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易言哥
易言哥
離開裴母院子的時候, 桑桑眼睛還是通紅的。
月紅看着她,想說些什麽,話到嘴邊卻又什麽都說不出, 只靜靜的跟在她身後。
回到房中的時候,桑桑倒了兩盞水, 讓月紅坐着陪她一會。
茶盞拿到唇邊的時候,月紅動作微不可查的停滞片刻。
她瞧了眼桑桑,片刻之後毫不猶豫的一飲而盡。
桑桑緊緊提着的心才松了下來。
片刻之後, 月紅倒了下去。
桑桑将人帶到床榻上,蓋好被子, 看着她昏睡的模樣,有些歉意。
“對不起,月紅,可我真的不想待在這裏。”
她拿着收拾好的東西,小心翼翼的離開房間,避開巡邏的下人們, 來到信紙上所寫的地方。
雜草叢生, 看着似乎并無不同, 桑桑沒放棄,一寸寸的仔細搜尋。
終于在牆角出看見一處洞口, 有些狹小,但若是使使勁, 應該也能過去。
她先把手中的行囊推了出去, 随後才趴在地上,艱難的朝外爬, 鋒利的草鋒不時劃過露出的肌膚上,傳來尖銳的疼痛。
因為被馬上就能出去的興奮籠罩着, 桑桑并沒有感受多少疼痛。
牆外是早就來接應的周明珠,為了不引起注意,明珠特意換了不打眼的男裝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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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在外頭,看着人半天不出來,明珠急得在原地來回踱步,看到桑桑的身影,她才松了一大口氣,連忙帶着人離開。
“如今城門關了,你就走明天最早的出城時間,下徽州最近的水路我也打好招呼了,到時候我也會讓人跟在你身邊護着你,到了地方自有安排。”
明珠一股腦的說了許多話,桑桑聽得心頭暖洋洋,她握緊明珠,只覺得無以為報。
她看着明珠,“明珠,謝謝你。”
明珠愣了一瞬,随後笑着回握,眼中有些不舍。
“這有什麽,桑桑,你要記得,你的開心最重要,若不喜歡,無論什麽也不要被人逼迫着答應。”
桑桑點頭。
現在城門關了,索性明珠事先就定了客棧的房間,将桑桑安頓好之後,才一溜煙的回府,免得被人發現差池。
将包裹放在一旁,桑桑躺在床上,喟嘆一聲,眼神中閃爍着些許興奮,她真的逃出來了。
桑桑不敢相信這一竟然這般順利,她感慨片刻後才直起身子準備收拾。
房中不知何時出現一抹身影,坐在凳子上,拿着茶盞笑盈盈的瞧着她,不知看了多久。
桑桑吓得倒吸一口冷氣,雙腿發軟,尖叫哽在喉中。
瞧見熟悉的模樣,她愕然出聲,“溫寒?”
她還沒來得及問他怎麽會在這裏,就見溫寒緩緩摘下了面具。
燭火跳動,月色冷寂。
桑桑瞧着他的面容,張着唇,猶如失語般說不出話。
“易言哥。”
...
惠州幹旱,日光灑在身上不多時就讓人覺得灼熱得疼。
當地的官員瞧見朝廷來人,一個個跟老狐貍似的滑不溜手,将身上的責任推得一幹二淨。
裴玉真絲毫沒有慣着,反而逐個擊破,以雷霆手段暫時鎮住了這幫人。
半分不留情面的樣子,便有了惠州知州秦城出面開宴,破開眼前這個冰局。
酒樓秦樓依舊夜夜笙歌,達官貴人紙醉金迷,而一街之隔便是又髒又亂的流民所。
酒席之上,裴玉真坐在知州稍下方,他神色冷淡,瞧着就駭人。
吳通判和秦城對視一眼,收到秦城的信息,他頓時笑着站起身子沖着裴玉真舉杯恭維。
“裴大人真是少年英才,不過幾日便讓那些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流民們失了主心骨,現下那些散亂的便不足為據,我等真是要多加感謝啊。”
吳通判說得真情實感,全然不提裴玉真剛來時候讓人下的絆子。
官場中人,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功夫早已是修煉得爐火純青。
裴玉真唇角輕勾,沖着他稍稍舉盞,“吳通判這話說得可真是好聽,不過流民之事解決,百姓能不能吃飽飯才是重中之重。”
吳通判臉色微僵,勉強着笑了兩聲,秦城見狀笑道:“今日只為慶祝,不為別的,你們幾個可要好好伺候裴大人。”
秦城看着在裴玉真身旁的那幾個婢女,語氣帶着威脅。
“大人,奴婢玉娘,伺候大人喝酒。”
身姿妖嬈的婢女滿臉媚意的想要撲上來。
女人身上濃厚的脂粉氣息熏的人幾欲作嘔,裴玉真握緊杯盞,冷眼看着她。
“滾開。”
玉娘臉色一僵,有些不敢置信自己聽見了什麽,不過眨眼間她換上了先前那副模樣。
“大人好兇啊,玉娘可是害怕了。”
玉娘說着伸出手想去摸他的臉,裴玉真心中煩躁,将手中的酒盞猛然砸在了地上。
“噼啪”好大一聲響,讓在座的人頓時安靜下來,連帶着玉娘的臉色瞬間煞白。
“再敢把你的爪子伸出來,就別要了。”
吳通判連忙笑着打圓場,“裴大人何必這般大火氣,不過是個奴婢罷了。”
裴玉真嗤笑一聲,懶散的靠在椅背上,瞧着這位吳通盤表面谄媚的模樣,可眼底卻是不以為然。
吳通判背地裏實則是秦城遠房的連襟。
所以說話才敢這般肆無忌憚,也敢蒙騙朝中大臣,甚至連赈災糧都敢昧下。
既然人不想要這張臉,裴玉真也不會自讨沒趣的上趕着給人做臉。
“吳通判有時間做這些,不如想想如何解決貪污賄賂的事情吧。”
裴玉真将那一沓證據扔在吳通判的臉上,饒有興致的看着他的臉色由青轉黑又變得煞白。
吳通判猛然站起身,拿着東西的手都在顫抖,“裴玉真!你這是污蔑!”
瞧着他不見黃河心不死的樣子,裴玉真也不廢話,直接讓人将整個廂房都包圍了起來。
這下連一向坐得住的秦城都變了臉色,“裴大人,你這是做什麽?”
裴玉真玩夠了似的站起身子,居高臨下的看着兩人。
“本官自然秉公辦事,一切說辭,兩位不防去了刑部慢慢說。”
他這些天跟這群蠢貨周旋很是費神,明明蠢笨的要死,偏偏還喜歡出來蹦跶。
秦城握緊手,“裴大人,你抓吳通判有證據,可本官什麽事情都沒做,你有何t資格捉拿本官。”
裴玉真則不緊不慢瞧着他,如同看着一個不自量力之人,道:“與南疆餘孽勾結制造暴亂,危害百姓,秦大人覺得這個名頭夠不夠響亮?”
秦城瞳孔驟縮,這人怎麽會知道這些事情。
看着他不服氣的模樣,裴玉真懶得和他多說,直接讓人把兩人拿下。
至于安排的那些美貌婢女們,早就被這副場景吓得臉色煞白,瑟瑟發抖的跪在地上不敢說話。
尤其是玉娘,她緊緊将頭磕在地上,無比後悔自己方才的動作,直到聽見人遠離的聲音,玉娘才丢了魂般的軟了身子。
今夜飲了些酒,裴玉真感覺腦袋漲得疼,他将後續的事情安排妥當之後才松懈的放下筆。
他轉身看向身後的畫卷,正是先前為桑桑畫的那副,這般瞧着心頭的煩悶就消了不少。
也不知桑桑如今在幹嘛,事情辦的順利,他不日就會提前回京,也算給她一個驚喜。
裴玉真眼角漾開笑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見到她,抱着她。
……
月色溶溶,萬籁俱寂,只有燭淚被燃燒的聲音。
桑桑從方才的震驚回過神,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将他上下看了個遍,依舊有些不敢确信。
“易言哥,真的是你嗎?”
裴易言站在原地任由她來來去去的查看,唇角始終帶着笑意。
他輕聲道:“桑桑,真的是我。”
桑桑眼眶忍不住的紅了,話未說淚先流,“你還活着,那你那些天又在哪裏,為什麽又變成了溫寒,為什麽不回裴家,母親她們都很想你,還有你當初不是死了嗎,怎麽會?”
她親眼瞧着他入了棺,又被人擡着下葬的。
桑桑話趕着話,一股腦将問題全都提了出來,裴易言瞧着她着急的小模樣,沒忍住的伸手為她擦幹眼淚。
“桑桑,現在這些我還不能告訴你,到時候我再告訴你好不好,此次來我想尋你拿一樣東西。”
桑桑聳了聳鼻尖,頂着裴玉真溫柔的眼神,感覺哭鼻子有些丢臉。
她悶聲悶氣道:“什麽東西?”
裴易言道:“我先前讓你保管的那枚銀戒。”
桑桑揚起臉,有些為難,“易言哥,不是我不給你,是那東西在裴玉真手上,他拿走了。”
別人給自己保管的東西就這麽貿然被人拿走,桑桑覺得有些羞愧。
“易言哥,實在是對不起,我...”
她想解釋可是該怎麽解釋,為什麽會在裴玉真那裏,自然是因為裴玉真的醋意。
可這些若是在裴易言眼前說出來,怎麽都不合時宜。
她嗫嚅片刻,不知該說些什麽。
裴易言眼中劃過失落之色,可瞧着桑桑自責的模樣,他笑着如往常一般伸手去揉她的腦袋。
看着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桑桑下意識躲過了,回過神來瞬間漲紅臉。
“易言哥我,我不是故意的。”
為了證明自己說的是真的,她将頭往前湊了湊,澄澈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他,像是在說,你再來一次。
裴易言失笑,到底沒有伸手,反而眷戀的看着她,似将她的容顏刻進腦海。
心尖傳來尖銳劇痛,如同被蟲子啃噬,他疼得臉色煞白。
可在桑桑面前他不想讓她擔心,只說了些敘舊的話,安撫好桑桑撐着身子緩緩離開房間。
關上門的那一瞬間,他疼得驟然彎腰,豆大的汗珠打落在地面,裴易言死死掐着自己,以此保持清醒。
接應的石峰瞧見主子這般模樣,明白是蠱毒犯了,連帶着人離開。
回到房間,裴易言徹底壓制不住,跪倒在地面。
清醒的思緒在一點點被剝離,他想阻止,可光是應付蠱毒便已經讓他心神俱疲。
眼前天旋地轉,他驟然暈了過去。
片刻之後,溫寒才緩緩睜開眼,他回想着之前的事情,一無所獲。
眼中徒生戾氣,對于“他”的優柔寡斷十分不恥。
他撐着身子坐在凳子上,兩手撐在腿上支撐着身子,厲聲喊着守在外頭的石峰。
“召集咱們的人,明日半路把桑桑劫走。”
既然東西不在她身上,那她就是最好的籌碼。
石峰明白溫寒回來了,低頭回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