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夫人,回家了

“夫人,回家了。”

桑桑好不容易才從裴玉真的唠叨中脫身, 她從未想過裴玉真有一日話能這般多,讓她一個頭兩個大。

她随着引路宮女來到女眷席面這般,甫一入場就感覺好幾雙眼睛都放在了她身上。

桑桑努力忽視着那些來到屬于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殿中舞女扭腰擺臀, 桑桑看不懂是什麽舞,只覺得好看, 便也坐着安靜的看着。

只是她想要安安生生,旁人卻不這般想。

“想來這位就是裴大人的未婚妻子吧。”

一道嬌聲從眼前傳來,緊接着香粉的氣味撲鼻而來, 有些濃烈,讓桑桑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 眼睛都有些泛紅。

她後仰幾分,将鼻子從濃烈的香氣之中解救出來,才有空看清來人。

想着多說多錯,桑桑盡力釋放着善意,眉眼輕彎,“不知這位娘子是?”

周靜看着桑桑那副後退的動作, 以為是被嫌棄了, 她臉色瞬間黑了下去。

她冷哼一聲, 拿着手中的酒盞遞了過去。

“我祖父乃是吏部尚書周單,算來也是裴大人的前輩, 桑姑娘這都不t知道,還是說故意折辱我?”

桑桑搖搖頭, 清淩淩的眸子水潤懵懂。

“不是的周娘子, 我并非有此意。”

“是嗎,那桑娘子喝了這杯酒, 我就相信你如何?”

Advertisement

她看着桑桑,語氣是不容拒絕的堅定, 身後的貴女們也投來了好整以暇的眼神。

“周靜,你還真是得了幾分顏色就要燦爛上了,沒人跟你說,她是我周明珠的人嗎?”

桑桑聽見這聲,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看向來人。

正是周明珠,她今日穿了一身織金玄色裙衫,很是耀眼奪目。

“明珠,你來啦。”

桑桑驚喜的看着她,明珠笑着站在她身邊,道:“再不來,你怕是被人欺負了都還不知道。”

誰欺負誰,這話中所指不言而喻。

周靜臉色青黑,“誰欺負她了,周明珠,你不要仗着你家世好就随意攀污人。”

周明珠嗤笑一聲,滿眼嘲諷,“你也知道我是仗着家世好啊,你不也是嗎?”

瞧着氣氛不對,沈玉琳趕緊站了出來,拉着周靜,語氣柔和。

“好了好了,宴會快開始了,若是招惹了那位,只怕又不安寧了。”

周靜聽到這話也想到馮柔那個瘋魔性子,為了這麽一個鄉下女子得罪馮柔不值得。

不過她也不願意就這麽輕輕放過,不然,她在那群人裏面子往哪裏擱。

她冷哼一聲,低頭去拿起桌上的酒盞,在兩人的目光中緩緩轉身。

忽的,周靜腳下像是沒踩穩,身形猛然晃了晃,手中的酒盞傾斜,酒液快速的向桑桑的裙衫上撒去。

桑桑即便是反應過來,往後退了兩步,卻還是避免不了被打濕,酒液沾濕了羅裙,暈開一團深影。

“沒站穩,手滑了,桑娘子不會怪我吧。”

周靜裝作驚訝的捂着嘴,眼睛彎着,一臉的無辜,嘴角輕勾着嘲諷的笑。

桑桑看着那團酒液,眨了眨眼,身旁的周明珠當即就要上前教訓她,桑桑拉住了她的手。

“別這樣明珠。”

周靜看着桑桑這副膽小怯弱的模樣,不由得冷哼一聲,一個身份微賤的女子罷了,還不是任她揉搓。

她嗤笑一聲,“還是桑娘子懂...”

事字還未出口,下一刻,冰冷的酒液撲面而來,打濕了她精心收拾的妝容。

周靜被潑了個措手不及,瞪大了眼睛看向桑桑。

心頭一股怒火湧上,讓她再也控制不住精心維持的溫婉神情,氣得要沖上去,卻被明珠死死攔下。

“你!你個賤人作死呢!”

桑桑揉了揉發酸得手腕,很是惶恐的将絹帕遞給周靜。

“我只是瞧着周娘子手上沒有酒,想着給你,這酒沒見過,一時看愣神,不曾想沒拿穩,周娘子大人有大量,不會怪我吧。”

少女誠惶誠恐的想給她擦幹酒液,澄澈水潤的眸中滿是焦急,微咬着紅唇神色害怕。

在周靜歇斯底裏的神情對比下,少女宛若風雨中被摧殘的弱柳,搖搖欲墜,好不可憐。

周遭不少人都看明白是周靜故意為難桑桑,有些看不下去的議論着。

“小姐,咱們先去換衣裳吧,別跟她計較。”

身旁的婢女瞧着時機不太對,連忙上前勸着,周靜咬緊牙,恨得要命,又沒辦法,只能跟着婢女先行離開。

“你身形跟我差不多,我正好帶了替用的衣裳,你跟着我的婢女去換吧。”

眼下人多口雜,桑桑點點頭,“好,謝謝你,明珠。”

明珠揉了揉她的腦袋戲谑道:“咱們桑桑可是長進了,這下我也不擔心你會被裴玉真那家夥騙了。”

“明珠...”

桑桑耳根微紅,嗫嚅着說不出什麽話,只能先跟着婢女離開。

宮中特地開辟了一間偏殿供女眷修整,遠離宴會後,桑桑只覺得耳根子都清淨了不少。

只是走來走去,桑桑走得腿都軟了,“還有多久啊。”

她問着前面帶路的婢女,想要知道還有多久才到地方。

只是那婢女始終沒有回頭,只是敷衍似的說着快了,回頭瞧見桑桑沒動,她才柔了語氣。

“桑娘子,你快些跟上我吧,不然回頭走丢了小姐可是要罰我的。”

聽她提起明珠,桑桑抿了抿唇,壓下心中不對勁的想法,“那咱們走吧。”

婢女臉上的神情才頓時好了幾分,繼續在前頭領路。

越走桑桑感覺心慌得厲害,她毫不猶豫的轉身想離開,身後幽幽的聲音響起。

“桑娘子是想去哪裏?”

緊接着桑桑被人用帕子猛然捂住口鼻,甜膩馥郁的味道不受控制的鑽進,讓她四肢一軟,緊接着人沒了意識。

婢女看了眼四周,确定沒有人才将人扶着往另一條路走。

假山之後,沈玉琳收回眼神,捂住狂跳的心口,眼神微轉,旋即悄聲離開。

...

酒宴散去,大多數的女眷都散了場,裴玉真也是好不容易才推脫開來。

裴玉真本準備帶着桑桑先行離開,結果先前被安插在桑桑身旁的婢女慌忙跑了過來,說着桑桑不見了。

裴玉真心裏一沉,即刻轉身大步流星的朝着喜宴那邊走去。

喜房內

“這樣真的可以嗎?”

馮柔看着床上昏迷的人,有些緊張,心中沒底,這樣真的可以騙過安定侯嗎。

“自然,柔兒難道不相信我?”

溫寒眉眼彎彎,語氣之中滿是溫柔,把馮柔哄得雙頰微紅。

“我,我自然是相信寒哥哥的,只是裴玉真那裏...”

溫寒眼神微動,“你放心,裴玉真活不了多久,只是我幫了柔兒,柔兒可否也幫我一個小忙呢。”

“什麽忙?”

溫寒緩緩吐出幾個字。

馮柔咬緊唇瓣,片刻後才點點頭,眼中滑過狠戾。

哥哥,你不仁就別怪我當妹妹的不義了。

桑桑迷迷糊糊間只看見兩道人影重疊站在她眼前,眼前天旋地轉,就連聽也聽不太清楚。

桑桑強打起精神,卻抵不過藥效,再次昏迷之前,她看清那人手上戴着一抹銀白色的東西,似乎是個戒子。

紅燭流淚,燈芯晃動,昏黃燭火中暗香浮動,不時傳來外頭酒客耍酒瘋的聲響。

安定侯今日喝了許多酒,走路都是虛浮的,被人一路簇擁着到了喜房。

按照規定,新郎官需要在喜婆說着吉祥話的時候挑開蓋頭,這個時候再由賓客們鬧洞房,為首的正是馮俞。

“安定侯,我這唯一的妹妹嫁了你,你可得好好對她,不然我可是不依的。”

馮俞做出一副疼愛妹妹的模樣來,在場的誰不是人精,即便知道什麽也只能笑着附和着,維持着面上的喜樂。

安定侯爽朗一笑,撫摸着虛白的胡須,混濁的眼睛裏面滿是笑意和得意。

“自然,自然。”

安定侯先是在喜婆指示下,遵照着先行禮,問好新娘子,只是躬身良久都不見新娘子回聲。

屋內微妙的安靜片刻,馮俞笑道:“看來妹妹還是害羞了,皇兄在這呢。”

他說着湊近幾分,像是在哄人。

可只有藏在蓋頭下的桑桑才能聽清楚。

“馮柔,你給我識相點,還是再亂來,別怪我不留情面。”

桑桑咬緊唇,心頭不住的慌張,她到現在才明白是馮柔幹的好事。

只是眼下若是冒然拆穿,只怕吃不了兜着走,可瞞得了一時也瞞不了一世。

她握緊藏在袖中的手,不敢出聲,只能點點頭。

馮俞臉上的神情才緩和下來。

“新郎官掀蓋頭咯,祝願二位有情人白頭偕老。”

喜婆笑眯眯的在旁邊撒着東西,象征着多子多福。

安定侯拿着喜杆緩緩接近,俨然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樣。

眼前的蓋頭動了動,光亮從外頭照進來,桑桑心口一滞,背後發冷,閉緊了眼睛不敢面對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安定侯,且慢。”

喜房門口不知何時站了烏泱泱的一堆人,侍衛們撥開眼前擋路的人,留出一條空當。

裴玉真頂着衆人的目光面不改色的來到安定侯眼前。

馮俞皺緊眉頭,“裴玉真你幹嘛,你瘋了不成!”

裴玉真看也沒看他,直視着眼前的安定侯。

“安定侯莫怪,只是內子無故消失,有人告訴臣,她進了您夫人的喜房便再沒出來。”

安定侯看向裴玉真,皮笑肉不笑,臉色有些黑。

“裴大人是想說,是我夫人綁架了您夫人?可喜房內并沒有你夫人,裴大人,今日大喜之日,老夫不與你計較,快快離開尚能有一杯喜酒喝。”

裴玉真搖搖頭,眼神堅定。

“臣來,是要來帶走我的夫人。”

安定侯神情微滞,多年在戰場上厮殺,讓他并不如文臣般儒雅,反而透着t一派殺伐之氣。

尤其是現下看着裴玉真,周身的壓迫感讓人不寒而栗。

他聲音冷下,“裴大人,你這是執意要破壞我的婚宴了。”

裴玉真神色自若,今日為了和桑桑一同,他特意穿了一身湛藍衣袍,襯得人溫潤儒雅。

只是他眉眼剛烈,絲毫不曾有退一步海闊天空之意,他輕揮手,侍衛們頓時将人包了起來。

裴玉真在衆目睽睽之下來到喜床之前,他看着這刺眼的紅只覺得紮眼,伸手掀開眼前的紅蓋頭。

他神色柔和的看着她,“夫人,回家了。”

蓋頭驟然被掀開,得見天顏,刺眼的燭光讓她眼中忍不住泛起淚意,她愣愣的看向來人。

青年郎君微微俯身于她身前,燭火映射下,郎君神色溫柔,向她伸出手,以不容抗拒的姿态,帶她走出這片方寸之地。

害怕,驚慌,委屈在這一刻全部湧上心頭,像是找到了歸處一般。

良久,她才将手放在他掌心,啞聲道:“好。”

裴玉真一寸寸收攏手,将人握緊在掌心,牽着人徑直往外走。

安定侯哪裏受得了這般奇恥大辱,新婚之夜不僅被人大鬧一場,新娘子還被掉包了。

今日若是讓裴玉真這麽輕易走了,只怕明日一早他安定侯府的笑話就要傳遍整個京都了。

他從随手奪過侍衛手中的佩劍指向裴玉真。

“裴大人,今日之事,你是否要給老夫一個說法。”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