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亡夫

亡夫

春闱放榜, 可謂是人山人海,連馬車都進不去,只能靠人硬生生的擠進去。

怕桑桑出事, 裴玉真便讓她留在馬車上。

走之前,裴玉真再三交代着讓她不要随便出來, 桑桑聽得耳朵都起繭子,她忙不疊的點頭。

旁邊的李不言笑眯眯的看着這一幕,也不說話, 讓桑桑莫名覺得有些羞恥,連忙趕人。

“哎呀, 你們快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裴玉真瞧她像是聽進去,料想此處人多眼雜,應該不會有什麽事情,他才放心的和李不言一同往裏走。

走遠了,李不言才輕輕撞了撞他的肩膀, 笑得跟個老狐貍似的。

“喲, 什麽時候對你嫂嫂這麽關心了, 這可不像你啊,你不是一向看不慣你家嫂嫂嗎?”

裴玉真看他一眼, 李不言立刻收斂了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舉手投降。

“好好好, 我不問了還不成, 不過我可說了,你嫂嫂性子好, 長相更不用說,這大周女子二嫁的不在少數, 要不要我給她找個好人家?”

裴玉真黑黝黝的眸子淬着寒氣盯着他,“你敢。”

李不言就知道這家夥是個外冷內熱的,他悶笑兩聲,直被裴玉真肘了兩擊才乖乖的閉上嘴。

外頭鬧哄哄的,馬車裏面實在悶人,桑桑幹脆趴在側窗,欣賞着外頭的景象。

街市人來人往,她百無聊賴的,幹脆觀察着過路的行人,一抹青綠闖入視野之中。

桑桑起初并沒有在意,可無意看見那人的側臉,瞬間直起身子,瞳孔驟縮,死死地盯着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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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她身旁陪同了十幾年的臉,熟悉得即便是側臉她都能臨摹出他的正臉。

那是她的亡夫,裴易言。

眼瞧着那人越走越遠,桑桑也顧不得許多,徑直跳下馬車追随着那抹身影而去。

她撥開人影重重,卻再也見不到那抹身影,桑桑茫然失措的看着人流,心神大亂。

難道是她看錯了嗎,世上為何會有如此相似的兩個人。

“殿下,今日那些個窮舉子都在外頭擠着,別沒得耽誤咱們游玩,要不咱們還是回去吧。”

華貴的香車上,女人掀起價值千金的浮光錦做的車簾,看着外頭亂糟糟的模樣,有些苦惱的勸說着裏面的人。

馮柔前幾日才在周家受了氣,她不想嫁給周觀棋那個冷血的家夥。

偏偏父皇就是要撮合,眼下她正心煩得很,瞧着連出來散心都被人打攪,她就更煩悶了。

自然對着身旁的人也沒有什麽好耐心,不過是一個戶部侍郎家的嫡女罷了。

她沒好氣道:“本公主出來就是來散心的,可是你說的這邊好玩得多,現在又要打道回府,你存心的吧。”

沈玉琳也是從小金尊玉貴被供大的,哪裏遭受過這樣的待遇,但是在馮柔面前也只能忍氣吞聲賠笑臉。

她想着反正馮柔是個沒腦子子,好好哄着就是了,她便又輕聲細語的準備哄她,卻被她揚手,說閉嘴。

沈玉琳當即臉都陰沉了下來,卻只能隐而不發。

馮柔看着那張熟悉的臉,五官都要皺成一團,她死死扯着手中的帕子,眼中迸射出惡毒的光芒。

就是這個女人,和那個下裏巴人是一夥的,倒是不曾想能在這裏遇到。

她冷笑一聲立刻喊停了車夫,叫人将桑桑捉拿過來。

身後的侍衛聽令,立刻上前将桑桑抓住。

“幹什麽,你們幹什麽!”

桑桑神情慌亂的掙紮着,奈何侍衛的力氣太大,她手臂都扭疼了也沒有半分作用。

直到被壓在馬車前,侍女将簾布掀起,衣着華貴的女人從裏面走出來,踩着車夫的背脊緩緩下車。

看清來人,桑桑驀地睜大眼睛,“是你。”

那日在客棧的那個女人。

“大膽,見到福安公主,還不跪下!”

侍衛看着眼色行事,知道福安t公主想要的是什麽,見她不跪下,立刻就準備将人踹跪。

只是還沒來得及落在她身上,侍衛就被人狠狠甩開,撲倒在地,十分狼狽。

身上的桎梏陡然被松開,桑桑腿一軟就要倒在地上,被趕來的裴玉真攔腰抱住。

桑桑擡頭看他,有些自責,“小叔,對不起,是我...”

“沒事吧。”

裴玉真擔心的将她全身上下都看了一遍,确認沒什麽大事才松了一口氣。

方才他和李不言看到名次後回到馬車,卻發現內裏空無一人。

他找了快大半街道,原本心中還生着她的氣,現下看到她安然無恙,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桑桑沉默着搖頭,想到這女子的身份,連忙拉着他的手,怕他一時沖動。

“小叔,她是福安公主,你別沖動。”

公主,那是多大的尊貴,桑桑從來都不敢想。

“喲,馮柔,今日不急着去周家,倒有空在這裏欺負百姓,怎麽,之前關禁閉的教訓還沒有吃夠?”

李不言是知道馮柔的,對于她欺淩百姓,嚣張跋扈的行為向來看不過眼。

不過是仗着生母受寵,狐假虎威罷了。

馮柔看到是李不言,當即嗤笑一聲,滿臉諷刺,“李不言,你一個被李家驅逐的廢人,也配和本宮說話,不過是一條喪家之犬罷了,我今日就是要收拾這對賤人,又如何?”

她說着又看向裴玉真,瞧着他俊美的皮囊,心思倒是動了幾分。

“不過,你若是願意入我公主府當牛做馬,做我的男寵,本宮倒可以放你們一條賤命。”

她甚至都已經想好,待裴玉真入府,她要如何一點點磨碎他的傲骨,讓他成為她麾下一條最忠心下賤的狗。

“是嗎,我倒是不知在下還有這麽一條路。”

裴玉真嘴角揚起弧度,笑得溫和無害。

看他态度,馮柔以為是他松動了,立馬恥高氣揚道:“你現在跪在本宮面前,本宮還可以網開一面。”

裴玉真揚了揚眉頭,“是嗎,那在下還要多謝殿下了。”

馮柔滿臉蠻橫之意,看着裴玉真一步步走了過來。

她當即又要繼續嘲諷下去,誰知裴玉真居然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裴玉真眉眼依舊溫潤如玉,仿佛掐住人命脈的不是他,只是随手折了一枝枯枝。

“混賬東西!”

馮柔漲紅了一張臉,窒息的感覺不好受,肺裏的氣息一點點消失殆盡。

周圍的侍衛立刻圍了上來,裴玉真卻依舊不緊不慢,“你可以試試,是他們快,還是我扭斷你脖子的速度更快。”

“退,退下!”

馮柔艱難的吐出幾個字,眼中湧起害怕,像是在看一個不要命的瘋子。

她知道,他是真的想殺了她。

旁邊的桑桑連忙出聲,“小叔,你冷靜,別亂來。”

就連李不言看着裴玉真這番動作都有些震驚,怕他一時失手,也跟着勸說起來。

“這位公子,你當街襲擊公主,不要命了不成。”

人群忽而讓出一條道路,由身着玄鐵黑甲的侍衛牢牢駐守,而身穿朱紅長袍的青年被人扶着走了出來。

他不時捂手咳喘,周身濃郁的藥香和他蒼白的臉色昭示着他的身體并不算好。

李不言看向來人,面色有些凝重,他怎麽會出來。

他立刻行禮下跪,“見過太子殿下,殿下千歲。”

這句話猶如平地一聲雷,人群中突然開始騷亂,原本還看熱鬧的百姓們見狀紛紛也跟着跪了下來。

馮柔更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眼睛睜大,沙啞的聲音不斷求救,“皇兄,皇兄救我。”

裴玉真對此毫不意外,他神色未變,“想來方才太子殿下在高樓之上做壁上觀,如今倒舍得下高臺了。”

他的語氣之中不乏帶有嘲諷意味。

侍衛立刻就要上前,被太子攔了下來,他輕咳兩聲,神色中帶有欣賞。

“公子洞若觀火,不過還請公子放下皇妹,方才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公子也并不想傷她性命,否則懷中的利刃早就出鞘了不是?”

倒是個明白人。

看着這張熟悉的臉,裴玉真才驚覺他再次回到了京城,不過這一次不是他主動找上門,而是這位太子殿下。

“殿下說的是,在下一介草民,被逼無奈,只能以此自保,公主天家皇族,必不會于我一個普通百姓計較。”

裴玉真不緊不慢的整理好有些散亂的衣襟,行為舉止挑不出任何錯,簡直讓人不敢相信方才那出格的舉動是他所為。

“皇兄,殺了他,殺了這個賤人!”

沒了生命威脅,馮柔立刻指着裴玉真開始大吼大叫,叫嚣着讓他生不如死。

大量的空氣進入肺,馮柔如獲新生,咳的眼淚都出來了,臉色又紅又白,可謂是精彩紛呈。

她對這個名義上的皇兄,太子殿下也并沒有多少敬畏之心。

滿口仍舊不改惡毒之言。

桑桑見狀立馬沖到裴玉真面前,她不知該怎麽辦才好,只能站在裴玉真面前祈禱着事情不會太糟糕。

裴玉真原本心中早就想好了對策,他對于這個蠢笨的福安公主也根本沒放在心上,可他未曾想到桑桑居然沖了出來。

眼見着馮柔尖銳的指甲就要劃傷她的臉,裴玉真拉着人退後兩步,冷冰冰的看着她。

馮柔想起先前窒息,瀕臨死亡的恐懼,終究是收斂了幾分。

他知馮柔蠢鈍,又蠢又壞,整日裏仗着一點權勢把京都攪得亂七八糟,不曾想事到如今,還不肯改。

馮逐斂下眸子,遮住眼底的厭惡,語氣依舊和善,“今日之事,皇妹快回去歇息吧,否則只怕父皇耳朵裏又要傳什麽風言風語了。”

威脅,赤裸裸的威脅!

馮柔氣得攥緊手,不甘心就此放手,終歸忌憚馮逐說的話。

之前的事情已經讓父皇失望了,現下她不能再讓父皇斥責,她怒火沖天的上了馬車。

這個病痨鬼,這麽多年了,居然還沒死!

最終福安公主的馬車在衆人眼中緩緩離去。

馮逐轉身伸手邀請,“公子不妨上樓一敘?”

裴玉真揉了揉她的腦袋,安撫好瑟瑟發抖的桑桑,将人交給了李不言。

李不言看着他有些擔心,礙于馮逐在這裏不能明說,千言萬語只化為一句,“你放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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