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
第 33 章
葉有信自從和方桃離婚後, 就不怎麽開遠途了。
從前,他常常開遠途主要是想打個時間差,好多些時間去陪盧美雲和兒子。
有于老二打掩護, 運輸隊那邊可以晚幾天報到。
現在, 他跟方桃已經離婚了, 也給了補償, 為了葉錦書,對外,方桃肯定和他一樣會模糊盧美雲和他在一起的時間線的。
哦,你說他們的兒子葉書傑是他出軌盧美雲的鐵證?
只要知情人不亂說,誰能證明葉書傑是他的親生兒子呢?
葉書傑長得像盧美雲, 又不像他。
到時候對外說他年紀大不會生了, 葉書傑是他跟盧美雲領養的,一點問題也不會有。
他這次開遠途, 還是因為盧美雲說他的收入一半要給方桃母女, 他們小家的生活質量都下降了很多,讓他跑個遠途賺些外快, 他才接的活。
“老葉,你行不行啊?”長年和葉有信搭檔,也是唯一一個知道他跟盧美雲之間關系的于老二遞給葉有信一個包子, 關心地問道。
“我沒事。”葉有信活動者肩膀,“很久沒有開長途了,手都生了。”
“什麽手生了?”于老二毫不客氣地說道, “咱們是年紀大了,開不動了。”
“胡說什麽呢?”葉有信可不會承認自己年紀大, “前幾個月,我們跑長途還游刃有餘呢。”
“你也說前幾個月了。”
“人啊, 要認老。”于老二把手裏的水壺遞給葉有信,見葉有信擺手,他自己喝了口水,繼續說道,“我打算跑完這次就不跑長途了。”
Advertisement
葉有信疑惑地看了眼于老二:“之前你不是還一直勸我多跑幾趟長途,多賺點錢的麽?”
“這是怎麽了?”
“別提了。”于老二惆悵地說道,“我一個遠房的表兄,勞累了一輩子,總算是給兒子蓋了房子娶了媳婦。”
“到了年尾,估計還能抱上大孫子了。”
“這不是好事嗎?”葉有信不解,“咱們這麽拼,不都是為了孩子嗎?”
“嘿!”于老二苦笑一聲,“就咱們出車前兩天,他給人幫工的時候出意外,人沒了。”
“你說,到了咱們這個年紀,兒女都已經長大成人了。”
“我也盡自己的能力幫他們安排好了工作。”
“沒有我的幫襯,他們也能把日子過起來了。”
“我就想着,以後啊,我就跑跑短途,人麽,沒有那麽累,每個月拿的工資我跟我家婆娘都用不完的。”
“別勞累了一輩子,臨老了,一天福都沒享就走了。”
接着,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于老二臉上的惆悵褪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那一對兒女說了,以後每個月給我和我婆娘五塊錢,貼補我們的生活。”
“他們說,我辛苦了大半輩子了,以後想跑車就跑車,不想跑了,提前退休也可以,他們願意給我養老。”
“看見沒,這身衣服是我閨女給我買的,用了她大半個月的工資呢。”
“她都不舍得給自己買這麽好的衣服呢。”
“我想着,這回跑長途得來的錢就給她買一塊手表,她念很久了。”
“唉!”葉有信摸了摸自己的老腰。
于老二的孩子确實都已經出息了。
但他不行啊,葉錦書那邊确實已經不需要他操心了,但葉書傑還小,又是個兒子,将來用錢的地方多着呢。
聽于老二帶着欣慰的口吻說起兒女,不知道為什麽葉有信心裏有些羨慕。
羨慕什麽呢?
他不也已經兒女雙全了嗎?
不就是,他女兒現在跟他不親,他兒子也明确說過沒有姐姐嗎?
哦,對了,還有,于老二可以随時不跑長途,但他不行。
他還得跑,還得多多的跑,因為他兒子還小,盧美雲年輕愛美,用錢厲害着。
這,怎麽感覺從前讓他覺得做為男人很驕傲的事情現在都變成了負擔了呢?
比如說,從前,方桃從來都是很支持他的工作的,葉錦書也很争氣,雖然是女娃子,但書讀得好,工作也很好。
比如說,盧美雲年紀輕輕就對他死心塌地的,還給他生了他心心念念的兒子。
他感覺從前自己在于老二面前都是擡着頭的啊。
怎麽現在,他覺得自己的生活比于老二要狼狽很多啊。
于老二只要想,明天就能退休了,他不能啊。
葉書傑才幾歲啊,他起碼得再幹十多年才能考慮退休的事情啊。
媽呀,不算沒什麽感覺,這麽一算,他要開車開到毛六十了啊。
關鍵還得時不時跑跑長途,不然,就那死工資,盧美雲肯定要念的。
可運輸隊裏上了五十的老師傅基本都是帶帶徒弟,開開短途的,很少會繼續開長途的。
而他,已經快五十了。
一時間,葉有信有些恍惚,所以,如果沒有盧美雲的事情,他現在應該和于老二一樣可以輕松的生活了吧。
“對了,到了前面的鎮子上,我找家郵局打個電話。”葉有信決定放過自己,不再想這些能讓他興起後悔情緒的東西。
“怎麽了?”于老二好奇,“你打給誰?”
“盧美雲啊?”
見葉有信默認,于老二沒說什麽,只是嘆了口氣,拍了拍葉有信的肩膀就主動坐到了駕駛室上開車。
“我來開吧,前一段就是你開的。”葉有信說道。
“跟我還客氣什麽。”于老二笑着說道,“當年要不是你,我早就被攔車的給弄死了。”
“行了,快上車,前面就是鎮子了,去找郵局。”
“行,那下回換我多開一路。”
“我說老葉,你也別太慣着盧美雲了,從前你開長途,嫂子可是從來不說什麽的。”
“嗨,美雲年紀輕,不經事,我不在她身邊,要是連個電話也沒有,她不安心的。”
于老二:……真這麽好,還會逼着腰疼的你出來開長途?
到了鎮上,找到郵局,葉有信撥通了離家裏不遠的公用電話。
“喂,喊盧美雲接一下電話。”
“盧美雲啊,她昨天晚上被公安帶走了,現在還沒有回來呢。”
“什麽!”葉有信驚呆了,見郵局的工作人員因為他的大嗓門飛了個白眼過來,立刻放輕聲音,“發生什麽事情了?盧美雲為什麽會被公安帶走?”
電話那頭的人有些不耐煩:“這我怎麽知道?”
說完電話就被挂掉了。
葉有信放下電話,人都傻了,好端端的,美雲怎麽會被公安帶走?
等等,美雲被帶走了,那書傑怎麽辦?
想到這裏,他立刻又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你好,我找一下葉錦書。”他現在回不去,只能拜托錦書去照看一下書傑了。
“請假了?怎麽忽然請假了?”葉有信心裏忽然有些極為不好的預感。
盧美雲被抓了,葉錦書請假了,這兩件事情可別有什麽聯系才好啊。
“好,我知道了,謝謝你啊。”
挂了電話的葉有信失魂落魄的走出了郵局。
“老葉,怎麽了?被盧美雲數落了?”于老二玩笑道。
“美雲被公安帶走了。”葉有信滿臉不可思議,“我擔心阿傑,想着讓錦書去照看一下,沒想到錦書請假了。”
“老二,不會是錦書趁着我不在,去舉報美雲了吧?”
“葉有信,你沒毛病吧?”于老二冷下臉,“錦書是什麽樣的人你不知道啊?”
“你怎麽不說是盧美雲害錦書被公安抓走了,錦書今天才請的假呢?”
“我,我這不是急的麽嗎。”葉有信輕輕抽了下自己的嘴巴,“老二,你說,我要不要給公社打個電話,讓人給方桃帶個消息,讓她照顧一下阿傑啊。”
于老二定定看着葉有信,他覺得葉有信瘋了。
這要是葉有信是跟方桃離婚後再跟盧美雲生的葉書傑,看在葉錦書的份上,沒準方桃真的會給照看個幾天。
可葉有信是婚內搞破鞋有的葉書傑啊,方桃怎麽可能給看孩子。
葉有信不會以為方桃當初沒有鬧騰,安安靜靜離婚是她性子好吧?
那是葉有信給了足夠的錢,加上看在葉錦書的面子上好嗎?
于老二一言難盡的表情葉有信自然是看到了的。
但他能怎麽辦啊?
他人在外頭,不找人照顧葉書傑,那麽小的孩子要怎麽生活啊?
“要不你回去吧。”于老二說道,“我一個人把貨送了。”
“這趟長途,我就賺個補貼,送完貨我就回去。”
“我們去這邊的運輸隊問問,看有沒有去安縣的,你坐他們的順風車,能快點帶你回去。”
“這怎麽行?”葉有信說道,“要是只賺個補貼,你跑這麽長的路不是白費了嗎?”
“別管這個了,上車,我們去找運輸隊。”
最後,葉有信搭着順風車回了安縣,于老二一個人去送的貨。
那天,安楚在打聽清楚葉錦書事件的後續後,也順利問到了周蘊禮的住址。
這可不是許修桉徇私給她的地址。
安楚說了,周蘊禮自從離開後就沒有了消息,她得知道這個人住在哪裏,萬一哪天有事情要找他呢。
安樂是人家的親女兒呢。
安樂抱着集郵冊:……渣爹退散!
許修桉覺得安楚的話很有道理,沒有多想就把周蘊禮登記的住址給安楚看了。
當初周蘊禮是和程思柔是一起做的筆錄,周蘊禮地址的旁邊就是程思柔家的地址。
安楚看一眼就記住了。
之後,安楚就回家去了。
至于方桃母女,謝過許修桉後就和安楚分開了。
她們去舉報葉有信搞破鞋去了。
方桃要把葉有信的工作搞掉,她寧可失去每個月的固定收入也不要讓葉有信有機會利用手裏的人脈和錢去幫盧美雲減輕懲罰。
另外,她也要增加葉有信去邊疆看盧美雲的成本。
她知道運輸隊這邊有跑邊疆的線。
如果葉有信還在運輸隊,他接個跑邊疆的活,不僅能去看盧美雲,還能掙錢。
沒準,他還能用錢疏通關系,把盧美雲從農場裏接出來。
這人只要不回來安縣,誰知道她是不是在受罰?
要是盧美雲只是換了個地方,還是過着好日子,方桃哪裏能甘心?
方桃這次是真的發了狠心,寧可失去每個月的收入也不要讓盧美雲好過。
其實原本她對葉有信沒有那麽恨的,畢竟多年夫妻,他對葉錦書一直疼愛有加,盡心盡力的。
而且他們離婚的時候,葉有信也算大方,給了足夠的補償。
若是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這麽過了,那也就算了。
可盧美雲竟然把主意打到了葉錦書的身上,想讓她給個傻子當媳婦。
他們年輕人不懂,她這個年紀的人能不懂嗎?
那傻子能懂什麽?
唐家也只是想要一個名正言順的後代,這個後代是不是傻子的孩子,根本不重要。
沒準,他們還會覺得傻子會生出傻子不好呢。
從一開始羅麗說給傻子娶媳婦就不過是塊遮羞布罷了。
盧美雲這麽做是想要逼死她們娘倆啊。
既然如此,那她也不能讓盧美雲好活!
盧美雲不就是因為她們娘倆拿了葉有信的錢不高興麽。
那就一拍兩散,誰都別拿這個錢!
方桃快到運輸隊的時候,就讓葉錦書等在外頭,舉報葉有信的事情,她自己去就行了,葉錦書不要插手。
而這一切,歸心似箭的葉有信都是不知道的。
幾天後,羅麗夫妻,包小剛,盧美雲還有蔣水仙就要被下放了。
葉錦書和安楚說好了,這天會親眼去看看這些人的下場。
安楚也覺得這件事情自己都有參與,有頭有尾,也挺好的。
于是,她就跟着葉錦書一起去了鎮上。
經過幾天的休養,葉錦書已經完全恢複過來了。
等看着那些人受到懲罰後,她就會銷假去上班。
也是巧了,她們到的時候,那些人剛好被壓到火車站。
“錦書!”盧美哭叫,“錦書我錯了,你看在阿傑的份上,饒了我這次吧。”
“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葉錦書只是恨恨看着她,什麽話也沒有說。
“美雲!”葉有信終于在盧美雲即将被送上火車的檔口趕到了。
“有信!”
“有信你快求求錦書,讓她別跟我計較,我不想去邊疆的農場勞動改造,我不想離開你和阿傑。”
“錦書,無論發生了什麽事情,你先原諒你美雲阿姨,好不好?”
“你先問問她幹了什麽好事吧。”葉錦書說道。
“有信,這是誤會,真的是誤會,我就是認識了一個新朋友,然後說了家裏有沒有出嫁的姑娘,就只是這樣而已。”
“我怎麽會知道人家會起了壞心思,想要錦書嫁給她的傻子兒子呢?”
“有信,我真的是無辜的,我沒有要害錦書的。”
“別演戲了盧美雲,要不是你天天在我耳朵邊說葉有信現在一點也不疼葉錦書了。”
“還說葉有信的工資每個月都要分給那個黃臉婆,心裏很不高興。”
“說他恨不得那黃臉婆和賠錢消失,我怎麽可能會打葉錦書的主意?”
“我要是想打她的主意,之前就不會費心思找王曉娟那個蠢貨了。”
“你憑什麽說曉娟是蠢貨!”蔣水仙不高興地說道,“你才是蠢貨呢!”
“就抓個小姑娘的事情,還三番兩次失手!”
“行了,都別吵了,趕緊上火車!”魯長風呵斥道。
“啊,有信,你救救我,我不想去邊疆農場!”
盧美雲拉着葉有信的手不放,但沒用,魯長風帶着公安們直接把人都壓上了火車。
“美雲,你別怕,等我想辦法救你!”葉有信喊道。
等火車開走,公安和乘警交接好也離開後,葉有信就開始質問葉錦書:“錦書,你怎麽能這麽狠心呢?”
“你就算不顧美雲,也要看看你弟弟的面子啊。”
“這要不是鄰居心地好,收留你弟弟在她家吃飯,你弟弟真出了什麽事情,你不會良心不安嗎?”
“爸,剛剛的對話你聽到了,你真的猜不到發生了事情嗎?”
葉有信語塞,羅麗家裏有個傻兒子的事情,圈裏的人都知道,只是,他也沒有想到羅麗會有膽子對葉錦書下手。
關鍵,羅麗的膽子是盧美雲給的。
現在事情敗露,他們一行人受到懲罰很正常。
看着葉錦書憤怒的眼神,葉有信說不出話來了。
他只能去運輸隊問問有沒有去邊疆的長途,他接一趟活,去一趟邊疆,好想辦法安頓盧美雲。
即使不能把人撈出來,也得讓她的日子過得別那麽苦。
結果,他一到運輸隊就接到了一個晴天霹靂。
“什麽!我被辭退了?”
“方桃實名舉報!”
這一瞬間,葉有信的背微微佝偻了一些,臉上的皺紋也明顯了很多。
別人舉報,他還能狡辯幾句,方桃舉報,他辯無可辯。
葉有信蹒跚着腳步離開了運輸隊,回到家裏。
家裏鍋冷竈冷,一個人都沒有。
他忽然覺得沒意思極了。
要是他沒有鬼迷心竅跟盧美雲亂來,他現在還是運輸隊裏受人尊重的老師傅。
他也可以像于老二一樣,帶幾個徒弟,接一些短途的活。
再過幾年,他還可以直接退休,給葉錦書帶帶孩子。
而現在,他工作沒了,兒子還小,盧美雲被下放到了邊疆農場,方桃把他舉報了,葉錦書怪他。
他的生活一下子變得亂七八糟了起來。
葉有信嘆了口氣,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不管怎麽樣,他得照顧好孩子,然後再想辦法安頓盧美雲。
人家年紀輕輕跟了他一場,他不能讓人受太多的苦。
想到這裏,他就準備去隔壁把葉書傑接過來。
剛走到院子裏,就聽到外頭葉書傑的聲音:“爸爸,媽媽什麽時候能回來?”
葉有信心一酸又是一軟,這就是他一直想要個兒子的原因,除了傳宗接代外,兒子跟爹才心貼心啊。
他努力露出一個笑容,手搭上了門鎖。
“阿傑,我不是說過,在外面不能叫我爸爸的嗎?”鄰居的聲音傳來。
葉有信開門的動作一頓。
什麽意思!
什麽叫“在外頭不能叫爸爸”?
“爸爸,這也不算是外頭啊,已經到家了。”葉書傑的聲音一如既往透着聰明可愛。
可此時的葉有信卻覺得這個聲音像是魔音穿腦,穿得他的腦袋嗡嗡的。
“小傑乖,咱們只有在自己家裏才可以喊爸爸。”
“那好吧。”葉書傑無奈地說道,“那我不叫了。”
隔壁院子的門被打開,葉書傑跳進院子裏,立刻笑着喊了聲:“爸爸!”
葉有信不用親眼看,就能想象的到,葉書傑有多麽的調皮可愛。
可,特麽的!
這麽調皮可愛的兒子再喊別人爸爸。
所以,這特麽就是葉書傑長得一點也不像他的原因!
什麽兒子像媽,長大當官,這特麽根本就不是他兒子!
好啊,他說怎麽盧美雲天天催他跑長途呢,原來是等着他出去了,好一家團圓啊。
還說什麽擔心他出門在外的安危,讓他盡量每天打電話回來,她聽到他的聲音好安心睡覺。
這特麽的是在變着法知道他的行蹤!
确實啊,聽到他的聲音,确實好睡覺。
特麽的!跟隔壁鄰居睡覺!
葉有信憤怒的想刀人!
葉有信離開後,安楚拍了拍葉錦書的肩膀:“父母和孩子之間也是講緣分的。”
“你還有你媽媽呢。”
“我知道,我就是覺得我爸變得好陌生。”
安楚點點頭,沒有說話。
她想起了楚朝的自己。
想到自己身死之謎,心中也是感慨萬千的。
“你接下來有什麽安排?”安楚問道。
“我準備去銷假上班了。”葉錦書露出一個不怎麽好看的微笑,“以後,我跟我媽少了我爸的一半工資,我得努力賺錢了。”
安楚莞爾一笑:“那你加油。”
“我送你去紡織廠?”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葉錦書說道,“安楚,你已經幫了我很多了。”
“你放心,我能照顧好自己的。”
“我跟我媽也已經說好了,以後下班晚了,就住宿舍,不回家了。”
“行,那你上班去吧,回見。”
目送葉錦書離開後,安楚就往知青辦走去。
葉錦書這一大家子的事情,她幾乎參與了一個全程。
依稀記得,她剛來的時候,還在大隊裏聽說過葉有信是個好男人,對方嬸好,對葉錦書也好的話。
沒想到,人家早就跟人暗度陳倉,連孩子也有了。
想到這裏,安楚就加快了腳步。
她這次去知青辦是去問程思柔夫家的地址的。
她決定做一回好人,寫信告知對方,程思柔手上有一筆撫恤金是他們的。
同時,她還要告訴他們,程思柔半年未與丈夫團圓卻有感而孕,已然懷孕三月有餘了。
她真是個大好人,安楚想。
在知青辦拿到地址還是很簡單的,她只說了想給程思柔丈夫家裏的老人捐些錢票,對方就一臉感慨把地址給了她。
當然了,安楚也不會在這塊吝啬錢票,随信寄過去的确實有錢有票。
萬一人家就少了車票錢呢?
周蘊禮跟程思柔回城後肯定會馬上就結婚的,她的這封信就當時送給他們新婚的禮物好了。
她人好,不用謝!
做好這些,安楚就回了家。
受葉錦書家裏事情的影響,她終于下定決心要去仔細搜尋衣冠冢了。
不出意外,那裏應該有軍師留給她的,說明一切事情的書信。
安樂放學回家後,安楚就跟安樂說自己要離開幾天。
“媽媽,你要去哪裏啊?”
“我進一趟山。”安楚沒有瞞着安樂,把自己的目的地說了出來。
“去山上幹什麽呀?”安樂不解,“我聽同學說,挖河道引流的事情,公社已經批下來了,最近就要開挖了。”
“大隊長好像要找你過去挖第一鏟子呢。”
“你知道的還挺多的。”安楚失笑。
“那肯定的,別看我們人小,耳朵可靈着呢。”
別說是這種挖河道引流的大事了,就是誰家夫妻在牆根說了什麽悄悄話,他們也知道哦。
因為牆外的牆根邊,會有小夥伴在挖蚯蚓吶。
安樂的解釋讓安楚直接笑出了聲。
“你們真厲害。”安楚誇獎。
安樂眉毛一挑:“那肯定的!”
“行了,我知道了,河道開挖是大事,如果已經開過幹部會議定下來了,那明天大隊長應該就會來找我。”
開挖的第一鏟,安楚肯定是願意的。
這是很有意的一件事情,也是豐收大隊的人對她的肯定。
“安樂,去挖第一鏟用不了多少時間,我還是會按照原定的計劃上山去。”
“我待會兒跟方嬸說一聲,你之後就在她們家住幾天,好嗎?”
“沒問題啊,最近錦書嬢嬢工作很忙,有假期都不一定會回來,我去陪着方家阿奶睡,她不知道會有多高興呢。”
“那行,我去隔壁說一聲。”
說完,安楚就拿着錢票去找方桃了。
方桃自然是不收錢票的,和安樂預料的一樣,她說道:“安樂要是能過來陪我,我不知道多高興。”
“小孩子家家能吃喝多少。”
“安楚,你要是跟我這麽見外,那我要生氣了啊。”
安楚笑着說道:“那麻煩您了,我盡快回來。”
“不用着急,我願意照顧安樂,你忙你的去就好。”
“我保管把安樂給照顧得妥妥帖帖的。”
“謝謝您。”
安頓好安樂後,安楚收拾了幾件換洗的衣服,就準備休息了。
第二天,安樂去上學後,錢進果然來找安楚了。
開挖河道是大事,他們還舉行了一個儀式。
其實,錢進是想祭河神的。
但現在不是破除封建迷信麽,就只能敲鑼打鼓熱鬧一番,然後,就請安楚挖了第一鏟泥土。
河道正式開挖!
安楚等儀式結束,又和衆人寒暄了幾句後才離開。
此時已經是深秋,山裏到處都是落葉,小動物也很活躍,一個個看上去票肥體壯的,看着就很好吃的樣子。
安楚不緊不慢在山林間游走,尋找這座山上最合自己
心意的風景。
一處鳥語花香,花團錦簇,繁花似錦的山谷裏,許修桉和孫野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搖了搖頭。
找了好幾遍,他們還是沒有找到将軍墓。
根據曹自鳴的供述,他們此次過來盜挖的是楚朝一個大将軍的墓。
這位大将軍在楚朝的歷史上是赫赫有名的存在。
因為這位骁勇善戰的将軍的存在,楚朝的國祚起碼多延續了一百多年。
楚朝的史書對這位将軍的記載全部是軍功,一條條的軍功。
但對他本人的出生身份,成長的經歷,師從何人等等卻無一句記載。
史書在記錄到他鎮守邊關十數年班師回朝後,戛然而止。
許修桉曾經去檔案館和圖書館尋找過這位大将軍其他的記載。
最後只找到了民國時一位極愛研究軍事的史學家在自己的筆記上記下了一筆:寧安楚乃史上最神秘大将軍,無人知其來處,無人知其生平,無人知其去處。
也不知道曹自鳴哪裏得來的消息,說大将軍墓中有楚帝楚懷澤藏着的楚朝歷代帝王的私産。
說楚朝故意沒有記錄大将軍的生平,明面上是擔心大将軍逝去,敵國會立刻集結軍隊壓境。
但事實上是楚帝需要大将軍的英靈幫他守着帝王私産,故意模糊了大将軍的很多事跡。
這筆帝王私産是楚帝給自己的後人留的一條後路,不容有失。
于是,楚懷澤在大将軍墓中設下的重重機關,又刻意減少了史書對大将軍的記載。
曹自鳴的目标就是大将軍墓中的帝王私産。
許修桉和孫野多次來山上尋找大将軍墓的所在,倒不是觊觎這份沒有依據的帝王私産,而是曹自鳴說盯着這份帝王私産的盜墓賊不止他們。
根據曹自鳴的交待,想要這份帝王私産的人很多,身份也很雜。
往大了說,這份真實性不可考的帝王私産很可能能釣出在華國潛伏得很深很深的一批人。
所以,許修桉和孫野一直想确定大将軍墓的大概方位,好确定接下來的計劃。
但不知道是曹自鳴沒有跟他們說實話,還是大将軍墓跟他本人一樣神秘莫測,許修桉和孫野找了很多次,都不得其門而入。
“老許,曹自鳴那孫子不會是故意诓我們的吧?”孫野擦了把汗,正午的陽光有些刺眼,他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
“诓我們應該不會。”許修桉喝了口水。
“那怎麽我們找了這麽多次,還是什麽都沒有找到。”
“應該是他沒有把話跟我們說全。”許修桉說道。
“我說老許,你什麽時候說話也要大喘氣了?”
“有嗎?”
“有!”
許修桉失笑,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繼續說道:“也有可能是我們沒有找到正确的路。”
“老孫,你有沒有覺得這裏草木的位置好像在不停的變化?”
“啊?”孫野看了眼四周,“沒有啊,就那樣啊。”
“這樣吧,你回去再審審曹自鳴,我再在附近找一下。”許修桉說道,“看看還有沒有其他的發現。”
“也行,咱們的補給不多了,我回來多帶點。”
“曹自鳴那小子一直說他沒有進過大将軍墓,我怎麽那麽不信呢。”
“這小子浪費了我們這麽多的時間,這回,我得給他來個狠的。”
孫野罵罵咧咧走了。
許修桉定定看着地上的一株小草,來驗證自己的猜測。
如果這裏的草木一直在變換位置,那他和老孫就必須出去一個,這樣另一個人陷在這裏,才有被找到的機會。
許修桉眼中的小草在陽光下盡情舒展着葉子,偶爾微風吹過,它微微晃動。
一切都跟普通小草的表現一模一樣。
難道是他太敏感了,猜錯了?
山谷外頭傳來腳步聲,許修桉直起身往外頭看去。
他沒有發現一直被他盯着的小草追着陽光微微挪了挪位置。
“安楚?”見來人是安楚,許修桉很驚訝,“這裏是深山,你怎麽會來這裏?”
安楚:……我能告訴你我是來找自己的衣冠冢的麽?
那必然是不能的。
“哦,我來找野豬。”安楚微笑着解釋,“走着走着就來到這裏了。”
“這裏風景真不錯啊。”安楚越過許修桉往山谷裏走。
“嗯,是我喜歡的風景。”
安楚在心裏默默補了一句:軍師真會找地方。
“對了,許公安,你怎麽在這裏啊?”安楚反問,“這裏,有案子?”
“是上次我幫你抓到的那個人?”安楚猜測。
“是。”許修桉說道,“那人是個盜墓賊。”
“你在這裏找古墓啊。”安楚感慨,那你可找對地方喽。
只不過,這裏被軍師布置了天地五行八卦陣,不懂行,或者不知道路徑的人很難找到墓的入口的。
想到這裏安楚的眉頭微微擰了起來。
如果是這樣,那她怎麽會在山杏林裏撿到自己的花簪的?
莫非,是軍師故意把花簪放在了墓的外頭,好讓花簪有機會被她拿到?
軍師,不可能連這個也能算計到吧?
算了,軍師的心思她別猜,反正猜了也猜不到。
倒不如盡快找到墓的入口,去找軍師留給她的信件比較實際。
“許公安,那這裏你查過了嗎?”安楚問道,查完了就趕緊走吧。
“這裏沒有野豬出沒。”許修桉說道,他總覺得安楚來這裏的目的不是野豬。
想到曹自鳴說有很多雙眼睛盯着大将軍墓,他看着安楚的眼神就不自覺染上了懷疑。
難道一開始他就猜錯了,安楚的身份有問題?
“你這麽看着我做什麽?”安楚見許修桉的眼神不對,一點也不心虛地詢問,“你不會以為我來這裏是要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吧?”
呃,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好像,确實有些見不得人。
但安楚非常理直氣壯,因為她找的是自己的衣冠冢,礙着別人什麽事了?
管得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