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章

第 38 章

黎楚是個怎樣的人？

如果陳知意和他的接觸僅僅停留在高中話都沒有說過的階段, 她大概會覺得黎楚是個冷漠的人。

然而她很快意識到，自己錯得離譜。

模拟考試那天早上，她感到很緊張, 不是因為害怕考試而緊張，而是因為和黎楚的那個誓約。

她特意起得很早, 靠着木門聽了一會兒外面的動靜, 确認沒有聲音才背着書包打開門，對面卻幾乎是在下一秒也打開了門。

陳知意和黎楚直接面對面撞見。

她尴尬地連招呼都沒打, 低着頭直接沖了出去。

黎楚看着她的背影不緊不慢地跟上。

但是無論如何，他們去學校的路線都是一樣的, 即使陳知意走得再快, 也能感到來自後面若即若離的視線。

她努力在腦子裏背誦語文課文, 當作清心咒一樣背。

模考為了讓大家提前适應, 都是按照高考當天的時間來走流程，教室裏的座位是按照成績排的，陳知意的桌子和黎楚離得很遠，她在最後面, 黎楚在最前面。

即使她上次的進步不小，但是在重點高中的重點班，因為聽障她學得依舊比別人會吃力很多，成績也只能勉強不被擠出重點班。

考試的時候總覺得時間被刻意加快了, 在幾乎不停歇地複習和做題中陳知意結束了一天的考試。

晚上複習第二天的理綜和外語到9:30下課放學, 陳知意跟随着人群走出校門，遠遠的能看到黎楚走在她前面。

周圍的學生逐漸分散開，一直到路上只剩下她和黎楚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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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路燈灰暗, 周圍都是小巷子，陳知意忍不住想起那次雨天黎楚被人群毆的畫面, 心裏緊張，默默加快了腳步拉近兩個人的距離。

黎楚側頭餘光中看到她靠得近了些，于是特意放慢了腳步，兩個人一前一後，一路都沒有說話回了家。

陳知意把外面的大門鎖好，進堂屋的時候沒想到黎楚還沒有回房間，而是在那裏倒水。

她趕緊撇過頭假裝沒看見直奔卧室。

誰知黎楚把水杯咔噠一聲放到桌子上，淡淡地開口：“今天發揮正常，應該比上次考得好。”

陳知意聽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臉通紅：“那，那樣最好，好好學習。”

說完她猛地擰開門把手，蹿進去後砰一聲關上了門。

黎楚看着因為過分用力還有些震顫的老式木門，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第二天考完理綜和英語，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只有陳知意更加緊張。

大家把搬出去的書往教室裏面拿，走廊、教室裏一片混亂，陳知意低着頭把自己的一沓書抱起來往教室裏面搬，因為貪心她一次性抱了很多，最上面一張試卷被風吹走，她擡起膝蓋支撐住書堆，嘗試去空出手去夠，這時一只手抓住了飛在半空中的試卷，黎楚将試卷穩穩地放回了她的那堆書的上面。

陳知意小聲地說：“謝謝。”

黎楚沒說話，略帶強硬地一只手摁住試卷，另外一只手直接把她手裏所有的書都接了過來。

陳知意懷裏一空，她掙紮了一下：“我自己來吧。”

黎楚已經轉身往教室走了。

陳知意有些緊張地環視四周，總是有一種心虛的感覺，确認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裏後她才放下心來。

外面搬好東西的學生已經收拾了書包往外面走了，今天剛好周五，學校裏讓考完試可以提前回家休息。

陳知意跟上黎楚，教室裏裝有櫃子，每個學生有自己的櫃子可以放書和練習冊，陳知意正想給黎楚指自己的櫃子在哪裏，他已經自己走了過去，把書放進去又整理整齊。

這次在陳知意開口前，黎楚已經提前說：“不用謝。”

陳知意張了張嘴，把到嘴邊的謝謝咽了下去。

黎楚說：“以後都不用說謝謝，幫你是我應該做的。”

陳知意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立馬轉頭看四周的人，幸好教室到處都是嬉戲打鬧的聲音，一片混亂嘈雜，根本沒有人注意書櫃的角落。

她這才看向黎楚，壓低聲音：“你不要在學校說這種奇奇怪怪的話。”

黎楚看了她一眼，不為所動：“學校出成績挺快的，聽說昨天的試卷已經批改得差不多了，你覺得周一成績會不會出來？”

陳知意有些羞惱，瞪了他一眼：“最好別出來。”

說完轉身就走了。

然而果然如黎楚所言，學校出成績很快，周日下午的時候，他們每個人的學習系統裏面已經可以查到一部分科目的成績了。

陳知意看到群裏讨論成績的消息，咬了咬手指，下意識看向門外。

這周末她為了避開黎楚，幾乎一大早就起來去圖書館，一直學到晚上回家又把自己關在卧室裏不出去。

黎楚也沒有主動來找她，似乎是在刻意給她緩和的空間。

但這樣只會讓她更加惴惴不安。

陳知意查完自己的成績，和上次差不多，起碼是穩住了上升的成績，她并沒有很吃驚，因為基本上每一門考完她就能估算出來大概的分數了。

其實她心裏清楚，她能估算出來，黎楚肯定也能。所以他上次說，這次不會考差應該也是真的。

手機屏幕突然亮了一下，她用的還是低價買來的二手手機，陳知意點進去的時候聊天頁面卡頓了一下，她只看到了發信息的人是黎楚，沒有看到消息內容，陳知意有些焦躁，連刷了好幾下手機才恢複了正常，黎楚發給她的是一張截圖。

她點開大圖，上面赫然是他的各科成績，果然如他所言，每一門都考得很好，甚至比之前還要更好，上面的排名是被标紅的年級第一。

陳知意點到自己的考試成績頁面，上面寫着年紀67名，外面突然響起敲門聲，她猛地回頭。

黎楚的聲音傳來：“出來。”

陳知意抿了抿唇，沒動：“我已經準備睡覺了。”

黎楚沒理會她的借口，重複道：“出來。”

陳知意意識到自己是躲不過去了，慢騰騰地穿好了拖鞋，把房門拉開一條細細的縫，從縫裏小心地看着黎楚問：“怎麽了？”

黎楚低頭看着她，臉上沒什麽表情：“看到了嗎？”

陳知意裝傻：“什麽？”

黎楚伸出腳撐住房門，陳知意只好走了出去，這才看清楚黎楚手裏拎着一個蛋糕的紙袋子。

他從袋子裏掏出蛋糕，是芒果千層。

陳知意有些詫異：“為什麽買蛋糕？”

黎楚切了一塊給陳知意：“有時候就想吃一些甜的。”

陳知意跟着坐下，她接過勺子吃了一口：“很好吃。”

蛋糕沾到她的唇角，黎楚盯着她看了一會兒，陳知意察覺到他的目光，連忙摸了摸臉：“是不是沾到了？”

黎楚沒有說話，伸手直接幫她擦掉，溫熱的指腹擦過柔軟的唇角，陳知意呆呆地看着他。

明明已經擦幹淨了，黎楚還是又反複擦了兩下，陳知意的嘴角被他擦得泛紅，他才克制地收回手：“好了。”

他別過臉，像是再看一眼就忍不住了。

陳知意整個人暈暈的，有些機械地往嘴裏塞蛋糕，直到黎楚制止她：“要喝點水嘛？”

她這才反應過來，搖了搖頭，心跳得厲害，嘴角仿佛還殘留着剛才的觸感。

黎楚收拾了一下，和她說：“明天一起去吃早飯吧，附近有家新開張的面館，老板養了一只很小金毛，你應該會喜歡。”

陳知意傻傻地點頭，又傻傻地回了房間。

一直到躺在床上，她迷迷糊糊地想，他們是不是已經算是開始交往了？

“······前往申大附屬醫院的旅客可以在此站下車······”

地鐵到站，陳知意的回憶戛然而止，這站的人流巨大，她幾乎是被推着出了車廂。

如果是高中的時候，有人問她，黎楚是個怎樣的人，她可以立馬想到一千個形容詞來形容他，他們是那麽親密，像是兩只孤獨的小獸互相依偎着生存。

但是現在，她卻不知道了。

他們度過了對方不知道的風雨，都已各自長大。

.

黎楚從學校接到筍筍，帶着他在附近的兒童餐廳吃飯。

筍筍依舊吃得很香，他拿着成年人t用的大勺子，大口大口地往嘴裏塞米飯，然後努力嚼碎咽下去。

黎楚看他的樣子說：“你媽媽現在還在給你吃罐頭？”

筍筍咽了好幾下才把嘴裏的飯吃完，解釋道：“沒有了，我們家現在天天有阿姨過來做飯！”

他轉過頭問：“陳醫生去哪裏了？今天怎麽沒有和你一起來接我？”

黎楚說：“陳醫生在醫院工作。”

筍筍繼續問：“那陳醫生不工作的時候在哪裏啊？”

黎麗正好從餐廳門口往這裏走，聽到了筍筍的話，笑着過來把他抱坐在腿上：“筍筍要是想和陳醫生玩，可以去醫院裏找她啊。”

筍筍一聽要去醫院，臉上立馬露出糾結的神色，他猶豫了很久搖了搖頭，很委屈地說：“那還是不要去醫院。”

黎楚很冷淡地說：“随便你。”

黎麗看了他一眼，然後把筍筍放下來，讓他自己坐好吃飯，她開口詢問：“上次見的那個姑娘你感覺怎麽樣？人家和我說覺得你挺好的。”

黎楚神色冷漠地說：“以後如果再做這種事情，就不要和我聯系了。”

黎麗沒想到黎楚的反應竟然這樣冷漠，她僵了一瞬，開口想勸，又看到黎楚面無表情的臉，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的做法似乎和當年黎楚的爸爸沒什麽區別。

她咽下想說的話，很勉強地揚起笑容：“好，這次是我多此一舉了。”

她轉移話題：“和陳醫生的案子進展如何？”

黎楚說：“正常走流程。”

黎麗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你們都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不是想當然的，都過去這麽多年了為什麽不向前看呢？人是會變得。”

黎楚砰一聲放下手裏的筷子：“我先走了。”

她的手機響起，是筍筍的外公外婆打來的，黎麗接起來說自己很快出發，然後幫着筍筍擦了擦嘴，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黎楚的餐盤基本沒動，他還沒怎麽吃，黎麗抓起筍筍的手：“你吃完了再走吧，我帶着筍筍先走了。”

臨走前她輕聲說：“是我多嘴了。”

黎楚坐在兒童餐廳，周圍都是小孩，他一個人坐在那裏顯得有些滑稽，他又吃了兩口，有些吃不下去。

黎麗的話讓他回憶起出差的時候，他在另一家醫院遇到了洛桑紮青。

吃飯的時候，兩個人都假裝互相不認識，直到酒過三巡，黎楚從衛生間出來，迎面遇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