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6 章
吳惠蘭心裏那個急啊。
安楚在這個檔口跟家裏斷絕關系對她有什麽好處吶?
周蘊禮那小白臉已經沒了,再沒有了娘家人撐腰,安楚在大隊要怎麽過日子?
跟安建業一樣,吳惠蘭也重男輕女,當然,她也同樣沒有想過要跟安楚劃清界限。
她期期艾艾勸說:“建業,要不,算了吧。”
“周蘊禮沒了,安楚心情一直不好,剛剛咱們不還聽人說周西滾下陡坡了嗎?”
“安楚受了刺激,估計現在腦子不是很清楚。”
“咱們先回家,過幾天,等安楚想明白了,就會來家裏跟咱們認錯的。”
“都是一家人,鬧成這樣,是要給人看笑話的。”
“斷絕關系”的說法本來就是安建業用來震懾安楚,讓她退讓的手段,眼下吳惠蘭給了臺階,他的臉色也就緩和了下來。
不出意外,只要吳惠蘭再勸說幾句,“安楚”随意附和着說句軟化,這場鬧劇也就差不多要結束了。
可李香桂不樂意這事就這麽過去了啊。
在她看來,周蘊禮沒了,安楚和周西就純純是拖後腿的。
這以後啊,不知道有多少事情會來煩安雄和安耀宗呢。
那可是她的男人和兒子,哪裏能被安楚的破事耽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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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一想,她就特別希望安建業能說話算話,真的跟安楚斷絕了關系。
所謂沒有條件就創造條件,李香桂眼眼珠一轉,趁所有人的注意力在安建業身上,她偷偷倒退幾步,轉過身跑出了院子。
寧安楚第一時間發現了李香桂的小動作,她甚至能猜到李香桂這會兒離開院子可能去做什麽。
但她沒有作聲,靜待事情的發生。
雖然她是在安楚身亡後才靈魂穿越時空附到安楚身上的,但她自認是欠了安楚因果的。
即使安楚的家人對她不如周西一樣萬分依戀,力所能及之下,她也很願意照料他們一二。
但安家人的表現,讓寧安楚只想快刀斬亂麻,以杜絕未來可能會有的無窮無盡的,沒有意義的矛盾與争執。
她雖然不知為何成為了安楚,但寧安楚仍舊是寧安楚,有自己的原則手段和認知。
李香桂不會知道,她的自作主張把寧安楚推得遠遠的,以後還想占什麽便宜,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了。
當然,此時的李香桂不可能意識到這些,在她看來,從前安楚擔不起事是好事,那時候安楚很好拿捏,幾乎她說什麽就是什麽。
之前也說過,安楚的小院幾乎就是她自家的後廚房,想拿什麽拿什麽。
心情好了就客氣客氣說一聲,心情不好,直接冷着臉拿了東西就走。
可現在安楚成了寡婦了,那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安楚立不起來,周西又是個沒有什麽用的丫頭片子,她們孤兒寡母的要想過得好,那還不得依附安家人吶?
以後出了什麽事情,不得由安家人出面撐腰吶?
怎麽撐腰?
要麽給錢,要麽消耗人情。
這錢和人情可都是她兒子的!
眼下,好不容易能擺脫安楚跟周西這倆拖油瓶,她公公婆婆還舍不得了,那怎麽能行?
她必須要把事情給坐實喽!
以後啊,管安楚娘倆活成什麽樣,都不要來沾她家的邊!
這麽想着,李香桂的步子就又加快了幾分。
只要把大隊長請了,以她公公愛面子的性格,跟安楚斷絕關系的事情就鐵板釘釘了!
這麽想着,李香桂的腳步就更快了幾分,到最後,直接小跑了起來。
小院裏,吳惠蘭一見安建業的表情就知道斷絕關系的事情是有轉機的。
她用從前對安楚慣用的語氣吩咐道:“安楚,跟你爸認錯。”
“快點!”
見寧安楚不動,吳惠蘭就挂了臉:“怎麽?你還不服氣上了?”
“你跟你嫂子要什麽強?”
“現在事情弄成這樣你高興了?”
“你難道真的想跟我們斷絕關系?”
“你還有沒有良心了?”
周西有些緊張地抓住寧安楚的衣擺,她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
上輩子,她被人救上來帶回家的時候,安楚已經過世了。
她因為額頭受到重創,整個人都是迷糊的,但她知道,她失去了生命裏最重要的人。
她就那麽渾渾噩噩,驚惶無助地跪在安楚床前,在吳惠蘭的咒罵抱怨和李香桂翻箱倒櫃的聲音中暈死了過去。
等她醒過來,五歲前的事情就記不太清楚了,但她永遠不會忘記,摔下陡坡的那一天是她命運改變的分割線。
上輩子,安家人對她最常說的話就是讓她知道感恩,要好好報答他們。
後來,她用命報答了。
現在,跟外婆家就要沒有關系了,周西一邊擔心她跟媽媽接下來的生活,怕被人欺負了沒有仰仗,一邊心裏又有種松快解脫的感覺。
她下意識抓着寧安楚的衣擺,希望能得到一些安全感。
寧安楚對吳惠蘭的話置若罔聞。
安楚的家人是怎麽對待她們母女的,剛剛的事情都還歷歷在目。
這些人對母女倆未必有很大的惡意,但給她們的善意絕對也不多。
當然了,寧安楚順水推舟答應斷絕關系除了自己的原因外,也有周西面對安家人時的反應作為依據。
周西,似乎很害怕安家人。
追根究底的事情可以留待以後,但關系,是可以現在就斷絕的。
吳惠蘭見寧安楚不服軟,就開始罵安楚沒良心,說她果然是賠錢貨,養大了就不認家裏人了雲雲。
她試圖用這些話讓寧安楚低頭,正罵得起勁呢,大隊長錢進跟着李香桂走了進來。
吳惠蘭瞪了眼李香桂,閉上了嘴。
而安建業果然如李香桂想的那樣,順着她給的另一個臺階走了下去。
接下來的事情就如她所願了,在錢進不認同的眼神中,寧安楚跟安建業寫了斷絕關系的文書。
當然,是安建業寫的。
錢進在簽字按手印之前勸了寧安楚一句:“安楚,你可想清楚了,你男人已經不在了,以後你們母女倆的日子肯定不會好過。”
“如果這個時候跟家裏人斷絕了關系,那以後,他們就不可能會幫襯你了。”
李香桂緊張地看向寧安楚,生怕她反悔。
她心裏那個急啊,恨不得拉着寧安楚的手直接按下手印。
但是吧,她剛剛心急火燎的把大隊長請來,已經讓公婆不高興了,再插手的話,估計接下來她就得夾着尾巴做人好一陣子了。
不過,只要能甩開拖油瓶們,夾着尾巴就夾着尾巴好了。
李香桂正要冷嘲熱諷寧安楚幾句,就聽她斬釘截鐵說道:“您不用勸,我不會後悔。”
話落,手印也按好了。
錢進嘆了口氣,又看向了安建業。
安建業黑着臉說道:“你簽吧。”
錢進無奈,只能在“見證人”字樣旁簽了名,按了手印。
得,他們大隊脫離關系的文書又多了一張。
為什麽說“又”呢?
因為豐收大隊由于各種原因脫離關系的家庭還真不少。
遠的不說,近的,張家最近也在鬧着要斷絕關系呢。
唉,都是一筆爛賬。
錢進搖頭離開後,安建業拉着安耀宗也走了。
安雄還想說些什麽,被李香桂拉走了。
別這邊剛斷絕關系,那邊安雄就心軟答應會照拂安楚,那可不成!
她還順手把瞪着寧安楚的吳惠蘭也一起拉走了。
小院一下子就清靜了。
“媽媽。”周西擔心地看着寧安楚。
上輩子,她只要有不聽話的苗頭,外婆和舅媽就會說,要是她媽媽在,肯定什麽都聽家裏人的。
因此,在她的印象裏,她媽媽對娘家人幾乎是盲從的。
沒想到,事實跟她以為的會出入這麽多。
現在她們還跟安家人斷絕了關系!
周西握了握拳頭,她知道很多別人不知道的信息呢,她有信心,她跟媽媽會越過越好的。
她記得,渣爹有本集郵冊,裏面的好幾張郵票都是非常非常值錢的。
上輩子,這本郵票本被“死而複生”回來的渣爹拿走了。
但現在,這東西還在他們家的櫃子裏放着呢!
這輩子,這本集郵冊必須是她跟媽媽的!
想到這裏,周西因為重生回來後産生變數而繃緊的心弦微微松了松。
但她心裏的擔憂還是沒有完全消失,主要是,她們娘倆首先得把當下的日子給過下去,才能在郵票大漲的時候兌現吶。
周西輕輕拉了拉寧安楚的手:“媽媽,你去休息一會兒吧,我去給你熬碗米粥。”
說完,她就小跑着去了廚房。
寧安楚剛剛是在想要不要跟周西談談心,告訴她不用擔心接下來的生活,見周西進了廚房,連忙跟了上去。
“周西,我來煮米粥,你還小,不要碰明火。”
正熟練劃着火柴的周西動作一頓。
好像是噢,她現在才五歲,雖然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那也不可能對任何家務都是很熟練的樣子哈。
于是,她利落的動作一轉,“不小心”劃斷了一根火柴。
斷掉的火柴被一雙修長蒼白,帶着些劃痕的手撿了起來。
周西非常順溜的把手裏的火柴盒交到了寧安楚的手上。
寧安楚:……啊這,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