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第 24 章

“誰在招待所搞破鞋?”兩名穿着制服的公安撥開人群詢問。

周蘊禮:……!

“安楚, 你要不要做得這麽絕!”周蘊禮怒發沖冠,“我都說了跟你回去了,你竟然去舉報我?”

安楚攤手, 不是她舉報的。

估計是有好心人路見不平了吧。

她是想着撕下這兩人的面皮, 把人教訓一頓, 然後痛快離婚的。

周蘊禮這種身無二兩肉, 不講道義,抛棄妻女的男人,安楚怎麽可能看得上?

當然了,就算周蘊禮千好萬好,她也會想辦法跟他劃清界限的。

周蘊禮是“安楚”的男人, 不是她寧安楚的, 從始至終,她都很清楚。

最多, 如果周蘊禮人好, 她會以朋友的方式相處,共同撫養安西。

其他的, 就不會有了。

公安的到來雖然讓安楚很意外,但她覺得這樣也挺好的。

正好,她能找機會解開心裏的疑惑。

《錦繡人生》中有一個情節, 安楚一直覺得不對勁。

書裏描述了周蘊禮和程思柔回到京城後,在兩家人的幫助下進工廠成了一名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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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程思柔結婚後,程思柔很快就查出了身孕。

這對周蘊禮來說簡直是數喜臨門的事情。

最讓周蘊禮感動的是, 程思柔大着肚子還每天風雨無阻地給他送愛心午飯。

一時間,他成了工廠裏人人羨慕的幸福男人。

呃, 略過這些,說重點啊。

重點是, 程思柔在肚子七個月大,周蘊禮一再要求她在家好好休息,不用給他送午飯的時候,程思柔仍舊堅持為愛送午飯。

然後,不出意外地出了意外。

程思柔摔了,孩子早産。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周蘊禮二人的愛情感天動地,所以,孩子雖然是早産,但白白胖胖,健健康康,早産兒的孱弱,那是一點也沒有的。

安楚是個見多識廣的大将軍啊,她雖然不懂醫術,但她知道,七月早産的嬰兒能順利存活都是天大的幸事了。

若說一出生就跟足月兒一樣,甚至比有些足月兒還康健,安楚是不太相信的。

她就是想知道周蘊禮跟程思柔是不是已經越了雷池。

如果是,那不僅再次佐證了周蘊禮和程思柔人品不行,更是驗證了《錦繡人生》就是一本看似紀實,實則偏頗的書。

其實,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安楚從《錦繡人生》中了解到了很多這個年代的消息。

這很好地填補了她對這個時代缺乏了解的空缺。

甚至偶爾,她還會處于一種先知先覺的狀态下,就像安西那樣,知道什麽時候會發生什麽事情。

比如,那本被安西千寶貝萬寶貝的集郵冊,從前安楚不知道為什麽,看了《錦繡人生》後,她就知道了。

那可不是普通的集郵冊,那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安楚身在局中,自然是想找到更多《錦繡人生》的破綻的。

破綻越多,她越安心吶。

這個時候的安楚可不知道,她會牽扯出另外的一個大瓜來。

公安在周圍人你一言我一語中了解了大概的情況,然後,周蘊禮和安楚一行人都被帶去了派出所。

許修桉很想跟着去,奈何,他定的火車票快要到點了,只能遺憾離場。

不知道為什麽,這件事情對他來說應該是無關緊要的事情,悄無聲息在他心裏留下了痕跡。

周蘊禮和安楚一行人到了派出所,公安就開始做筆錄。

周蘊禮和程思柔這個時候肯定是再三強調他們只是普通朋友,是安楚誤會了雲雲。

但是安楚能這麽放過?

她也不提那種翻看人家行李箱的要求,她先把周蘊禮因為程思柔出事離開家裏,之後傳來死訊的事情跟公安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對,是這樣的,公安同志。”田冬梅和苗紅菊立刻佐證,“那會兒安楚哭得跟什麽似的,我們都可以作證。”

聞言,公安點點頭,問周蘊禮:“你既然沒死,為什麽不給家裏傳消息?”

周蘊禮:……

周蘊禮想說,他傳了消息的,他寄了封信,信裏說了要離婚的事情。

可現在這種情況,他如果這麽說,不是給自己招事嗎?

他跟程思柔的關系更加解釋不清楚了好麽?

他這會兒甚至希望安楚能對這件事情守口如瓶。

這點,安楚倒是如了周蘊禮的意了。

不是她想護着這渣男,而是吧,信上的有些字她不認識,萬一啊,萬一公安同志讓她把信拿出來,還讓她讀,那咋整?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這信不重要。

反正,她肯定會離婚的。

但是,在那之前,有些事情,她得弄清楚。

“公安同志,我有個主意能證明他們是不是清白。”安楚說道。

“什麽?”

“讓程思柔去醫院檢查,看她有沒有懷孕。”

程思柔:……!

“不行!”程思柔幾乎要跳起來,她下意識護着肚子,“我跟周蘊禮就是普通朋友,你們這樣做是在侮辱我。”

她站起來,有些着急地說道:“周蘊禮,我自己回家就好了,不用你送了,你回家吧。”

周蘊禮也愣住了,不過,他不明白程思柔的反應為什麽這麽大。

他們是在彼此交心之後才發生的超友誼關系,算算時間也就一個禮拜左右,就算這個時候程思柔有了,那醫院也檢查不出來的。

“思柔,別怕,我們是清白的,我陪你去醫院證明。”周蘊禮安撫道。

然後,他一臉失望地對安楚說道:“安楚,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你,你竟然空口白牙就污蔑我和程思柔同志的清白。”

程思柔:……心虛別扭!

“這樣吧,周蘊禮,要是程思柔沒有懷孩子,我就跟你離婚,怎麽樣?”安楚順勢把離婚的事情提了出來。

周蘊禮:……雖然但是,為什麽安楚好像迫不及待要跟他離婚似的?

“好,一言為定!”

不管安楚的出發點是什麽,她這麽提也算是正中周蘊禮的下懷了。

公安同志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是往這個方向發展的。

沒有歇斯底裏,沒有撕扯,原配就要求疑似破鞋的那位去醫院做個檢查。

要是每個人都能像這個原配一樣處理事情,能省他們多少事情啊!

雖然說大多數人不願意把這樣的事情鬧到他們跟前。

畢竟夫妻之間除了情分還有孩子,以及其他的牽連,出于各種考量,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大多數人是選擇自己解決的。

不過,也不是全部。

有些人被欺負狠了,也願意魚死網破的,這個時候,雙方情緒都會很激動,然後,開始厮打謾罵。

他們能怎麽辦?

只能上去勸架啊。

然後,唉,總會挨那麽幾下子。

無妄之災啊。

安楚不知道公安心裏的碎碎念,她只想證實自己的猜測。

程思柔是拒絕的。

她據理力争:“同志,我不同意做這樣的檢查,我跟周蘊禮沒有關系,他只是作為曾經的鄰居對我伸出援手。”

她看向安楚:“我知道,在這件事情上,你受了委屈,對不起。”

“那時候,我丈夫過世了,我痛不欲生,周蘊禮幫了我很多,但我沒有想過要傷害你的。”

“我這就走,不會再打擾你們的生活。”

程思柔懂得勢弱,話又說得情真意切,若不是安楚知道《錦繡人生》的內容,保不齊還真的會被糊弄過去。

主要是她很知道女子立世的艱難,不願意刁難。

但程思柔不同,她不值得同情。

安楚很堅持:“如果是這樣,那我就要正式舉報你們搞破鞋了。”

“希望你們不會被抓住尾巴。”

周蘊禮慌了,他暗戀程思柔多年,一朝如願,恨不得昭告天下。

所以,從程思柔下鄉的紅旗大隊離開後,他仗着沒有人認識,一直是以程思柔的丈夫自居的。

也就是到了鎮上,他才收斂了些,還開了兩件房間。

就這樣,明眼人也能對他們的關系指指點點了。

這要是搞破鞋的事情被坐實了,他別說什麽回城,什麽前途了,估計直接會被發配到犄角旮旯接受改造。

周蘊禮絕對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他拉住要走的程思柔:“思柔,請你證明我們倆的清白。”

程思柔:……要不是和周蘊禮睡的人是她,她真的會以為周蘊禮是清白的。

程思柔忽然開始懷疑起了自己的選擇,周蘊禮這個人她真的能捏在手心裏嗎?

不等程思柔回答,周蘊禮就對公安說道:“同志,思柔願意去醫院檢查的。”

程思柔:……誰特麽同意了?

安楚和在場的人看得分明,程思柔是不願意的。

但這個時候,也由不得她願不願意了。

公安同志站起來,對程思柔說道:“程思柔同志,安楚同志的意思已經很明确了。”

“如果你不配合,那我們就立案了。”

程思柔進退兩難間,已經被周蘊禮半扶半強迫帶到了衛生所。

巧了不是,衛生所就在派出所的隔壁,程思柔想中途變卦都來不及。

更加巧合的是,這家衛生所裏有個老中醫摸脈那叫一個準。

要問為什麽這個老中醫沒有被打成封建壞分子,還堂而皇之在衛生所坐堂會診。

那是因為他家是真正的杏林世家,一代代累積下來,不知道救了多少人。

就說這方圓百裏的,幾乎所有人家都受過他們家贈醫施藥的恩情。

不是沒有人對這位老中醫動過腦筋,但最後都慘淡收場了。

老中醫姓趙,名字非常有職業特色,就叫杏林。

這個衛生所可沒有B超機器,要想确定程思柔有沒有懷孕,懷了幾個月了,可不就得靠這樣經驗豐富,醫術高超的老中醫了麽。

原本打算在回答醫生問題的時候有所隐瞞的程思柔:……

程思柔覺得這地克她!

“趙老,麻煩您個事。”公安同志把情況大概跟趙杏林說了遍。

趙杏林點點頭,讓程思柔伸出手。

程思柔不願意。

周蘊禮幫着把程思柔的手遞了過去。

安楚等人:……這人急傻了,男女授受不親不知道麽。

安西除了剛剛戲精附體助攻了安楚一把後一直很安靜。

這會兒,她更是安靜的可怕。

她想,她知道上輩子渣爹為什麽對她不管不顧了。

因為,渣爹這個時候已經有了別的孩子了,跟葉家阿爺一樣!

她為什麽這麽肯定?

她媽媽都提出這個要求了,那程思柔肯定是懷孕了啊,還用問嗎?

呃,咱就說,安西豐收大隊第一媽寶女實錘了!

“懷了,兩個月多點。”趙杏林收回搭脈的手,爽快給出了肯定了答案。

但這個答案……

合着,七月早産兒這個事情,不是周蘊禮和程思柔為了遮醜特意對外宣稱的,而是程思柔的手筆啊。

安楚下意識往周蘊禮看去,喜當爹啊這是。

“安楚,這?”田冬梅拉了拉安楚的袖子,小聲說道,“難道周知青跟程思柔之間真的是清白的?”

從周蘊禮離開豐收大隊到今天,滿打滿算也就一個半月啊。

那程思柔肚子裏的孩子怎麽算也不可能是周蘊禮的啊。

“我都說了,我跟周蘊禮是清白的,這孩子,是我丈夫的。”程思柔說道。

“不對!”出聲的是周蘊禮,“不對不對不對!”

話一出口,他就知道不好,立刻住嘴。

但他的心裏已經翻江倒海了。

程思柔的丈夫跟他們一樣是下鄉知青,那是個有本事的,因為懂得地質相關的知識,被請過去做炸山的指導員。

他就是在炸山的時候躲避不及時出的意外。

關鍵是,他已經被請走大半年了,中途根本沒有回過家!

一天都沒有!

這點爆破隊和紅旗大隊的人都能作證的。

程思柔肚子裏的孩子兩個月。

他跟程思柔是上個禮拜才越的線!

這孩子是誰的?

周蘊禮死死盯着程思柔,要不是有還有一絲理智在,知道有些話不能說出口,他……

“哈!哈!哈!”魔性的笑聲傳來,安西笑得前仰後合。

她小手指着周蘊禮:“哈哈哈!”嘲諷值直接拉滿。

所以喽,渣爹扔下親生女兒,千寶貝萬寶貝的兒子,不是他的種!

太好笑了!

安西眼淚都笑出來了。

這一刻,她忽然就釋懷了,徹底釋懷了。

衆人:……這孩子沒事吧。

安楚理解地摸了摸安西的腦袋,把人攬在了懷裏。

安西抱住安楚,心情漸漸平靜。

她看向周蘊禮的眼神也平和了很多,是那種看陌生人的眼神。周蘊禮只覺得安西笑得莫名其妙讓他煩躁,卻沒有留意到安西的眼神。

他現在像是個困獸,整個人都徘徊在崩潰的邊緣。

“既然這樣,那我說話算話,周蘊禮,咱們現在就去婚姻登記處離婚。”安楚說道。

周蘊禮:……

周蘊禮猶豫了,就在剛剛,程思柔這道白月光泛起了綠油油的光。

他,不太能接受。

可是,程思柔因為丈夫出事和知青辦争取了兩個回城的指标……

“離!”周蘊禮斬釘截鐵說道。

“安楚,夫妻之間最忌猜疑。”他還想說些大道理,好把離婚的責任歸咎到安楚身上。

安楚可不慣着他:“你要這麽說,那我可要舉報了啊。”

“孩子不是你的,不代表你倆沒什麽。”

周蘊禮知道程思柔懷孕兩個月後,那五顏六色的臉,在場的人誰看不出來貓膩啊。

公安同志沒說什麽,不過是看出來安楚這個當事人想離婚,而不是真的想舉報。

搞破鞋這事,說大很大,說小也很小,鎮上的公安們都是看當事人的态度來處理的。

像周蘊禮這種情況,他們松松手,事情也就過去了。

孫野說過,少在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上浪費警力,要把力氣用在正途上。

所以,公安同志向安楚确定她不會舉報後,跟趙杏林打了聲招呼,就回旁邊的派出所了。

周蘊禮深吸一口氣:“思柔,你先回招待所,我跟安楚辦好離婚手續就回來。”

程思柔心裏很亂,安楚的這一套組合拳下來,把她的計劃徹底打亂了。

她胡亂應了聲,低着頭就回招待所了。

“紅菊,抱歉,耽誤你時間了。”安楚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剛剛聽你說怕布票不夠,我這裏還有幾張,你先拿去用。”

苗紅菊連忙推辭:“不用不用,我只是那麽一說。”

“拿着,沒用到再還給我就是了。”

“紅菊,拿着吧,我陪你去供銷社買衣服。”

“對,我這裏還需要些時間,就不陪你去了,不好意思啊。”安楚連忙說道。

“不用不好意思。”苗紅菊說道,“安楚,要不要我們陪你去?”

“不用,小事。”安楚引她們過來是為了見證周蘊禮和程思柔的事情。

等她回到大隊說起周蘊禮的時候有她們給自己做個證。

現在,目的達到了,她自然不能再耽擱苗紅菊的時間了。

“行,那我們走了。”

等人走了,就剩安楚三人的時候,周蘊禮說道:“安楚,離婚要戶口簿的,你怎麽跟你爸媽說?”

“不用說,我有證明,走,去婚姻登記處。”安楚說道。

“什麽證明?”周蘊禮不解,“安楚你什麽意思?”

“你一開始就想好了要跟我離婚,一早就找大隊長開離婚證明了是不是?”

安楚停下腳步,奇怪地看着周蘊禮:“周蘊禮,你腦子沒壞吧?”

“忘了給我寄信要離婚的事情啦?”

周蘊禮:……因為綠光的事情,他一下子還真把這事給忘了。

周蘊禮奇怪地看着安楚,他以為安楚會哭鬧着求着他不要離婚的……

就,心裏挺複雜的。

到了婚姻登記處,安楚拿出了錢進給她寫的離婚證明。

這是安楚在夢到《錦繡人生》後找錢進寫的,順帶的,還有她獨立開戶的證明。

等離完婚,她就去隔壁的戶籍處辦開戶。

婚姻登記處的工作人員按照規矩勸了幾句,見兩人都堅持,檢查過證明沒問題,就在離婚證上蓋了章。

在這個過程中,安西一直非常安靜。

走出婚姻登記處,周蘊禮還想說些什麽,安楚直接沒理他,拉着安西就往旁邊的戶籍處走去。

周蘊禮讨了個沒趣,讪讪走了。

安楚拉着安西的手,笑着說道:“正好,把你的戶口也報了。”

安西停下腳步,擡頭望着安楚:“媽媽,我想改名字。”

安楚:……不是已經改了嗎?

“不是改姓。”安西認真地說道,“是改名字。”

“媽媽,安西兩個字你聽着不別扭嗎?”

安楚:……沒有啊。

等等,安西,同音的話……

确實不好聽!

改!

“那你想改成什麽名字?”安楚一貫是很尊重安西本人的意願的。

安西想了想,眼睛一亮:“我想叫安百萬!”

安楚:……要不,這回就不尊重安西的意願了?

安楚努力露出一個鼓勵的微笑:“安百萬,很好聽,不過,咱們低調含蓄一些,好嗎?”

“那媽媽,你幫我取個名字吧。”安西爽快說道,“我聽李香桂說過,西這個字是渣爹随便給我取的,我早就不想要了。”

她終于可以名正言順在她媽媽面前喊出渣爹兩個字了,真爽快!

“那你以後就叫安樂吧。”安楚說道,“希望你以後平安喜樂。”

“安樂。”安西喃喃念了幾次,“安樂這個名字真好聽。”

“我喜歡!”

“那就叫安樂,走,咱們上戶口去!”安楚說道。

上完戶口,安楚就把戶口簿交給安樂,讓她稀罕自己的新名字去。

安樂捧着戶口簿,從此以後,安西就真的安息了,她是安樂。

她有厲害的媽媽,她會擁有和上輩子截然不同的人生!

“媽媽,我們回家!”安樂笑着說道。

“好,回家。”安楚牽上她的手,兩人一起往鎮外走去。

“安樂,我們買一輛自行車怎麽樣?”

“當然好啊,可是那個很貴的。”

“要幾頭野豬啊?”

“兩三頭要的吧,要換票的話得再加兩頭。”

野豬:……禮貌?

母女倆手拉着手邊說話邊往鎮外走去。

招待所裏,周蘊禮正在憤怒地質問程思柔。

“這個孩子是誰的?”

程思柔沉默,她下意識護着肚子的動作讓周蘊禮知道,這個孩子,程思柔很期待。

周蘊禮眯了眯眼睛。

他暗戀程思柔多年,自然知道程思柔心裏的人是誰。

“是韓城的!”

“不對,韓城不可能跟你睡的。”

程思柔:……看不起誰呢?

“真是韓城的!”程思柔的表情很好的說明了問題。

周蘊禮驚訝極了,“那你還要死要活幹什麽?”

“直接找韓城負責,你不正好心想事成了啊。”

程思柔:……

程思柔不想說話,她從來沒有要死要活過!

當時,周蘊禮找到程思柔的時候,就看到她在河邊想輕生的樣子,那會兒,他想都沒想,撲上去就要英雄救美。

結果,可能是太急了還是絆到了什麽東西,他腳一滑,就抱着程思柔一起掉進了河裏。

那條河很大,河裏湍急,他們被沖了老遠的一段路才從河裏爬上岸。

一爬上岸,周蘊禮就開始勸慰程思柔,且他萬分珍惜程思柔,帶着她去衛生所看醫生,一直噓寒問暖的。

這麽一來,程思柔心裏的想法就落實到了周蘊禮的身上了。

是的,她在河邊發呆,就是想給肚子裏的孩子找個爹,但她又不想太委屈自己,找個實在看不上眼的。

周蘊禮剛好撞了過來,那就是他了。

程思柔說暫時不想回家,不想睹物思人,周蘊禮就給她開了招待所,一直在旁邊殷勤照顧着。

也是因為時間拖久了,紅旗大隊的人以為他跟程思柔都沒了,才會有他的死訊傳到安楚的耳中的烏龍。

事情發展到現在,完完全全不在周蘊禮的計劃中。

“思柔,我原本想着,我跟安楚離婚後,馬上跟你結婚,給你一個家的。”周蘊禮垂下眼眸,口吻非常認真誠懇。

“那你現在不想娶我了,是嗎?”

“我當然想娶你!”

“思柔,你知道的,我對你完全沒有抵抗力,即使,你懷着別人的孩子。”

“抱歉,我剛剛一時無法接受這個消息,我實在是在太愛你了,我多希望這個孩子是我們倆的。”

“可是我知道,從你情窦初開見到韓城的第一面起,心就遺落在了他的身上。”“思柔,我會祝福你的。”

說完,他就打開行李箱,開始把自己的東西往外拿。

“你幹什麽?”程思柔問道。

周蘊禮苦笑一聲:“我不能成為你追求幸福的絆腳石。”

“思柔,去找韓城吧,他是個責任心很重的人,他會娶你的。”

程思柔:……他不會!

她摸了摸肚子,這個孩子是她找機會灌醉了韓城才得來的。

她永遠忘不了那天早上她滿懷期待地醒來,聽到的是韓城冷冷的四個字:“不知羞恥!”

那太侮辱她了,她再也沒有勇氣去見韓城了。

關鍵韓城也說了,他以後不想再看到她。

他确實是個很有責任心的人,但他也是個心狠的,程思柔不确定,韓城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後,會不會逼她打掉。

她孕育的生命是她和韓城的血脈,她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他,就算是韓城也不可以!

所以,在她丈夫出了意外,周蘊禮剛好出現,又一直表現出對她情深不已的樣子,她才想着幹脆讓周蘊禮接盤算了的。

主要是這個孩子的月份不對,她想留住這個孩子,就必須得給孩子找個便宜爹。

雖然這事也會被人诟病,但總好過她被千夫所指。

事情就是這麽個事情。

當然程思柔不會這麽直白地跟周蘊禮講。

她只是淡淡說了句:“這是我的孩子,跟韓城沒有關系。”

“我跟他是不可能的。”程思柔看着周蘊禮,“我想保住孩子。”聲音帶着些委屈。

從前的周蘊禮最看不得程思柔這樣,不管程思柔要是什麽,他肯定第一時間奉上。

但現在,周蘊禮就定定看着程思柔,不發一言。

最後,他閉了閉眼,長嘆一聲,說道:“真拿你沒辦法。”

“思柔。”

他上前幾步握住程思柔的手:“我來照顧你跟孩子。”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我會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的。”

然後,他的腦子卡住了。

他忽然想到,如果不是安楚鬧了今天這一出,他一定會找安楚離婚,然後迫不及待跟程思柔結婚。

他,還會以為這個孩子就是自己的。

這一刻,他心裏皎潔的白月光忽然就變成了幹巴巴的大圓餅子,難以下咽。

周蘊禮和程思柔怎麽樣,安楚是一點也不關心的,她跟安樂回到家,日子就恢複了從前。

安樂現在有超多的小夥伴,她回到大隊的第一時間就把自己徹底改名的事情說了出來。

然後,她開始哭唧唧地講述渣爹沒死,還在鎮上搞破鞋,她媽跟渣爹離婚的事情。

她還是個孩子啊,被親爹傷了心,當然是委屈傷心難過,然後跟小夥伴訴苦,接受來自小夥伴們的安慰啦。

然後,苗紅菊和田冬梅從鎮上回來的時候,就被村口大桂花樹下的大爺大娘們圍住了。

“紅菊,冬梅,你們今天是不是跟着安楚一起去抓周蘊禮搞破鞋了?”

“快,快跟我們說說。”

“周蘊禮那厮真是該死,他還在鎮上嗎?我去罵死他!”

田冬梅和苗紅菊一臉懵:“這事這麽快就傳開了?”

難道有大隊的人看了個全程?

“是安西,哦,不對,是安樂說的。”大爺說道,“孩子委屈壞了。”

“誰說不是呢,周蘊禮真是造孽啊。”

“聽說那女的都懷孕好幾個月了,他是寧願養別人的孩子,也不要安樂啊。”

“聽安樂說,周蘊禮從頭到尾沒有看她一眼呢。”

不用田冬梅和苗紅菊說什麽,大爺大娘們就把現場還原得差不多了。

安樂:……深藏功與名!

她們倆就不停的點頭說是,說對對對,就是這樣。

等大爺大娘們說痛快了,她們才回到家。

想了想,田冬梅又出了門。

“冬梅,快吃飯了,你去哪裏啊?”錢來問道。

“我去找安楚,很快就回來,你們先吃。”

聽田冬梅說是要去找安楚的,錢來就不說話了。

安楚的事情,錢來也知道的。

田冬梅是想去安慰安楚的,雖然,在事情發生的時候,安楚一直表現得非常冷靜理智。

但她深知,被丈夫背叛和丈夫沒了,完全是兩碼事。

心裏擔憂安楚的情況,她就加快了腳步。

等敲開安楚家院門的時候,她愣住了。

安楚根本沒有她想象中的凄風苦雨默默承受痛苦,安樂也不是大爺大娘口中小可憐的樣子。

娘倆在院子裏的桂花樹下鋪了床單,正在愉快地打桂花呢。

啊這……

安慰的話就這麽堵在了田冬梅的嘴裏。

尤其是看到安楚和安樂都是一臉燦爛的笑容。

那笑容給田冬梅的感覺,就跟甩開了什麽垃圾似的輕快明媚。

安楚和安樂不就是甩了垃圾麽。

這次事件的整個節奏都把握在安楚的手裏,周蘊禮但凡還要點臉就不會再來找安楚秀存在感。

安樂寶貝的那些郵票周蘊禮估計想都想不起來。

這一大筆錢不就穩穩落在安樂的口袋裏了麽。

田冬梅幫着娘倆收了桂花,半句沒提周蘊禮這個人,說了幾句閑話後,就回家了。

錢家人見田冬梅回來了,就招呼着開飯。

飯桌上,錢進問道:“安楚娘倆怎麽樣了?”

“看着沒事。”田冬梅委婉回答。

她倒是想說安楚娘倆好得不得了,自己找樂子玩得不亦樂乎呢。

可她這樣說了,家裏人估計不會信吶。

“那就好。”錢進說完就開始大口吃飯。

他心裏對安楚是很感激的。

要不是安楚,他現在估計已經從大隊長的位置上退下來了,情況再嚴重一點,他可能還會被追責。

所以,知道周蘊禮的事情後,錢進心裏是有些打算的。

他就等着周蘊禮回來給他好看呢。

周蘊禮在和程思柔“交心”後,确實回來了。

他不是來繼續當知青的,而是拿着回城證明過來找錢進蓋章的。

錢進:……本來還想着以後給周蘊禮穿小鞋呢。

不過,不能細水長流穿小鞋沒關系,他還是能拿捏周蘊禮的。

“現在大隊忙着分糧核算呢。”錢進看也不看周蘊禮遞過來的證明,“知青回城蓋章要開幹部會議的,你過幾天再來吧。”

說完,他就不理會周蘊禮了。

“老紀,你算得怎麽樣了?”錢進問旁邊不停打着算盤的會計。

“哪有那麽快。”老紀頭也沒擡,回道,“等着吧。”

周蘊禮:……總覺得後頭那句是對着他說的。

而且,他只是蓋個章啊,跟會計有什麽關系?

“大隊長,我那份糧食可以不要,就不用等核算了吧。”周蘊禮說道。

“你還要糧食?”錢進吃驚地看着周蘊禮。

他是真的吃驚。

周蘊禮出去一趟,“死”了一回,自己什麽貨色不知道了?

他做知青的時候倒欠的工分可都沒有平賬呢!

他不會以為娶了安楚後,沒人跟他說倒欠工分的事情,這事就不存在了吧。

“老紀,周蘊禮的工分核算出來了嗎?”

“這兒呢!”老紀聽到周蘊禮那些破事後,熬了個大夜,連夜把周蘊禮之前倒欠的工分算了出來。

錢進把工分記錄簿遞給周蘊禮:“你先把賬平了再說。”

“這麽多?”周蘊禮不可置信。

平賬竟然要十多塊,怎麽可能?

“這都是你做知青的時候倒欠的。”錢進沒好氣地說道,“要不是跟安楚結婚後,安楚養着你,你倒欠得更多。”

錢進一副為安楚抱不平的樣子給周蘊禮看懵了。

不是,豐收大隊什麽時候這麽團結對外了?

不知道的以為錢進是自己的前老丈人在給安楚抱不平呢。

周蘊禮真相了,錢進确實是在為安楚不平。

按理說,像周蘊禮這樣回城的知青,大隊裏都會結個善緣,倒欠工分的事情,他們肯定會拿出來說,但也只會意思意思收點費用,就把賬平了。

畢竟誰也不知道某一天會不會求到人家門口去不是?

但在周蘊禮這裏,他要是不把賬平了,錢進就更有理由不給他蓋章了。

周蘊禮知道可能會被刁難,也做好了充足的心裏準備,但他不知道還要補錢啊。

“錢沒帶夠?”錢進“貼心”地說道,“那你回去吧,過幾天再來。”

具體是幾天,他沒說,周蘊禮也沒問。

他知道解鈴還須系鈴人,出了大隊部後就去找安楚了。

開門的是安樂。

“你來幹什麽?”安樂攔住門,不讓周蘊禮進。

“周西,我是你爸爸,你怎麽跟我說話的。”周蘊禮板着臉呵斥。

“請叫我安樂。”安樂擋在院門前,“我是媽媽的女兒,你已經跟我媽媽離婚了,就不是我爸爸了。”

這邏輯,也不能說有問題。

周蘊禮氣結:“我就是跟你媽離婚了,你也是我女兒,這是血緣,不會改變。”

“所以呢,你寧可去養跟你沒有血緣關系的孩子,也不願意養我?”安樂回怼。

周蘊禮:……揭人不揭短!

安樂:……就揭,打我呀!

周蘊禮伸手想給安樂一點教訓。

安樂正等着呢,周蘊禮的手剛擡起來,她就開嚎:“救命啊,打人啦,周蘊禮要打死他不要的女兒啦!”

周蘊禮:……

最近豐收大隊的大人小孩的關注點除了分糧可都在安楚娘倆身上呢。

安楚嘴裏是沒有一句周蘊禮的壞話的,但安樂小嘴會叭叭啊,加上有苗紅菊和田冬梅兩個人證,誰不知道周蘊禮是現時代陳世美啊。

安樂這麽一嚷嚷,好家夥,她的小夥伴們呼啦啦一大群一下子湧了過來把周蘊禮給團團圍住。

“不許欺負安樂!”

“陳世美!”

“搞破鞋!”

“不要臉!”

“咱們撿雞屎疙瘩丢他!”

“塞他嘴裏!”

“讓他吃下去!”

周蘊禮:……

周蘊禮落荒而逃!

安樂沖着周蘊禮的背影扮了個鬼臉。

“安樂你別怕,咱們現在就去撿雞屎疙瘩,都放在你家門口,下次你壞蛋爹來了,咱們直接丢他!”

安樂:……謝謝,但……

安樂來不及婉拒,就被熱情的小夥伴們拉着去撿雞屎疙瘩了。

正在廚房做桂花糖水的安楚:……這對話,味道直沖天靈蓋啊。

安樂領着一群小夥伴玩老鷹捉小雞,玩丢手絹,玩……

終于,小夥伴們暫時忘了撿雞屎疙瘩放她家院門口的事情了。

安楚之前就跟安樂說過家裏做了桂花糖水,讓她請小夥伴們過來喝。

安樂哄好小夥伴們後,就拖着“疲憊”的身體帶着一群蘿蔔頭回家了。

安楚洗幹淨竹筒,用開水燙過,把每個竹筒倒滿桂花糖水,又把桌子移到院子裏。

安樂他們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整整齊齊擺放的竹筒。

“都過來喝糖水。”安楚招呼。

“哇,好香!”

“謝謝安楚嬢嬢!”

“不用謝,安樂,你招呼一下,我出去一趟。”安楚提着一包點心,帶着一只竹筒走了,把院子留給安樂和她的小夥伴們。

“安樂,我真不能喊安楚嬢嬢媽媽嗎?”小夥伴小口喝了一口桂花糖水,眼睛享受地眯了起來。

“安樂,我不貪心,咱們就換一天好嗎?”

“安樂,我跟你好,我們換兩天好嗎?”

安樂:……

“不換不換,一秒都不換,再說不跟你們好了啊。”

“別,我們不說了,不過,安樂,安楚嬢嬢真好。”

“我最喜歡安楚嬢嬢。”

安楚已經走了,沒有聽到孩子們的彩虹屁,她去找老地主去了。

那天,她這麽堅持要收谷子,除了她有八成以上的把握會下雨外,老地主也給了她提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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