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婚期已定
婚期已定
桑桑握緊手, 一時不明白他想幹什麽。
瞧着她半晌不動,裴玉真聲音冷了幾分,“還是說你想我親自來。”
讓他親自來, 可就沒這麽簡單了。
桑桑不情不願的挪着身子走了過去,恨不能這段距離能再長點。
看着她磨磨唧唧的動作, 裴玉真心頭本就煩躁。
瞧着她還有兩三步的距離,便不耐煩的将人一把扯了過來,抱入懷中。
桑桑被這突如其來的失重感吓得倒吸一口冷氣。
她有些不适應, 身子緊繃着,随時注意着他的動作。
原以為裴玉真定然又要如以往一般發瘋。
但他只是捏住她的下颌, 語氣平淡,隐藏着風雨來之前的平靜。
“
下月初八成婚,嫂嫂覺得可好。”
裴玉真在說“嫂嫂”二字的時候,語氣格外加重了幾分。
桑桑背後一涼,從那日裴玉真表明他的目的,他便很少喚這個稱呼, 現在說出這個稱呼, 桑桑也并沒有感受到善意。
她睫毛不停顫抖, 揣摩着他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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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現如今還不能激怒他,她只能硬着頭皮看着他的眼睛, 小心翼翼道:“挺好的。”
裴玉真漫不經心摸着她柔順的發尾,聞言瞧着她緊張的模樣。
“是嗎?”
他神色如常, 看不出他到底對這個答案滿不滿意。
桑桑只能接着道:“當, 當初既然答應了你,便不會反悔, 只是你今日是否太莽撞了,母親知道會生氣的。”
她想到裴母當時的臉色, 眸光黯淡幾分,有些愧疚。
裴玉真垂下眼眸,拉住她的手放在臉側,叫她注意力不得不挪過來。
他喉結微滾,t氣勢一瞬間發生轉變,那股無形逼仄的感覺消散。
他擡着濕漉漉的眸子,黝黑的瞳孔只看得見她的面容。
“那桑桑就不怕我傷心,還是說你想我們一輩子就這樣偷雞摸狗?我裴玉真不會這般做,也做不出來。”
對于他突如其來的示弱,桑桑有些措手不及。
但她已經不會被裴玉真的這副面具騙到,她知道柔軟的面皮之下,是他步步為營的逼迫和算計。
就像現在,明明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偏被他說得輕巧。
桑桑嘴笨,說不來那些花言巧語的話,只能繼續道:“你說的是,可是母親那裏這幾日你別再去刺激她了,我去勸勸就好。”
說出這般話的時候,桑桑自己個都覺得假,為了掩飾她的心虛,她将另一只手也放在裴玉真臉側。
落在裴玉真眼中,便是少女動作輕柔,神情略有松動的伸出手,捧着他的臉小心翼翼的說着。
即便知道她也不過是形勢所迫,可裴玉真還是可恥的沉淪了,恨不能将整顆心捧上。
他暗嗤一聲如今的行為可真真算得上衣冠禽獸了。
裴玉真盯緊桑桑的眼睛,不肯讓她挪動半分,臉在她掌心蹭了蹭,落下輕吻。
“那好,那我便再信嫂嫂一次。”
裴玉真這話說得輕柔,輕飄飄的,卻無端讓桑桑覺得膽寒。
她也只能勉強的扯出笑容,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麽奇怪。
裴玉真慢悠悠的勾起她脖頸上的紅線,露出吊在上面的銀戒,他拿在指腹間。
上面還帶着她溫熱的體溫。
“常看你帶着這個,阿兄送的?”
桑桑感覺喉嚨幹澀得要命,辨不清他想幹什麽,只能讷讷點頭。
“這銀戒只是一個念想罷了,習慣戴着了。”
她話說完,不過片刻,脖頸間的紅線不知怎麽忽然斷裂,銀戒落在他手中。
裴玉真轉了轉,意味深長道:“看來緣分到了,這東西我替嫂嫂管着吧。”
他的人,身上也只能戴着他的東西,旁的東西,即便是阿兄的,也不能在沾惹分毫,剔除得幹幹淨淨的才好。
桑桑身子前傾,想要想要說些什麽,在裴玉真的目光中也只能偃旗息鼓。
“那你便拿去吧。”
兩人便就這般坐着,裴玉真抱着她,偶爾說兩句,桑桑随口附和着。
直到裴玉真的小厮來叫他,裴玉真才松開了她,走時狀似不經意落下一句。
“這幾日外頭亂,府中便不許随意進出,你有什麽要買的叫下人出去采買就是,莫要亂跑。”
這話說的好聽,不過是為了限制她的進出。
桑桑心裏跟明鏡似的,也只能裝作不知道,點了點腦袋。
裴玉真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待他走後,桑桑繃緊的身子陡然松懈,她呼出一口氣,想到紙條上的話。
三日,還有三日,若信上說的是真的,三日後就是她最好的離開機會。
時值酷暑,天氣多端,方才還晴空萬裏,下一刻便陰雲密布,大雨傾盆,不時還有雷電其中。
狂風暴雨,徒惹得人心驚。
東宮內更是寂靜得可怕,自那日太子被聖人斥責。
接連着太子勢力遭到前所未有的浩劫,連張政都被斥責,反倒是安王的人扶搖直上。
尤其是因為酷暑,惠州大旱,顆粒無收,流民暴亂。
因着惠州知縣乃太子良娣的父親,是以太子又被連累。
太子本就體弱,此番被打擊,身子一時撐不住昏厥過去。
裴玉真聽到消息的時候,正跟着太監往太子的寝殿去,聽着這些話,眉頭微蹙。
前世太子即便遭此也并沒有大病一場,原以為是又改變了。
不過當他踏入寝宮看着坐在桌案前面色淡然的太子,心中的想法才被打消。
想來那些不過都是太子放出去的消息罷了。
瞧見裴玉真來了,太子才緩緩放下手中的筆。
沒讓裴玉真行那些虛禮,而是徑直将手中的消息遞給裴玉真。
在馮逐的示意下,裴玉真才慢慢打開,瞧着上面的信息。
馮逐慢慢的淨手,語氣森寒,“孤的人來報,馮俞府上最近頻繁出入着人,都是暗處的人,想來他身後是有人了。”
裴玉真放下信紙,“不論安王那裏如何,殿下如今最重要的還是處理惠州,只要民心在,殿下便不需愁。”
馮逐也想到了這個問題,“只是眼下張政被斥,母族的勢力也很難動用,孤...”
說到母族,馮逐有些嘆息。
他雖是嫡子,不過也只是名頭上的,到底不是親母族,辦事之間自然也隔着一層。
裴玉真拱手,“臣願替殿下前往惠州,平定流民暴亂。”
他不說,太子也是要說的,況且太子今日叫他來,未嘗沒有這個目的。
馮逐神情略有松動,半晌嘆了一口氣,“那便麻煩裴卿了。”
裴玉真道:“這是臣子本分,殿下若想嘉獎臣,不防下月初八來喝一杯喜酒。”
做主子的自然擔心臣下據才自傲,更何況裴玉真如今不過是吏部郎中,他要走的還有一段路。
所以此刻不防主動将弱點露出,讓太子用的放心。
太子聞言,神情果然摻了幾分滿意,他笑道:“那當然,到時候孤自然要來給你撐撐場面。”
回府路上,裴玉真微阖着眼小憩,腦中思索着如果更快的将事情解決好。
畢竟婚期有些倉促,但三書六禮是一樣都不能少的,嫁衣也得早早叫人預備着。
思考之際,馬車驟然停下,裴玉真緩緩睜開眼,眼色晦暗。
馬車停在小巷之中,不多時打着傘的女子四處張望着到了馬車旁。
正是消失良久的鄭娣。
那日鄭娣從裴府出去之後,就徑直找到了那人,說着計劃失敗,本以為他會暴怒,不曾想他卻哈哈大笑起來。
叫鄭娣摸不着頭腦,而後她一直跟在那人身側,近日趁着采買,才有空出來。
鄭娣還是沒有見到那人的真面目,不過偶然間瞧見他臉上有疤。
至于木雕的事情,鄭娣回去之後便一直接觸不到這些。
裴玉真聽着這些,心中了然,他從來不對鄭娣的能力抱以什麽希望,聽着她這番言語,只怕那人應該已經察覺到了什麽。
鄭娣自然也就打探不出什麽東西。
鄭娣絞盡腦汁的将知道的東西吐露出來後,立刻緊張道:“那,那我的解藥。”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伸了出來,鄭娣連忙雙手做捧物狀,一粒紅色藥丸子便落在了她掌心。
車夫很快架着馬車離開了小巷。
她着急忙慌的将藥丸子一飲而盡,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不過片刻之後,她瞳孔驟縮,捂住脖子。
絞痛自腹部蔓延,一寸寸吞噬着生機,喉嚨痙攣着喘不上氣叫她半分求救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只能發出“嗬——嗬——”的聲音。
猶如遭受着痛苦折磨的老狗,任人宰割。
疼痛讓她再也抓不住手中的傘,她身子猛然一僵,緊接着倒在地上,濺起水花。
身側突然出現青色衣裳,大股血液不斷從喉嚨湧出,又被嗆入肺裏,灼燒着喉管。
強烈的求生欲讓她忍不住伸出手,發出最後的哀鳴。
“救,救我。”
“可惜了,明明給了你機會,你還是背叛了我,你瞧裴玉真也是不相信你的,還以為他是好的?”
男人輕笑着出聲,饒有興致的欣賞着鄭娣這副樣子。
他了解裴玉真,鄭娣被識破,她根本不可能完好無缺的回來。
鄭娣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心頭發冷,可她不想死啊!
老天給她這般好的機會,她還什麽都沒得到,榮華富貴通通沒有,不能就死在這個地方啊!
羞恥在生死面前根本算不得什麽,她染血的手去抓男人的衣裳,一邊擡着手祈求者他能夠大發慈悲。
可是當她透過雨水瞧清楚男人的面容時候,她驀然睜大眼睛,像是看見鬼一般,目眦欲裂。
生機緩緩流逝,原本強撐起的那口氣在看到男人的時候,被打得幹淨。
鄭娣是含恨而終的,眼睛都快要跳出眼眶,像是看見了極為驚懼的東西。
她逐漸渙散的瞳孔倒映出男人的面容。
那分明是裴家死去多日,裴家大郎裴易言的面容。
裴易言看着死掉的鄭娣,嘆了口氣,“玉真啊,阿兄幫你處理好這件事,你該怎麽感謝我呢。”
他說着嘴角笑意越來越大,“無妨,很快,我們就會見面了,不過阿兄的東西,你不該沾惹的。”
他聲音溫柔,卻無端透着讓人懼怕的寒涼。
他看t了眼後面的人,“處理幹淨。”
随後他舉着傘,緩緩離開這處地方。
而鄭娣的屍體很快在男人傾倒的藥水中,被腐蝕得只留下一攤血水,很快又被雨水沖刷幹淨,像是從未存在過這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