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第 20 章

安楚現在的日子忙碌而充實, 清晨跟晚上指導安西練武,她自己也從頭開始練起,有計劃地恢複自己的實力。

白天, 她就帶着安西去田裏上工。

她去割稻子, 安西就跟其他孩子們撿稻穗, 看曬谷場。

因為安楚給足了安西安全感, 加上安西因為練武而逐漸增加自信心,安西臉上漸漸有了屬于這個年齡的無憂無慮。

她現在已經不抵觸交同齡的朋友,跟她們做一些幼稚的游戲了。

安楚的幾個小夥伴仍舊會幫安楚割稻子,不過,安楚因為練武身體素質越來越好, 勞作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偶爾的, 她都能反過來幫小夥伴們割兩把稻子了。

她能順利跟同齡的女同志們交好,李香桂就不高興了。

或許, 她也不是不高興, 她就是看不慣安楚跟她們斷絕關系後過得那麽好,人際關系也開始如魚得水。

反倒是她, 因為記分跟人起口角,常常會被人怼上幾句。

尤其是有人質疑她從前欺負安楚人好,不計較, 就到處說安楚的壞話。

最可惡的是,有人用張玉芬的事情類比,說安家人待安楚還比不上張家。

至少, 人家是确确實實給出了一間屋子的,安楚的屋子還是當初結婚的時候, 周蘊禮買下老房子推倒後新起的呢。

哦,對了, 張玉芬争取小屋的時候,安楚還出力了呢。

這麽一想,她們就覺得安楚真是個厚道人,要不是安家欺人太甚,安楚也不會跟他們斷絕關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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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香桂要被這些話氣死了。

原本,雙搶的時候,同齡人累死累活,工分就比她多了一分半分的,她還很驕傲。

結果呢,回回她興高采烈給人記分的時候都會被人嗆兩句,可給李香桂郁悶壞了。

李香桂也不想想,要不是她記分的時候吹毛求疵,人家會怼她嗎?

勞作了一天很累的好不好?

有那耍嘴皮子的功夫,早點回家躺着不好嗎?

這天,李香桂又被人怼了,憋着一肚子的氣回家做飯,路過曬谷場,看到和小夥伴們玩得開心的安西,心裏就更不痛快了。

這麽好白網鞋她耀宗都沒有呢。

這小敗家的,不說愛惜着穿,還每天穿出來到處跑。

眼珠一轉,李香桂擡着頭,經過安西身邊的時候,故意用力撞了她一下。

安西只是晃了晃,很快就站穩了。

笑話,紮馬步可是練下盤的,她可認真呢。

“你撞我幹什麽?”安西叉腰,氣呼呼問道,她現在有底氣,可不怕李香桂。

“安西,你沒事吧?”小夥伴立刻圍上來。

“誰撞你了?”李香桂抵賴。

“你撞了,我們都看見了。”

“對,我們都看見你撞安西了!”

“喲,你還叫上安西了,我同意你姓安了嗎?”

“我姓的是我媽媽的安,跟你有什麽關系,你姓安嗎?”安西立刻回擊。

李香桂:……她不姓安。

“你個野孩子!祖宗是誰都忘了,當心你爸半夜來找你!”

“我爸來了,我立馬讓他去找你,到時候你倆好好聊聊!”

安西可不怕這個,再過一陣子,渣爹就會來找媽媽離婚了,到時候吓死李香桂!

不用到時候,現在,李香桂就被吓到了。

特麽的童言無忌,誰要見周蘊禮那個四眼田雞啊。

她怕安西再說這樣的話,匆匆回家去了。

“安西,你好厲害!”小夥伴星星眼,“你把大人都說走了,我要認你當老大!”

“我也是,剛剛她那麽用力撞你,你都沒倒下,你太厲害了。”

“安西,你當我們老大吧,以後那些大孩子欺負我們,你幫我們打回去,好不好。”

安西:……老大什麽的,實在太幼稚了!

內心嫌棄不已的安西不知道,此刻,她臉上的笑容有多明媚。

“哎,行了,行了,我就勉為其難當你們老大吧,以後有人欺負你們,我給你們出頭!”

兢兢業業割着稻子的安楚不知道,安西已經慢慢向豐收大隊一霸發展了。

“安楚,下工了。”葉錦書喊道。

“走,回家。”安楚抹了把臉,綁好稻子,走上了田埂。

自從安楚能“自力更生”後,田冬梅她們就不會天天過來幫忙了。

主要安楚分到的地跟她們還有段距離,她們說好了,有事直接喊人,沒事的話,下工就各自回家。

倒是葉錦書常常來喊安楚一起回家。

經過曬谷場,安楚把玩得一臉汗的安西喊過來一起走。

“安楚,吃完飯,我來找你說話可以嗎?”葉錦書糾結了幾天,終于決定問問自己最信任的人的意見。

“可以啊,你來好了。”安楚爽快答應,反正吃完飯後她也沒其他的事情。

安楚其實還挺享受現在這種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的。

人雖然累了些吧,但心不累,肩上也沒有什麽擔子,過好自己的日子,養好安西就行。

就是,她的廚藝還是不怎麽行。

除了熬雞湯,熬粥,以及還沒有展示過的烤肉手藝,她現在就只能保證不把菜炒糊。

當然了,安西曾經舉手想要接過掌廚的重擔,但被安楚無情拒絕了。

理由還是那個,安西還太小了,不安全。

安西:……這理由很強大,她無言以對。

好在,安楚雖然不讓她掌廚,但允許她指導。

雖然飯菜還是差強人意,但火候夠,油用得足足的,娘倆倒也吃得津津有味的。

吃好飯,安西堅持要洗碗。

“媽媽,你勞作了一天了,家裏的家務,我能做的,你就讓我做吧。”

安西也沒有想到,有一天,她竟然會求着做家務。

曾經,她年小力弱的時候,可是被繁重的家務活壓得喘不過氣來的。

想想就覺得哭笑不得。

安楚還是不同意:“你還小,不用做這些,我順手的事。”

“媽媽,你讓我做吧。”安西眼珠一轉,開始撒嬌,“我也想為這個家做些貢獻嘛。”

“噗!”安楚被逗笑了,“行,那你去擦桌子吧。”

安西:……那桌子再擦都能照出人影來了呢。

“安楚,我進來了。”

“錦書嬢嬢來啦,快進來。”安西把人迎進來,非常客氣地請人坐下。

然後,她來到廚房,把安楚推了出去:“媽媽,錦書嬢嬢來找你了,你趕緊過去,這裏交給我,妥妥的。”

“安西真懂事。”葉錦書由衷誇獎。

要不是安西說想她,她現在是什麽下場都不知道呢。

“她是很懂事,也很聰明,又刻苦。”安楚順着葉錦書的話往下誇,把伸着耳朵偷聽的安西羞得手差點打滑把碗摔了。

她媽媽怎麽這麽誇她,好難為情啊。

葉錦書也有些意外,這個時候的家長聽人誇小孩,都會謙虛地說上兩句,有的還會故意說上幾個缺點什麽的。

像安楚這樣順着往下誇的,葉錦書還沒有見過。

可正是因為這樣,她更加覺得安楚性子爽直可以信任。

但她家裏的事情又實在太難以啓齒。

于是,她先說了呂向陽還錢的事情。

然後,再切入話題:“安楚,我有個朋友。”

安楚,安西:……一般這樣的開頭,說的都是自己呢。

“她,有人告訴她,她爸爸……”葉錦書不知道該怎麽往下說。

安楚沒有插話,沖安西招了招手,安西給葉錦書倒了杯水,識相地回了房間。

關上門後,她走到了床邊,一會兒後,她墊着腳,蹑手蹑腳走到門邊,把耳朵貼了上去。

“她爸爸,可能外面有人。”葉錦書喝了口水,艱難說道。

安楚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什麽叫外面有人了,反而是偷聽的安西明白了。

葉家阿爺搞破鞋啦!

這,她真的不知道啊!

方家阿奶沒為這事罵過人啊。

也是,可能方家阿奶根本就不知道吧,那什麽,不都說,家裏婆娘是最後一個知道男人不對勁的麽。

“安楚,你說,我,朋友該怎麽辦,她爸爸對她很好,她也很敬重她爸爸。”

“消息确定嗎?”安楚反應過來後,問道。

“這種事情,不能聽人說,要有确實的證據才可以。”

葉錦書眼前一亮。

對啊,她怎麽沒有想到這茬,呂向陽那個人人品有問題,也有可能是他故意騙她的呢!

可随即,她又收起了慶幸。

有些事情其實就差有人捅破窗戶紙。

從前,她覺得她爸爸幾乎不回家是因為工作忙,顧不上家裏。

可現在,她覺得,會不會是因為她爸家外有家,所以才顧不過來?

這種情緒下,她都沒有辦法跟她爸爸正常的相處了。

“錦書,我覺得,你要想弄清楚,你朋友确定事情的真相後,她要怎麽做?”

“她要不要告訴她媽媽,家還要不要維系,她媽媽又是什麽樣的想法。”安楚把自己能想到的都跟葉錦書說了一遍。

“安楚,謝謝你,我只顧着糾結……”說到這裏,她苦笑一聲,“不怕你笑話,我就是那個朋友。”

“是呂向陽告訴我,我爸外面有情況的。”

“我這兩天心情都很亂。”

“別亂。”安楚拍拍葉錦書的手,“如果這事是真的,你媽媽還需要你撐着,你不能倒下。”

安楚雖然來自可以三妻四妾的楚朝,但她本人并不喜歡。

她雖然沒有遇上過合心意的人,但如果有,她是希望對方能一心一意的。

當然了,如果對方做不到,她也不會輕易許下終生。

這個時代的一夫一妻制度,安楚很喜歡。

只是,這裏也少不了像葉錦書說的這種情況,還有其他比較炸裂的情況。

比如說,田冬梅曾經跟她說過,她娘家大隊裏有個老光棍,一輩子沒有成家,但他是有兒子的等等。

所以,安楚聽到葉錦書父親的事情的時候,并沒有多少意外。

作為朋友,她能做的就是就事論事,點醒當局者。

其他的,就要葉錦書自己去選擇了。

當然了,如果葉錦書有需要她幫忙的地方,她也不會推辭。

抓那什麽在床,她雖然沒經驗,但她覺得自己能起到關鍵性的作用。

無他,她能打。

呃,咱就說,安楚別急,有些事情吧,她可能會親身經歷的,親身的。

葉錦書若有所思地走了。

安楚沒好氣地對着門後的安西說道:“出來吧。”

“嘿嘿,媽媽。”安西試圖用傻笑蒙混過關。

安楚搖搖頭:“你呀,這些事情都不要往外說。”

“媽媽,你放心好了,我嘴很嚴的,家裏的事情,我從來沒有往外說過。”

安楚贊許點頭:“要繼續保持啊。”

“一定!”安西保證。

然後,她鬼鬼祟祟問道:“媽媽,葉家阿爺那麽大的年紀了,真的會做這樣的事情嗎?”

不會吧?

葉家的日子在豐收大隊是最好那一梯隊的。

家裏人口簡單,就三個人。

葉有信是鎮上運輸隊的隊長,走南闖北,見識不凡。

葉錦書是豐收大隊同齡女孩子中讀書讀得最多的,通過自己的努力和葉有信的幫忙進了鎮上的紡織廠成了工人。

方桃雖然是個典型的家庭婦女,但她平時也能拿六個工分的,女同志裏算是能幹的那撥。

這麽好的家庭,葉有信是有多想不通才會出去搞破鞋啊?

會不會是個誤會啊?

這件事情,安西沒有疑惑太久。

因為第二天,隔壁就來了一對母子。

“你們找誰?”方桃聽到敲門聲,過來開門。

“大姐,能讨口水喝嗎?”

“當然能,進來吧。”

正準備上工的安楚和安西對視一眼,都覺得葉家,怕是要出事了。

“安西,去把錦書喊回家。”安楚吩咐道。

“好。”

安西答應一聲,就往地裏跑去。

安楚沒有馬上去上工,而是倚在院門上聽着隔壁的動靜。

別誤會,安楚不是看熱鬧。

葉錦書相信她,把家裏的事情告訴了她。

那麽,她家現在可能會出事,安楚就會看顧幾分。

而且,方桃一直對安西很好,經常投喂安西南瓜子,偶爾也會給她吃一些鎮上的點心。

這個年代,能給吃食點心的,都是極要好的人家了。

安楚現在做的事情,也算投桃報李了。

葉家,那對母子進屋後一直在四處打量。

方桃看了心裏有些不喜,但萍水相逢,她也不好說什麽,只用幹淨的碗舀了水遞過去,想着對方喝完了趕緊走。

結果,那對母子喝完水後,竟然坐下不走了。

“妹子,我這會兒要上工去了。”方桃委婉趕人。

“你去吧。”盧美雲說道,一副主人模樣。

方桃:……不是,這兒是她家,她走了要鎖院門的!

“妹子,別嫌我說話不好聽啊,你喝完水就走吧,別耽誤我事。”

盧美雲意味不明地看了方桃一眼:“我叫盧美雲,我找我男人來的。”

方桃:……那找去啊,賴在她家裏幹什麽?

盧美雲還要說些什麽,葉有信和葉錦書已經匆匆折返回來了。

“你們來這裏幹什麽?”葉有信有些惱怒地說道,“趕緊回去。”

“爸,你好幾天沒來看我,我想你了。”

方桃:……

“不是,你喊誰爸?”方桃震驚地看着說話的孩子。

“葉有信,他是我爸。”男孩擲地有聲地說道。

方桃想起剛剛盧美雲說她是來找她男人的,整個人都愣住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葉有信。

葉有信躲開方桃的視線,對母子倆說道:“你們先回去,等雙搶結束了,我去找你們。”

盧美雲想了想,站了起來。

“等等。”葉錦書擦掉不由自主流出來的眼淚,“把事情說清楚了,你們才能走。”

“錦書別鬧,等人走了,爸給你解釋。”

葉有信是想息事寧人的。

這事情鬧出來,保不齊他的工作都得丢。

想到這裏,他就有些埋怨葉錦書的不懂事。

安楚讓安西回家裏去,自己就倚在院門守着。

若是有人過來,她也好給隔壁提個醒。

別誤會,她不是想幫葉有信,她幫的人是葉錦書。

這個時代家裏有人出了這種事情,誰都會受到影響的。

葉錦書有大好的前途和人生,可不能被這種烏七八糟的事情給毀了。

屋裏,葉錦書還在和葉有信對峙。

“爸,你不解釋一下嗎?”

“錦書,你別逼你爸。”盧美雲看似非常明理地說道,“如果不是你弟弟太久沒有見到你爸,想他了,我也不會帶他來找你爸。”

葉錦書冷笑一聲:“那我爸出車要十天半個月的時候,是帶着你們同行的?”

“如果不是,你們想他了,也滿世界去找人嗎?”

盧美雲:……說好的葉錦書是個知書達理的人呢?怎麽口齒這麽伶俐?

盧美雲知道葉有信很看重這個女兒,沒有和葉錦書對上,而是有些無助地看着葉有信。

葉有信心裏未必不清楚盧美雲的算計,但他很吃盧美雲這套。

“錦書,聽話,先讓他們走,爸爸會跟你解釋的。”

葉錦書不想退讓,這事是他爸爸沒理,是這個女人不要臉。

她想撕了這個女人,怎麽可能讓她走了?

葉錦書的崩潰在盧美雲的意料之中。

她最清楚,像葉錦書這樣從小生活在幸福家庭中長大的孩子,信念被打破的時候會有多受打擊。

她就等着葉錦書發瘋,好讓葉有信能下定決心扔下這娘倆跟他們母子過。

葉錦書沒第一時間就發瘋質問,沖過來厮打她,已經很出乎她的意料了。

至于方桃,那不重要,葉有信心裏要是有她,就不會有她的存在了。

方桃整個人都是懵的,根本反應不過來。

而葉錦書,她現在的心态确實有些崩,但拜呂向陽所賜,她已經先一步知道她爸可能有問題了。

加上之前有安楚的開導,她的情緒還是相對穩定的。

這會兒,她就想起了安楚說過的,她要怎麽做?她媽媽又該怎麽辦?

想到這裏,葉錦書冷靜了下來。

這些,她都還沒有想好。

“他們可以走,但他們在鎮上的地址得留下。”葉錦書對上葉有信不贊同的眼神,堅持說道。

“錦書。”

“爸,我是為了你才會這麽好說話的。”葉錦書說道,“不然,我現在就可以跑到院子外把這事捅破!”

“到時候,這事就收不了場了。”

這話一出,葉有信的心就軟了。

他女兒還是體諒他的。

葉錦書:……先把事态穩住,再圖以後!

葉有信低聲說了個地址給葉錦書聽。

“好了,你們先回去。”

葉有信的聲音裏帶着不容置疑,盧美雲知道,再糾纏下去,葉有信就會失去耐心了。

“有信,那我跟兒子先回鎮上了,你忙完了快點來找我們。”

經過還在發愣的方桃身邊時,她還點了點頭。

“錦書,我們住的地方你知道了,你要是想見你弟弟,也可以過來。”盧美雲又說道。

“滾!”葉錦書扶着方桃,冷冷吐出一個字。

盧美雲還想說些什麽,想了想,閉上嘴,走了。

到了門口,看見倚着院門的安楚,她不好意思笑笑:“讓你見笑了。”

安楚上下打量了一下對方,說了句:“确實好笑。”就環着胸不理人了。

盧美雲這樣的婦人,在楚朝被叫做外室,是比賤妾還要卑微的存在。

這要是在楚朝,有個外室大喇喇走到她面前,跟她說見笑了,能直接被人打出去。

盧美雲不妨安楚會這麽說,臉上就有些不好看。

“你這人,怎麽這麽說話?”

“那你是想我大聲說這裏有人搞破鞋把大隊的人都引過來?”

安楚本來只是想在葉錦書做出決定前,幫她減少事件的擴散。

她從側面了解過,這個時代搞破鞋是會被抓起來的。

嗯,就像前幾天夜裏那個盜墓賊一樣。

這都是犯法的。

盧美雲沒想到這鄉下地方的村姑說話都這麽伶俐,她讨了個沒趣,又怕安楚真的喊人來,只能悻悻拉着孩子走了。

她這回只是想跟方桃和葉錦書挑明她的存在,可不是來鬧的。

真要鬧開了,對她可沒有好處。

不過,方桃跟她猜測那樣,不足為懼,倒是葉錦書,年紀輕輕的倒是沉穩的很。

她得會去再想想對策。

安楚沒有理會,見人走了,她也不用守着了,回屋喊安西一起上工去了。

葉家後續是怎麽處理這個事情的,安楚不知道,葉錦書沒有來找安楚,安楚就不會多管閑事。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葉家事件的影響,這幾天夜裏,安楚睡得都不是很安穩。

影影綽綽中,總好像有很多畫面出現在她的眼前。

這麽過了幾天後,安楚在睡夢中做了個很長的夢。

準确來說,這也不是一個夢,而是,一本書的內容。

書的名字叫《錦繡人生》,講的是一對相愛的男女因為種種原因沒有在一起。

之後,男子娶了個跟女子長相有些相似的妻子,女子也有了相約白首的人。

但其實,他們都時時惦念着對方。

就在有情人以為一生都會各自天涯的時候,男子接到了女子丈夫出事的消息。

他再也忍不住心裏的擔憂,安頓好妻女後,就去找女子。

別誤會,他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力所能及地幫上點忙。

然後,他為了救輕生的女子,和她雙雙入水。

因為這個時代交通不便,信息傳達不及時,男子的妻子收到的是男子出意外沒了的消息。

妻子深愛丈夫,不堪忍受失去丈夫的痛苦,幾月後,終于抵不過心裏的思念,抛下年幼的女兒撒手人寰。

男子安頓好女子回家後就聽到了妻子過世的噩耗。

而唯一的女兒因為妻子過世深恨他。

他的內心非常痛苦。

就這麽的,一個寡婦,一個鳏夫,都是天涯淪落人,也都明白了珍惜眼前人。

男子和女子最終幸福地相守了一生。

這本書中妻子的名字叫安楚,女兒的名字叫周西!

安楚驚坐而起!

這特麽的不就是她和安西嗎?

她是那個性格懦弱不讨喜,不得男主丈夫喜歡的原配,安西是那個深恨男子害死母親,不願意跟他離開的女兒啊!

娘的,書裏還隐晦地提過,男主丈夫會娶她,是因為她某個角度像極了他的白月光女神!

合着,她在楚朝給自己兄長當替身戰場拼殺不夠,好不容易有了新的人生後,人家是女神,她還是別人的替身!

安楚想爆粗口!

她看着窗外的夜色,整個人都有些暴躁了起來。

算算時間,她那個男主丈夫也快要“起死回生”回來了吧。

很好很好。

她倒要看看,原配沒有被寫死,這男子會如何選擇。

等一下,那封信!

安楚輕手輕腳下床,找出五鬥櫥裏的信,借着月色仔仔細細辨認了起來。

雖然這些字筆畫都沒寫齊全,但認真比對,安楚還是能猜出不少字的。

至少,這封信大概的意思,連蒙帶猜的是能分析出來的。

別的不敢說,“離婚”二字之前陪着張玉芬去婚姻登記處的時候,她可是看到過的。

安楚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這是一封要求離婚的書信。

那麽,那男子,呸,周蘊禮在回家之前就決定離婚跟他的白月光在一起了。

什麽發現妻子沒了後才懂得珍惜的,放屁的啊!

在書中,這厮竟然還裝悲痛欲絕,懷念原配,幡然醒悟,再破鏡重圓!

寫死原配就是為了給他們倆讓路呗。

還有書中的透明人女兒,誰家好人扔下女兒十多年不聞不問的?

安楚牙癢癢,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安西。

她總算知道安西為什麽要改姓了。

合着,這親爹就拿不出手啊!

雖然這說法不恰當,但差的跟差的比,周蘊禮還比不過隔壁的葉有信呢。

至少,不管人家是不是真的疼愛女兒,也讓女兒接受了教育,還盡力給安排了好工作。

這些日子,安楚可不是白給的,這個年代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規則,她大概都了解了。

她可是馳騁沙場的大将軍,謀定而後動可是刻在骨子裏的。

好吧,很多事情她其實都做過了。

但好在,大家都以為她是因為周蘊禮沒了,安西差點沒了,又和安家人斷絕了關系,這才性情大變的。

看,邏輯多麽合理,大家多麽明理。

所以,去她的書中世界吧!

她和周圍的人都是活生生存在的,可不是書中兩三句話就被決定一生命運的牽線木偶!

她和安西的存在就是這本書的破綻。

她,安西,張玉芬,葉錦書的命運都發生了變化。

最關鍵的是,如果她所在的時空是一本書,那楚朝也應該在書裏。

不然,她不會撿到自己的花簪。

這就搞笑了,楚朝是有完整傳承,有史可考的朝代,根本不存在虛構的可能。

綜上,安楚幾乎可以斷定《錦繡人生》這本書應該是作者參考了當下時代和真實人物的設定寫的。

也沒準,這本書是周蘊禮那厮雇人寫的,所以,才會美化他做的事情。

但書中,所有人的命運應該大部分都是真實的。

而安西,她上輩子的生活軌跡應該就是《錦繡人生》裏的內容。

但現在,一切都已經已經變了。

想到這裏,安楚呼出一口氣,她摸了摸貼身藏着的花簪,平息了乍然知道自己是書中角色時心裏的紛亂。

她走到床邊,輕輕摸了摸安西的臉。

這個孩子的命運也已經改了。

第二天,太陽半露不露,空氣中一直隐隐有些土腥味。

安楚跟着軍師學過一些皮毛,加上她感知敏銳,推斷出今天可能會下暴雨。

“媽媽,我去曬谷場看谷子啦。”安西和院門口等着她的小夥伴揮了揮手,對安楚說道。

安楚用牛皮紙包了些點心讓安西和小夥伴們分着吃,順口問道:“今天曬谷子了嗎?”

“曬了啊,媽媽,我走啦。”

“好,注意安全。”

“知道啦。”

安西現在是豐收大隊裏最受歡迎的小孩子,沒有之一。

除了安西本人會護着自己的“小弟們”外,更是因為安西每次都會帶些小零食分給小夥伴們。

這年代小孩子們能填飽肚子都不容易,何況是好吃的小零食呢。

即使每個人都只分到了一點點,但也是他們童年裏為數不多的甜了。

安西走後,安楚手腳利落地收拾好碗筷,就去倉庫領鐮刀了。

“安楚你來啦。”田冬梅看到安楚,走過來和她一起去排隊。

“冬梅,大隊長有沒有說起,今天早點收曬谷場的谷子?”安楚問道。

“沒有啊,怎麽了?”

“今天可能會下雨。”

“應該不會的,我公公這幾天一大早都會騎自行車去鎮上的公社看報紙上的天氣預報。”

“他回來的時候說是今天天氣不會很好,但偶爾還是會有日頭的,就照常曬谷子了。”

安楚聽後點點頭沒有說什麽,既然有權威的報告,那應該是她多慮了。

現在的安楚割稻子的速度已經超過很多人了。

同樣在地裏割稻子的吳惠蘭看着遙遙領先的安楚,心裏很不是滋味。

要是沒和安楚斷絕關系,安楚掙的工分雖然不是安家的,但至少有什麽事情,需要多餘工分的時候,找安楚扣劃幾分,那是一點問題也沒有的。

而且安楚越來越能幹是事實。

每次看到安西把小零食分給不相幹的小孩吃,吳惠蘭就心疼得要死。

敗家的東西,這麽好的點心給她家耀宗吃多好啊。

反正安楚跟安西越是過得如魚得水,吳惠蘭心裏就越別扭。

她內心深處覺得自己不是不疼安楚的,但是,安楚手裏的好東西,她都想拿過來給兒子和孫子。

安楚可不會搭理吳惠蘭的心情。

如果是在夢見《錦繡人生》這本書之前,安家人不再作妖,她可能會因為“安楚”的關系,對他們照料一二。

但自從從書上知道安家人竟然為了高額的彩禮和未知的好處,就把安西嫁給鎮上的傻子當媳婦的時候,她就對安家人完全沒有了好感。

她從前着戎裝的時候,見過聽過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

像是安西書中要嫁的傻子,大概率是不會人道的。

他們家裏名義上是給傻子找媳婦,其實是想找人名正言順傳宗接代。

傻子不會人道,那傳誰的宗接誰的代?

光是想想都不能接受。

安西要是真嫁了過去,那日子會過成什麽模樣?

好好的一個大姑娘,人生直接就毀了!

最讓安楚不能釋懷的,是安西知道這一切後想逃跑卻沒有逃成,反而掉下陡坡沒了性命。

安楚直起腰略作休息,眼神看向了和吳惠蘭撇着嘴說話的中年婦人。

這人是吳惠蘭的嫂子,安建業大哥安建邦的媳婦。

安西上輩子的悲劇,有大半是她女婿馮成光造成的。

安楚垂下眼眸,俗話說狗不了吃屎。

這家人這輩子估計還會給吳惠蘭出主意算計她跟安西。

希望他們能快點出手,這樣,她也就有理由教訓人了。

幾只燕子低空飛過,安楚覺得空氣裏的土腥味更重了幾分。

曬谷場上的谷子是大隊裏所有人日夜勞作的成果,關系着交公糧和每家每戶未來的口糧。

如果真的下雨了,那後果不堪設想。

想到這裏,她走上田埂,準備去找田冬梅再說一說。

“安楚,你真聞到土腥味了?”田冬梅使勁嗅了嗅,什麽也沒有聞到。

安楚肯定點頭:“真的聞到了,土腥味還越來越重了,空氣也慢慢開始潮濕起來了。”

田冬梅:……她什麽也沒有感覺到。

但她很相信安楚,也很确定安楚不會拿這樣的事情開玩笑。

“這樣,我們一起去找我公爹,把這個事情跟他說一下。”

兩人找到錢進的時候,他正跟其他人一樣彎着腰在地裏割稻谷。

“爸。”

聽到田冬梅喊他,他走上了田埂:“怎麽了?”

“爸,安楚說她聞到了土腥味,可能會下雨。”田冬梅見錢進過來,立刻把事情說了。

錢進皺眉:“我早上剛跑了一趟公社,報紙上登了天氣預報,今天不會下雨。”

“大隊長,咱們大隊裏有很會看天氣的老人嗎?”安楚沒有說什麽自己的推測很少出錯什麽的,而是直接問道。

“這倒是有,但是人家不會搭理咱們的。”

“爸,你說的是不是老地主啊?”田冬梅低聲問道。

“就是他,但他不會搭理這茬的。”

“其他人倒也有很多。”靠天吃飯的,看天預判天氣,很多老人都很有經驗的。

但不能保證準确性。

話又說回來,曬谷場關系着整個大隊交公糧完成指标和來年的吃食,若是老人們發現天氣有問題,都不用大隊的提,他們早就過來提醒大隊長了。

沒有人說這茬,只能說明現在的天氣對他們來說都是正常的。

要換了其他大隊長,可能就不理安楚這些話了。

在他們的認知裏,嘴上無毛辦事不牢,安楚這樣的年輕女娃子,哪裏會懂看天氣的。

但錢進不一樣,他顧慮的東西比較多。

如果谷子真的在他手裏出事,且是在他說過不會下雨的情況下出了意外。

那之後,別說當大隊長了,他還能不能在豐收大隊生活都成問題了。

可是曬谷場那邊的谷子是早上剛曬好的,那也是一項大工程。

如果發動大家把谷子收了,最後沒有下雨,那他也會被人抱怨。

雙搶後就要換屆選舉了,他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讓人诟病。

一時間,錢進有些兩難。

咋整呢,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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