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對峙
對峙
“砰砰砰——”
猶如響鼓重錘砸在她心頭。
“客官, 您的宵夜好了。”
店小二的聲音在屋外響起。
桑桑聽見是店小二的聲音,緩緩松了口氣,可轉瞬間心又提了起來。
只是裴玉真就在外頭, 這個時候她要是出去豈不是自投羅網。
“客官?”
久久沒得到回應的店小二,撓了撓頭有些奇怪。
“這蠟燭也沒熄啊, 咋不開門。”
裴玉真餘光瞥見這一幕,也沒放在心上,不過轉瞬間, 他瞧見正巧出門的周觀棋。
周觀棋聽到隔壁聲音,以為出了什麽事情, 便準備來瞧瞧,結果一開門就正對上裴玉真。
他心頭一緊,面上依舊不動聲色,“裴大人,這麽快就回京了?”
周觀棋當即改變了去桑桑那邊的路線,同裴玉真交談起來。
裴玉真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 “周大人怎麽在這裏, 難不成來抓犯人的?”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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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觀棋正準備順着裴玉真的話說下去。
那邊店小二看見他像是看見了救星似的, 忙道:“公子,您跟這位客人一路的, 不如去看看什麽情況吧,我們這也不好擅自進去啊。”
裴玉真揚了揚眉頭, “周大人這般有雅興, 與誰一同出來,莫不是金屋藏嬌。”
他說着饒有興致往那邊瞧了去, 屋內的桑桑聽見這話閉緊眼雙手握緊,連吐息都有些不暢快。
周觀棋握緊手, 神色有些被誤解的氣惱。
“裴大人,即便是不喜歡我,也沒必要如此抹黑。”
周觀棋黑了臉,随後看着出來的周叔使了個眼色。
“周叔,要不還是您去問問,畢竟是你女兒,也不好讓我們這些外男進去。”
周叔雖然一頭霧水,但依舊配合着周觀棋演了下去,他“嘿”了一聲。
“那妮子生了病,估計是睡了,這宵夜怕是要浪費,小二,你端我屋子裏就可以了。”
店小二想了想,也想早點交差,“诶”了一聲,就将東西遞給了周叔。
瞧着是看不見周觀棋的熱鬧,裴玉真也不氣餒,原就是随意說說,他微微颔首,轉身準備離去。
急促的腳步聲卻忽然傳來,那侍衛附耳在裴玉真耳畔,不知說了什麽。
周觀棋瞧見裴玉真臉色驟變,緊接着只帶了零星幾個侍衛離開,讓剩下的繼續押送人回京。
一場風波就這麽過去了,幾個人都沒忍住松了一口氣。
尤其是桑桑,剛才的事情吓得她腿都軟了,她靠着門背慢慢蹲下身子。
門忽而又被敲響,不過這次說話的是周觀棋。
“沒事了,早些睡吧。”
桑桑“嗯”了一聲,連宵夜都沒心情吃,徑直去睡下了。
因為昨夜的事情,裴玉真疑心重,周觀棋猜測桑桑逃跑的消息定然瞞不住了,這間驿站暫時不能住了。
将桑桑和周叔送到下徽州的棧口時,才得到消息,因為上次行刺孝承帝的那夥人有了消息,所有離京的水路大多都走不了。
沒法子,周觀棋只能将桑桑t送到就近的村落,委托一戶人家好生照顧,給了足夠的銀兩,讓桑桑暫且在這裏避避風頭。
寄身的這戶人家是戶夫婦,兒子投軍去了。
看到周觀棋給的銀兩,兩人吓得一哆嗦,以為是有什麽陰謀。
知道只是暫時歇腳之後,夫婦二人這才放下心。
周觀棋将周叔留了下來,讓他有情況随時傳信。
雖然失落于不能馬上離開,可面對着老夫婦兩口子的熱情,桑桑有些受寵若驚。
夫婦倆是村裏有名的獵戶,婦人姓葉,老伴姓崔,生了三個都是兒子,前頭兩個兒子都投軍去了,只有個五歲的小兒子在身邊。
似乎桑桑天生就招惹孩子喜歡,崔小幺瞧見桑桑的時候,滿眼放光,屁颠屁颠的就跑了過來,還一個勁伸手要她抱。
“漂,漂亮花花。”
瞧着桑桑茫然的臉色,葉嬸笑道:“這混小子,看見好看的都說花,這是誇你呢。”
不過轉眼瞧着桑桑幹淨華貴的衣裳,葉嬸呵斥着崔小幺。
“不要拿你的髒爪子去抱人。”
崔小幺被這麽一呵斥,不知所措的愣在了原地,葡萄大的眼睛可憐巴巴的瞧着桑桑。
桑桑忍俊不禁,牽着他的手耐心道:“想我抱的話,可要先洗手,小幺是吧,姐姐帶你洗手不好不好?”
崔小幺平日裏就是個皮小子,從不覺得一身泥有什麽不對。
可看着桑桑溫柔幹淨的模樣,他忍不住紅了耳根,讷讷道:“好。”
看着桑桑不嫌髒的帶着人去洗手,葉嬸有些驚訝,怎麽能讓貴人去做這些,她忙說自己帶着崔小幺去。
桑桑卻笑道:“沒事,這有什麽的。”
葉嬸瞧着桑桑溫柔的模樣忍不住感慨。
若她生了女兒,像桑桑這般長得美又溫柔多好,想到家中全是臭小子,葉嬸就忍不住頭疼。
一整日有着崔小幺這皮猴子帶着到處竄,桑桑也不覺得無聊,一時間将那些不愉快的情緒都抛諸腦後了。
葉嬸夫婦本來還有些擔心讓桑桑覺得煩悶,戰戰兢兢的準備伺候着這位貴人。
卻發現桑桑意外的随和,和他們平日進城見的那些人完全不一樣。
葉嬸夫婦也慢慢放下了心中的戒心。
...
裴玉真連夜趕回城,一路直奔裴府,翻身下馬顧不得狼狽的模樣,大步流星的闖進桑桑的院子裏。
院裏稀稀疏疏的跪了一院子的奴婢。
領頭的春桃跪在首位,瞧見裴玉真,道:“大人恕罪,奴婢們也是昨兒一早才發現夫人不見了,到處都找不到人。”
“原以為是出去了,不曾想一直到入夜都未曾見到人回來,這才托了人給大人傳信。”
裴玉真說不出來是什麽心情,額頭青筋凸凸的跳,連夜的奔波都比不上知道消息那瞬間的心驚和怒氣。
他閉了閉眼,聲音有些沙啞,“月紅呢?”
“主子。”
月紅從旁邊出來,舉手投足恭敬。
“我讓你看着人,你就是這般看着的?!”
裴玉真平淡的聲音蘊藏着令人心驚的戾氣,似風雨前的寧靜,轉瞬就會被撕碎。
月紅并沒有打算辯解,她垂頭“是屬下辦事不利,請主子責罰。”
裴玉真冷眼瞧着這滿院子的人,想着離開的桑桑,忍不住握緊手,心中充斥着被騙的怒火,還有失去她的恐慌。
“查!去給我找,京都大大小小每一寸地方都給我派人去找,找不到,你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
裴玉真話中是令人心驚的殺意,他是真的想殺了月紅。
月紅沉默半刻,“是。”
“玉真,你這又是何必呢?”
裴母牽着裴小妹,瞧着這烏泱泱一群人跪在院中忍不住心驚肉跳。
裴玉真眼底血絲盤旋,昭示着他的疲憊。
他看向裴母,“母親,是你嗎?”
沒頭沒腦的一句,可兩人都心知肚明,裴母原就沒打算瞞着他。
她嘆了口氣讓下人們都離開,又将裴小妹支開。
“玉真,此事是我所為,你不必為難她們,你明知桑桑不願,還要一意孤行,我不能看着你一錯再錯,引火自焚!”
裴母說到激動處忍不住咳嗽起來。
“母親!”
裴玉真未曾想到此事竟然是裴母做的,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裴母,忽而諷刺笑出聲。
原來當時,裴母所做的那一切不過是做給他看的。
從頭到尾,她根本就不同意這件婚事,不過是他一葉障目。
裴玉真深吸一口氣,壓抑住心中的悲憤,聲音冷冽不容反駁。
“母親,兒子也說了此生唯桑桑一人,除非我死,否則兒子絕對不會放手。”
他話說的決絕。
“你!你個忤逆不孝的!聖賢書就是教得你這般罔顧人倫,大逆不道的?!”
裴母氣得伸手打他,裴玉真不躲不閃全都扛了下來。
他倏爾跪在地上,朝着裴母磕了三個頭。
裴母一愣,“你?”
她眼皮子狂跳,下一刻就聽這逆子大言不慚,死不悔改道:“母親既然放了她走,那想必也是給了和離書。”
“男未婚,女未嫁,自然也不存在人倫綱常,她也不是我裴家長媳,下月婚事照常,在此之前,兒子一定會找到她。”
“母親,我尊敬您,可是兒子只有這一個要求,也望你成全了兒子,若不然,那事在人為,你攔不住我的。”
他說完這番話,徑直離開,絲毫未曾停留,他眼神如鷹,淩厲陰鹜。
桑桑,你又騙我,這次他絕不會再心慈手軟。
他想,就該把她牢牢綁住,不見天日才好,這樣她自然也不會有逃跑的念頭。
裴玉真知道這件事情靠桑桑一個人做不到,一定會有人幫助,才能做下如此周密的計劃來。
周府之內,裴玉真帶着人一路闖了進去。
太子給的人都是最頂尖的,對付這群家仆,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全數拿下。
彼時周明珠還在傷感着桑桑走了就沒人說話,轉眼就聽見裴玉真那殺胚殺上門來了。
周明珠一口水差點噴出來,知道這家夥不是個好惹的,沒想到來的這麽快。
她連忙讓人去把周觀棋這尊大神搬來救急。
院中,兩廂對峙,周明珠出來就瞧見這副劍拔弩張的場面,她幹笑兩聲,秉承着死不承認原則。
“裴大人,你闖我周家做甚,莫不是昏了頭了?”
周明珠心裏沒底,但裝也要裝得有底氣。
“周觀棋回來了?”
裴玉真面色陰冷如冰,開門見山提出了周觀棋。
周明珠心裏咯噔一聲,合着這家夥以為是表哥做的,那她搬表哥豈不是正中這家夥下懷。
只是如今被他盯着,她找不出空子讓人傳消息,只能維持着面上的笑意。
“裴大人這話說的,我如何知道我表哥,他好像是出去游玩...”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道聲音打斷。
“裴玉真!你瘋了嗎!”
周明珠忍不住扶額,這次真的是說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