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

第 39 章

方桃怎麽可能會接受葉有信的所謂浪子回頭?

這人搞破鞋差把她女兒的終生都給搭上了, 她這輩子都不可能釋懷!

“阿桃,我也是被盧美雲給騙了!”葉有信滿臉苦意地說道。

此時的葉有信早就沒有了之前意氣風發,老樹開花的模樣, 他現在看着就是一個普通的到了年歲的糟老頭子。

方桃有些嫌棄地挪開眼。

抛開其他的不談, 她憑什麽要接受一個啥都沒有, 只有一身老人味的老頭?

“葉有信, 你趕緊走,別讓我拿大掃把把你趕出去。”方桃生氣地說道,“錦書說了,我辛辛苦苦把她養大,讓我等着享她的福了。”

“哼!”她冷哼一聲, “你想得倒是挺美的, 盧美雲被下放了,你那個寶貝兒子沒人照顧了, 就想回來讓我接手了。”

“你也不問問老娘願不願意啃你這過了別人手的, 沒有嚼勁的二手草,呸!”

葉有信:……實在是沒臉說出葉書傑不是他孩子的話。

葉有信期期艾艾地說道:“阿桃, 我不會讓你照顧阿傑的。”

“滾!”方桃一個字都不想聽。

方桃嗓門不算大,奈何兩家是直接挨着的,安樂的話剛落, 外頭就傳來了最新的“戰報”。

安樂咽下嘴裏的南瓜粥,有些幸災樂禍地說道:“看來,方家阿奶不樂意呢。”

安楚失笑:“聽出來了, 不止不樂意,還很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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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倆随意打趣了兩句就放下這事不提了。

豐收大隊的生活規律而枯燥, 大隊裏有什麽風吹草動,大家都恨不得拿望遠鏡放大來看。

方桃之前離婚的時候沒有公開, 除了安楚,沒有人知道。

安楚又不是個會拿別人的事情當話題聊的人,這件事情就一直沒有人知道。

直到盧美雲把歪腦筋動到了葉錦書身上,方桃去運輸隊舉報葉有信,他們離婚的事情才被捅開。

那時候,大隊隊員的關系都在蜜月期,大家都很同情方桃,對葉有信那是一口一個陳世美的。

那會兒葉有信要是敢回來豐收大隊,保管被人打出去。

呃,現在其實也差不多。

葉有信被方桃趕走,在豐收大隊衆人的白眼裏讪讪離開了。

他雖然有些生氣和社死,但也能理解方桃的心情。

畢竟,當他知道葉書傑不是自己孩子的時候,想到盧美雲對葉錦書的算計,他的腿也是軟了軟的。

葉錦書可是他唯一的孩子!

真給傻子當了媳婦,她的一輩子就完了!

好在,葉錦書躲過了算計。

現在,他年紀大了,工作沒了,雖然還有些積蓄,但那也不怎麽禁用。

關鍵,到了他這個年紀,其實對家是有一種歸屬感和依賴感的。

他知道自己的工作是方桃搞沒的,但他覺得他活該,應得的,他一點也不怪方桃,他現在就想回家。

可惜了,方桃不會那麽容易原諒他的。

不過沒關系,他會再來的。

看在女兒的面子上,方桃早晚會接納他的。

他想的是很美好,但方桃是打定了主意不讓葉有信進門的。

她怕葉錦書有不同的意見,還特意去紡織廠找葉錦書說這個事情。

葉錦書倒是很拎得清,說這件事情她不插手,随方桃的意思,她那邊,等葉有信老了,會看情況贍養的。

葉有信确實對不起她們母女倆,但不可否認,她有今天,當初葉有信也是花費了很大的心思的。

葉有信将來老了,她也做不到袖手旁觀。

葉有信白日做夢想回歸家庭的事情很快在大隊裏傳開,不過,大家也就嘴兩句,沒有人對這事指指點點的。

他們又要忙開了呢。

是的,豐收大隊河道挖掘引流重新開啓了。

這件事情,是許修桉在離開安縣前極力促成的。

公社那邊不僅找了專家來重新勘測了挖河道的地方,還對豐收大隊一挖到古墓就立刻上報的行為進行的表彰和獎勵。

這可是雙喜臨門的喜事,葉家的事情,立刻就從大家的腦海裏抛了出去。

安楚又一次被邀請着去挖了第一鏟。

錢進在旁邊笑得眯起了眼睛,他最近可謂是春風得意了,幾次去公社參加大隊長會議,他都是被表揚和別人學習的對象。

小老頭現在走路都是虎虎生風的。

“安楚,你說,咱們會不會再挖出個古墓來?”錢進樂呵呵說道。

安楚有些無語:“大隊長,考古隊的專家可都還在呢。”

“這裏要是還有古墓,他們早就聞着味過來了,哪裏會讓我們這些門外漢動土的。”

“也是啊,主要是,這挖到古墓的好處實在是太多了,我都忍不住想多挖幾座古墓出來。”

“對了,最近進山的人比較多,聽說山裏邊也發現了一座古墓。”錢進跟安楚交流起了八卦。

“是嗎?”這個安楚還真的不知道。

所以,現在已經有人去挖她的衣冠冢遺址了?

這感覺,怎麽說呢,有些難以形容。

算了,反正衣冠冢裏最重要的東西她已經拿了,其他的就當是自己為這個時代的考古事業做出點貢獻了。

想是這麽想的,但安楚還是決定有時間就去山谷那邊看看。

“大隊長,那你們忙,我去地裏看看。”安楚說道。

“行,這兒我看着,你放心。”錢進說完,又皺着眉頭補充了一句,“對了,安楚,你有空了去看看張玉芬。”

“張玉芬?她怎麽了?”安楚問道。

錢進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不是我要管她的閑事啊。”

“就是吧,之前咱們不是跟伍家坡大隊的人一起挖河道嗎。”

安楚點頭,等着錢進繼續往下說。

“然後,張玉芬前頭那個就常常找機會跟張玉芬搭話。”

“我覺得,張玉芬好不容易現在日子過得舒心了,可別一時心軟又跳了火坑了。”

“我知道了,我待會兒就找玉芬問問。”安楚說道。

“行,我現在啊就希望咱們大隊的每個人日子都過得樂樂呵呵的。”

笑意爬上了安楚的臉頰,錢進這人吧,雖然不是很能擔事,但做個太平官,其實挺稱職的。

從挖河道的地方下來後,安楚就準備去找張玉芬了。

就跟錢進說的那樣,張玉芬的日子好不容易安穩了,可別給自己找麻煩。

有些人所謂的浪子回頭,根本沒有意義,狗改不了吃屎倒是真的。

遠在鎮上的葉有信覺得自己有被掃射到。

安楚來到地裏,掃了一眼,找到了彎腰拔草的張玉芬。

“玉芬,來聊兩句?”安楚走到張玉芬的身邊問道。

張玉芬見是安楚,原本不太好看的臉色瞬間明亮了起來。

“當然可以,我這就上來。”張玉芬笑着說完,把手裏的草往田埂上一扔,人就走到了安楚的身邊。

“安楚,咱們聊什麽啊?”

安楚領着張玉芬往外頭沒人的地方走,邊問道:“玉芬,最近怎麽樣?生活都還順利嗎?”

“挺順利的,我分到了糧食,又有了住的地方,日子過得很舒心。”

“嗯,那就好。”

安楚帶着人來到了小河邊,轉過頭,認真看着張玉芬說道:“玉芬,你是我和冬梅她們一起救回來的。”

“你要是有什麽難事,可以跟我們說。”

“能幫把手的,我們一定會幫忙的。”

張玉芬腳尖踢着小草,良久,才擡起頭看着安楚說道:“安楚,伍留根最近一直在找我。”

“他跟我說,他去看過大夫了,他沒問題,能生。”張玉芬的聲音低了下去。

“他說。”張玉芬聲音更低了些,“他說,我不能生,以後老了沒有依靠。”

“他想跟那個寡婦生個兒子出來。”

“然後,然你給他帶孩子去?”安楚接話。

“是。”

“那你是什麽意思?”安楚問道。

安楚是真心想幫一把張玉芬的。

力所能及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張玉芬是個知道感恩的。

安樂跟她說過,她每天上學放學,張玉芬都會不遠不近跟着,确定她安全了,才會默默走開。

最早的時候,張玉芬也常常給她摘些野果,送些柴火什麽的。

安楚後來不好意思,要給她錢票,張玉芬死活不收,後來才不怎麽送東西了。

有這些情誼在,張玉芬遇上了難事,安楚是願意搭把手的。

不過,這有個大前提,就是張玉芬本人的意願。

如果張玉芬不堪伍留根的騷擾,那她自然會給張玉芬做主,她現在可是豐收大隊的婦女主任呢。

可要是張玉芬本人也覺得有個人給她養老挺好的,那她該勸的會勸,厲害關系也會跟張玉芬說清楚。

如果張玉芬要選擇重新跳回火坑,那她也愛莫能助了。

人必自助,別人才能拉上一把。

張玉芬很信任安楚,她之前其實有想過找安楚幫忙的,但她怕給安楚添麻煩,所以一直在糾結。

沒想到,安楚會關注到她的情況,主動來找她,她真是太感動了。

安楚:……有些汗顏,真正注意到張玉芬情況的人是錢進。

所以說,術業有專攻,她是真的不适合擔任大隊長的職務的。

“安楚,我不想跟伍留根再扯上關系。”張玉芬說道,“我跟他生活了好幾年。”張玉芬有些感慨,“頭兩年,他對我也說不上差。”

當然也說不上好,就是夫妻倆搭夥過日子。

只是她一直沒有孩子,大隊裏的人用伍留根的名字取笑他,漸漸的,他就開始對張玉芬不耐煩了起來。

伍留根也不是一開始就對她拳打腳踢的,剛起頭的時候,只是火氣上來了說幾句重話,推搡兩下。

是後面又過了很久,她還是沒有孩子,伍留根又跟寡婦搭上了,才對她越來越沒有耐心,動辄拳打腳踢的。

“男人的心變了後,就收不回來了。”張玉芬說道,“我那個繼母知道伍留根來找我後,天天在院子念叨浪子回頭金不換。”

她冷笑了一聲:“打量着我不知道,她是盼望着我回伍留根家裏,好把房間騰出來呢。”

“安楚,我爹跟後娘都靠不住,伍留根來找我的時候,我不敢跟他翻臉。”

“我……我是不是很沒出息?”

“沒有,你做得很好。”安楚真心安慰,“你打不過伍留根,如果言語激烈拒絕他,惹怒了他,他可能會傷害你。”

“你放心,只要你不願意,沒有人可以強迫你做什麽。”安楚給出了保證。

“謝謝你,安楚。”張玉芬感激地說道,“還好我遇上了你,不然,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其實,是大隊長把你的情況告訴我的。”安楚拍拍張玉芬的肩膀,“你是豐收大隊的一員,盡管擡頭挺胸的生活。”

“如果遇上解決不了的事情,直接找我,或者找大隊長都可以。”

“謝謝,我知道了。”

“嗯,既然你打定了主意,那我找伍留根去,跟他把話說清楚。”

“我跟你一起去,我親口跟他說,免得他遷怒你。”

安楚的眼裏閃過一絲欣賞。

她是樂意幫張玉芬解決問題,但若她能主動去解決,自己只做個輔助,她更高興。

事情很順利的就解決了。

伍留根來找張玉芬,也不是很誠心的,他是知道張玉芬是個正經過日子的,再娶花費得更多,這才對張玉芬低頭的。

有安楚的威懾力,加上張玉芬嚴詞拒絕,他很容易就答應了以後不會再找張玉芬的要求。

之後,伍留根果然沒有再來騷擾過張玉芬。

張玉芬臉上的笑容明顯更多了幾分。

京城,許修桉一路順着線索摸到了盜墓組織背後的最大黑手。

這人有些身份來歷,他把事情上報後,就開始布置抓人。

幾天後,已經順利嫁給周蘊禮,并且在程母的操作下,已經挽回了一些名聲的程思柔回到了娘家。

這個時候,有經驗的人已經能一眼看出她的肚子了。

“我不是說會去看你的嗎?”程母從廚房端出來一碗甜湯遞給程思柔,有些心疼地說道,“你這肚子要小心些。”

“我好着呢,放心吧。”程思柔笑着接過甜湯,“媽,我過來就是想問問,工作的事情什麽時候能夠落實?”

“還有。”程思柔喝了口甜湯,有些不自在地說道,“周家那邊說,工作的事情,他們願意多添些錢。”

聽程思柔說起這個,程母原本布滿笑意的臉微微沉了沉。

“你沒跟他們說這工作是給你自己的?”

程思柔搖了搖頭:“還沒有。”

“媽,你說,我是不是選錯人了?”

“從前,我總覺得能把周蘊禮握在手裏,可嫁給他後才發現,他對我,也就那麽回事。”

“媽,你說得對,這班,我得自己去上。”

“你能下定決心就好,你爸跟我說,工作的事情落實就在這幾天了。”

程母滿臉笑容拍拍程思柔的手:“到時候,你也不用常常留在周家受氣。”

“咚咚咚~”程母欲再說話,家裏的門被敲響了。

“來了,誰啊?”程母站起來往門口走去。

“你好,我們是派出所的。”門外兩個高大的男人拿出公安證件給程母看。

“公安同志,我可沒有做過壞事,你們不能抓我!”程母一臉緊張地說道。

“是啊,我媽是個好人,你們是不是弄錯了?”程思柔也過來說道。

“你們誤會了,我們是有幾個問題要問一下你們。”其中一個公安說道。

“是這樣啊。”程母心定了定,“那你們請進吧。”

兩個公安進了程家的門後婉拒了程母倒水的招待,直接問道:“你們認識韓東聯吧?”

“……是,很早以前,他們家也住在家屬院裏。”程母下意識看了眼程思柔後才說道。

公安自然注意到了這個細節,他們就問程思柔:“這位同志你呢,你認識韓東聯嗎?”

程思柔有些緊張地摸了摸肚子,說道:“認識,我跟他兒子是同一屆的知青。”

“公安同志,韓東聯出什麽事情了嗎?”程母緊張地問道。

公安對程母的問題避而不答,而是繼續問道:“麻煩你們提供一下他可能會落腳的地方。”

程母一驚,程思柔臉色一白,這公安的意思,怎麽像是韓家出事了,韓東聯跑了啊?

那韓城呢?

韓城有沒有事?

程思柔擔心,卻不敢問公安,生怕自己多問幾句就會跟韓家扯上關系,然後說不清楚。

程母想了想後說道:“我們家跟他們家做鄰居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

“之後,他升了磚瓦廠的廠長就搬出了這裏,後來,我們就不怎麽聯系了。”

“那這位女同志呢?”公安問程思柔,“請你說一下韓城的情況。”

程思柔:……萬萬沒想到,自己跟韓城再有交集竟然是公安的問詢!

“我跟韓城就是普通的同學,然後,是同一批下鄉的知青。”

“我跟他不在同一個大隊下鄉,所以,他的情況我也不是很了解。”

公安認真的她們說的話都記了下來,見問不出什麽了,就站起來感謝了一下她們的配合後就走了。

程母把人送到了門口,程思柔這個時候已經有些腿軟了。

“媽,韓家是不是出事了?”她摸着肚子,一臉害怕,“媽,我會不會被連累?”

程母握着程思柔的手安撫:“你先別急,公安同志肯定不止來我們家問情況,再等一會兒,我去鄰居家裏問問。”

“好,媽,我好害怕。”

“公安會不會去鄉下查?會不會查到我找過韓城?”

“怎麽辦?”

“別怕別怕,你去找韓城很正常,你們是同一屆的知青,又是老鄰居,有事情去找他不會有人懷疑的。”

“你別自己吓唬自己,沒事的。”

“韓東聯是磚瓦廠的廠長,可能是廠裏的事情,牽涉不到韓城,更牽扯不到你的。”

說是這麽說,但程母心裏一點底也沒有。

韓家可別真的出事啊,程思柔肚子裏可有韓城的孩子呢。

不等程母出去打聽,隔壁的鄰居在公安離開了一會兒後就過來竄門了。

“阿香,剛剛公安問你們什麽了?”鄰居一臉八卦問道。

蔡香先是安撫地拍了拍程思柔的手,然後笑着反問:“公安同志是不是也問你了,他們問你什麽了?”

鄰居是個直爽性子,把之前公安問她問題大概複述了一下。

蔡香一聽,跟問自己的問題大差不差,心就定了定,遂笑着說道:“他們問的問題差不多。”

“對了,你知道韓家出了什麽事情嗎?”蔡香問鄰居。

“我哪裏會知道啊,韓家搬出去後就不跟咱們聯絡了。”

“人家成了廠長,哪裏看的上我們這樣的小人物啊。”

“倒是你家思柔不是還跟韓城有聯系嗎?”

“思柔,你知不知道韓家的事情啊?”

“我怎麽會知道呢?”程思柔扯了扯嘴角,“我跟他又不在同一個大隊下鄉,後面就沒有聯系過了。”

“這樣啊。”鄰居還想說什麽,被蔡香打斷了,“他姨,思柔已經結婚了,不好亂說她跟韓城有什麽聯系的。”

鄰居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自己的額頭:“你說的對,你說得對,我不該說這個。”

她站起來:“那什麽,我家裏還有些事情,就先回去了。”

“她姨,你慢走。”

鄰居回了自己家裏,有好幾個人等着她呢。

“怎麽樣?程家知道韓家是什麽事情嗎?”

鄰居撇着嘴搖搖頭:“口風緊着呢。”

“媽,怎麽辦?”鄰居離開後,程思柔更慌了。

當初,她可沒少在外頭說自己跟韓城是朋友的事情,她不會被韓家連累吧?

“別急,你先回周家去。”蔡香很冷靜地對程思柔說道,“你回周家後什麽也別說。”

“如果有人問起,你就說都是少年時的情誼,下鄉後就機緣巧合見了一面,其他的什麽都不要說。”

“你爸人頭熟,等他回來了,我讓他出去打聽打聽再作道理。”

“媽,我害怕。”

“別怕,之前的事情,我們不也安然解決了嗎?”蔡香安慰,“這件事情也一樣,很快就會過去的。”

“媽,那孩子的事情?”

“先別輕易做決定!”蔡香立刻說道,“等你爸打聽到韓家的事情再說。”

“我知道了。”程思柔心事重重的回了家。

韓家的事情不用刻意打聽,盜墓案實在太大,韓家父子和一幹盜墓案的主腦被抓後,直接上了報紙。

程思柔回到周家後一直沒精打采的,天天盼着蔡香來告訴她韓家的事情。

結果,她沒有等來蔡香,倒是等到了周蘊禮給她送報紙。

周蘊禮把寫着韓家父子“事跡”的報紙遞給程思柔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很複雜,心情也很複雜。

他根本忍不住自己陰陽怪氣的語氣:“看看你的老情人吧,上報紙了。”

聞言,程思柔整個人一顫,接過報紙後立刻仔仔細細看了起來。

韓東聯算是整個盜墓集團的中樞環節。

他利用自己磚瓦廠廠長職務的便利,幫着盜墓集團運轉各種古物,是盜墓集團的首腦之一。

至于韓城,一開始,他是不知道自己的廠長父親在做這種違法的勾當的。

等他發現的時候,韓東聯早就脫不了身了。

既然脫不了身,那他就得想辦法幫着韓東聯一起隐藏秘密。

韓城的野心和能力比韓東聯更甚,打定主意走這條路後就準備大刀闊斧地幹。

這可把韓東聯給愁壞了,他幹這個純純就是為了錢,這錢也是為韓城賺的。

他能不知道這事是違法的?

那必然是知道的啊。

韓東聯不想韓城陷入泥沼,左右這麽一思量,就把韓城送鄉下去當知青了。

他想着,韓城去鄉下的這幾年,他多運轉幾次古物,多賺些錢。

時勢多變,過幾年局勢好了,政策松了,韓城回來了,他就直接退休,把這爛攤子一扔,帶着家人離開這兒,到哪裏都能享福,享一輩子的福!

結果呢,韓城給他玩了手暗度陳倉,下鄉前拿走了磚瓦廠中轉的其中一條線。

好麽,韓家父子收到風聲後沒能逃遠,現在都進去了。

這起案子涉案人數之多,涉案金額之巨,涉及的人命到現在還沒有個準确的數據。

總之一句話,韓家父子大概率要伏法了。

程思柔看完報紙肚子就疼了。

周蘊禮意味不明地看了一會兒程思柔後才給她倒了杯溫水。

“怎麽樣,要不要送你去醫院?”他問道。

程思柔臉色慘白:“不用,我回趟家。”

周蘊禮沒有反對。

他現在的心情很複雜,既對韓家父子的下場覺得解氣幸災樂禍,又害怕因為程思柔跟韓城的關系,他會受到牽連。

最關鍵的是,他發現,自己對程思柔沒有了從前炙熱的愛意。

他現在竟然能眼睜睜看着程思柔受苦了。

剛剛程思柔難受的時候,他一點沒有心疼不說,反而有些淡淡地嫌棄和說不清道不明的暢快。

程思柔拿着報紙到家裏的時候,蔡香已經在家裏團團轉了好久了。

“媽,我該怎麽辦?”程思柔哭着問,“韓城他們的事情都上了報紙了,會不會連累到我啊?”

“不會的,他們是犯了罪才被抓的,你充其量就是跟韓城……”

“不會有事的。”

“咚咚咚!”敲門聲傳來,母女倆同時一激靈。

“媽,是我,開一下門。”周蘊禮的聲音傳來,母女倆同時松了口氣。

“你怎麽來了?”程思柔問道。

“我這不是擔心你嗎?”周蘊禮說道,“韓城的事情鬧得這麽大,你準備怎麽辦?”

蔡香眉頭皺了起來:“蘊禮,韓城的事情跟我們思柔有什麽關系?”

“媽,您也別揣着明白裝糊塗了,思柔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您可別說不知道。”

蔡香沉默,這事周蘊禮不提,還有塊遮羞布在,他一提,程家人都是沒臉的。

“那你說怎麽辦?”程思柔反問。

“我聽你的。”周蘊禮笑着說道,“以後,我去上班養活你們母子我也是沒意見的。”

“我都聽你的。”

程思柔想嗆嗆回去,被蔡香攔住了。

她算是看出來了,周蘊禮根本不是來問孩子的事情的,他是來要工作的。

“蘊禮,工作的事情馬上就能落實了。”蔡香說道,“孩子的事情,無論我們商量的結果是什麽,你都是他的父親。”

周蘊禮沉默了一下後,點了點頭。

“媽,那你們商量着,我先回去了,像您說的那樣,無論結果是什麽,我都會配合。”

“媽?”

“思柔啊,你選錯人了。”蔡香嘆息一聲,不過,現在想糾正也不是時候,得先把眼前的難關過了才行。

沒等母女倆想出個究竟來,公安又來了。

母女倆:……心力憔悴!

這回,公安不是來問情況的,而是來請程思柔的。

“韓城要見我?”程思柔現在提起韓城來可沒有了之前的深情和柔婉。

她現在最害怕的就是和韓城扯上關系。

然而,怕什麽來什麽!

韓城竟然想見她,說好的再也不想見到她了呢!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程思柔能怎麽辦?

公安同志親自來請了,她不去不更顯得心虛嗎?

她現在是能表現得心虛的時候嗎?

遠在豐收大隊的安楚可不知道,因為她這個蝴蝶煽動了翅膀,京城那邊刮起了大風。

她未雨綢缪做的事情,也很好的起到了效果。

你道韓城為什麽要見程思柔啊?

就是因為安楚當初做好事不留名了。

石凱父母上程思柔家裏鬧騰的時候,韓東聯還是磚瓦廠的廠長,手上權利不小,從前的老鄰居那是只恨沒有機會搭上他的船。

程思柔當初明着暗戀韓城的事情可逃不過老鄰居的眼睛。

這不,程思柔被石凱父母鬧騰的事情有人就原原本本傳給了韓東聯聽。

韓東聯一開始沒當回事,小年輕的事情,他根本不稀得搭理。

他就是在韓城打電話回來的時候提了這麽一嘴。

好麽,韓城一算時間,程思柔肚子裏的孩子不會是他的吧?

為了确認,他還親自去紅旗大隊打聽了一下。

當他得知石凱大半年沒有和程思柔有相聚的可能後,對程思柔肚子裏孩子的歸屬就明了了。

但他也沒想着要娶程思柔,他根本看不上程思柔這樣的。

說什麽愛他愛到不顧一切,還不是看重他的身份地位?

要他是個普通工人家庭的孩子,就跟周蘊禮似的,程思柔能看得上他?

他不會妄自菲薄,但也不會盲目自信。

而且,對自己未來的伴侶,他也是有要求的,如果找不到心貼心的,那再不濟,也得是門當戶對的。

至于孩子,既然程思柔想生,那就生好了,反正他不會認。

他這個年紀,想要孩子,跟誰不能生?

結果,世事難料了不是?

當初高高在上俯視程思柔的韓城沒有想到,程思柔肚子裏的孩子會成為他唯一的香火。

他要見程思柔的目的很簡單,讓她無論如何把孩子生下來。

程思柔在見到胡子邋遢,一臉憔悴,再也看不到從前意氣風發模樣的韓城的時候,說實話,挺幻滅的。

他們的談話都是在公安的監控下的,韓城沒有把話說得很明白,就跟程思柔回憶了一下年少時美好的時光。

他的話語裏明裏暗裏透出了對程思柔的感情,和自己不夠勇敢追愛的遺憾,把一個誤入歧途害怕連累心上人的形象演繹得淋漓盡致。

程思柔:……你現在說這些,确定不是想拉她下水嗎?

程思柔看着韓城真誠而熱烈的眼神,要不是旁邊坐着幾個公安一眼不錯地盯着他們,程思柔差點就信了。

就差了那麽一點,程思柔就決定,這孩子,她不能要了。

韓城估計是完蛋定了的。

不然,這麽驕傲的,從前對她不屑一顧的人是不可能跟她說這些甜言蜜語試圖軟化她的心,讓她把孩子生下來的。

程思柔聽到最後都哭了,韓城以為她是感動地哭了,心裏還定了定,覺得孩子的事情應該是穩了。

但程思柔是後悔地哭了。

要是沒有這個孩子,她不會把大筆的撫恤金給出去,也不用為了給孩子找個名正言順的爹急急忙忙定下了周蘊禮。

現在,韓城出事,也不會跟她有一絲一毫的關系。

她是想成為那個人上人的韓城的心上人,不是想成為眼前這個落魄的韓城的心上人啊!

程思柔從派出所離開後,直接去了醫院。

她不要這個孩子!

不要勞改犯的孩子!

她不能被拖累了一輩子!

然後,醫生的診斷讓她傻眼了。

她的身體有些問題,如果沒有奇跡,這個孩子将會是她唯一的孩子。

而且,孩子各方面發育得都不錯,現在做手術,對她的身體很不友好。

程思柔回家把事情跟父母一說,一家人都沉默了。

最後,程思柔還是決定把孩子生下來,反正她已經結婚了,這個孩子就是她跟周蘊禮的婚生子,只要他們不說,外頭怎麽猜想都沒有證據。

這麽一來,原先的工作問題,他們就得妥協了。

周蘊禮之前已經委婉地把自己的意思表達過了。

于是,最後,如《錦繡人生》中描述的那樣,周蘊禮去上班,程思柔開始送飯。

但其實,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樣了。

周蘊禮和程思柔之間更多是因為利益關系互相搭夥過日子,他們之間再也沒有了書裏極力渲染的伉俪情深。

日子一天天過去,在入冬之前,豐收大隊終于挖好了河道。

很多戶人家趁着這個熱鬧辦起了喜事。

安楚收到了好幾家人的邀約,她都笑着答應會去喝喜酒。

令她意外的是,她竟然收到了張玉芬的邀請?

“你要結婚啦?”安楚真的沒有發現張玉芬跟誰走的很近,近到可以結婚的程度的啊。

張玉芬有些害羞地說道:“是啊。”

“新郎是誰啊?”安楚問道,不能是伍留根,那人經過她上次的“勸說”後,連挖河道都沒有去過了。

“是孔青松。”張玉芬說道。

“是他啊。”安楚對孔青松的印象很好,如果是他的話,那以後張玉芬的日子應該能過好。

“恭喜你們啊。”安楚由衷地說道。

“謝謝你,安楚。”張玉芬握着安楚的手,“要不是有你,我都不敢想象我現在的日子會是什麽樣子的。”

興許哪一次,她已經被伍留根打死了。

“別這麽說。”安楚拍拍張玉芬的手,“我只是拉了你一把,日子能不能過好,還是要看你自己的。”

張玉芬狠狠點頭,眼裏有淚水打轉:“安楚,我沒有娘家人,你能不能作為我的娘家人,送我出嫁?”

“可以啊,我還能給你撐腰,保管以後孔青松都不敢對你不好。”

“噗!”張玉芬被安楚的話逗笑,“青松也說過差不多的話。”

“他說,他要是對我不好,就讓你揍他!”

安楚失笑,送上最真摯的祝福:“你們好好過日子,把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的。”

“嗯!”

豐收大隊辦了好幾場喜事,氣氛真的是熱鬧極了。

等入了冬,這熱鬧的氣氛才散了些。

安樂放了寒假後,天天不是在隔壁就是被田冬梅領去作伴。

錢來的運氣很好,果真被大師傅看中了,直接被大師傅留在身邊教手藝,沒有時間回家。

田冬梅雖然覺得寂寞,但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臉都笑開了花。

她很喜歡安樂,就跟安楚商量,偶爾讓安樂去陪她。

安楚看安樂的意思,只要安樂喜歡,她是不會反對的。

安樂很喜歡!

她非常享受被人歡喜愛護的感覺。

有好幾次,她還被葉錦書帶去紡織廠的員工宿舍裏過夜呢。

安樂就跟她的名字一樣,一直安安樂樂的。

安樂不在家的時候,安楚就會往山上跑。

鍛煉身體是一方面,還有就是去山谷那邊了解一下那些考古人員的進程。

她是很自信衣冠冢裏只有一些壁畫和小冊子,但她也有點擔心,那些專家們會不會通過這些推測出她真正的陵墓所在。

軍師表示她想多了。

寧安楚當初是以國禮安葬的。

她的陵墓就在皇陵的旁邊。

只要後世的人找不到楚帝的皇陵,就不會有人知道她的陵墓所在。

關鍵的關鍵是,他在離開京城回師門之前在皇陵和将軍墓那邊晃過好幾圈。

他敢說,就是他本人去了那裏,那也是有去無回。

對,就是這麽自信!

京城,許修桉忙忙碌碌的很長的一段時間,把該抓的人都抓了,該審的人都審了,該處理的人都處理了後,終于有了些自己的時間。

然後,好不容易回了一趟家的他被家人裏催婚了。

許修桉:……他最近忙的連思念安楚的時間都沒有!

“媽,我就回家休息一天,明天還得繼續忙。”許修桉無奈說道,“您就讓我好好在家待一天好嗎?”

“我就是看你天天忙天天忙,這才想着趁你在家的時候給你安排相親的麽。”許母振振有詞地說道。

“媽,我不想相親。”許修桉說道。

“你就去看看嘛。”許母給許修桉夾了一塊子肉,“那人是媽媽老同學的女兒,很優秀的。”

她笑着說道:“我也不是說讓你見一面就跟人定下關系。”

“你們可以先認識認識,做個朋友的嘛。”

“媽,我對我自己的未來有計劃。”

“你是不是心裏有中意的人了?”許母問道。

許修桉沉默。

“真的?”許母高興地問道,“是哪家的孩子啊,我認識嗎?”

“媽,你別問了,我是對人家有好感,但人家不知道。”

“這樣啊,那行吧,相親的事情就算了,你加把勁,早點把人領回家裏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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