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月出小
月出小
林初看着陳淺回來, 稍稍正色。可以理解,畢竟二十來歲的人了,也不是小孩子。這方面不需要她引導。
她開始跟陳淺聊談戀愛的事。
“當初那個男生談上了嗎?”林初問。
陳淺神色黯了黯, “談過一段時間,分手了。”
“那也正常, 分分合合, 都是人生常态, ”林初安慰陳淺說,“趁着年輕,多談幾段戀愛也挺好的。工作之後就得考慮成家立業了。這事兒還不能拖, 拖久了相親市場都是二手男。而且女人的身體,早生孩子恢複的快, 別像小姨,這麽大年紀了, 再想要孩子就難了。”
陳淺也知道, 林初這麽多年付出多半是因為自己,她将臉靠在林初臂彎, “小姨我就是你的孩子。”
林初笑了笑, 看着陳淺, “談戀愛擇偶是一回事,結婚擇偶是另一回事。談戀愛, 看臉,看身材都沒問題。但要是結婚,你首先得考慮男方的能力, 能不能給你安穩平靜的生活。窮的不行, 過于有錢的——”
林初苦笑了聲,其實周成忠也算是人品莊重。可她偶爾也會不安。因為她背景, 相貌也就那樣。她是風韻猶存,可外面的女大學生就差了嗎?
偶爾撒撒嬌還成,如果天天一個電話查班呢?即便每天能打一個電話了,她就真将人控制在手裏了?
未必。
喝酒與應酬,都是這個難以避免的事情。萬一有一天他喝高了,沒管住自己的下半身。她真能舍下現在優渥的生活提離婚嗎?
所以她壓根不會去想,不會去看。從一開始就抱着悲觀的态度看問題,就不會失望。她才不是悲觀主義着,只是現實情況如此,她只能以這樣的辦法保全自己。
如果可以重來呢,她還會做一樣t的選擇嗎?
到現在她都不清楚答案。
但如果不是周成忠這個人,她也确實不想進來。人在高處,腳下的每一步路都得前瞻後顧。
她頓了頓,說:“太過于有錢的也還是算了,小康小富即可。第二重要的是人品,過于精明的不行,你太單純,會被吃死的。太愚笨的不行,你跟着受委屈。溫和中正,願意聽從你的想法就好。”
“溫柔,顧家,善解人意。”林初開玩笑地說,“否則不要帶回來見我。”
陳淺笑着,臉上僵了下,她點頭,輕聲說:“好。”
兩人又聊了會兒,陳淺往衣櫥裏看了一眼,拉着林初說去做菜。
·
一頓飯陳淺吃的極慢,飯後,周成忠與林初打算去附近釣魚,外公外婆回屋睡午覺。陳淺收拾完碗筷,才拿着保溫盒裝了四碟菜和一碗飯送到樓上。
周矜換上了她的衣服,這會兒正在睡覺,陳淺将他搖醒,又去樓下給他乘碗湯,上樓時,看見周矜正在吃飯。
不知是不是因為剛睡醒,頭發還有些挺亂,一縷黑發自然垂下,落在他額間。底下便是濃眉挺鼻,削減了他身上的淩厲氣質,更添幾分慵懶散漫之感。
如玉的手指壓在筷子上,慢條斯理,吃相很斯文。
吃飯是一副樣子,親她又是另一幅樣子。人模狗樣的,陳淺不悅地皺了皺眉。
周矜像聽見了內心吐槽似的,忽然擡頭,銳利的雙眸掃過她,卻壓着隐隐的笑意。
“過來。”他說。
陳淺磨蹭地走過去,将湯放在周矜面前。
周矜倒沒說別的,陳淺坐這兒他效率高了不少。飯吃完了,湯也喝完了。陳淺将東西碗筷都收拾好,周矜看着面前的兩道菜,“還可以。”
是素炒玉米和地三鮮,周矜都吃完了。
另外兩碟菜是粉蒸肉與松鼠桂魚,動了幾筷子。
“是嗎?”陳淺垂眸看過去。
周矜笑了聲,看着陳淺的眼睛,肯定道:“你做的。”
“......”陳淺問,“怎麽看出來的?”
周矜給了陳淺一個你自己的意會的眼神,陳淺瞬間覺得自己的自信心受到了打擊。面上很不高興,收起盒子,就打算出去。
周矜抓住陳淺的手腕,“氣什麽呢?我還沒生氣呢。”
陳淺又被周矜掰扯着坐下,開始聊生氣的問題。
陳淺試圖平靜地跟周矜溝通,“我沒生氣。”
周矜想起她剛剛暗中白他一眼的樣子就想笑,他摸了摸陳淺腦袋,“沒說你做菜難吃。你做的很好認,吃着清淡,少鹽少油的,糖加的多,甜絲絲的。我都吃完了,能不好吃嗎?還加大研究生,就這麽個腦子?”
陳淺最不高興別人說她笨,以前不高興,現在更不高興,她拍開周矜的手,“那也不要再摸我頭。”
周矜不摸陳淺腦袋了,又捏了捏她白皙瑩潤的臉頰。
“還氣嗎?”
陳淺有一絲無奈,“......你為什麽就篤定我生氣了?”
“那好,”周矜收回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現在說我生氣的事。”
“嗯。”陳淺拿眼睛看他。眼睛圓溜溜的,眼眸又黑又亮,正神色認真地看着周矜。
“你剛剛跟小姨聊天——”
陳淺想的沒錯,他是要說這個。頓了頓,她打斷他,“其實我也不是完全沒有生氣的地方。”
周矜挑挑眉,忽然來了興趣。
“嗯,你說。”
他說着,一只不安分的手又去捏了捏陳淺另外半只臉頰。
陳淺撥開周矜的手,“你為什麽要随便翻我房間的東西?”
“不是你讓我搬進來的?”
“......有嗎?”
“随便不是你說的?”
“......”
“那我搬進來總得收拾東西?弄亂了你又不高興。”
“嗯。”
“收拾東西,抽開抽屜不過分吧?”
“......不過分。”
“那我怎麽又背鍋了陳淺?”周矜笑着說,“你分明——自己藏不好。”
陳淺差點被他帶偏,不過很快又反應了過來,“看見跟碰不一樣。你看見了只能說明我沒藏好,但你看見了,為什麽要拿出來?”
周矜看着她氣的鼓囊囊的小嘴,笑了笑,攬着陳淺的腰,将她帶在懷裏,“行。我的錯,給我們淺淺道個歉。下次乖乖等我們淺淺給我戴好,新動作也由淺淺教給我。”
陳淺了解周矜這個嘴裏沒個正經。床下叫她大名,床上就叫她淺淺。
現在從他嘴裏聽見這麽個稱呼,陳淺瞬間腿軟了,只能去捂他的嘴巴,“周矜你能不能正經一點,好好說話就好好說話!”
周矜錯開,又将她手拿開,擡眸瞧見了她唇珠的圓潤粉嫩。
半晌,周矜松開陳淺,又在她唇上點了點,沉聲問:“還氣嗎?”
陳淺捂着嘴唇往後退,壓根不讓周矜碰上,還揮開了周矜擋在危險地帶的手。
“不氣了不氣了!”
周矜笑着看向她,摟着她,拍拍她的臀,“乖寶寶。”
陳淺羞紅了臉,說什麽也要下來。
周矜打開她的腿,讓她跨坐在他膝上,雙手緊緊地箍着她的腿,壓根不讓她動彈。
“周矜你幹嘛呀!”陳淺表情有些屈辱,“你壓的我腿疼!能不能松開!”
周矜嗯了聲,淡聲說不急,開始算賬。
“小姨說的每一條條件都精準把我排除在外了。”周矜問,“你這都不幫我争取一下?”
陳淺心道,那他還是挺有自知之明的,也知道自己不溫柔......
周矜眯眼。
“我小姨......”陳淺默默将手腕抽出來,淡聲說,“......她說的有道理。”
周矜心梗了一下,“什麽是道理?陳淺你憑良心說,哪兒能找到像我對你這樣好的?就憑你在舊金山抽我幾巴掌,我還給你做飯......再退一步說,你跟渣男分手,是不是我給你做好吃的,陪你睡覺?”
周矜感情牌打的好,說着自己都替自己委屈。陳淺也差點相信,要不是她想起,自己能和陳景明提前分手,少不了周矜的摻和。
“再說吧。”陳淺頓了一下,收拾了東西就打算離開。
周矜手上沒用力氣,陳淺掙紮着從他身上下去,又離開,他都看在眼裏,他沒說話。
......
陳淺收拾好碗筷,回房睡午覺。周矜聽見動靜,翻了個身,對着陳淺的背影冷的像堵牆。
陳淺看了他一眼,去衛生間換了睡衣,掀開被子一角,挨着床沿睡下。
也不知過了多久,四周都安靜,安靜到,周矜屏吸,能聽見陳淺清淺的呼吸。
周矜動了動,發現跟陳淺較勁挺沒勁的。他轉過身,将陳淺輕輕攏在懷裏,卻發現陳淺壓根沒睡着,眼裏掀開一道縫,瞳孔裏壓根沒有睡意。
“困不困?”
陳淺搖搖頭,“昨晚睡得早,現在睡不着。”
“那......”
陳淺捂着自己的褲子,“不要。我早上剛吃過藥。”
周矜看着陳淺的眼眸深了下去,他将頭埋在陳淺的鎖骨上,“你膝蓋還青着,我沒想。我抱着你,你睡會兒。”
陳淺腦袋往被窩裏縮了縮,她輕聲說:“睡吧。”
過了一會兒。
“陳淺,你有沒有什麽特別想做的事情?”周矜玩着陳淺的一縷頭發,忽然問。
“想做的事?”陳淺眼睛擠出一條縫。
“嗯。”
陳淺困意有些上來了,聽見周矜這麽問,她眨眨眼睛,“想吃年糕餃,香菇雞丁口味的。”她說着,打了個呵欠,生理性的淚水從眼眶滑下來,“上次買的那個都被你吃掉了,我一口都沒嘗到。”
周矜看着她困成這幅模樣,唇邊勾起笑意,拿紙給她擦淚。
“想吃?”
陳淺迷迷糊糊嗯了一聲。
“既然那麽喜歡,為什麽給我吃?”
“......因為還買了梅花糕,吃不下了呀。”
“喜歡吃香菇雞丁餡的,為什麽買......”
周矜話還未說完,陳淺擡手捂住了他的嘴,“周矜你還睡不睡覺了,話怎麽那麽多呀......”
“行,最後一句。”周矜笑着挪開陳淺的手,“但你不準跟別的男人談戀愛聽見沒。”
陳淺嗯了一聲,說:“我目前也沒有談戀愛的想法。”
周矜:“......”
他無語了會兒,揪了揪陳淺的耳朵,“聽人說話,能不能聽準點。沒聽見我前面的修飾語嗎?”
陳淺很久沒搭理他,也沒揮開他的手,周矜再去看時,陳淺已經阖上眼睛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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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淺窩在周矜的臂彎,一覺從下午一點睡到了三點,正睡得香的時候,一t只手臂将她從被窩裏拎出來,迷迷糊糊中她聽見有人問車鑰匙在哪。她卷了卷身上的睡衣,下意識地滑下床,抽開抽屜将鑰匙遞出去,而後又窩在了床上。
接着她聽見了門打開又閉合的聲音,已極力放輕,但房門是傳統木門,年限已久,開合難免發出咯吱聲。
陳淺就是這個時候清醒的。
房間內靜悄悄的,雪後放晴,太陽垂在西南天空,灑下的光線微涼。
陳淺下床換衣服,穿着拖鞋,踩在臺階角落處的碎冰上,差點滑倒。她去堂屋給自己倒了杯熱水,捧在手心,看向窗外,屋檐下的冰棱逐漸融化,冰水順着屋脊滴滴答答地流下來。
還未解凍的天氣,周矜開車幹什麽?
本想給他打個電話,但想到周矜那樣的性子,做事不羁,絕非願意停下來接電話的人。想了想,還是算了。
陳淺坐在窗前,發着呆,喝完整整一杯開水的時候林初和周成忠回來了。
南城當地的習俗,老人家過壽前一天晚上得擺一道酒席,稱為暖壽。但由于這幾天大雪封路,雪化的又遲,出于安全考慮,晚上就沒有再請客人。家中準備豐盛的晚餐,一家人在家中吃。
林初回來後,就和陳淺在廚房裏忙活,準備晚餐。
家中幾口人,吃不了多少菜。準備的差不多時,陳淺與林初就圍在火爐旁聊天。陳淺看着身邊咕嚕咕嚕作響的小爐子,問林初這是什麽。
林初笑了聲,也沒藏着掖着,“中藥啊,調理身體。”
陳淺沉默了會兒,心疼地看着林初,“就一定得要孩子嗎?你都四十七了,小姨。”
“那不一樣,”林初笑意僵硬了下,“上次你回國是五月份的時候吧?你見沒見着我卧室裏那張巨大的刺繡。”
陳淺點頭。見着了。龍鳳翺翔圖,一針一線勾勒栩栩如生,當初林初介紹說,那是纏枝雙面繡。很難繡,林初偶爾熬夜做,一根手指可能紮的了好幾處針孔,陳淺看着心裏都不是滋味。
林初說:“我做了近一年,還有兩三天左右才能完工。”
陳淺問:“是要給老人家送過去嗎?”
“是啊。”林初笑笑,前兩年,她剛進門什麽都不懂,去周家拜年只帶了昂貴些的補品,還是周成忠臨時給換成了一只上好的小葉紫檀煙鬥與一只帝王翡翠項鏈,分別給老爺子老太太。
妯娌門雖面上不顯,話裏話外都意有所指這兩件禮物準備的倉促不像樣,不夠貼心細致。當時老太太笑眯眯的,話是這麽說的:“有這份心就夠了,老大哪有女人的那種細微勁。”
兩件禮物價值不菲,不是林初微薄的工資支付得起的。實際上,在場的妯娌都是闊太太,并不上班。誰不是靠丈夫呢?然而說者口氣淡,但聽者——在場的幾個妯娌都笑出了聲,她們都沒有這樣的覺悟,實際上她們也不需要覺悟。
出生在煊赫的門第,拿出千萬百萬現金或許困難,但幾只古董,也只是回娘家撒撒嬌的事。
剩下的話林初沒說。但陳淺聰慧,即便小姨不說,她也明白。
陳淺沒說話,她抓着林初的手,撒嬌般地揉了揉。
林初笑了聲,去一邊将煮好的中藥倒進碗裏,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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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時候,一家人在一起吃完晚飯,林初在洗碗,周成忠在堂屋裏陪兩位老人聊天,陳淺偷偷溜上了樓。打開房間的門,刺骨寒風撲面而來。窗戶不知什麽時候被吹開,門此時也開着,穿堂風灌進陳淺的袖子裏。
她連忙去關窗。卻發現窗戶外沿不知何時堆着兩只手掌大的雪人立在背陰處。
兩只雪人一只高些,一只矮些。
錯開身子,借着室內的燈光去看,一只雪人紮着低垂的麻花辮,身穿着......好像是背帶褲。另一只挽着丸子頭。部分身體部位化了些,有的勉強可以看清,有些則看不清。
但陳淺清晰地看見兩個雪人臉上都有小梨渦。雪人身體面積本就小,臉也捏的小小的,但兩個梨渦格外的明顯。能看出這人對梨渦的執着,但偏偏捏不好,在雪人臉上就顯得格外的怪異。
陳淺低頭看了很久,忽然就笑出來。
她說怎麽記得下午睡覺的時候,一雙冰手貼在她臉頰上,還想拉她起來。
周矜總是在她睡覺的時候撓撓她手心,捏捏她鼻子。有時候她想睡覺,就不怎麽高興,比如下午的時候。她就會沉着臉兇周矜。
她兇的時候,陳淺都害怕自己,那不像她,她對別人從來不會這樣的,有時候她自己都覺得詫異。
陳淺笑着笑着,眼底就有些發澀。她輕輕将雪人挪到室內桌上,關上了窗戶,開始給周矜打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呼呼的風聲從聽筒裏傳過來。
他們間通的電話不多,但百來通定然有的。正常情況下都是周矜第一個和她說話,然而這次沒有。
兩人沉默時,風聲疏狂。陳淺感覺到寒風直直地刺入她的耳膜。
她喉頭略微發緊,問周矜:“你在哪?”
對面安靜了一會兒,忽然傳來低沉的笑聲。磁性中幾分冬雪的凜冽。
“想我了?”
陳淺抿抿唇,就聽周矜說:“在鎮上。”
“嗯。”陳淺看了眼窗外的天色。
“第一次。”周矜說。
陳淺問:“什麽第一次?”
“你第一次給我打電話,”周矜不以為意地笑笑,“問我在哪。”
“以前......也沒什麽要緊事呀......”陳淺摸摸鼻子,“你要是在鎮上,看看旅館——”
陳淺頓了一下,話鋒一轉,“你去鎮上做什麽?”
“修複回憶。”周矜說。
陳淺:“......”陳淺大概知道周矜出去可能不是為了什麽正事。
她耐着性子問:“什麽回憶?”
“回憶......”周矜笑了聲。
周矜扯唇,沒回答,“死沒良心的。”
在舊金山公寓裏被陳淺扯斷了的手鏈。又被他撿起來,随身帶着,也沒讓人去修。直到那天鎮上,陳淺去買梅花糕時,一旁有一個精神矍铄的老年人,是水鄉專門做舊物修補的老手藝人。
周矜将手鏈給人家,外加好大一筆錢,老人家退回了,說他做生意講究緣分。
這手鏈跟他有緣。周矜眉頭舒展開,又聽老人家說,這條手鏈也是逢兇化吉之物,邁過坎坷就是坦途。所願皆所得。
周矜就笑了。放心地将手鏈交給老人家。前腳剛修好,後腳周矜就去拿了。
周矜徑直略過了這個話題。他單手握着風向盤,将車窗全然落下,寒風倒灌,風聲更猛烈,周矜渾然不覺,唇邊笑意更濃,語氣也不正經。
“陳淺你不知道,今天多冷。”風更應和他似的,跟他冷清的聲音傳來,“我還給你買了年糕餃。”
陳淺皺了皺眉。想起她午睡的時候,随口跟周矜提了想吃年糕餃的事。他開那麽久的車,難道就是為了買年糕餃嗎?
“這路上還結着冰,挺難開的,但我想見你,就開着回來了。”周矜說着,卻收斂起了眼裏的玩味,他說,“還好這路段沒什麽車,要是有車,很容易追尾——”
“呸呸呸!”陳淺忽然開口,“周矜你怎麽總說這樣的話?拿安全和生命開玩笑不合适。”
細軟的聲音,但對他說話總沒好語氣,周矜光聽着就能想起她板着小臉的模樣。眉頭一皺,嘴巴氣的鼓鼓囊囊。很可愛,生氣也可愛。
他不會讓陳淺知道的是,他有時候故意惹她生氣。但她真生氣了,他也确實手忙腳亂過。
好不容易拴在身邊的人。萬一真不理他了怎麽辦?
“好,不說了。”周矜說。
陳淺說:“那你趕緊呸掉呀,快點。”
“怎麽呸?”周矜眼底壓着笑,“教我下。”
那邊的語氣忽然沉了下來,“周矜。”
“呸呸呸。”周矜笑得含混,“可以了?”
陳淺嗯了聲,輕聲說:“那你開車吧,開車就不要再講電話了。”
“手機也沒電了,僅剩的最後百分之五可以完全給你,一滴不剩。”周矜開着車,知道陳淺向來講電話的小動作,把手機界面貼在耳朵上,略微傾斜十五度。想着,好像聽見了她清淺的呼吸聲。
周矜忽然就有些想她,“二十分鐘到,洗幹淨在家乖乖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