覺得這個人肯定不簡單。
老婆婆搖搖頭,指了指腦門:“那娃兒傷了腦袋,救回來的時候什麽都不記得了。”
鳳梓潼又道:“那婆婆知道他們把葡萄送到什麽地方了嗎?買家是誰?”
老婆婆搖搖頭。
鳳梓潼無法,只好就此作罷。
正待窮途末路時,老婆婆突然想起了什麽。她叫住鳳梓潼,道:“對了。我想起來了。當年有個朝廷的大官來過我們這裏,但不久後,接待大官的那戶人家一夜間就死絕了。大官也再沒來過。”
大官?鳳梓潼暗暗在心底琢磨。她對齊國的官場結構不了解,唯一知道的就是她二爺爺鳳辭是個太子少保。
現在線索太少,事情又是二十多年前發生的,查起來着實棘手。
不對不對。
鳳梓潼突然想起了什麽。
二十年前送葡萄的人都死了。那為什麽二十年後雲淮村裏的人還在種植葡萄?既然他們靠種植葡萄為生,那又為什麽離帝都這麽近,卻無人識得葡萄。
除非老婆婆在撒謊。
鳳梓潼問道:“婆婆是今年才開始在帝都賣葡萄的麽?”
夜君淩聞言,滿意地看了眼鳳梓潼。顯然,他們兩人想到了同一處。鳳梓潼察覺到夜君淩的目光,沖他揚了揚得意的柳眉。
夜君淩有作弄鳳梓潼,于是不動聲色地錯過她得意的笑,佯作沒看到。鳳梓潼見狀,朝他無聲地做了個鬼臉。
老婆婆點點頭,“嗯”了一聲。
鳳梓潼又問道:“那婆婆之前怎麽不去帝都賣葡萄呢?”
要像夜君淩所言,齊國國境內無人種植葡萄,而葡萄在寒國也僅皇室能夠吃到。那麽,一旦雲淮村的葡萄銷往帝都,必定會驚動齊皇。
這下老婆婆似有難言之隐,唇角蠕動了半晌,卻未曾說出話來。鳳梓潼和夜君淩對視一眼,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婆婆是有什麽苦衷麽?我和尹……”
“是哥哥。”
鳳梓潼話未說完,就被夜君淩扯了扯胳膊,較真地打斷。
鳳梓潼懵逼:?!
“行叭。哥哥就哥哥。”
反正叫他一聲也不會掉塊肉。夜君淩也真是的,玩鬧也不分場合。沒看到本姑娘在辦正事麽。
鳳梓潼無奈托腮,朝夜君淩努努鼻尖,以示自己的反抗。
随後,她又看向老婆婆,親和道:“婆婆要是有什麽難處,說出來,或許我和哥哥能幫到你呢?”
本以為這樣能讓老婆婆放下警惕,和她談談心。沒想到老婆婆卻只是痛苦道:“沒有。我一個快入土的老婆子,能有什麽難處。姑娘多想了。”
鳳梓潼還想再多問些什麽,可老婆婆顯然不打算再多言。夜君淩偷偷牽住她的柔荑,在她掌心輕輕捏了一下,示意她別再多言。
至此,鳳梓潼只好作罷。
随後,她又和老婆婆聊了些家長裏短的話。老婆婆許是好久沒跟人聊過天了,有鳳梓潼陪着,她肉眼可見地開心不少。
鳳梓潼問不出葡萄的去向,但沒忘記今天來此地的目的。于是她将自己的意圖表明,詢問老婆婆是否能将葡萄盡數賣于她。
老婆婆本有些顧慮,但不知想到了什麽,點點頭,同意了。之後,鳳梓潼和夜君淩又跟着老婆婆去了其他村民家裏,将葡萄盡數收購。
做完這些,天色已不早。
鳳梓潼辭別老婆婆,同夜君淩并肩往村外走去。上午送他們的馬車還在村口等着,鳳梓潼和夜君淩上車,車夫揮着鞭子趕車離開。
葡萄還在藤上挂着,鳳梓潼倒不着急采摘。她想等過兩天酒肆騰出來後,再雇傭幾個工人去将葡萄運回來。
路上,兩人談論到今天在雲淮村的事,皆是一臉愁雲。鳳梓潼完全是可惜那十幾條人命,生死無蹤,想替他們平冤。
而夜君淩則是覺得,雲淮村的事和當年鳳辭的死脫不開關系。如今的一切都只是設想,唯一的結果只有等鳳骁老将軍回來才知分曉。
據探子來報,皇帝有意召鳳骁回帝都。那他再等上稍許時日,或許到那時候,鳳辭的死和二十年前雲淮村的疑案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嘶!完了!”
夜君淩正想的出神,鳳梓潼猛一咋呼,将他吓了一跳。他問道:“出什麽事了?”
鳳梓潼急的跺腳,哭喪着臉道:“完了完了。這下真的玩完了。大姐姐罰我在祠堂面壁思過三天。今天是最後一天。”
“那又如何?”夜君淩不明所以。
你不是一向不喜歡鳳梓杞的麽?又何必在意她的一次懲罰。想到此處,夜君淩的眼神逐漸黯然。
“什麽如不如何啊!要是讓大姐姐發現我這三天壓根沒待在祠堂思過,她肯定以為我又偷奸耍滑。這樣!我在大姐姐心中的形象就會更加低矮,她就會更加讨厭我。”
這就會導致!我的!好感度!更低一層!鳳梓潼委屈巴巴地看着馬車轎外微黑且霧蒙蒙的天空。
瞬間感覺,天空都在為她悲憫。
夜君淩看着鳳梓潼沮喪的眼神,心弦微顫。他搭在腿膝處的指尖微動,淡道:“你不是很讨厭你大姐姐嗎?”明知道答案的一個問題,夜君淩不知道自己出于什麽原因問了出來。
話落,他斂去眸子裏的陰霾,将頭轉向一邊,不去看鳳梓潼。
馬車內久久無人回應。他也并不想從鳳梓潼口中聽到答案。
“誰和你說我讨厭大姐姐了。我大姐姐這麽美,喜歡都來不及呢。”過了半晌,鳳梓潼悶悶開口。
聽到這個令人意外的答案,夜君淩在第一時間的反應竟然是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