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走罷
走罷
裴玉真要離開, 這條消息猶如巨大驚喜籠罩在桑桑身上。
她之前還有些擔心紙條上的信息,現下印證了,只覺得有些不真實。
裴玉真瞧着她出神的模樣, 伸手捏住她的下颌,轉向自己。
“在想什麽?”
桑桑怎麽可能說出來, 搖搖頭道:“沒什麽。”
似乎覺得這樣說有些敷衍,她又補了一句。
“你要去多久啊?”
裴玉真被手中溫暖柔軟的觸感吸引。
他視線聚集在她一張一合的唇上,心不在焉道:“大概半月。”
他手中動作略緊了幾分, “桑桑會乖乖在府中等我回來成婚的吧。”
他眼色幽暗,直勾勾的看着她, 不容許她有半分逃避,桑桑呼吸一滞,眨了眨眼,神情自若。
“當然,再說那麽多人,我又怎麽離開, 你走了, 那我一個人多無聊, 不若你撤一些人?”
桑桑知道裴玉真不會答應,是以這般試探着, 果不其然,他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
“京都怕是要亂, 你乖些, 待我回來,每日都陪你出去。”
他哄小孩般柔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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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桑又道:“那你要允許明珠找我, 不然我真的待不住。”
她說着做出一副不高興的模樣。
裴玉真想着,如今都在掌控之中, 也無妨,只是瞧着她渴望的模樣,他眼色微暗,嗓子有些癢。
“那,桑桑,我會得到什麽好處呢?”
他實在是個合格的謀算家,桑桑想,他不去當奸商都是造福百姓了。
她知曉他還在想着方才提出的條件,只是眼下她和明珠還有些事情沒商定。
瞧着她思考的模樣,裴玉真也沒去打擾,像是吃定她般,懶散的靠在椅子上,目光卻一直在她身上。
良久桑桑才決定好,瞥見裴玉真灼熱的目光。
她臉皮“蹭”地燒紅了,她拽着他的衣領,惡聲惡氣道:“不許看着我。”
少女的威脅實在是沒多大威懾力,裴玉真配合的閉上眼,還不忘補上一句。
“那桑桑可要對我溫柔點。”
這話說的,倒像她是什麽流氓惡霸欺壓民男般。
她想的很簡單,就一下,很快就縮回來,無非是肉碰肉罷了。
她緊張得睫毛不停顫抖,握着裴玉真領口的手都在冒虛汗。
桑桑鼓起勇氣,閉緊眼睛就哆哆嗦嗦的碰上他的唇。
同他熾熱的體溫不一樣,青年郎君的唇有些冷。
在她閉上眼睛的一瞬,裴玉真就睜開了眼,猶如猛獸捕食獵物,他眼底閃爍着興奮的光芒。
在桑桑想要退卻的時候,毫不猶豫的阻擋她的退路,侵占她的唇齒,掠奪她的空氣。
或卷,或吮,或咬。
桑桑感覺唇瓣像是一盤點心,被裴玉真翻來覆去的吃,舌根生疼,酸澀感在唇中蔓延。
唇瓣已經麻了,被碾壓得殷紅,像是嬌豔欲滴的花瓣,下一刻便要榨出汁水。
桑桑氣喘籲籲,用手抵着他胸膛。
如小獸般嗚咽着晃着腦袋,通紅的眼可憐兮兮的泛着水霧,俨然一副不堪承受的模樣。
裴玉真退出些許,抵着她的額,摩挲着她的鼻尖,嗓子沙啞。
“這般嬌氣,日後可如何是好。”
日後,你親鬼去吧!
桑桑氣得不停在心裏頭咒罵着,面上說不出話,只能大口呼吸着空氣,猶如離開水面的魚。
裴玉真瞧着她這副嬌嬌模樣心癢難耐,想再來一次,可她始終警惕的看着他,很是方便。
他也只能遺憾的打消了想法。
想到有些日子見不到她,他心中煩悶又有些急躁,将腦袋埋在她頸窩。
“不若,我帶着你一同去吧。”
他緩緩出聲。
“不要!”
桑桑瞬間出聲拒絕,下一刻就有些緊張,她這樣是不是有點太絕情了。
“好好好,那你乖乖等我。”
幸而裴玉真只以為是方才惹惱了她,想着她臉皮薄只怕帶着她又要好幾日不理他。
何況這一去路途遙遠,他舍不得她受苦。
他閉了閉眼,感受着她身上的玉蘭花香,煩悶的情緒被一點點撫平。
他眷戀的蹭了蹭她,環抱着她的腰肢,讓她全身心的接納着他。
“桑桑...”
他輕聲呢喃,後面還有幾個字,只是太小聲了,桑桑沒有聽見。
……
裴玉真離開的時候,是個晴朗的天,萬裏無雲。
桑桑只感覺心激動得都快跳出來,眼眶忍不住的濕潤幾分。
裴玉真瞧着她可憐兮兮的模樣,以為她舍不得,摸了摸她的腦袋。
“好了,我很快就回來。”
桑桑點點頭,跟在裴母身旁。
裴母饒是不喜他之前做的事情,可到底是打斷骨肉連着筋的親兒子。
“你啊,注意身體,別拼了命似的。”
裴玉真點頭,“兒子知道。”
最後瞧了眼兩人,他轉身上了馬車,車夫一揚馬鞭,很快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中。
“夫人回府吧。”
清冷的女聲響起,身穿窄袖武服的少女站在旁邊,正是消失許久的月紅。
桑桑驚訝的睜大了眼睛,上前握住她的手,将她看了一圈,看着她健康的模樣,眉眼彎彎。
“月紅,你怎麽來了,那日後你就不在了,我還以為你...”
桑桑沒說完,未盡之語兩人都心知肚明。
月紅瞧着她明媚的模樣,冷淡的眉眼松緩幾分。
“奴婢沒事,只是覺得武藝不精,是以自請又去學了一段時間。”
“今後便由奴婢貼身保護您。”
她沒提的是,所謂學武藝,不過是再次從屍山血海裏闖出來。
裴玉真賦予她今後唯一的使命就是守在桑桑身旁,做她的死士。
于是接下來幾日桑桑深刻感受到了月紅的保護連晚上睡覺她都得在桑桑外頭打地鋪。
她一時連去後院查看東南角有什麽的機會都沒有。
尤其她與明珠在一同的時候,她站在旁邊跟個木頭樁子似的很是顯眼。
她有些為難道:“月紅,我知曉你想保護我,可是也不用這般,府中很安全的。”
月紅搖頭,冷聲道:“主子讓我寸步不離的守着你。”
桑桑頭疼的厲害,她咬緊唇有些生氣。
“裴玉真讓你在我身邊自然希望我能好,可是月紅,你既然跟了我,就是我的人,那你聽我的還是裴玉真的?”
月紅不擅長應付這些東西,她罕見的腦袋空白。
瞧着她委屈巴巴的模樣,有些心軟道:“聽夫人的。”
桑桑水潤的眸子彎成月牙般,她得寸進尺。
“那我等會要和明珠說悄悄話,你在外面守着好不好?”
月紅下意識想要拒絕,可看着桑桑那雙澄澈見底的眸子充斥着期望,她又沉默了。
她不說話,桑桑就當她同意了,嗓音甜得跟摻了蜜似的,推着人到了外頭。
“月紅最好啦。”
月紅還想說什麽,就看見她迫不及待的往回走,想說的話也就吞進了肚中。
她冷着臉想,守在外面,應該沒事的。
她完全沒覺得已經被桑桑牽着鼻子走了。
若是以往碰上這般事情,月紅只會冷笑着拒絕,絲毫不給人留情面。
明珠瞧着她這一番費時費力的小模樣,忍不住感慨。
“裴玉真還是下了功夫,這是準備金屋藏嬌啊。”
不過她也只是感慨一句,轉眼和桑桑敲定好事情。
若要出城,需要的東西不少,馬車,路引以及靠譜t的人缺一不可。
不然若真靠桑桑一個人,只怕還沒到地方,就蔫菜了。
從桑桑口中知道身旁有裴玉真的人後,她依舊沉着,如往常一般回府,像是什麽都不知道。
她沒有打草驚蛇,想着這件事情她一個人自然是不行,便等着周觀棋下朝回府,将人攔着。
她沒說桑桑的事情,可是周觀棋掌管刑獄這些年,什麽人沒見過,周明珠心中藏着事情,自然瞞不過他。
不過既然她不想說,他便不問,只要不是作奸犯科的事情,他不會多加幹涉,只是暗地留了心眼。
是夜,桑桑照常去了裴母的院子,同裴小妹玩了一會,将人哄睡。
屋內燭火晃蕩,裴母拿着東西進來,看見燭火下桑桑溫婉娴靜的模樣忍不住嘆了口氣。
她将手中的東西遞出去,“桑桑,你可要想好了,後面的路,就得你自己去了。”
兩張薄紙都有些泛黃。
一張是桑桑的籍書,一張是和離書,瞧着上頭的墨跡陳舊,顯然寫了有段時間了。
裴母道:“其實易言走了不久後,我就托人去裴家族內的叔伯那裏要了和離書,過了明路,只是遲遲沒拿出來讓你按手印,你年輕,我不願你困守在裴家熬一輩子,可我想到易言又猶豫了...”
裴母說到後面,聲音有些小,面色有些難堪,她知曉這件事對不起桑桑,便沒打算瞞着她。
朝思暮想的和離書就在眼前,桑桑拿過來的時候手都在顫抖。
聽着裴母的聲音,她有些驚訝,可唯獨沒有怨恨。
她眼中水霧氤氲,彎了眉眼笑道:“幸而母親沒拿出來,不然我可是要死賴着不走的。”
桑桑慣會說些好聽的,她以這般的方式告訴裴母。
她從前沒有怪過,今後也不會,那時她留在裴家是心甘情願的。
笑過之後,便是一室靜默,裴母忍不住紅了眼,聲音輕柔又擔憂。
“桑桑,你小心啊。”
桑桑将東西收好,上前抱住裴母,這個如母親般照顧了她很久的人。
她努力不讓自己落淚,可是哽咽的聲音還是洩露了。
“母親,我走了。”
她們兩人都知,這或許是今生最後一次見面了,裴母抱緊她,指尖快速摸過她的衣袖,随即放開手。
她深吸一口氣,“走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