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再遇

再遇

薄霧漸明, 城門口早早就排起了長隊,不知為何,今日進城的人格外打擠, 出城的等了好半晌。

桑桑坐在馬車中,同明珠對視一眼, 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緊張。

直到過了路引籍書,真正離開了京都,桑桑都還沒回過神。

她掀開帷布, 瞧見那一溜進城的人,桑桑才感到壓在心頭的大石頭終于被挪開。

明珠是偷偷出來的, 必須要趕緊回去,她看着往前走的馬車,酸澀溢滿眼眶。

她壓住淚水,同桑桑回首告別。

她哽咽道:“桑桑,到了地方,你一定記得要跟我回個信。”

桑桑用力點着頭, 為了不讓明珠傷感, 她努力揚起笑意, 直到再也瞧不見了,才收回腦袋, 拿着帕子擦着眼淚。

駕馬車的車夫是周家的老管家了。

是周明珠母家的人,是看着周明珠長大的, 并且還是軍營老兵, 可以說是明珠最為信任的人了。

周叔想着周明珠前夜裏語重心長的交待和囑咐,忍不住感慨。

聽到桑桑隐隐綽綽的哭泣, 他安慰着。

“小姑娘,哭什麽, 就當出去散散心了,又不是回不來了。”

桑桑擦幹眼淚,“诶”了一聲。

周叔這才笑道:“這就對咯,這世上沒什麽過不去的,若是不懼死亡,那麽其餘的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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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叔忍不住将之前在戰場上安慰那些混小子的話拿了出來,不過卻委婉了許多。

小路泥濘不安全,更何況車上還有個姑娘,周叔便幹脆選的官道,雖然繞路,但好歹安全了不少。

只是他未曾想到,不過走出三裏地,道路便被一群人擋住去路。

感覺到馬車忽而停下,桑桑想探出頭瞧瞧情況。

“周叔,怎麽了?”

“別出來,待在裏頭。”

周叔語氣凝重,桑桑瞬間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猜測到有什麽不好的事情。

來者皆是面縛黑紗,瞧着那模樣,便曉得是習武之人。

周叔笑呵呵道:“不知閣下何人,老朽一介百姓,哪有金銀,不若行個方便。”

他嘴上話這般說着,手不由得拿上放在旁邊的大刀,因為一直被布包裹着,倒是看不清楚模樣,只以為是個爛布條罷了。

那群人聞言并未說些廢話,個個目露兇光,直沖目标而去,發現這群人的目的是桑桑,周叔拼命的阻攔着上前的的人。

他一把大刀耍的虎虎生威,一舉一動,招招狠辣利落,叫上前的人血濺三步,一時間剩下的人倒是不敢冒然進攻。

“還不快上,若是完不成任務,都得死。”

站在後面的男人冷聲提醒着。

黑衣人們對視一眼,握緊手中長刀沖了上去。

周叔握緊手中刀,雙拳難敵四手,何況這麽些人,他不敢停下半步,繼續揮舞着手中的大刀。

“周叔,閉眼!”

桑桑一把掀開帷布,站在車頭,拿着荷包不要命的撒着番椒粉,嗆人的氣味讓人涕淚泗流。

“咳咳咳!”

“什麽鬼東西!”

“...”

原地那些進攻的黑衣人停下步子不停咳嗽,個個眼冒淚花。

周叔借此将圍上來的一群人打退,但番椒粉也只能保護一時。

而周叔顯然力不從心了,何況對方的攻勢越來越猛。

千鈞一發之際,一支利箭破空穿過桑桑耳畔,掀起她的鬓發,眨眼間沒入敵人胸口。

緊接着,箭矢如流星朝着那群黑衣人攻去。

周叔回頭看清楚來人,驚喜道:“公子,是公子來了!”

周觀棋騎着馬匹,拿箭,搭弓,一氣呵成沒有絲毫猶豫,眼中全是堅定之色。

黑衣人們被這突如其來的利箭吓住了,自顧不暇的斬下那些箭矢。

“桑桑,周叔,上馬!”

周觀棋一夾馬腹,加快速度,經過桑桑時伸出手。

桑桑剛伸手,巨大的力道将她拉了上去,重心不穩,她只能緊緊抓住周觀棋的衣裳。

周叔則上了侍衛的馬,幾人迅速的離開了原地。

只餘留原地損失慘重的黑衣人們。

“大人,咱們追嗎?”

領頭的人瞪了他一眼,“咱們這麽多人怎麽追!”

“先回去禀告主子。”

...

馬背颠簸,桑桑只感覺被咯得生疼,她将被吹亂的散發別在耳後。

“周大哥,你怎麽會在這裏?”

她記得這件事情只告訴了明珠啊。

周觀棋觀察者後方沒有追兵,才适當的放慢了t速度。

“明珠那日問我辦路引我就留了心眼,只是我沒想到她要做的居然是這件事,你們也太莽撞了!”

周觀棋冷了聲音呵斥着,這世道雖然不如先朝戰亂,可近段日子不平安,何況桑桑一個弱女子。

想到這些,周觀棋就覺得她們做的實在是草率極了。

桑桑連忙扯了扯他的衣裳,辯解道:“周大哥,你別怪明珠,是我求她的,我不想待在京都...”

桑桑抿了抿唇,像是做錯事情的孩子,不敢亂說話。

周觀棋有些奇怪,“你要離開京都,為何不與裴玉真商量,你...”

他話語戛然而止,似乎明白了什麽,姑娘家臉皮薄,自然不願意這些事情被說出來,他嘆了口氣。

“那也不好如此貿然行事。”

桑桑低落的“嗯”了一聲,“對不起周大哥。”

聽着她這般低落的模樣,周觀棋忙不疊轉移話題。

“不過說來奇怪,那群人到底哪裏冒出來的,怎麽會知道你的路線,瞧着也不想是山匪。”

這時一直安靜的周叔出聲道:“公子,我瞧着那群人不像是本朝的人,他們出招怪模怪樣,又訓練有素,像是軍中之人,可我在軍中從未見過這種。”

“自從大朝會後,大周內頻繁動亂。”

“這般說,這群人莫不是外邦潛入的,可是劫持你們做甚?”

這些問題在現在就如同天書一般,誰都理不清。

京都不能回,可水路那裏誤了時辰,周觀棋走走停停才終于找到了一處驿站。

他将桑桑安頓好,和周叔又去仔細探讨着白日那群人到底是什麽來路。

奔波了一日,又驚又怕,桑桑只覺得周身疲憊得很。

她下意識想拿出銀戒,發現早就被裴玉真拿走了。

她又想把小木雕拿出來瞧瞧,那日知道易言哥沒死。

她當時光顧着問他,卻忘了自己要離開的事情,也不知道今後還能不能見到。

只是她去找包裹的時候,卻什麽都沒有找到,她才驚覺,包裹落在了馬車上,沒帶走。

桑桑慌得不成樣子,只覺得心裏缺了一塊,可又不能回去拿,興許早就被人拿走了...

安王府書房

銀白常衫的青年慢悠悠的練着字,溫寒坐在旁邊,臉色陰寒。

“安王殿下,當初說明了,我替你完成救駕,可同時你也要助我,惠州知州秦城,殿下可并沒有幫在下保住。”

馮俞不緊不慢的落下最後一筆,他照常淨手,又拿着帕子擦着。

“溫公子何必如此心急,你說保住秦城,惠州遠在天邊,本王的手即便是再長,又伸不過去,可到了京都就不一樣了。”

溫寒聽着馮俞這番話嗤笑一聲,到了京都,待罪之身,這顆棋子他又拿來何用,不過是廢子。

眼瞧着這位安王殿下是覺得得了聖眷,便要心高氣傲。

他眼神微冷,毫不客氣的為他潑下一盆冷水。

“是嗎,那就多謝安王殿下了,不過裴玉真始終是個擋路石,他今日解決了我的人,來日不知也會這般輕松的解決殿下的人嗎,畢竟他背後站的可是太子呢。”

瞧見馮俞的臉色僵住,溫寒扯了扯嘴角。

果然只要不是阻礙了自己的利益,永遠不會覺得有什麽不對。

“在下也只是猜測,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他輕飄飄的說完這些話,轉眼就告辭了,徒留馮俞一人在書房中。

“混賬,混賬東西,亡國奴也配跟我談條件!”

馮俞臉色青黑,氣得沒忍住将新寫的那張紙揉成一團扔了出去,正巧扔在剛進門的下人身上。

“做什麽,不是說了沒事別來嗎!”

馮俞不複方才的沉穩,眼神陰冷如冰,将一腔憤怒全都灑在了侍衛身上。。

侍衛瑟瑟發抖道:“殿下,嚴大人求見。”

嚴番這老家夥找他做甚。

聽到是嚴番找他,馮俞心思百轉千回,不過片刻,便收拾好了心情,繼續坐在椅子上。

“那就讓人進來吧。”

這邊老謀深算着,那邊的桑桑卻是陷在緊張當中。

夜深人靜,桑桑今夜格外的心慌,加上一日裏什麽都沒吃,便點了小菜。

只是半晌都不見人來,桑桑餓得都快前胸貼後背了。

她正準備去瞧瞧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卻聽見樓下有聲音。

夜深了,這個點還會有人來住店不成。

她陡然想起上次和裴玉真在客棧遇見的事情。

她心中升起警惕心,只悄摸開了一條細縫,不認真看都看不出來的那種。

她半眯着眼睛觀察着外頭的情況,

只是出了最開始的開關門聲,安靜了片刻後,她聽見了上樓的聲音,聽着這聲音,感覺人還挺多的。

桑桑住的房間在樓梯旁,很容易就能觀察到情況。

只見一群身穿官服的侍衛們正往着二樓上來。

走在最前頭的是個身穿窄袖黑金勁裝的郎君,因為光線有些昏暗,桑桑忍不住好奇仔細瞧了瞧。

正好那群人跟着小二轉身,燭火将将打在那郎君身上。

青年郎君長身玉立,腰帶勾勒出線條,寬肩窄腰。

五官輪廓無一不精致,卻不顯得女氣,反而因為他冷峻的眉眼顯得他生人勿近。

可桑桑卻沒了好奇的心思,因為那人好死不死正是裴玉真!

這家夥怎麽這麽早就回京了,不是說要半月多嗎?

不知是不是她的視線太明顯,裴玉真的眼神倏爾看了過來。

桑桑吓得一哆嗦,連忙将門拴上,靠在門背,忍不住大喘氣。

想着裴玉真應該還不知道她在這裏的事情,只要她不出去,就是安全的。

桑桑這般安慰着自己,下一刻,門忽而被人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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