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章
第 41 章
安楚回到家裏, 檢查了一下門窗,就躺進了被窩裏。
心裏有事,安楚一直就沒有睡着。
上半夜的時候, 外面沒有什麽動靜, 安楚給安樂掖了掖被角, 重新閉上了眼睛。
正當她以為大風雪今夜不會來的時候, 外頭傳來了大風刮過,樹葉狂舞的聲音。
安楚立刻從被窩裏站起來,再次檢查了門窗。
風越刮越大,接着是大雨傾盆。
安楚估摸着這雨跟當初搶收谷子那會兒能有的一拼。
好在,經過收谷子的事情後, 大隊裏深刻認識到了“防範未然”這四個字的重要性。
剛剛大隊長在喇叭裏把事情說得相當嚴重, 大隊裏的人應該都是聽進去了的。
關鍵大隊長把消息的來源是她也說了。
不是安楚妄自菲薄啊,就沖這個, 豐收大隊的人就能做好相應的準備。
這個時候, 天還跟之前一樣,就是南方的冷, 還很正常。
一會兒後,安楚聽到了淅淅瀝瀝下雪子的聲音,沒多久, 外頭就沒有了動靜。
然後,寒氣通過門窗的縫隙蔓延進來。
安楚裹着大棉襖都覺得冷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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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再堅持,重新躺進了被窩。
好在她準備的還算充分, 棉被是新的,上頭還壓了一層舊棉被, 被窩裏還塞了湯婆子,這個夜晚, 熬過去不難。
塵埃落定,安楚也不再糾結,很快就睡了過去。
外頭仍舊無聲,但鵝毛大雪紛紛揚揚飄落。
隔壁房間的秦詩悅一直沒有睡着。
習慣使然,她自從家裏出現變故後,就沒有睡過一個整覺。
她也跟安楚一樣,聽到外頭動靜的時候攏着棉襖在窗戶後面聽動靜。
大風大雨大雪,如果沒有安楚的收留,她估計是真的過不了今晚了。
又一陣狂風呼嘯而過,遠處秦詩悅栖身的草棚子直接被囫囵卷走。
第二天,大雪封門。
大隊裏的人對安楚的感激又上了一層樓。
要是沒有安楚,他們保不齊就被忽如其來的寒流凍死了。
好在,他們都是聽勸的,把家裏所有的被褥棉襖都拿了出來,也把吃的喝的都放在了屋子裏。
這天氣,出門是別想了,就宅家裏吧。
安楚也沒打算出去,她一大早就冒着大雪把房頂上厚厚的積雪給掃了。
這會兒,她正幫隔壁屋頂上掃雪呢。
拿着掃把,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葉錦書一擡頭就看到了安楚。
她笑着說道:“安楚,謝謝你啊。”
“謝什麽,咱們的屋頂連在一起,我順手的事情。”
葉錦書心裏知道,這哪裏是什麽順手的事情,不過是安楚照顧她們娘倆罷了。
“安楚,真是多虧了你的提醒,昨天後半夜那個冷啊,我放了湯婆子的被窩都感覺陰濕濕的。”
“我準備待會兒生個炭盆,在屋裏烤烤,也不知道這場大雪什麽時候會結束。”
“記得留個窗縫,不然生炭盆很危險的。”安楚說道。
“我知道,會中毒嘛。”葉錦書接話,“前一陣大隊長在喇叭裏喊了好幾次。”
“嗯,屋頂掃好了,外頭冷,你回屋裏去吧。”
“好。”
安楚站在屋頂,觀察了一下附近村民屋子的情況。
大家的屋子還挺扛造,都在昨天的暴風雪中挺住了。
安楚滿意點頭,爬下了屋頂。
“媽媽,喝糖水。”安楚一進屋,安樂就端着生姜糖水讓她喝。
安楚一口幹了,說道:“你在屋裏待着,我去廚房弄些早飯。”
“好。”
安楚在廚房待了沒多久,秦詩悅就過來了幫忙了。
她語氣鄭重地道謝:“安楚,這次真是多虧你收留我了。”
“不然,昨晚的大風大雪估計能把我整個人都刮走。”
“您別這麽客氣,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裏就行。”
“哎,我自在着呢。”
三人吃好早飯,安楚在屋裏生了個炭盆,把昨天葉錦書給的栗子,還有番薯,土豆扔了幾個進去。
“阿婆,您昨天不是要跟我說過去的事情嗎?”安楚給秦詩悅倒了杯水,“正好,這幾天咱們都出不來門,您給我們詳細說說呗。”
安樂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秦詩悅。
秦詩悅要講她家裏的事情,那得是民國那會兒了吧?
那可是個混亂而傳奇的時代啊。
秦詩悅喝了口水,笑着開口:“其實也沒有什麽特殊的。”
“像你說的,現在時間充裕,那我就從大上海的十裏洋場說起吧。”
“好啊好啊,我愛聽!”安樂期待地看着秦詩悅。
秦詩悅摸摸安樂的腦袋娓娓道來。
“我爹最早的時候是在大上海負責一個堂口的。”
那個時候,只要夠狠,夠拼,跟對了人,總能混出些名堂。
秦詩悅的爸爸就是這麽混出來的。
他是個有成算的,通過堂口的生意,在極短的時間裏累積了大量的財富。
跟別人暴富後大肆揮霍不同,秦川想的是混堂口有今天沒明天,如今錢有了,能退下來過安穩的生活才是最好的。
他有了這個心思後,就開始為自己鋪後路。
那會兒,他手上積累的財富已經很樂觀了。
他就趁着外出的功夫到處買地買房。
尤其是在京城,大上海等地置辦下了不菲的身家。
等他覺得時機成熟的時候,直接假死脫身。
可別覺得這種事情只會出現在小說情節裏,這在民國那會兒出現的頻率并不低。
因為秦川假死離開大上海,帶着低低的大檐帽坐上南下的火車的時候,正好遇上了同樣攢夠了錢,厭倦了大上海生活的另個一堂口的東家。
對的,那位東家是個女同志,還是個身手很好,愛憎分明的女同志。
好麽,兩個人從一開始的互相防備,到後來的互相欣賞,最後,兩人直接在火車上定情,同時在安縣下了火車。
“之後,他們買下了豐收大隊這一片的地,當上了地主,悠悠閑閑過着日子。”秦詩悅神色柔和,語帶懷念。
“可能是當初的打打殺殺傷了身子,他們結婚好幾年後才有的我。”
理所當然的,她成了他們的掌中寶。
“我在這世上孑然一身,我父親臨終前,怕我沒了念想,随他們而去,就再三叮囑我,讓我保住老宅。”
“阿婆,老宅的地下是不是埋着大量的黃金和珠寶啊?”安樂期待地問道。
秦詩悅搖頭失笑:“沒準真的有,但我沒挖過,也不敢挖。”
“對我來說,不知道,才是最安全的。”
“安樂,阿婆說的事情,別跟任何人說起。”安楚叮囑。
“媽媽,你放心吧,我可能守着秘密了。”安樂轉過頭認真對秦詩悅保證,“阿婆你放心,今天你說的事情進了我的耳朵就不會從我的嘴裏出來。”
“阿婆相信你,不然,我也不會當着你的面說這些。”
“這麽多年過去了,什麽金銀珠寶對我來說都已經不重要了。”秦詩悅說道,“我啊,就想着在離開人世前,能再住一回自己的房間。”
“阿婆,我來想想辦法。”安楚說道。
“這,我的事情你沾手了,會給你惹麻煩的。”
“我不怕麻煩。”安楚說道,“我就覺得和你很合眼緣,我想幫你。”
秦詩眼睛亮了亮,她悅摸着自己的臉:“是嗎,我一直以為我算是長得很兇的那種面相。”
“沒有。”安楚認真說道,“我覺得阿婆你長得很正氣。”
“是嗎?”
“是!”
“對,我也覺得阿婆你長得很正氣,像個軍人!”
“哦呦,小安樂這話別在外面說,知道嗎?”秦詩悅連忙叮囑。
“軍人?”安楚認真端詳秦詩悅的臉,別說,安樂的形容還是有點意思的。
秦詩悅是标準的國字臉,濃眉大眼,很英氣的長相,在楚朝,這确實是大部分軍人的長相。
不過,因為年紀大了,加上生活不是很如意,她常常低垂着眉眼,就弱化了她的英氣。
秦姓啊,安楚默默思量。
她的那幾個老夥計中,還真的有姓秦的。
“嘭~”栗子爆開,酥香的味道傳來。
安楚用竹夾子夾出幾個裂了口的栗子。
“好香啊。”安樂說道。
“是啊,好香啊。”秦詩悅也說道。
她剝開一個栗子遞給安樂:“這麽悠閑的時光,恍若夢中啊。”
安楚笑着遞過去一個栗子:“阿婆,日子會好起來的。”
秦詩悅笑而不語,她怕是等不到那天喽。
京城,程思柔拖着疲憊的身體跟周蘊禮吵架:“周蘊禮,你是不是後悔了?”
“孩子從出生到現在,你抱都沒有抱一下。”
“思柔,你剛生産完,別生氣。”蔡香說道,“這兒是醫院,你這麽大聲說話不合适。”
聞言,程思柔沉默了。
“查房。”護士進來問了幾個常規的問題後說道,“都挺正常的,明天就能出院了。”
“護士,外頭這麽大的雪,産婦不能受凍,我們想多住幾天,可以嗎?”蔡香問道。
“去交住院費就行。”護士說完等了等自己的同事一起走了。
“我有個姑姑就在南方的醫院裏,也不知道她有沒有遭遇雪災。”剛剛的護士一臉擔憂地說道。
“應該不會吧?”同事安慰,“你姑姑住在市裏,不會有事的。”
“我可急死了,電話打不通,消息傳不過來。”護士說道,“你都不知道,我早上翻開報紙看到南方雪災的消息的時候,我都擔心死了。”
“周蘊禮,你是不是惦記你那鄉下的親生女兒了?”程思柔陰陽怪氣說道,“擔心你就把人接來照顧啊。”
“思柔,在醫院呢,別亂說。”程母不輕不重說了句。
“你現在最重要的是養好身體,其他的事情,都不用管。”
“蘊禮啊,思柔剛生完孩子,受了大苦了,你體諒一下。”
“沒事,媽,我去借份報紙看看。”說完,周蘊禮沒有看一眼新生兒和程思柔,直接走出了病房。
“媽,你看他!”程思柔不高興地說道。
“思柔,冷靜點。”蔡香拍拍程思柔的肩膀,“好好休息,早點恢複才是最重要的。”
“媽。”
“我都知道,聽話。”
程思柔不高興地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睡過去。
其實她平時跟周蘊禮相處的時候還是很克制的,兩人之間雖然偶爾會陰陽對方幾句,但都點到即止。
今天,她是真的受了苦才會忍不住的。
她又是在大雪中給周蘊禮送飯,還故意腳滑摔在周蘊禮身上,然後就是“早産”。
這一路苦頭吃下來,周蘊禮愣是冷着臉在旁邊當柱子,連聲好聽的話都沒有說過。
程思柔心裏是真的後悔了。
可現在,她人嫁給了周蘊禮,工作也給了周蘊禮,沉沒成本太高,她有些抽不了身了。
沒多久,周蘊禮就拿着報紙堂而皇之在病房裏翻看了起來。
他看着程思柔生下孩子,心裏不是沒有一點觸動的。
這個非親生的孩子他疼愛不起來,但不期然想起了周西這個被他扔在鄉下的女兒。
他心裏感慨剛起,就聽說南方遭了雪災,心裏自然是記挂上了。
但事實上,也只是記挂而已了。
他就看看報紙,難道還能幫上什麽忙嗎?
不過就是讓他自己的良心過得去一些罷了。
同在京城的許修桉倒是真的很擔心安楚和安樂的情況,他打電話到安縣的公社問了一下情況。
“您是說,昨天下午的時候,豐收大隊的大隊長特意過來跟你說了晚上可能有大風雪的事情?”許修桉确認道。
“是的,多虧了錢進,我們轄下所有大隊對這次的雪災才不是一點準備也沒有。”
“現在大雪封門,還沒有辦法統計損失和傷亡,但我預估,情況會比想象中的好很多。”
“尤其是豐收大隊,應該是在準備充分的情況下應對這次的雪災的。”
“好的,許團放心,等路通了,公社就會派出工作小組下鄉去統計受災的情況。”
“等受災情況統計出來了,還請書記能聯系我。”許修桉說道,“好,多謝您。”
挂了電話後,許修桉心裏的不安放下了一些,可惜了,現在火車已經停發了,不然,他真的想放下手上的一切去安縣看看情況。
正端着茶水送過來的許母剛好聽到了電話,她輕敲了幾下門後,推門走進了許修桉的書房。
“我剛剛聽到你講電話了。”許母把茶水放下,“修桉,你喜歡的人在安縣,是嗎?”
“是。”
“她是做什麽的?”
“在哪家廠裏上班?人怎麽樣?漂亮嗎?”
“媽。”許修桉不想這麽早跟家裏說起安楚的事情的。
主要是,現在是他對人家有意思,人家根本不知道,也根本沒有朝這方面想過。
他在年前寄出的那封信,安楚根本就沒有回信。
一想到自己小心翼翼措辭,隐晦地把自己的相思寫進信裏,而對方只是當成一份普通的信件來對待,他就有些哭笑不得和自信心受挫。
“修桉,趁着今天大雪封門你不出去,跟我說說你喜歡的女同志吧。”許母很堅持。
“媽,我喜歡人家,人家未必喜歡我,我跟她有沒有未來還不知道呢。”
“我兒子這麽優秀,還有人不喜歡你嗎?”許母玩笑着說道,“該不會你還沒有跟人表白吧?”
見許修桉沉默,許母也沉默了,真的被她給說中了啊。
“那你準備什麽時候跟人表明心跡啊?”
“總得等我把手上的事情忙完吧。”
“那你可以先寫信給她啊。”許母提議,“這會兒你可不能跟人斷了聯系。”
“萬一,這個時候有人趁虛而入,那你就沒戲喽。”
“媽,你能不能說點好聽的啊。”許修桉沒好氣地說道。
“你都不跟我說那位女同志的情況,我怎麽給你分析,怎麽說好聽的安你的心啊。”許母攤手。
“她是個很厲害的人,我非常欣賞她。”許修桉說起安楚的時候,眼裏都是星光。
許母點頭:“她一定很優秀,我相信你的眼光。”
說完這個,許母站起來就準備走了。
“媽?你不問了?”許修桉疑惑,剛剛不是一副不問出來不幹休的樣子嗎?
“不問了。”說道,“我看出來了,你啊,已經陷進去了。”
“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說完,許母就笑着走出了書房。
她得去翻翻自己的收藏,看有什麽東西是比較能拿的出手的,等許修桉把人追到後,她好當做見面禮送給人家。
找見面禮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是神采飛揚的。
許修桉是個工作狂,參軍後,大部分的時間不是在執行任務就是在去執行任務的路上。
她不止一次旁敲側擊給他安排相親,沒有一次成功的。
曾經一度,她以為許修桉會當一輩子的光棍的。
以至于她對未來兒媳婦的要求很低,只要平頭正臉,是個女的,其他的,她根本不敢有要求。
希望她兒子加把勁,早點跟人把關系定下來才好。
同樣大雪封門,一點也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記的安楚吃了一肚子的栗子番薯,聽了一肚子的故事。
“阿婆你好厲害啊。”安樂星星眼,“你是怎麽想到扮鬼吓唬人保住老宅的?”
秦詩悅的笑容自然了很多,她笑着說道:“現在大家雖然都在說破除封建迷信,但本質上其實還是相信的。”
“我那個時候也是沒辦法,只能用這種笨辦法。”
秦詩悅想了又想,衡量了又衡量後,鄭重對安楚說道:“安楚,我能厚着臉皮求你一件事情嗎?”
“您說。”安楚咽下嘴裏的栗子笑着說道。
秦詩悅組織了一下語言,先把前因說了出來。
“我前幾天聽人說,過完年後,會有大批的專家過來這邊考古。”
安楚點頭,這個消息她也聽說了。
“這是真的。”安楚把自己知道的消息也說了出來,“大隊長親口跟我說起過這個的。”
“我擔心,那些專家們沒有地方住,會來大隊裏找地方落腳。”
安楚立刻明白了秦詩悅的意思:“阿婆,你是擔心他們會把老宅當做臨時落腳的地方?”
“對,那些專家是幹這個的,根本不會害怕老宅的風水。”
“沒準,他們還會覺得老宅具有研究價值呢。”秦詩悅急着說道。
“這倒是個問題。”安楚認真思索應對的法子。
別說,豐收大隊好一點的,能給專家們落腳的地方好像就只有秦詩悅的老宅這邊了。
“所以,安楚,我想厚着臉皮請你幫個忙。”秦詩悅認真說道,“你能不能去跟大隊長說要買下老宅?”
秦家老宅與其給了別人,不如給安楚。
“我?”安楚很意外秦詩悅是請她幫這個忙。
她是有準備想辦法幫秦詩悅住進去老宅,但她沒有想到自己買下來。
“是,還有,買下老宅後,請你搬過去住。”秦詩悅覺得自己的要求實在是太多了些。
但是沒辦法,“不然,我擔心那些專家還是會住進去的。”
“可是我沒有那麽多錢啊。”安楚攤手,她倒是願意幫忙,但問題的關鍵是,秦家老宅那樣的青磚大瓦房它不便宜啊。
“你放心,老宅不會很貴的。”秦詩悅極力說服安楚。
“那行,等大雪停了,我去問問大隊長。”安楚說道,“如果真的能買下來,到時候,咱們一起搬過去。”
她現在住的地方是周蘊禮買的,住慣了倒也沒有不自在的。
同樣的,她對這裏也沒有什麽感情,搬走了就搬走了。
倒是安樂非常興奮,能完全脫離渣爹,她心裏可高興了。
她現在是個感情很外放的孩子,直接膩到了秦詩悅的懷裏,開始好奇地對老宅問東問西的。
顯然,她對安楚能順利拿下老宅很有信心。
這場大風雪一直持續了三天,到第四天的早上天空才将将放晴。
不過,安楚他們還是出不了門。
無他,天空是放晴了,但積雪那仍舊是厚厚的。
好在,原本冬天大家也沒有非要出門的理由,那就繼續在家裏宅着呗。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安樂和秦詩悅這對祖孫之間可是建立起了深厚的情誼。
尤其是跟安楚交了底,徹底放松下來的秦詩悅展現了她的學識,指導了安樂功課。
好家夥,安樂一下就崇拜起了秦詩悅。
她還主動提出要喊秦詩悅阿奶,讓安楚也別喊阿婆了,說是安楚把人喊老了。
安楚能怎麽辦?
自己的女兒,寵着呗。
于是她們三個人在風雪停歇的時候定下了名份。
以後,安楚就喊秦詩悅“秦姨”,安樂就直接去掉姓氏,喊人阿奶。
她一聲聲阿奶出口,可把秦詩悅給稀罕壞了,忙不疊答應安樂偷偷教她琴棋書畫。
什麽?現在沒有學習條件?
沒有條件,那就創造條件啊。
沒有琴棋書畫,琴暫時是沒辦法了,但棋書畫都是可以有的嘛。
教材現編,棋子現刻,書畫簡單,現教現學。
都不用安楚操心什麽,秦詩悅跟安樂就把接下來要學習的內容全部安排好了。
當然了,安楚也是有任務在身的,一是跟大隊長打聽要買下秦家老宅是個什麽章程。
二是用竹子刻一副圍棋出來,供教學用。
哦,對了,她還得掃完了自己家院子的積雪後去外頭幫着鏟雪。
大隊長可是在自己家門口敲着搪瓷盆喊大家齊心協力至少要把主路道清理出來的。
總之,安楚很忙。
大家對參與勞動,清理出主路道一點也不排斥,好幾天在家沒事幹,正有一股子勁呢。
安楚邊鏟雪邊往錢進身邊靠,見身邊沒人了,就詢問起錢進秦家老宅的事情。
“安楚,前兩天這麽大的風雪,老地主住的草棚子都不知道被刮到哪裏去了,你暫時收留老地主,那是好人好事,誰都不能說什麽的。”
他看了眼周圍,壓低聲音,算是跟安楚推心置腹了:“但你別摻和老地主的事情。”
“她現在這個成分搞不好會連累你的。”
“安楚,我知道你心腸好,想幫人,但不能蹚渾水,把自己給連累了。”
“我知道,大隊長,我就是自己想買,我這不是看中秦家老宅是青磚瓦房結實嘛。”
安楚也壓低聲音:“不過,我确實是聽了老地主說起她家老宅,這才動了買房子的心思。”
“你知道的,我跟安樂住的房子是周蘊禮那會兒買下來翻修的。”
錢進點頭:“這個我知道。”那會兒還是他給辦的手續呢。
安楚就做出一副後怕的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周蘊禮當初舍不得花錢,那幾天我在屋子裏聽着這房子在大風裏‘嘎吱嘎吱’響,心裏別提多緊張了。”
“大隊長,你說那個時候,要是房子被連根刮走了,我跟安樂可怎麽辦啊!”
錢進一聽,立刻說道:“哎呦,周蘊禮那王八蛋,自己住的房子還偷工減料吶。”
“我那時候就覺得他油頭粉面的,看着就靠不住。”
錢進看了一眼安楚,接下來的話就不好說了。
畢竟,當初是安楚堅持要嫁的。
不過,這事确實很要緊。
誰也不會想到南方還會有這麽大的風雪。
從前,大雪封門只是個形容詞,而經過這一場風雪,這四個字已經完全具象化了。
安楚幫了他那麽多,他怎麽着也不能讓安楚有無家可歸的風險吶。
但他還是忍不住說道:“秦家老宅那裏吧,不是很安生。”錢進的話還有些委婉,沒有直接說那邊會鬧鬼。
“安楚,要麽,我給你批個地基,你自己建?”
安楚:……非常心動,但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啊。
安楚含淚婉拒了:“大隊長,謝謝你,可是吧,我手頭沒那麽寬裕。”
她有些為難地說道:“要是全部自建,我怕是拿不出那些多的錢的。”
錢進:……不是啊,秦家老宅更貴啊。
随即,錢進又轉念一想,如果同樣用青磚大瓦,同樣大的地方的話,那還真是新建要貴很多了。
如果刨去秦家老宅不可說的恐怖,那當然是買下那邊居住更劃算了。
那邊地方大不說,背山環水,院子賊大,住着別提有多舒服了。
安楚見錢進有些猶豫了,就知道有戲,畢竟她買了秦家老宅是給大隊創收,也算是給錢進增添業績了。
于是,安楚給錢進吃了顆定心丸:“大隊長,你是知道我的身手的。”
“咱們這樣的人百無禁忌,并不懼怕那些的。”
主要是安楚知道秦家老宅那邊的鬧鬼傳聞都是秦詩悅弄出來的。
其實安楚是很相信這個的,主要是她自己就是個神異的存在啊。
“安楚,你真的不怕嗎?”錢進問道。
“不怕的!”安楚很肯定地說道,“我主要是怕大風雪萬一再來,我那個屋子會撐不住。”
錢進想了想,說道:“秦家那青磚大瓦房,連着院子和後面靠溪水的那塊沙地,一開始賣出來的價格是五百塊。”
安楚:……這,好像沒有想象中的那麽貴啊!
就聽錢進繼續說道:“不過,這不是那什麽嘛,安楚你要買的話,就一百五十塊錢吧。”
這個價格也是之前大隊的幾個幹部商量過的。
還是那句話,秦家老宅有人接手了,那就是給大隊創收了。
五百那是十多年前的價格了,現在,早賣不上那個價了。
主要是,那邊因為各種傳言沒人過去,裏面早就荒涼一片了。
要不是當初老秦家造房子的時候用的料子好,早就坍塌了。
現在能賣一百五,還是因為那裏是青磚大瓦,保值。
“一百五啊。”安楚心說這個價錢她太能接受了。
別看她跟錢進說的時候一副手頭很緊的樣子,事實上,她也是有些積蓄的。
那會兒山谷那邊有考古隊過去,她不是不放心,常常我往那邊跑麽。
有一次,她還挖到了一根人參。
那運氣,別說有多好了!
她現在還年輕,用不上人參,且她能挖到一根人參,就能挖到第二根啊。
于是,她找了一個機會,去黑市把人參給出了。
秦家老宅那麽大的地方,雖然雜草叢生,但房子看着質量還是在的,這便宜程度遠遠超出安楚的想象。
她當場就決定,買了!
遲則生變!
“大隊長,我什麽時候交錢?”安楚問道。
錢進:……
錢進看了眼安楚,心說沒想到啊,安楚還是個小富婆,一百塊說拿出來就拿出來了。
巧了,他收回眼神的時候,剛好掃到了安建業。
啧,也不知道這人怎麽想的,把這麽厲害的女兒往外推,倒是留着拖後腿的兒媳婦。
他還聽說李香桂好像瘋了有一段日子了。
這人啊,還真不能幹虧心事,當初李香桂可沒少欺負安楚。
“安楚,你真的決定了?”錢進再次确認,“這房子你買了,要再賣出來可就難了。”
“大隊長,我決定了。”安楚說道,“要麽?咱們現在就把手續辦了?”
見錢見不解,安楚随口謅道:“我這不是看着天氣還有異常,想着能找點搬家,就早點搬嘛。”
“什麽?你說天氣還有異常?”錢進聽安楚說這個可不淡定了。
安楚現在在他心裏那就是行走的天氣預報啊,準得不行不行的。
安楚一看錢進反應這麽大,連忙找補:“不是很大的異常,就還可能下場小雨雪什麽的。”
她這麽說可保險了,反正冬天,再下場雨下場雪不要太正常。
錢進松了口氣,可不能再有之前那麽大的風雪天了。
遭不住啊!
“行,既然你決定了,那咱們就去辦手續。”錢進爽快說道。
他之前已經勸過安楚,對得起他們的交情的。
安楚現在住的房子質量有問題,買房子确實迫在眉睫。
且就安楚那個身手,住哪裏都沒有問題。
這麽一想,似乎秦家老宅,也只有賣給安楚最合适了。
錢進把支書喊上,一行三人去了大隊部。
“冬梅,大隊長和安楚他們去幹什麽啊?”有人問正在兢兢業業鏟雪的田冬梅。
田冬梅其實是有聽到一句半句的,不過,事情沒有定下來前都有變數。
她可不能亂說,萬一給安楚添了麻煩,她可是要懊惱死的。
“可能是要商量大雪過後的一些事情吧。”田冬梅随口說道,“反正肯定有事情。”
“欸,你那邊還沒有掃幹淨,再掃掃呗。”
“哪呢?我都掃幹淨的。”
“那,那還有很多雪,當心滑。”
“對了,這幾天大雪,你在家裏都幹嘛呢?”天冬梅扯開話題。
“嗨,能幹什麽,我跟我那婆婆互相看不順眼,還幹了幾仗呢,哪有你福氣好,公婆都講道理。”
兩人說着閑話,那人也就忘了之前的事情了。
安楚買下秦家老宅非常順利。
主要那邊荒了十好幾年了,能賣出去,給大隊創收是大好事。
要不是買的人是安楚,錢進和支書都不帶勸說的。
寫了過契文書,安楚和錢進還有支書都簽了字,這秦家老宅就歸安楚了。
“等路通了,我去趟鎮上的街道辦,給你辦個證。”錢進說道。
“謝謝大隊長!”安楚笑着說道。
“那大隊長,我去老宅收拾收拾,早點搬過去。”
“對了,那什麽,老地主那兒,我能請她幫忙收拾嗎?”
“主要是有她這個原主人在,那邊估計能被鎮住,能安穩些。”
錢進失笑:“你不是不怕嗎?”安楚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要是說怕,您還會把老宅賣給我啊?”
“那肯定是不會的。”錢進說道。
“我就說嘛。”安楚笑道,“大隊長,您說,我請老地主住老宅那位鎮場子,她能答應嗎?”
錢進和支書對視一眼,這倒真是個好辦法。
不過,“老地主不能答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