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章
第 44 章
陳知意睡了很久。
她一個接着一個地做夢, 知道最後一個夢戛然而止，她在昏暗的房間內醒來。
等過了一會兒，在等待大腦清醒的時間裏, 她意識到這不是她的小出租屋，而是安全的、沒有人會打擾的房間。
她摸索着戴上助聽器, 沒有和往常一樣幾乎一秒就戴上, 而是花費了一些時間适應。
新的助聽器是肉色的，比起她之前用的那個顯得格外精細小巧, 如果不去仔細觀察她的耳朵，其他人幾乎無法察覺。
陳知意拿起手機, 在購物軟件上搜了一下這個牌子的字母, 沒有找到官方旗艦店, 好像是國外的某個品牌。
她往下翻了一下看到有專賣店在賣, 找到了她戴的型號。
58000一只，這串數字讓她愣怔在那裏。
她自己的那對助聽器是大學的時候重新配的，只要幾千塊錢，因為她有殘疾證可以報銷一部分, 她一個人只花了幾百塊。
但是現在戴在她耳朵上的就有10萬。
陳知意伸手摸了摸自己耳朵上這小巧的機器，昨天黎楚給錢的時候甚至沒讓她知道。
這10萬恐怕對他來說實在微不足道。
但是已經抵得過她這些年來省吃儉用，一邊上學一邊打工存下來的所有存款。
陳知意坐在床邊，一時間有些洩氣地呆坐在那裏。
手機屏幕因為長時間沒有操作自動熄滅了, 照出來她很沮喪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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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重新摁亮手機屏幕, 屏幕上跳出來時間，她才猛然注意到已經晚下午五點了。
她幾乎睡了一整天。
她意識到是因為過于疲憊之後，身體強制休息的機制讓她睡了這麽久。
還真的應了當時和趙童說的話, 放假在家一直睡覺補回來。
陳知意起身去衛生間洗漱了一番，推開門出去。
因為在房間裏一直沒有聽到聲音, 她以為客廳裏沒有人，卻沒想到黎楚正坐在沙發上辦公。
他的膝蓋上支着電腦，手指在觸控板上偶爾滑動，似乎是在浏覽文件。
陳知意推門出來後，他立馬擡頭看了過來：“醒了？”
陳知意點點頭，有些不好意思：“我今天睡得太久，沒想到已經快要晚上了。”
黎楚看了一下表：“一天沒吃，你應該挺餓了。想吃什麽？”
陳知意确實感到有些餓了，但也沒什麽想吃的：“都可以，簡單吃點就行。”
黎楚将文件保存，然後合上電腦：“去外面吃吧，順便帶草莓出去走一走。”
他說起草莓，陳知意才發現小狗不在客廳裏，她環顧了一下四周：“草莓呢？”
黎楚站起來往主卧走：“在我房間裏。”
他解釋：“她今天不太想出去。”
他打開門，原本萎靡不振地躺在地板上的草莓就跟瘋了似的沖了出來，現在寬敞的客廳裏噠噠噠地瘋跑了兩圈，然後撲向陳知意。
相比于上次去醫院，草莓又胖了，長大了些，陳知意有些承受不住她的愛意，被她撲得往後踉跄了兩步。
黎楚上前制止草莓，草莓才冷靜下來。
陳知意很懷疑剛才黎楚的話的真實性，草莓看起來一點都不像不想出來的樣子。
她問：“你是不是把她關起來了？”
黎楚沉默了一瞬，坦白道：“她太吵了，會打擾到人休息。”
雖然他沒有指名道姓地說，但是陳知意自然知道他說的是誰。
畢竟家裏只有她在休息。
陳知意哦了一聲，垂着頭沒多說什麽了。
黎楚沒換衣服，穿着一件休閑棉麻襯衫，蹲下來把項圈給草莓戴好，他将襯衫的袖子向上折了折，露出一段堅實有力的小臂。
陳知意看着他的手，就想起昨天他緊緊扣住自己腰間時那股不容抗拒的力量。
她別過視線，黎楚已經站了起來，兩人換好鞋一起出門。
下了小區，黎楚說：“你還記得之前我們一起去過的那家商場嗎？想去那裏吃嗎？”
那個是個大型的購物中心，除了商場旁邊還有配套的商業街，現在又是飯店，恐怕人滿為患。
陳知意搖了搖頭：“看看小區門口的餐廳吧，商場裏面人太多了。”
黎楚說了聲好。
外面天還亮着，傍晚的陽光炫目而又溫和，晚風輕吹，他們牽着草莓并不着急地散步。
陳知意看着遠方的路邊蔥蔥郁郁的喬木，如果時光可以随意撥弄，她突然很想永遠就停留在這一刻。
不去在意從前，也不用考慮以後。
但是這無法實現。
“陳知意。”t黎楚突然喊她。
陳知意擡頭看過去，才發現自己被草莓扯着往前走得太快，黎楚已經慢了她一截。
黎楚人高腿長，明明可以輕松跟上來，但是他偏不。
他在後面看着陳知意說：“等我一下。”
陳知意拽住草莓，停下腳步等他。
黎楚幾個大步走到她旁邊，淡淡地說：“走吧。”
兩個人這才步伐一致地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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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小區旁邊找了一家江西瓦罐湯店，店面不大，有兩層樓，樓下已經坐滿，他們到二樓找了一張臨街的空位坐下。
陳知意點了一份紅棗烏雞湯，配了幾個清淡的小菜：“你還想吃什麽？”
黎楚拿起手機掃描桌上點餐的二維碼：“差不多了，我來下單。”
陳知意制止他：“這頓飯我請客。”
他的動作一頓：“怎麽了？”
陳知意下單付款：“畢竟我能給得起的也不多。”
黎楚聽到這話，看向陳知意，目光深邃：“怎麽會呢？”
陳知意的動作一頓，擡頭對上他的目光。
黎楚卻先一步移開了視線，擡手拿起陳知意面前的杯子，幫她倒茶水，然後推到她的面前，轉移了話題：“先墊點肚子。”
陳知意捧着茶杯喝了一口，她心裏也猛地松了一口氣，剛才那種仿佛被獵人盯上的不寒而栗的感覺也消失了。
服務員上了菜，黎楚把湯盛出來遞給陳知意。
她接過來說：“謝謝。”
兩個人低頭吃着各自碗裏的飯，店裏還給草莓安排了小狗餐，草莓也一聲不吭地低頭猛吃。
氣氛有些詭異的安靜。
這種氛圍一直持續到了他們走回家。
外面的天完全黑了下來，黎楚牽着草莓走在陳知意旁邊，兩個人隔着半個手臂的距離。
走動的時候她的胳膊偶爾會和他撞到一起，路上很安靜，幾乎可以聽到雙方的呼吸，一個又細又輕，一個有些沉。
她好幾次想要開口，但依舊欲言又止。
好像在室外的馬路上并不是合适的場合。
她找了好幾次借口。
最後他們上了回家的電梯，她看見電梯門上反射出他們兩人，一高一矮，站得很近。
很快，電梯滴一聲打開，黎楚家所在的樓層到了，陳知意也下定了決定，她要和黎楚談一談。
黎楚輸入密碼開門，松開草莓的項圈，她趕緊跑到水盆處喝水。
陳知意在後面進來，把門關上，跟着黎楚換好鞋走進去。
黎楚走進廚房洗手，陳知意踟蹰了一下，打開客廳的燈說：“黎楚，我想和你聊聊。”
黎楚擰上水龍頭，直起身側頭看她：“怎麽了？”
廚房沒有開燈，他的臉沉浸在藍色的空氣裏，顯得有些冷洌。
陳知意一時間沒有開口。
但是很快，黎楚從黑暗中走了出來，走進了光線充足的客廳，他的表情又一下子變得柔和：“去沙發上坐會兒吧。”
陳知意跟着他坐到沙發上，她和黎楚之間隔了一段距離，沒有坐得離他很近。
落地窗窗簾打開着，他們所在的樓層很高，可以看到很遠地方的大廈。
黎楚拿了茶幾上的藥，就着剛才從冰箱裏拿出的冰礦泉水喝下去。
陳知意皺眉：“冰水會刺激胃的。”
黎楚聞言手一頓，放下礦泉水，有些無辜地看着陳知意：“我已經喝下去了。”
陳知意無奈：“怎麽不喝常溫的水？明明有淨水機。”
黎楚将冰礦泉水擰上蓋子推遠了些：“下次不喝了了。”
陳知說：“如果平時時習慣了倒也沒什麽，但是你畢竟胃不舒服，總歸要注意些的。胃上面的病最難除根，很容易變成長期的慢性炎症。”
她忍不住又問：“我上次發給你的那篇醫學文章你看了嗎？”
“看了。”黎楚表情很認真，“你一發給我我就看了。”
陳知意這才稍稍放心。
黎楚說：“你剛剛想聊什麽？”
陳知意抿了抿唇，朝他坐得更近了些，說：“你昨天給我買的助聽器我搜了一下，是不是要10萬塊？”
黎楚嗯了一聲，沒有隐瞞：“不用你還。”
陳知意張嘴想說什麽，但還是沒說，換了個措辭：“要還的。是我用的助聽器，怎麽會要你出錢買。”
她說這拿出手機，上面是一些住房軟件的房租信息：“我查了一下這個小區的租房價格，再加上助聽器的價格，我一時可能沒法還清給你。”
黎楚打斷她的話：“我從來沒想過讓你還清。”
他微微俯身，盯着陳知意的眼睛：“還不清我可能還會更高興些。”
陳知意轉過臉，覺得話題被黎楚已經帶偏了：“賬不是這樣算的。我後面給你打欠條，會慢慢還······”
“陳知意。”
他最近很喜歡連名帶姓的喊她的名字，每次聽到他的聲音念出她的名字，她心頭都忍不住一顫。
黎楚繼續說：“你剛才說，沒什麽可以給我的。其實不是的，我想要的你都有，只是要看你給不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