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呼呼呼,痛痛飛走啦

“呼呼呼,痛痛飛走啦。”

将進城需要的文書遞給官兵, 通過之後才算是進京了。

城內車水馬龍,叫賣聲不絕于耳,繁華的程度桑桑還是第一次看見。

自從那日見識過裴玉真的瘋狂之後, 她情緒低迷了好一陣子,仿佛又看見上一世的那個冷血殘暴的裴玉真。

直到如今看着這滿城煙火氣, 桑桑才感到一絲活着的希望,她心裏盤算着離開的事情刻不容緩。

要等裴玉真中榜,到時候她再提出來, 裴玉真本就不喜她,得到和離書應該會很容易的。

想到曾經遙不可及的自由近在咫尺, 桑桑覺得連裴玉真那些個話裏藏針的也不是不能忍。

既然是要在京城春闱,必然是要有一處落腳點,這一點裴玉真早早就打點好了。

桑桑本以為還是住客棧,卻發現裴玉真駕着馬車一路駛進安靜的深巷中。

馬車緩緩停下,她聽到裴玉真跳下馬車的聲音,緊接着敲了敲馬車門。

“出來吧。”

桑桑才邁出馬車, 好奇的打量着周圍的模樣。

看着裴玉真伸出的臂膀, 桑桑思考半刻決定還是不勞煩了, 誰知道他什麽時候心情又不好了,多說多錯。

她沖着裴玉真笑了笑, 盡量讓自己的語氣看起來沒那麽僵硬,“不勞煩小叔。”

說着她輕扶着馬車板蹲下身子就準備跳下去。

裴玉真聽見後也沒說話, 緩緩收回手, 果然,她還是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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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玉真卻并沒有感到懊惱, 沒有人可以裝一輩子,或者說他本就沒打算在桑桑面前裝那副正人君子的模樣。

他不屑也沒必要, 看到少女試圖後退的計劃,裴玉真甚至對此好整以暇。

他從不認為他怯弱的,柔弱不能自理的嫂嫂可以離開他。

畢竟一點點的風雨就能讓她被催折,而他要做的,就是在催折之後給予關懷,讓她知道誰才是能為她擋下風雨的人。

“走吧。”

裴玉真神色如常,走在前面停在一處院子前将門打開。

桑桑看到他正常的模樣,心下松了口氣,面上的謹慎稍微松散幾分。

院落不大不小,有一棵桃樹枝繁葉茂,滿樹花開分外顯眼,看起來像是被人打掃過了,庭院裏都很幹淨。

裴玉真和桑桑的房間依舊是挨在一起,與在裴家別無二致。

不過屋內只有基礎的陳設,其餘的還要自行添置。

桑桑想了想要添置的東西,準備列個單子出來,卻羞赧的發現她并不會寫字。

唯一識得的幾個字還是少時阿月姐姐教的,畢竟農家女最重要的就是幹活,沒有誰管一個女兒家要不要讀書識字。

她嘆了口氣,找到了裴玉真同他說着列單子的事情。

裴玉真敏銳的覺察到少女的情緒有些低落,結合她說的話,他心中也有幾分猜測。

他領着桑桑到書房,桑桑站在旁邊看着他提筆,沾墨寫字,落筆間刀頭燕尾,似藏于鞘的劍。

可真好看,桑桑暗自感嘆一番,等他寫完便伸出手接過單子,就準備出去了。

身後的裴玉真突然道:“你一個人可以嗎?”

桑桑想了想,也不是些什麽大東西,她應當也可以,正準備點頭,那廂的裴玉真忽而又開口。

“算了,省點時間,我與你同去。”

桑桑:“?”

既然裴玉真都說出這話,桑桑也不能上趕着去打他的臉,只眉眼彎彎笑道:“那就多謝小叔了。”

裴玉真看着她笑意晏晏的模樣,不着痕跡的別過眼,輕勾唇。

街市繁華,因為先前在院中安置東西已經耽擱了時間,出來的時候都快日落了。

桑桑心中不免有些着急,怕等會晚了有些東西就買不着了。

回頭瞧見裴玉真不緊不慢跟在身後的樣子,桑桑更着急了,又不能将人棄之不顧。

她索性轉身拉着裴玉真的袖子,步子邁快,“小叔走快些。”

裴玉真看着拉着袖子的那只手,又看向少女的背影,腳下不自禁的就跟着她的步伐。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今夜的京都格外的熱鬧,一問之下才知道今日竟然是元宵節,桑桑拍了拍腦袋,有些懊惱。

“瞧我這記性,今日竟是元宵。”

手忽然被人抓住,桑桑茫然看去,對上裴玉真的眼睛,不知是不是燈火朦胧,她居然覺得今夜的裴玉真格外的柔情。

“本就不甚聰慧,等會敲傻了可怎麽好。”

還是那個嘴毒任性的裴玉真。

桑桑瞬間從方才的幻想中醒過來。

兩人先去了書坊,畢竟裴玉真的筆墨紙硯這些是不能少的,結賬的時候裴玉真拿了一本《三字經》。

一般這種都是小兒啓蒙的,書坊老板看着兩人分外出衆的容貌,如一對璧人,以為兩人是給家中小兒買的,便接着推薦。

彼時桑桑聽懂的時候只感覺分外尴尬,但顧忌着後面還有許多人等着,便沒有駁斥,一心只想快些走。

裴玉真看着她慌忙的背影,想到她方才沒否認,冷峻的眉眼微柔,想來她心中應當也是有他的。

不過礙于身份,想到這個,裴玉真方才還起了漣漪的心若驟然被冰封,臉上笑意僵住。

街市上人來人往,絡繹不絕,行人間摩肩擦肘,人趕人,桑桑感覺都快被擠的吐息不暢。

肩上一只手,緊接着一股力道将她拉了過去。

“诶诶!”

桑桑霎時站立不穩,整個人都撲了過去。

本以為又要被撞,一只手及時穩住她的腦袋,讓她輕柔的靠在胸膛處。

桑桑眨眼擡頭,只看到郎君鋒銳的下颌,以及微微滾動的喉結,往上就被面具蓋住,淡淡的苦藥味萦繞在鼻尖。

“小娘子小心些。”

青年郎君微微低頭,眼含笑意,溫潤的聲音如潺潺春水讓人心神愉悅。

桑桑心跳漏了一拍,愣愣的看着他,良久都未能回神。

“桑桑?桑桑?”

裴玉真的聲音忽而傳來,桑桑看到青年郎君放開環繞她肩膀的手,微微拱手致意之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直到裴玉真站在她眼前,冷冽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

“怎麽了?”

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模樣,裴玉真微微皺眉,方才他一時不察,人太多将她擠了去。

他半天未曾看到人,只覺得心空了一塊,眼下看着她安然無恙才安下心。

桑桑抿唇搖頭,下意識的勾起唇角,“沒什麽,就是方才有個好心人把我帶了出來,我還沒來得及問人叫什麽呢。”

裴玉真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沒發現什麽,只以為是好心的路人。

兩人接着逛下去,按着單子上的桑桑買了一串又一串,裴玉真也只是默默跟在她身旁任勞任怨的拿着東西。

想着春日,得做些衣裳,桑桑看着眼前的布料有些犯難,拿着布料在裴玉真身上比劃着。

看着她的舉動,明白她是要為他做衣裳,他暗戳戳的挺直身板,低垂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分外溫柔。

“哎喲,郎君真是好福氣呢,有這麽一個小娘子記挂着您,還真是鹣鲽情深,咱們鋪子的料子都是最時新的,”

桑桑拿着布料的動作一滞,臉上浮現尴尬之色,“我們并不是夫妻,對了,這匹布多少銀錢。”

方才是因為怕耽誤別人時間,眼下可不能讓誤會接着下去了,裴玉真聽到只怕更不喜她。

她及時的轉了話題,老板也是個人精,自然也不在說什麽話,而是專心的與她說着。

身後的裴玉真漠然垂眸,提着東西的手微微握緊,沒有說什麽。

回去路上,兩人都很沉默,桑桑也不知道這家夥怎麽突然又不高興了。

她瞧見路邊有個老伯在賣圓子,想着吃些甜的心情應當會好些,便拉着他走了過去。

“老伯,兩碗圓子。”

桑桑走了半天,感覺腿都軟了,她甫一坐下就忍不住舒服的長嘆一聲,瞧見裴玉真還站着。

她拍了拍凳子,眉眼彎彎頗有些讨好的意味,“小叔快坐呀,走了半天,辛苦你啦。”

少女眉眼如畫,此刻沖着他笑得明媚。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莫過如此。

裴玉真點頭“嗯”了一聲,就坐在她對面,将手中的東西卸下,手掌被勒出一道道紅痕。

“呀,小叔,疼不疼啊。”

裴玉真的手可是拿筆杆子,在春闱之前絕對不能有任何閃失。

桑桑有些t着急,沒顧得上男女大防就抓住了他的手。

綿軟溫暖的手握住他,指腹間的涼意被一寸寸吞噬,只餘留暖意。

“小叔,要不等會還是我自己提吧。”

桑桑看着紅痕縱橫交錯的手掌,眉頭微蹙。

“不必,這點...”

裴玉真看着她的神色,準備抽回手。

手中抓着的手忽而要抽走,桑桑下意識抓緊,看到裴玉真看過來的眼神,她讪讪一笑。

靈機一動,學着往日哄裴小妹的模樣,沖着他手吹了兩下,道:“呼呼呼,痛痛飛走啦。”

“...”

裴玉真神色複雜的看着她,宛若看一個不太正常的人。

正當桑桑想着怎麽化解眼前的困局,老伯端着兩碗圓子走了過來。

“來咯,您二位的圓子。”

桑桑如蒙大赦般收回手,“快吃圓子吧。”

明眼人都知道她這是強行轉移話題罷了。

裴玉真也沒拆穿她,輕笑一聲收回手,煞有介事的接了話,“嗯,挺有用的,不痛了呢。”

為了配合她,他甚至還加了個尾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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