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 29 章

俗話說, 一層秋雨一層涼。

過了搶種,豐收大隊下了幾場雨後,安楚就準備讓安樂早晚出門的時候添件外套了。

然而, 安樂沒有像樣的外套。

安楚幾乎把家裏的櫃子抽屜翻了個底朝天, 也沒有找到安樂能穿的外套。

倒是亂七八糟的破布條找出來不少。

安楚又從抽屜的底部抽出一根老長的布條。

這布條也不知道在這裏的放了多久了, 邊抽邊掉碎屑, 都給安楚整無語了。

“不找了不找了。”安楚煩了,把爛布條裹在一起準備丢掉,“明天去鎮上給你買新衣服。”

安樂一聽要給她買新衣服,先是一喜,然後就有些憂愁地說道:“媽媽, 家裏的錢票不多了呢。”

“這麽快就用完了嗎?”安楚問道。

說好的六十塊是很多的錢呢?

安樂搖頭, 那倒沒有,剩的比花的多, 她扳起手指跟安楚說她們哪哪花了多少錢。

安楚一拍額頭:“是哦, 這麽一算,錢真是不經花啊。”

“那買衣服的錢和票還有嗎?”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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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先去買衣服。”安楚說道, “過幾天你就要去上學了,新衣服,本子和筆都要準備好。”

“明天一起備齊吧。”

“媽媽, 我一定會好好學習的,一定給你考雙百回家。”安樂保證道。

“好,那你加油啊。”安楚笑着摸了摸安樂的頭發, 然後鄭重地說道,“不過, 安樂,你要記住, 你不是為了誰讀書,也不是為了誰考雙百。”

她對上安樂的眼睛,認真說道:“你是為了你自己。”

“安樂,我希望你能記住,你要永遠都為了自己而努力。”

“哪怕偶爾陷入困境,也不要忘了,雨後天晴有彩虹。”

“媽媽,我記住了!”安樂用力點頭,“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的!”

“嗯,去睡吧,明天一起去鎮上。”

秋日多雨,好在第二天天氣很好。

吃完飯,安楚就和安樂從家裏出發了。

母女倆現在身體都很好,走路的速度也很快。

到了鎮上供銷社的時候,日頭還沒有完全起來呢。

她們是想好了要買什麽東西的,也沒有在供銷社多逛,買好東西就準備回去了。

等走到略微偏僻一些的地方的時候,母女倆默契地轉身,往黑市走去。

來都來了,當然是要往黑市去一趟買點雞蛋米面什麽的回家換換口味的。

最近娘倆一直在吃大隊裏分的番薯南瓜,每天不是這個粥就是那個糊,都快吃吐了。

娘倆熟門熟路買好東西,心滿意足準備回家。

安楚做大将軍時的習慣一直沒有改。

她走路的時候,一直都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

這不,她一晃眼,就看到不遠處有兩個人鬼鬼祟祟在傳遞着什麽東西。

職業病,真的是職業病啊。

安楚第一反應就是這倆貨是奸細!

大将軍的眼裏最容不下的就是奸細!

“安樂,拿着東西在這裏等我!”安楚把手裏的雞蛋往安樂手裏一塞,快步往那倆東張西望的人跑過去。

安樂:……咋了?

安樂有些懵,但她聽話,當真拿着東西一動不動等着安楚過來。

安楚逮奸細多有經驗啊。

明明她在一衆慢吞吞走路貨比三家的人群中有些突兀,可那兩個人愣是沒有反應過來,安楚是沖着他們去的。

沒有任何意外,兩人被安楚抓了個正着。

然後,有些尴尬的是,這兩個人都不是什麽奸細,但他們也确實不對勁。

那什麽,許修桉正蹲他們呢。

“又見面了。”許修桉從暗處走出來。

“是你?”安楚一手提溜着一個人,有些意外在這裏看到許修桉,“你來這裏幹什麽?”

“哦~”安楚恍然大悟,“來查黑市的。”

許修桉輕笑了一聲:“不是,我是來抓這兩個人的。”

“這麽巧啊。”

“那人交給你了。”

“媽媽,公安叔叔好。”安樂見事情塵埃落定,颠颠兒走過來跟公安同志打招呼。

“你好。”許修桉挺喜歡安樂這個有禮貌的小朋友。

他接過二人,順口說出:“對了,周蘊禮和程思柔已經離開安縣了。”

安楚點點頭沒有什麽大的反應。

走就走吧,以後井水不犯河水也就是了。

在安楚看來,周蘊禮是私德有虧,加上對安樂不負責任,但罪不至死。

她既然已經用雞屎埋過人家,小懲大誡了,這人這事在她這裏就算過去了。

許修桉見安楚對這事沒什麽反應,就知道周蘊禮這個前夫在安楚的這裏一點也不重要。

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消息讓他的心情非常好。

“人我帶走了,多謝了。”

“不用謝,順手的事情。”

“對了,你上次保護小孩,抓住人販子的事情,派出所那邊已經做好了錦旗,過幾天,表彰和獎勵就會落實。”

“有獎金嗎?”安楚問道。

“有,但應該不會很多。”

“有就行。”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嘛,安楚不嫌棄。

“行了,那我們走了,回見。”安楚說道。

“公安叔叔再見。”安樂揮手。

“再見。”

目送安楚母女離開後,許修桉就把人提回了派出所。

“咦,這麽快就有消息了,你不是說要盯他們幾天的嗎?”孫野驚訝于許修桉的效率。

“人是安楚抓的。”許修桉笑着說道。

“你們又遇上啦。”

“這麽有緣分啊。”

緣分嗎?

許修桉一愣,随後笑開,還真的挺有緣分的,安楚都幫他抓三次人了。

“人交給我吧,我來審。”

孫野把人領走了,許修桉又一次去了審訊室,他是去找曹自鳴問供的。

他覺得,他應該改改審訊曹自鳴的方式了。

或許他應該像安楚那樣,直白一點,也許會在曹自鳴那裏有不一樣的收獲。

安楚和安樂回到家裏後,就在安樂的指導下做了滿滿一鍋蛋炒飯。

那家夥,就一個字,香!

讓安樂給隔壁方桃母女送了一大碗過去,母女倆就開始大口吃飯。

“媽媽,蛋炒飯真好吃!”安樂頭也不擡地說道。

“嗯,我手藝真好。”安楚自誇。

安樂:……好的,媽媽高興就好。

“喲,安楚,你們已經吃上啦。”李香桂不請自來。

“你來幹什麽?”安楚皺眉,咽下嘴裏的飯,有些不高興被人打擾了吃飯的雅興。

好久了才吃到可口的蛋炒飯呢。

李香桂使勁聞了聞,真香啊。

可這回,她連一點要占便宜的心思都沒有。

除了怕被安楚打外,主要也是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跟安楚商量。

上次吳惠蘭過來找安楚求和不成,回家就發了大脾氣,不僅把李香桂罵了個狗血淋頭,連一向不舍得說重話的安雄也被龇了一頓。

吳惠蘭說安雄就知道吃,腦子都不知道要轉一下,要是當年是他給老牛頭送的吃食,哪裏還有安楚在她面前耀武揚威的時候。

“以後,誰要是想跟安楚和好,就自己去,我反正是不去了的!”

“媽,其實跟安楚和不和好的,也就是一個說頭。”李香桂眼珠一轉,立刻接茬,“那安楚就是跟咱們斷了關系了,不也是耀宗的姑姑嗎?”

“你又想幹什麽?”

“媽,我不想幹什麽,我就想讓安楚教咱們家耀宗功夫。”

“你想啊,咱們耀宗長得那麽好,等以後大了,又會功夫,那指不定就能參軍了。”

李香桂輕輕推了推李香桂:“媽,我這主意沒錯的吧。”

“哼,主意是不錯,不過,安楚教不教還不一定呢。”吳惠蘭硬邦邦地說道,“這個事情你自己想辦法,我是不會出面的。”

“媽,我去。”李香桂笑着接過吳惠蘭手裏的碗,拿起大餅就啃了一口。

咦,硌牙!

“媽,那您給我一點經費,我去求人,總要有個求人的樣子。”李香桂伸出手。

“你先試試不被安楚打出來再說吧。”吳惠蘭奪過李香桂手裏的碗,“吃吃吃,就知道吃,一個兩個的都不讓人省心。”

李香桂讨了個沒趣,縮回手,咬着大餅就回房間了。

吳惠蘭偷偷從廚房伸出頭,這人怎麽不現在就去找安楚啊?

急死她了都!

也不知道安楚會不會同意教安耀宗。

這安楚跟公安好像也挺熟的,以後,她家耀宗就是參不了軍,讓安楚去說和說和,做個公安也是很好的。

呃,吳惠蘭是不是忘了自己去求和被安楚蹶了回來的事情了?

她不覺得自己想的太美了嗎?

安楚為什麽要教安耀宗,又為什麽要為了安耀宗的前途去求人啊?

當然了,如果她跟安家人親近,那作為姑姑為侄兒求個前程很正常。

但問題是,安楚跟安家人斷絕關系了啊!

所以,當安楚不耐煩地放下筷子聽李香桂支支吾吾說明來意後,她整個人都是這樣的:你沒事吧?

“李香桂。”安楚無語地喊了一聲。

“哎!”李香桂應得超大聲。

“你麻溜滾蛋,有多遠滾多遠。”

“哎!”李香桂高興地應下,轉身就走,走到院門口的時候,她腳步一頓,“不對啊。”

“安楚,你答應了嗎?”

我答應個奶奶的腿兒!

“滾!”

李香桂還想再掙紮一下:“安楚,耀宗是安家唯一的男丁,他要是有出息,你這個做姑姑的,臉上不也有光嗎?”

安樂扒拉蛋炒飯的動作一頓。

是啊,安耀宗是安家唯一的男孩,是要傳宗接代的呢。

“安樂出息了我才高興呢,安耀宗怎麽樣都跟我沒關系。”安楚說道。

安樂:……星星眼,她最愛媽媽!

李香桂铩羽而歸,并且沒有再戰的意思。

這要是從前的安楚,即使知道她武力值高,李香桂也敢胡攪蠻纏一番。

現在就算了。

要是安楚被纏煩了,打她一頓都是白打。

大隊上至八十歲老人下至三歲小孩估計沒有一個會幫她的。

哦,安雄倒是會的。

但安雄去找安楚也是送菜。

因為安楚拒絕了教安耀宗功夫,李香桂收回了對安楚的感激和好感。

不過怎麽辦呢?

從前她還能在記工分的時候為難一下安楚,故意給她扣個一分半分的,現在她也不敢啊。

滿大隊誰不知道啊,安楚地裏的活計都是別人搶着幹的。

最搞笑的就是前兩天,有個隊員摔跤一直就沒贏過,一直覺得沒有辦法報答安楚的恩情。

好家夥,人家天沒亮就起來帶着家裏人去地裏把安楚的活給幹的。

等摔跤贏的那幾個人到地裏的時候,人家正在田埂邊洋洋得意看着自己和家人的“傑作”呢。

這家夥不講武德,破壞規矩,還被人拉到角落裏“談了好久的心”呢。

結果呢,人家揉揉被揍的烏青的嘴角,自我感覺好到爆。

聰明如他!

就大隊現在集體都是安楚吹的狀态,李香桂敢說一句要給安楚扣分的事情嗎?

那必須不能的啊。

安楚對現在大隊裏的狀态也挺無奈的。

但是大家都太熱情了,她能報答的,也就是給大家打打牙祭了。

這不,聽大隊的人說最近山上的野豬常常成群結隊下山來霍霍,已經有好幾個人因此受了不輕的傷。

安樂小學也馬上就要開學了。

安楚就想着她進山一趟,給大隊除除害,然後借着安樂上學的由頭請大隊的人來家裏吃個飯。

對了,就是安楚之前說的殺豬宴。

這可給安樂感動的。

她是真的沒有想到她媽媽竟然會為了她上學的事情要請客啊。

這她要是不拿雙百的話,她能抽死自己啊!

當然了,安楚是把這次殺豬宴的真相跟安樂說明了的。

但安樂不在意啊。

無論她媽媽的意圖是什麽,整個大隊的人都是為了她能順利上學而慶祝啊。

這一瞬間,安楚覺得自己像是童話裏的公主!

她上輩子所有的,關于童年的缺憾被安楚補得齊齊的!

甚至還有的多!

安樂覺得,自己呼吸的每一口空氣都比從前要清新很多!

最近山上的野豬已經能用泛濫來形容了,再這麽下去,山下的莊稼和人都會受影響。

安楚認認真真去找,自然是一找一個準的。

她現在的力氣也比剛來的時候要大很多了。

打了野豬後,就用藤蔓編了個簡易的筏子,拉着野豬就往大隊裏走。

“安楚,這野豬是你打的啊?”安楚剛下山就碰到了田冬梅。

田冬梅原本是拉着錢來說一起去鎮上衛生所看不會生孩子的事情的。

結果,兩人還沒有說道正點上呢,她就看到安楚拉着一頭野豬從山林裏出來。

田冬梅:……!

“趕緊幫忙去啊,愣着幹什麽?”田冬梅立刻支使錢來去幫忙。

錢來跑過去接過安楚手上的藤蔓,他把藤蔓背在肩上用全身的力氣往前走。

沒走動!

錢來:……安楚的力氣到底有多大啊?

田冬梅一看,錢來不行啊,立刻跑去大隊喊人來幫忙。

錢來:……等等,媳婦,你說清楚,誰不行!

田冬梅跑過去一段路後直接喊安楚要幫忙,呼啦啦就來了一大幫人。

“安楚,你好厲害啊,野豬都給你打死了!”

“你果然是這個!”說話的人比了個大拇指。

安楚果然是有真功夫在身上的,他服了!

“安楚,這野豬是要賣給供銷社吧?我們幫你扛過去!”孔青松笑着說道。

“我也幫忙,安楚,交給我們就好!”

安楚笑着說:“把野豬弄到曬谷場去。”

熱熱鬧鬧說話的人群一靜。

“安楚,你,這是什麽意思?”田冬梅小心問道。

“安樂過幾天就要上學了,我給辦個上學宴,請大家吃殺豬菜。”

“真的?”衆人都驚呆了。

這頭大野豬安楚要是賣給供銷社,那最起碼能得五六十塊錢呢,再加上肉票,那可是一筆不小的財富呢。

以安楚在豐收大隊的聲望,這筆錢,沒有人會觊觎,提出充公的說法的。

安楚甚至什麽都不用做,大家就能幫着把這件事情給辦了,把錢和票送到安楚的手上。

誰都沒有想到,安楚竟然是為了他們上山打的野豬!

什麽?安楚說是給安樂辦上學宴的?

沒事吧?

這麽明顯是為了給他們打牙祭的借口聽不出來啊?

反正事情就是這麽個事情,就是安楚心疼他們,給他們貼秋膘呢。

青壯們扛着野豬到曬谷場的時候,安楚為了安樂辦上學宴的事情也傳開了。

都不用誰特意招呼,大隊裏的人就拿着家裏的鍋碗瓢盆鬧鬧哄哄過來曬谷場了。

剩下的事情一點也不用安楚操心,什麽殺豬放血,分肉清洗,沒有讓安楚沾手一點,大家就讓她等着吃就好。

後一步收到消息的人,就拿着家裏的大白菜,土豆等等,反正家裏有什麽就帶過來做配菜。

豐收大隊還從來沒有這麽熱鬧過!

許修桉和孫野代表派出所來給安楚發錦旗和獎金。

“這兒怎麽這麽香?”孫野使勁嗅聞一口,“肉香!”

“确實。”許修桉也用力聞了一下,“好像還慘着其他的菜香味。”

“那咱們是來着了。”孫野一臉我們賺到了的表情,“這香味,咱們能聞個夠了。”

兩人越靠近豐收大隊,香味就越濃郁。

等他們推着自行車走進豐收大隊的時候,那香味簡直要凝成實質了。

“咦,兩位公安同志,你們怎麽來了?”葉錦書拿着一摞碗筷往曬谷場跑,看到孫野和許修桉立刻打招呼。

“我們來找安楚同志。”孫野笑着說道,“上次她不是幫咱們抓到了人販子嘛。”

見葉錦書點頭,孫野繼續往下說:“根據那些人販子的供詞,咱們端了整個安縣的人販子窩點,救出了不少人。”

“在這個案子上安楚同志居功至偉,這不,我們過來給她送錦旗和獎金。”

“原來是這樣啊,安楚現在不在家裏,在曬谷場,你們跟我來吧。”

能得到派出所給的錦旗和獎金是極榮耀的一件事情,葉錦書很為安楚高興,忙領着人往曬谷場走去。

越靠近曬谷場,許修桉就越感受到了一種熱鬧的氣氛,他沒有忍住,問葉錦書:“葉同志,你們大隊好熱鬧啊。”

“安樂馬上上學了,安楚辦上學宴,大隊的所有人都在。”葉錦書笑着回答。

“怪不得這麽香,我們老遠就聞到香味了。”孫野說完還使勁吸了吸鼻子。

葉錦書覺得這個公安同志真是平易近人。

“安楚,公安同志找你,他們要給你發錦旗送獎金。”葉錦書對着安楚揮手,大聲把屬于安楚的榮譽說了出來。

鬧哄哄的曬谷場瞬間落針可聞。

這可是天大的好事。

于是,安楚被推到了許修桉的面前,在全大隊人的注視下接過了錦旗和獎金。

一時間,場面更加熱鬧了起來。

許修桉和孫野被熱情地留了下來。

安楚捏了捏信封,不薄呢。

于是,她非常熱情的說道:“兩位公安同志辛苦了,留下來吃點東西再走吧。”

“就是啊,吃點再走吧。”

“好。”許修桉沒有扭捏,直接答應了下來。

“來,吃這個,蹄髈肉,好吃。”安楚給許修桉舀了碗肉菜,又加了一勺肉汁遞給許修桉。

“謝謝。”許修桉雙手接過,笑着道了聲謝。

“你們大隊的人看着很團結啊。”孫野接過葉錦書遞過來的肉碗,感嘆道。

聞言,葉錦書舀肉的動作微微一頓。

孫野不說,她沒有什麽感覺。

但被孫野這麽一說,好像,還真的是。

從前的豐收大隊好像一盤散沙,各自為政,對周圍的大隊也是多番忍讓。

給別人的感覺就是豐收大隊很好欺負的樣子。

所以,上次那些二流子才敢結伴過來搶谷子。

可是現在,葉錦書看着有些人吃着一個碗裏的肉,相視一笑,也有好多人互相分享着自己碗裏的配菜。

葉錦書忽然覺得豐收大隊現在給她的感覺像是一個大家庭,一個和睦的大家庭。

而這一切的改變都是因為安楚。

她的嘴角微微揚起,又幫孫野添了一勺子肉菜。

孫野:……這女同志人真好!

許修桉和孫野空着肚子過來,扶着牆回了派出所。

以至于之後的很多年,派出所的公安都會争着搶着去豐收大隊送消息。

安樂的上學宴持續到很晚才結束。

經過這一場熱鬧,豐收大隊的人真真正正開始團結了起來。

而安樂在上學後成了學校裏最受歡迎的存在。

要說整個大隊還有哪家沒有融入到豐收大隊的熱鬧中的,那肯定是王家了。

這一場人販子的禍事,豐收大隊全員全身而退,除了王家。

王曉娟勾結人販子,人證物證具在,抵賴不了一點。

最後,她被下放到邊疆農場勞動改造。

王曉娟被送走的時候哭得稀裏嘩啦的,一個勁兒地說自己錯了,讓蔣水仙救救她。

蔣水仙心裏再恨王曉娟心狠,連自己的親弟弟也害,但到底心軟了,她向公安求情,求他們把王曉娟下放到附近的農場。

王曉娟這個年紀的大姑娘被送去邊疆農場三年,都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子。

但公安根本沒有搭理蔣水仙的求情,仍舊把王曉娟送走了。

人家也說的很明白,做錯事就要承擔相應的責任,不然不會長記性。

公安念在她是初犯,又是被人威脅,已經輕判輕罰了。

那幾個人販子可都是人均十年起步的。

擔心王曉娟的王家人自然是沒有心思去參加別人的上學宴的。

甚至,蔣水仙心裏有些怨恨安楚的多管閑事,讓她失去了王曉娟。

可安楚要是不管這事,她就得失去王曉山。

一時間,蔣水仙整個人都充滿了矛盾,她的心裏就好像有一口氣抵着,上不去下不來,難受極了。

豐收大隊的熱鬧還是傳了出去。

沒辦法,人嘛,誰沒有幾門親戚,幾個要好的朋友呢。

可大家忘了,今年附近大隊幾乎只有豐收大隊足額上交了公糧,并且分了糧。

上次伍升學他們來搶糧食不成,伍家坡大隊和其他幾個有參與者的大隊還給了豐收大隊一些賠償。

好麽,他們給了賠償,日子過得苦兮兮,連草皮子都想挖來吃了,豐收大隊的人倒是拿着他們的賠償吃殺豬菜了?

殺豬菜啊,肉啊!

一瞬間,那幾個掏錢的人家眼睛都紅了。

伍家坡大隊大隊長家裏,伍升學因為搶糧的事情被他老爹狠狠揍了一頓,在家裝了很久的老實人。

這會兒,他幾個已經“出關”的朋友過來看他。

“你們居然還敢過來找我?”伍升學躺在床上對來人愛答不理的,“當心被我爸看到把你們打出去!”

“當我們傻啊,我們當然是看着你爸出門了才過來的。”一起搶糧的雷小滿把伍升學扒拉開一些,一屁股坐到他的床上。

“升學,你不知道吧?”他憤憤不平地說道,“咱們挨打挨罰的時候,豐收大隊正吃殺豬菜呢。”

伍升學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他們大隊的人親口說的。”雷小滿信誓旦旦回答。

伍升學整張臉都陰沉了下來:“好樣的,我們大隊的人都快要餓死了,他們倒是敢拿着我們的錢吃香喝辣的。”

“升學,咱們得給他們一點教訓。”雷小滿慫恿道,“你就說怎麽辦吧,咱們都聽你的。”

伍升學白了一眼雷小滿,重新躺了下去:“我可不想再挨頓揍。”

“哎,你這人!”雷小滿見伍升學一副你們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別來煩我的樣子,只能帶着人走了。

伍升學見人走了,冷嗤了一聲:“拿我當二傻子呢!”

雷小滿的心思他能不知道?

無非就是自己心裏有想法,又怕擔責任,想讓他當出頭鳥罷了。

不過,豐收大隊這回确實太過分了。

等他爹伍華榮回家的時候,伍升學就把這個事情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

“你少想這些有的沒的。”伍華榮板着臉說道,“我現在為了大隊的糧食愁得每天都睡不着覺。”

“你要是再闖禍,我可不會再手下留情。”

“到時候,就讓你在床上躺一整年!”

“爸,你想到哪裏去了?”伍升學不高興地說道,“雷小滿他們來找我,我都沒搭理他們,我已經改好了。”

“你能改好?”伍華榮沒好氣白了伍升學一眼。

“真的,我這不是知道你在為糧食的事情發愁,給你出主意來了麽。”

“你少給我闖點禍,我就謝天謝地了!”

“真的,爸,咱們沒糧,但豐收大隊有啊。”

“什麽意思?”原本不想搭理伍升學的伍華榮重新坐下。

“借糧啊。”伍升學笑着說道,“豐收大隊作為兄弟大隊不應該發揮友愛奉獻的精神嗎?”

聞言,伍華榮還真的認真思考起了這個事情的可行性。

“爸,你得快點做決定。”伍升學又敲邊鼓,“要是慢了一步,雷小滿他們大隊保不齊已經把糧給借了。”

“你小子!”伍華榮站起來指了指伍升學,“好好在家待着。”

他往門口走去:“要是真借到了糧食,記你一功!”

伍升學笑着目送伍華榮的背影離開。

他邪笑了一下,豐收大隊敢打他的臉,就要做好被他報複的準備。

伍華榮找了大隊的幾個老人拿了主意後,立刻帶支書和幾個堂表兄弟往豐收大隊趕去。

豐收大隊的隊員們仍舊按部就班的上工下工,期待新的收成。

因為安楚的上學宴,大家的關系明顯親近了很多。

錢進感慨,這日子要是一直這麽過,苦裏也帶着甜吶。

“大家夥好好幹,咱們等着豐收啊!”錢進喊道。

“豐收!豐收!”隊員們呼應,場面還挺壯觀的。

錢進也是第一次覺得豐收大隊的大隊長當得有滋有味的。

然後,他就聽人說伍家坡大隊的大隊長來找他了。

聽到消息的當下,錢進心裏就是一咯噔。

俗話說得好,無事不登三寶殿。

他們豐收大隊跟伍家坡大隊可沒有什麽交情。

硬要扯上關系就是上次伍升學搶糧食那件事。

可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了,伍家坡大隊的人現在找過來想幹什麽?

直覺告訴他,來者不善!

“伍大隊長怎麽有空來我們這裏啊,走,去大隊部喝口茶。”錢進客氣打招呼。

“打擾了打擾了,我們是實在沒辦法求上門來了。”伍華榮一行人在大隊部坐下,就準備開門見山了。

“錢大隊長,那場暴雨除了你們大隊,其他附近大隊可沒有幸免的。”伍華榮拿着搪瓷杯感慨地說道。

錢進心裏不好的預感愈發濃厚,不敢輕易搭話。

伍華榮也不在意,求人的是他們,人家端着也是應該的。

畢竟,糧食是關乎人命的大事。

“錢大隊長,我們大隊實在是活不下去了。”伍華榮開始哭窮,“大家夥差不多要把附近山頭的草皮子都挖來吃了。”

“大兄弟啊,我們是實在沒辦法了,這才想着過來借些糧食渡渡難啊。”

“借糧!”錢進下意識擺手,“每家每戶的糧食都是算計好的,哪裏有多餘的糧食借出去啊。”

“不是問個人借。”伍華榮說道,“是公對公,咱們大隊問你們大隊借。”

錢進:……這不是一樣得從隊員的嘴裏摳糧食嗎?

“伍大隊長,咱們大隊今年糧食分得早,大隊的倉庫裏現在是連老鼠都不光顧的啊。”錢進攤手說道。

“錢大隊長,你不能見死不救啊。”和伍華榮同行的一個堂兄弟說道。

“就是啊,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就松松手,給我們大隊一個活下去的機會吧。”

這波道德綁架直接把錢進給架了起來。

他要是不借糧,那伍家坡大隊的人餓死了,就都是他造的孽了。

錢進這會兒想罵娘了。

這都是什麽事啊。

伍家坡大隊要借糧,怎麽樣也借不到他們的頭上來。

“你們有困難去找公社啊。”錢進直言,“咱們大隊的人也就混個溫飽,哪裏會有多的糧食借給你們啊。”

總不能他把已經分下去的糧食要回來一半去填伍家坡大隊的人的嘴吧?

他要是真敢這麽幹,都不用別人,他自己就能先給自己倆大嘴巴子。

他就是一個普通老百姓,沒有那麽大的胸懷,餓死自己救濟別人,沒可能的。

“錢大隊長,咱們自己有困難盡量自己解決,別給公社添麻煩不是?”伍華榮笑着接話,“再說了,咱們還欠着今年的公糧沒交呢,哪裏好意思再去麻煩公社。”

錢進:……所以就來麻煩我了?

“真沒有多餘的糧食可以借給你們。”錢進苦着臉說道,“不然,我帶你們去糧倉看看?”

“空了都!”

“不借就不借吧。”伍華榮見錢進油鹽不進,放下搪瓷杯,“咱們走吧。”

“大隊長?”

“華榮?”

“走。”

“伍大隊長,慢走,招待不周了啊。”錢進笑着送客。

伍華榮走到大隊部門口的時候轉過身對錢進說道:“錢大隊長,剛剛跟你說了,咱們大隊欠了公社公糧。”

“是是是。”錢進回道。

“所以,咱們之後得有更好的收成才能把欠糧還上。”

“沒錯沒錯。”錢進繼續敷衍。

“錢大隊長理解就好,那我回去就叫人把上流堵了,先緊着咱們大隊用水。”

“應該的應該的。”錢進笑着說完,臉就拉了下來,“伍大隊長,你要是把上流截了,我們大隊怎麽灌溉農田?”

伍華榮一攤手:“有困難,你找公社想辦法嘛。”

錢進:……一大籮筐的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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