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山之高

山之高

早上九點, 陳淺才醒來。兩條腿酸軟,緩了好久才有力氣下床。她去一邊給自己倒杯水,眼睛無意瞥見了一地的紙巾, 昨晚的場景一幕幕都出現在了自己眼前。

她雙頰即刻通紅,将紙巾清掃進垃圾桶, 又将床單被褥拆開放進洗衣機中。坐在陽臺的小凳子上, 屋外的太陽斜斜地灑進來, 盡管室內開了空調,還是覺得曬人的厲害。

陳淺就這麽坐在陽光底下,雙臂環抱大腿, 将頭置于膝上。

時至此時,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昨晚......她确實很難受。但陳淺又想, 人正常的生理需求不應當被苛責。何況,當時她還是因為誤食了有問題的酒水。

她很清楚地明白, 在藥物的麻痹下, 她才會選擇如此。這跟情愛無關。那如果是路萬呢......?

陳淺想着又覺得頭痛了起來,宿醉很難受, 胃部泛着惡心, 就連四肢都酸軟無力。她恹恹地趴着, 忽然想,昨晚路萬喝了酒還能保持理智, 那麽周矜呢,他也是喝醉了嗎。

她細想,周矜湊近時, 仍舊是雪松凜冽之氣, 沒有酒味。

既然沒有醉。也就是說,他是在清醒的情況下和她睡覺了。可他當時是以什麽姿态褪去她面前胸衣的?......他能接受得了這只是睡了一覺的關系嗎。

陳淺在心中嘆息。剛好洗衣機運作好了, 她打開,将被褥床單拿出來晾曬。

将被褥晾曬到外邊的時候,陳淺想,今天的天氣真好啊,豔陽高照,天空湛藍澄淨,一片雲都沒有。

今天是她十八歲的生日呢。

縱使給心內做足了疏導工作,但在這一刻,她卻驀然覺得遺憾。細數過這十八年,此時此刻應該是她生命裏鮮有的後悔時刻了。

要是沒發生就好了。要是理智并沒有被欲望吞噬就好了。

這樣......在接到林初電話時,她也不會覺得那麽地心虛。

“小姨。”陳淺接通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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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怎麽沒回來?”林初在電話那頭問,“玩的很開心嗎?”

林初知道她昨晚宴請同學們吃飯,所以才會這麽問。但聽見的那剎那,心頭還是忍不住跳了跳。

“沒......昨晚有些晚了,就沒回姨父家打擾你們休息,我現在在濱江壹號呢。”陳淺說。

林初哦了聲,随口問,“在幹嘛呢?”

“洗了衣服,一會兒準備吃早餐。”

“那行,”林初說,“十點半的時候,我開車去接你,中午咱們一家在外吃頓飯。”

陳淺說了聲好,将電話挂斷後沒多久,林初就開車來接她了,陳淺上車後,林初笑着說:“小矜那兒可能有些事。姨父和他在周家老宅呢,應該不來陪咱們吃飯了。”

陳淺坐在副駕駛,扣好安全帶,聞言輕輕呼出一口氣,“好。”

林初和陳淺兩個人在外,就随意了許多。午餐是在商場內的港式茶餐廳吃的,陳淺最喜歡的一家。蛋糕亦是訂好送進來的。吃的差不多時,天空忽然變得暗淡了下來,陳淺喝着阿華田,轉頭,透過窗戶向外看去。

自她靠窗的位置俯瞰下去,可以看見穿過南城的那條江流。輪渡不知何時已經停泊靠岸,東南方向風力強盛,早已經将天空絞成了濃墨翻滾的黑色。

須臾,雨點噼裏啪啦地砸下來,拍在窗上。

林初吃了一勺蛋糕,輕笑說:“臺風天氣。也不知道你姨父他們這會兒回來沒。”

“這會兒沒回來,今天應該回不來的,”江太忽然出現,笑着說,“今天是淺淺生日,怎麽也沒和我說,我還給淺淺準備了成人禮物呢。真快呀,轉眼淺淺成大姑娘了。”

林初見江太來,連忙給江太騰出位置,江太将手表遞給陳淺,“試試吧。”

是塊萬元表,算不上名貴。江太看着陳淺長大,也知道小姑娘什麽性格,送這樣的表正合适。

“收下,淺淺。等你工作後,阿姨還等着你給我買補品呢。”江太說,“我家有個兒子你知道不?阿姨早聽說你成績好,能不能請你給他暑假補補習?工資照開,當你留學經費了。”

其實就算沒有工資,陳淺都不會拒絕江太的,當初留學一事,江太出了很大力氣,陳淺內心很感激她。

陳淺立即點頭,說:“好。”

兩人商量了補習時間,江太又看向林初,笑着說:“都說你命好,嫁給周家人必然是不錯的,臉色都紅潤了許多。什麽時候給周家生個兒子?周家家産多,目前就一個兒子那肯定不行的,你自己也得有孩子傍身,不然周先生百年後,人家未必肯認你。”

話這麽說,其實這也是事實。林初笑着搖搖頭,“急不來的事。在慢慢調理身子了。”

江太又說:“還是當年的情分好啊,當初你在周家公司實習,人家未必就對你沒意思,但因為你家境不t好,周先生才被迫接受家庭聯姻的吧?說到底,門楣确實重要,你現在有這樣的身份地位,可不得努努力抓緊嗎?”

縱然聽着話不怎麽舒服,林初也知道江太其實這麽說也是從她角度出發,畢竟幾個月前給她牽線的人就是江太。

林初臉上挂着淡笑說:“是這麽個道理。但年紀大了,備孕誰又說得準?慢慢來吧。”

·

在餐廳中又聊了會兒,雨小些的時候,才離開餐廳。

在回周宅之前,林初帶着陳淺先回了濱江壹號,雨來的突然,陳淺晾曬在外的東西還沒來得及收。車停在樓下,雨刮器不斷運作,陳淺目光往上,看見了自己卧室的飄窗。

有什麽在她眼前一晃而過。似乎昨天她趴在床上,視線渙散的時候,瑩瑩光源透過窗戶壓進來,落在了她眼底。

那時周矜附在她耳邊說了什麽,可因為極疼的撕扯感覺,使她壓根沒辦法聽清,而事後她也累得無瑕細究。

陳淺與林初一起上樓,林初幫她将被子收進來,忽然笑着問:“好好的,怎麽又洗床單?這會兒又淋濕了。帶回去再處理吧。”林初說着,彎腰拿包裝被褥。

陳淺跟在林初身後,思緒有些飄忽不定,壓根沒辦法回答林初的問題。

回到周宅後,陳淺坐在窗前,始終覺得心情有些難安,眉心在跳。想着想着,陳淺忽然噌地一下站了起來,連忙一邊去拿傘,一邊往樓下去。

別墅區風景靜谧,園區廣闊。雷雨天氣撐着傘又極其難以行走,陳淺在雨中前行了二十幾分鐘,才看見了一排商業街。

在藥店買了避孕藥,隔壁就是一家711,進店後,陳淺拿了飲料,又點了份關東煮,陳淺這才找了處靠窗的地方坐下。

她先吞下了一片避孕藥,将剩下的藥品放在一邊,接着邊發着呆邊吃着關東煮。

剛吃過午飯,還不太餓,點的也都是素菜,一口一口吃着極慢,消磨時光剛好。

雖然是雨天,但看見雨砸在地上,濺出水花,她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來。喝完最後一口湯的時候,這才注意到不遠處,周矜高大的身影站在她而後,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也不知看了多久。

周身氣場極低,周矜個子又高,骨相偏冷,不笑時,看着就讓人莫名發怵。

陳淺動作微緩,她将吃剩下的木簽放回去,扔進垃圾桶裏,這才抓着傘和藥往周矜身邊走,“你怎麽來了?”

臺風天氣,剛從周宅趕回來的嗎,而且這種天氣,很多道路都封禁了。

陳淺心中莫名有些緊張。

周矜目光在她拿東西的手上稍作停留,轉身,推門離開。

陳淺跟在他身後,兩人一路順着樓梯上去,來到了街景開闊的樓層處。

風從四處灌進來,卷着豆大的雨粒,天陰沉,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感。

陳淺不緊不慢地跟在周矜身後,風吹亂了她的發絲,她卻屹然不動。陳淺就是這樣,她生命的內核,一為“定”,二為“穩”,這一年來修煉的愈發完備。

溫和中正,不驕不躁,是極好的性格。

周矜面向陳淺,拍打進來的風雨淋濕了少年峻拔寬闊的後背,少年恍若未聞。他垂眸看着陳淺,語氣溫和地去拉她的手,“還疼不疼?”

陳淺往後退一步,避開了他的手,“好多了。”陳淺又強調了一遍稱呼:“哥哥。”

周矜雙眸微眯,逼近一步,将她小手攥在手心,仍舊固執地重複了一遍這個問題,“還疼嗎?”

陳淺又後退一步,大風吹得她身上裙擺翻飛,卷在她小腿之間,手被那雙手攥的發疼,她擡頭,恰好對上那雙沉寂而又強勢的眼眸,她喉頭滾了滾,“......不疼了。”

感受到少女的抗拒,周矜倏地笑了,“床都上過了,現在我們什麽關系,你叫我哥哥?”

“......”陳淺握了握手心,擡頭看周矜一眼,“我正想和你說這件事。”

“昨晚我喝了酒,意識也不大清晰,所以也許我們可能做了一件不該做的事情。為了家庭的和睦,這道雷池我不應該,也不能跨出去,抱歉。”

周矜拳頭緊緊握在一起,“你抱歉什麽?”他喉腔發出低沉的笑,“抱歉把我給睡了?”

陳淺并不想計較周矜當初是否清醒,她仰起頭,試圖用理智和他溝通,“就先忘了這件事,行嗎?”

她蜷了蜷腳趾,臉頰有些紅,低聲說:“其實這事對誰都沒有影響的。”

周矜臉上的笑意漸漸散了,“我今天來不是跟你說這個的。我們上過床了,很簡單,你跟我。”

“跟?”做他女朋友嗎?陳淺反應過來立即搖搖頭,“不行......”

“不行什麽?”

“我不能做你女朋友......”

周矜打斷她,語氣輕佻,“我有說讓你當我女朋友嗎。”

陳淺呼出一口氣,接着就聽見了那道淡漠譏诮的聲音。

“睡一次跟睡一千次有區別嗎?怎麽就不能跟了。嗯?你心底貞操就那麽重?要是重,你能那麽饑不擇食嗎,我可以,路萬那種人也可以,是不是随便來個男人你都行?!”

“周矜!”陳淺睜眼眼睛看向他,“你能不能不要總是這樣說話?昨晚确實是你幫助了我,我是感謝你沒錯。可我是不是也說我不要了?”

“那到底是誰他媽的抱着我的?!”

那先親她的人還是周矜呢,陳淺忽然和他不想争執,争論下去的結局無非争執不休,兩敗俱傷。這樣的事其實很難分一個對與錯,周靜又是目中無人的少爺個性。

說多了白費口舌,所以她不争論。

“我本意不是為了和你吵架。”陳淺說,“我是在與你理性讨論。我想說的是,如果我們忘記這件事,那麽對我們的影響幾乎沒有,你繼續做你的大少爺,我十八歲了,可以自立了,我可以搬出去。我小姨還是你的阿姨,你的父親還是我的姨父。”

“當做沒發生?”周矜忽然冷笑。

陳淺點頭,“嗯。”

“粉飾太平就是真的太平了嗎。自欺欺人,何必呢?”

這話陳淺覺得刺耳,心中有些怒氣,“那你的意思是我以後都得陪你睡覺?”

周矜齒間擠出一絲怒氣,“你到底在別扭什麽,陳淺?昨天跟我睡覺的人不是你?你用完我就扔,我是什麽?嗯?你當初讨好我,吃什麽喝什麽第一口都給我,現在呢?能連着幾個月不給我好好說一句話。”

“我就該伺候你,圍繞着你大少爺轉嗎?”陳淺心中委屈,卻忽然笑了出來,“就缺我一個?”

周矜看着她臉上不以為意的淡笑,覺得相當的諷刺,“所以你壓根就是裝的是吧。有底氣了,陳淺?你小姨一個,你一個,真就這樣把周家人耍的團團轉的?”

“我承認,我對你好,目的沒有那樣純粹,可我也只是為了讓我自己過的好一些,有什麽問題嗎?”陳淺呼出一口氣,“平心而論,我讨好你,你确實受惠了,對你百利益而無一害,你卻來質問我的真心,可是你沒發現嗎?我所求的不過是平靜安穩的生活。我在你身上的付出與所得壓根成不了正比。”

“所以周矜,我對你好,你受惠了。你如今反過來質疑我的真心,那是因為你注意力的着落點早已經不對勁了。難道這世界上所有人都得圍繞着你轉嗎?”

陳淺說着,眼眶有些紅,“我從來都沒有對不起你過!我和小姨也從來沒有對不起周家過!我還能怎麽說呢?”

周矜冷笑,“蓄意接近,故意讨好。就算你從我手裏得到是一粒沙子,那都來自于我的施舍不是嗎,壓根不是你的,也不是你這個世界的,不是你依靠蠢笨的努力能獲得東西。你還振振有詞,為什麽你就只看得見付出,看不見回報呢?你的不純粹,難道不是你的原罪?”

陳淺忽然覺得呼吸苦難,豆大的淚花從她眼眶滑落,她壓根就說不過周矜。她好讨厭周矜!她一點都不想呆在這兒!

“是,是我的錯!我不該對你好!”

陳淺重重吐出一口氣,裙擺微動,她轉身就打算時,一只有力臂膀從身後環住她,将她牢牢地摁在那張炙熱胸膛中。

感受到懷裏人渾身上下止不住地顫抖,周矜眼裏染上濃重霧氣,他撚了一粒她眼尾的淚珠,燙的人手疼。t他語氣忽然就軟了下來,抱着她問:“藥吃了身體難受不難受,嗯?”

“不許逞強,陳淺。”周矜将頭枕在陳淺脖頸間,他嗓子有些低沉,“你是做錯了。可是重點錯了。”

“你要對我好啊,陳淺。”

陳淺委屈地眼淚一直不停地掉,她抽噎着說:“你不要這樣,不要靠着我。”

周矜壓着少女的肩。躺着了會兒,那黑沉的眸子去看她,眼裏已經一片清明,他說:“我志願報了南城大學。”

陳淺沒應。周矜又問:“你有沒有什麽想說的?”

“我尊重你的選擇。”陳淺說話時帶着濃重鼻音說,“也祝願你前程似錦。”

周矜忽然問:“你什麽時候察覺的。”

話音落下,指向不明,陳淺卻瞬間明白過來他在說什麽。什麽時候呢,她也不知道。大約去年今日,他退出奧賽,卻為她拒絕了奧賽生氣發脾氣的一次。

當局者着不一定迷,但遠沒有局外人看的清。譬如此刻,在想起當年,就看的深刻。而去年的她呢?未必清醒,心中卻有微妙的感覺。所以她瞞着周矜一年,留學之事密不透風。

“去年,奧賽的事情。”陳淺沉默了一會兒,坦誠地說。

周矜唇角扯出了一抹相當難看的笑,“原來這麽早。我還以為是下雪天你來接我的那天,不當時穿着白色的羽絨服,都快融進雪裏去了,我隔着雪,一眼就瞥見你亮晶晶的眼睛。”

“不是你自己來的吧。當時誰讓你來的?”

“李文成。是季公子吩咐的。”

周矜垂下眼眸,倒也不意外。他說:“你還記得嗎?那天我們走到南城大學門口,我問你要考什麽大學,你盯着學校牌匾不說話。你是故意往那兒看的吧,不是巧合。對吧。”

周矜給陳淺預留了足夠長的時間解釋。可偏偏,她一句話都沒有,就這麽安靜沉默地站着。

這樣的态度,連敷衍與欺騙都不願意,令他心中滋生怒火。

手面的青筋已然暴起,周矜狠厲地捏着陳淺的手腕,“你既然當時在準備出國的事情,為什麽給我這樣的暗示?你賤不賤,陳淺?”

他說着,死死地盯着她,手顫抖着,似乎下一刻就要攀上她的脖頸,輕而易舉地将她掐死。

相較于周矜的暴怒,陳淺則顯得平靜許多,她輕輕将周矜的手撥開,“你應該知道了,我要出國留學了。你報考志願,是你自己的選擇,你沒問過我,我亦不曾回答你,我從來沒有給過你任何暗示。”

“我尊重你一切的選擇,也希望我做選擇的時候,能夠被你尊重。”陳淺看着他,平靜地笑了笑,“雨一會兒下大了,我得先走了。”

說着,陳淺輕輕撥開了周矜的手。極其輕,動作亦柔和,像陣風一樣。

一陣周矜怎麽也抓不住的風。

周建瞬間覺得無措,猛地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拉住,“能不能不走?”

陳淺回眸看他。

“不出國了,行不行嗎?”周矜盯着她,忽然自嘲地笑了,“你要多少錢,我一個月給你一百萬,夠了嗎?不夠可以加。”

陳淺困惑地搖搖頭,“我不要你的錢。”

“那你要什麽。”

陳淺仔細想了想,“自由。擁有選擇和被選擇的權利。”陳淺彎了彎眼睛,雲淡風輕,“我不要錢的,周矜,我不要你的錢。”就像當初無數個讨好他的瞬間一樣,可她就沒想過,貪圖過周矜一分錢。

可那又怎樣,她的動機還不是被金錢衡量了嗎。所以她說的這些,周矜也大概不會懂。

陳淺小心地将手腕從他的手心挪開。

周矜覺得沒什麽意思。松開了陳淺,看着她頭也不會地離開。

身後就是琳琅風雨,他整塊背脊盡數被浸潤透,掩在了疾風驟雨拍打中。

他看着盯着那道柔弱纖細的背影,那麽小的一個人,那麽遠的地方,她怎麽可能照顧的好自己。

他忽然開口,略帶喑啞,“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回頭,我既往不咎。你要去國外,我複讀,陪你去。”

風雨中,周矜的那道永遠慵懶,永遠漫不經心的嗓音,尾音帶了些顫抖。沒有人知道,這樣的顫抖是發自毗連心髒的喉腔,還是被狂風驚擾。

“好不好?”再開口,已然疲态橫生。

聞言,陳淺也只是腳步微頓,她不曾回頭,不曾停歇,更不曾應聲。回應的只有,沒有半分淩亂的步伐。周矜的話語盡數被腳步聲,狂風聲,驟雨聲淹沒。

13年最大的一場大雨,落了下來,城市在颠倒。

時間的腳步,卻不曾為誰駐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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