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章
第 43 章
京城發生的事情, 安楚是不知道的,就算知道了,她也不會放在心上。
不過, 周蘊禮遠走邊疆, 原先屋子的事情, 她應該是不用擔心了。
呃, 但怎麽說呢,世事難料,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事情啊。
就像安楚,她只是想先把廚房收拾出來而已,沒有想到竟然會有大驚喜等着她啊。
之前安楚不是不想麻煩方嬸幫着做午飯, 就想着先把廚房整理出來嘛。
結果, 廚房的竈臺年久失修,安楚的手勁麽又比較大, 她就拿着抹布用力擦了幾下, 就把竈臺的一層“皮”給擦掉了。
這個,不是重點, 重點是,被她擦掉的那層“皮”下面竟然露出了金黃色!
金黃色诶,懂的都懂!
啊這!
老秦家豪富啊這是!
竟然用黃金砌竈臺!
縱然是見多識廣的安楚也給看愣了。
“安楚, 你怎麽了?”秦詩悅換了桶幹淨的水進來,見安楚發愣,随口問了句。
“秦姨, 你來看~”安楚的聲音都飄了。
“什麽?”秦詩悅順着安楚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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嚯!
黃金竈臺!
金子!
秦詩悅的第一反應就是:她就說她爹讓她保住老宅不是無的放矢!
第二個反應是:她竟然是吃着黃金竈臺做的飯長大的!
第三個反應才是:這個秘密得捂好了!
那麽,問題來了, 她們以後要怎麽做飯吃?
安楚回過神後,想的也是這個問題。
吃飯問題真的是最真摯樸實的問題了。
“秦姨, 你們家有沒有地下室或者是暗室這樣的?”安楚弱弱問道。
對于用黃金砌竈臺的秦家來說,家裏有幾個暗室密道,應該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吧?
“……有!”秦詩悅點頭說道,不過,“安楚,這裏是你家。”她認真糾正。
好的,安楚表示收到了:“那咱家的暗室在哪裏?”
“廚房就有一個。”秦詩悅指了指安楚的身後,“這兒有個小隔間。”
安楚轉過身仔細觀察了一下,什麽也沒有觀察出來。秦詩悅微微一笑,把已經腐朽了的桌子移開,手按上布滿灰塵的牆壁,微微一用力。
就聽“咔”一身,牆壁微微往後一移,露出了一條縫隙。
秦詩悅往左施力,牆壁就像一道移門被收進了牆縫中。
安楚:……高手在民間啊。
這機關十好幾年沒有開啓了吧,重新開啓的時候竟然能一點滞澀也沒有,做這個機關的人肯定是個中好手啊。
“安楚,咱們要把金子藏裏面嗎?”秦詩悅問道。
“藏吧。”安楚說道。
這黃金竈臺,不知道的情況下,用了就用了,現在知道了,那肯定不能用了。
不然,她感覺自己每次做飯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竈火的溫度太高把黃金給熔了。
那她不得心疼死?
嗯,替秦詩悅心疼死!
呃,話說,黃金的熔點可沒有那麽低的,不然,秦川也不會把黃金砌成竈臺了。
他算是把“大隐隐于市”給玩了個透徹明白,也不知道他當初避着人把黃金運過來,又打造成竈臺費了多少心思?
往事不可考。
安楚和秦詩悅也沒有時間追憶往昔。
兩人費了老大的功夫把黃金竈臺藏進暗室後,終于松了口氣。
“呵呵呵!”秦詩悅忽然看着安楚笑出了聲。
“怎麽了?”安楚摸了摸臉,“我臉上沾上黃金屑了?”她玩笑道。
“沒有,呵呵。”秦詩悅笑得很開懷,“我是在慶幸,還好我遇上了你,還好我厚着臉皮提出請求,還好你買下了這裏。”
“安楚,咱們以後都吃穿不愁了!”秦詩悅壓低聲音,興奮地說道。
安楚:……
該怎麽形容現在的心情呢?
忽然就暴富啦?
不過,“這是你們秦家的東西,秦姨,這個宅子裏的東西都是你的。”安楚鄭重說道。
她是想幫秦詩悅才買下的宅子,本質上,她沒有把自己當成是這個宅子的主人。
秦詩悅沒理會安楚的話。
相處了這麽久,安楚的性格她也了解了一些,安楚是個會變通的正直的人。
她之前已經不止一次說過這裏是安楚買下來的,宅子包括宅子裏的東西都是安楚的。
但安楚從來沒有應承過這話,在她的認知裏,她就是幫忙把宅子暫時買了,以後時機成熟了,這宅子還是秦詩悅的。
秦詩悅看了眼暗室,有了這些黃金,別說一個宅子了,就是十個她也能分分鐘買回來。
但她不會這麽做,或者說,她永遠也不會買回宅子了。
她已經老了,孑然一身,能在宅子裏終老就已經很滿足了。
有些東西,安楚現在不接受那就不接受吧。
等她走了,這裏名正言順就是安楚的了。
于是,秦詩悅不再提安楚才是宅子和宅子裏東西真正主人的事情了。
反正現在的日子她很喜歡,那就這麽過。
生活沒有變故,用不上那些黃金,那就不用,要是需要用上了,那就拿出來想辦法兌成錢用了。
無需多言!
下定了決心後,秦詩悅就把宅子和黃金歸屬的問題抛開了。
她問了個很現實的問題:“安楚,你會砌竈臺嗎?”
安楚搖頭:“不會,你呢?”
秦詩悅自信一笑:“巧了,我會!”
“我在國外的時候學過建築學,砌個竈臺而已,毛毛雨。”
對此,安楚表示了不解:“你出了趟國,就為了去學砌竈臺的?”
秦詩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哪有,我學的東西可多了。”
“那行吧。”安楚表示,蠻夷的東西,她不感興趣,就不問了。
“那我去準備砌竈臺的東西吧。”安楚問道,“你需要什麽?”
“最好的當然是水泥了。”秦詩悅聳肩嗎,“但咱們沒有。”
“那怎麽弄竈臺?”
“用傳統的黃泥加稻草碎,另外院子裏應該有多餘的磚料,材料就齊活了。”
“修竈臺主要是走煙道,咱們這裏有原先的煙道在,就只是砌個竈臺,很容易的。”秦詩悅信心滿滿說道。
就是這很容易砌的竈臺,安楚和秦詩悅忙了兩天才完工。
“行了,再晾晾,之後用火烤一下就能用了。”秦詩悅看着竈臺非常有成就感地說道。
她也沒有想到自己當初學得差點頭禿的建築學,最後竟然用來砌竈臺了。
但,這也算是一種學以致用了吧。
之後,安楚無論擦哪裏都會收着點力道。
你說,像是竈臺什麽的,是黃金做的還好,至少能被移走藏起來。
這要是沉重柱,或者是承重牆是黃金做的,那可怎麽辦呦?
安楚輕輕擦拭承重柱,心說,別這棟宅子外表看着是青磚大瓦房,內裏是黃金屋吧?
要不怎麽這麽多年也不見塌方啊?
秦詩悅對安楚的疑問有些哭笑不得,她從專業的角度跟安楚分析了承重柱和承重牆不可能藏黃金的事實。
“安楚,你盡管用力擦拭,我保證這是實心的。”
“我也沒說這是空心的啊。”安楚說道,“我只是不知道,裏面實的是什麽心嘛。”
秦詩悅:……算了,安楚高興就好。
京城,許修桉和合作的公安們抽絲剝繭終于把能查出來的,跟盜墓案有關的人全部抓獲歸案。
接下來的審判他就不用參與了。
鑒于他在這起盜墓案中的出色表現,考評和升級等資歷到了那就是鐵板釘釘的事情了。
這些都在許修桉的意料之內,他聽到後非常淡定。
鐘老很欣賞他的雲淡風輕,年輕人嘛,敢拼敢幹,性子沉穩,未來可期。
難得的,鐘老放下了老領導的架子,笑着拍了拍許修桉的肩膀,說道:“修桉,我記得你從入伍後就一直在執行任務,很少有休息的時候。”
“你年紀也不小了,也該考慮一下自己的個人問題了。”
“這樣,我給你放個長假,你把私人問題給我去解決了。”
“不然,你就給我去參加部隊的聯誼。”
“每年都有新兵進來,你們這些老兵要做好榜樣嘛。”
“好好一個營區,大部分都是光棍,說出去好聽嗎?”
“是!”許修桉不想聽鐘老叨叨,立正敬禮,中氣十足說道,“保證完成任務!”
“呦,這是有目标了?”鐘老多敏銳一人啊,許修桉這個表現,他一下子就看出問題來了。
許修桉微微一笑:“首長,您等我好消息!”
“好小子,去吧,等辦喜事了,我親自給你證婚。”
“是,多謝領導!”
許修桉從軍區領導辦公室出來徑直回了家。
許母見他回家還沒有開心多久就看到他在收拾行李,轉念一想,她就明白了,許修桉這是要去安縣了。
她的心裏有些酸酸的,更多的欣慰和期待。
她很想早點看到能讓許修桉放在心上的女同志到底是什麽樣子的。
“你買好火車票了嗎?”許母問道,“要不要我找你小姨給你訂?”
“不用,我早就訂好火車票了。”許修桉笑着說道,“上次我年假才休了一半就被召回執行任務,這次任務完成了,上面肯定會把假期補給我。”
“我算着時間差不多了,幾天前就訂好了火車票。”
“媽,抱歉了,這次休假不能陪你了。”許修桉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這有什麽。”許母笑着幫許修桉把外套疊好放進行李箱,“等你把人娶進門了,你們倆一起陪着我,我更高興。”
許修桉疊衣服的動作微微一頓,心裏糾結要不要告訴他媽,安楚還帶着一個女兒。
想了想,他還是沒有說。
因為他心裏對安楚會不會接受他一點底也沒有,這會兒說了,意義也不大。
“媽,如果我有好消息一定第一時間告訴你。”許修桉鄭重承諾。
“那咱們可說好了啊。”
“一言為定!”
許家這邊其樂融融的,程家那邊就不怎麽好了。
之前程父不是設計把周蘊禮搞到邊疆去了嘛。
邊疆那邊确實要建分廠,但那邊什麽都沒有,連個地基都沒有打好。
周蘊禮只要去了,想要調回來就根本不可能了。
他想回京城就只有一條路,那就是辭職不幹了。
但他如果辭職,人事科就會在他的檔案上寫上“不能吃苦耐勞,且好大喜功”的評語。
他以後想要找正式的工作幾乎就沒有可能了。
周蘊禮離開後,程父心裏的那口氣算是出了一半。
接下來,他又去了一趟人事科,跟那邊說周蘊禮工資的一半要給程思柔養孩子。
這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又是程父親自出面打的招呼,人事科的主任親自吩咐人從下個月開始,周蘊禮的工資一半要給程思柔。
把事情都安排妥當後,程父心裏才舒坦了一些。
回家路過報刊亭的時候,他買了份報紙夾在腋下。
這是程思柔回來後,他難得的哼着歌回家的時候。
蔡香給程父開門,疑惑地問道:“發生什麽事情了,你怎麽這麽高興?”
程父把周蘊禮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這臭小子,以為工作給了他後,我就治不了他了。”
蔡香聽完程父的話後,笑着拍手:“這個好,這個好,解氣,真解氣!”
程父随手把報紙放到桌上,得意一笑:“這下,思柔和孩子的生活費也有了,咱們的壓力也輕一些。”
“對了,過兩天,咱給孩子報戶口去,這孩子,姓程。”程父拍板。
聽程父這麽說,蔡香的眼睛都亮了!
“真的!”她驚呼。
她這輩子最對不起老程的,就是沒能給他生個兒子。
如果程思柔的孩子姓程的話,那老程家就有後了啊!
“真的。”程父笑着說道,“周蘊禮不稀罕孩子,我稀罕!”
“好好好。”蔡香高興得手舞足蹈的,“我給閨女炖雞湯去,讓她好好補補,她身體好,我的孫子才能吃得好。”
“媽,你們在說什麽?什麽孫子?”程思柔冷着臉從房間裏出來,“你們能不能別這麽吵?”
“我聽得都煩死了!”
“好好好,媽媽跟爸爸說話小聲一些。”蔡香本來就溺愛程思柔,現在程思柔又給她生了孫子,對程思柔就更加沒話說了。
“媽,我不要喝雞湯,沒滋沒味的,我要吃……”程思柔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桌上的報紙吸引了目光。”
她拿起報紙看了起來。
“韓城,槍決……”程思柔喃喃念完,整個人就昏迷了過去。
“思柔!思柔!”程父連忙扶住程思柔。
蔡香立刻掐程思柔的人中。
“她爸,思柔剛剛念叨什麽呢?怎麽會突然就昏了過去?”
程父一眼掃到掉到地上的報紙,看到了過幾天韓城一幫人被槍決的消息。
他懊惱道:“是我的錯,我不該買什麽報紙的。”
好在,沒多久,程思柔就醒了過來。
“爸,媽,你們怎麽了?圍着我幹什麽?”程思柔有些驕縱地說道,語氣跟沒下鄉前一模一樣。
蔡香有些把不準程思柔的情況,小心翼翼說道:“思柔,你剛剛昏過去了。”
“你有沒有哪裏覺得不舒服?”
程思柔皺了皺眉頭:“我怎麽會昏過去的?”
“我沒有不舒服啊。”
“行,那你回房間再躺一會兒,媽做好飯了喊你。”
“對了,你剛剛說不想喝雞湯,你想吃什麽,媽給你做。”
“喝雞湯挺好的啊,就喝雞湯吧,我要吃雞腿。”
蔡香滿臉是笑:“好好好,吃雞腿,兩個雞腿都是你的。”
程思柔愛嬌地笑笑:“爸爸,那我回房間啦。”
“……好。”程父應聲,看着程思柔回房間的背影,總覺得哪裏不對。
然後,“啊!”程思柔一進房間就尖叫了起來。
“思柔,怎麽了?”蔡香和程父立刻跑過去關心地問道。
“爸,媽,怎麽會有個小嬰兒在我的房間裏?”
“快,快把他抱走!”
“咦,他好像拉屎了,好臭啊!”
蔡香和程父面面相觑。
“思柔,這,這是你生的孩子啊。”蔡香小心翼翼說道。
“怎麽可能!”程思柔驚呼,“媽,你胡說八道什麽啊,我一個黃花大閨女怎麽會生下孩子的?”
“她爸,思柔這是怎麽了?”蔡香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不可置信問程父。
程父看了眼程思柔又看了眼被丢在地上的報紙,原本挺直的背脊彎了彎。
他買的報紙害了程思柔。
程思柔瘋了。
不是那種癫狂的瘋,是那種記憶錯亂的瘋。
好在,她生活自理是沒有問題的,就是偶爾會吵着要出門去上學,或者去找韓城。
有時候,蔡香忙着照顧孩子,沒有看住人,程思柔就會跑出去。
蔡香又要照顧孩子,又要照顧程思柔,苦不堪言。
程父整個人的精神氣仿佛被抽走了,一夜之間老了十歲不止。
對于唯一的女兒程思柔,他是當做掌珠來疼的。
不然,程思柔不會養成自私自利,做事不顧後果的性子。
明明他計劃好了一切,一家人能安穩地生活了,哪裏知道自己多事買了一份報紙,把女兒給害了。
他恨自己多事,買什麽報紙,買了報紙也不看看內容就帶回了家。
但同時,他也很不理解,為什麽程思柔看了韓城的消息後會瘋。
之前韓城出事的時候,程思柔想得最多的明明是跟人撇開關系啊。
如果程父了解一些後世的醫學知識或許會知道程思柔發瘋可能跟産後激素失調,心情抑郁有關。
但這些程父不知道,他把所有的責任都歸咎了自己的身上。
原本程父沒有打算那麽早就退休的,但程思柔的情況,加上孩子,蔡香一個人根本照顧不過來。
沒多久,他就辦了退休,幫着蔡香一起照顧程思柔和孩子。
好在,他退休工資不低,家裏也有積蓄,再加上周蘊禮每個月一半的工資,日子雖然糟心了些,到底能支撐下去。
就是從前在家屬院的體面是沒有了的。
相比于他們,周蘊禮的狀況可能更慘一些。
他的躊躇滿志在到達邊疆後立刻就煙消雲散了。
所謂分廠,連個框架都沒有,一切都要從零做起。
沒有辦公地,沒有宿舍,什麽都沒有。
他直接被安排到了邊疆農場住宿。
對的,分廠所有人都借宿在農場裏,連辦公點都是借的農場的。
所有分廠的人無論工種是什麽,全部要參與分廠的建設。
就是那種從無到有,一點一滴的建設。
除了周蘊禮,所有人都鉚足了勁在幹活。
他們都覺得建設邊疆是一件非常光榮的事情。
還有,這個邊疆農場裏還有很多他眼熟的人。
比如說王曉娟母女啦,盧美雲啦,羅麗啦……
這幾個人早就沒有了之前的光鮮,臉皴了,手裂了,關鍵是眼裏都是一片暮色沉沉的。
當然了,周蘊禮跟他們是沒有交集的。
他自己每天都郁悶得要死,哪裏會去管別的。
他能安慰自己的,就是不久後,他就能被調回京城,然後在老丈人的幫助下步步高升。
然而,他的徹底破防來的很快。
他咬牙在邊疆辛辛苦苦了一個月,拿到手裏的工資竟然比上個月少了一半。
他以為自己是被分廠的人事科給欺負了。
至于麽,他不就是偶爾擺擺科主任的架子麽,該幹的活,他那件落下了?
怎麽能克扣他的工資!
叔能忍,他不能忍!
他決定去鬧!
正好,事情鬧大了,也能變相給在京城的老丈人提個醒,趕緊把他調回去,他快熬不住了!
結果,他聽到了什麽?
“你是說,我工資的一半要劃給程思柔養孩子?”周蘊禮震驚得無以複加。
程家人怎麽能這麽不要臉!
程思柔的孩子根本不是他的,竟然要用他的血汗錢去養!
他一咬牙付了巨額的長途電話費打了個電話給廠裏。
結果,人家告訴他,他老丈人已經退休啦!
到了這裏,他要是還不明白自己是被程父給整了,那他就是個棒槌了!
他不是個蠢的,從程父給的糖衣炮彈中掙脫出來後,他的腦子就前所未有的清醒了起來。
他知道,他要調回京城是不可能的了,一輩子都不可能了。
他唯一回京城的方法就是掀桌不幹。
但是,他得做好檔案上被記一筆的準備。
也就是說,回到京城後,他将面臨失業,并且幾乎不可能再找到工作的局面。
程父真狠啊!
這幾乎是個無解的局。
至少在目前特有的局勢下,是無解的局。
這一刻周蘊禮忽然開始後悔,如果他當初沒有一聽到程思柔丈夫出事的消息就趕去紅旗大隊。
如果那會兒,他沒有明知道程思柔沒有跳河的意思,但為了凸顯自己對她的在乎,要一個救命之恩的情分,故意把她撲到河裏。
如果他沒有想着和程思柔造成既定事實,抛妻棄女。
他現在是不是還在豐收大隊,安楚特意為他收拾出來的書房裏看着安楚好不容易給他搜羅的書籍,喝着安楚特意上山接山泉水給他泡的水?
呃,咱就說,遲來的深情都比草賤,周蘊禮這麽純粹是利己的悔意,就別拿出來炫了。
他就好好用生命和熱忱建設邊疆,然後賺錢養他的婚生子吧。
這難道不是另一種方式的求仁得仁嗎?
他年少的白月光已經是他的妻子了,不是嗎?
當然了,退一百萬步來說,這會兒周蘊禮要是能咬咬牙拼着工作不要,回去豐收大隊繼續讓安楚養,那,是萬萬萬不可能的。
敢給安楚平順美好的人生添堵,她能把周蘊禮的天靈蓋擰了。
經過半個多月的收拾,宅子這邊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
安楚掐指一算,今天就是個極好的搬新家的日子。
于是,她大手一揮,一家三口直接帶着她來到這裏後置辦的東西樂颠颠住進了新家。
當然,安樂的寶貝,那個藏着集郵冊的餅幹盒,她是一直抱在懷裏的。
其他的一些破衣服爛布條什麽的,都留在了老房子裏。
安楚的心情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很多很多。
似乎搬離了原來的住處,她更是她了。
心情好,她就想吃點好的。
只是,山上的積雪還沒有完全化開,現在去山上找吃的,跟找死沒區別。
于是,她帶上錢帶上票,準備去鎮上來一次大采購。
秦詩悅出入不方便,她就在家裏教安樂下圍棋。
安樂最近學習的勁頭那是足足的,那是恨不得不吃不睡研究圍棋。
所謂人菜還愛,大概就是她現在最真實的寫照了。
安楚悠悠然出發,心裏盤算着買這買那,不緊不慢往鎮上走去。
“鈴鈴鈴~”自行車鈴聲從後面傳來。
安楚轉身,是葉錦書。
“錦書?”安楚疑惑問道,“這麽冷的天,你去鎮上?”
葉錦書停下自行車:“我給我爸送點吃的去。”
“他那個人不太會照顧自己,我去看看他,心裏能放心一些。”
“對了,安楚,謝謝你上次提醒我呂向陽的事情,我跟我爸深談了一次,他去找隔壁對質過了。”
“怎麽樣?”
“一開始隔壁還不承認。”葉錦書看周圍空蕩蕩的沒有人,就開始了暢所欲言。
“後來,我爸豁出臉面不要,找熟人查了盧美雲和隔壁鄰居的事情。”
葉有信在鎮上運輸隊混了這麽多年,人脈還是可以的。
他雖然因為被方桃舉報沒了運輸隊的工作,但也不是一下子就喊不動人的。
這不,他請人吃了頓飯,喝了幾次酒,人家就答應幫他查他隔壁的那個小白臉。
這麽一查,好麽,隔壁的房子還是在盧美雲的名下的。
盧美雲沒有工作,她的錢哪裏來的還用說麽?
不都是葉有信的錢嗎?
葉有信一開始也不是全然相信盧美雲的,大額的錢都玩笑着哄着盧美雲簽了收據的。
現在,這些收據就成了證據,證明買下隔壁房子的錢都是葉有信的。
這個年代這樣的糾紛,葉有信有自己的解決方法。
他喊上人,帶着收據,等着呂向陽鬼鬼祟祟去了隔壁後,直接敲開了隔壁的門。
對方見他氣勢洶洶的帶來人過來,心虛得不行。
葉有信二話不說,先帶着人把倆男的都收拾了一頓。
葉書傑害怕地看着葉有信,葉有信也沒有了當初對他的疼愛,直接漠視了。
“呂向陽,你敢欺負我女兒,我打死你!”葉有信“哐哐”給了呂向陽幾下。
他頭頂被帶了綠帽子已經夠讓他憤怒的了,結果,呂向陽這王八羔子竟然還想欺負葉錦書!
隔壁這倆王八蛋就可着他們父女霍霍是吧!
葉有信年紀雖然大了,但力氣還在,罵人還是中氣十足的。
反正他現在也不要面子了,就糟老頭子一個,敢欺負他女兒,他能跟人拼命。
“小王八羔子,說!是不是盧美雲那娘們讓你找的錦書?”
“你還敢欺負她?”
“我打死你!”
“別,葉叔,別打了,我沒有欺負錦書,她朋友出現了,我還被打了一頓呢!”
“那是你活該!”
“呂向陽,你把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一遍,不然,我今天就把你打死!”葉有信看了眼隔壁的鄰居,恐吓道,“我把你也打死,大不了,我給你們賠命!”
這兩人一個給葉有信帶了長長久久的綠帽子,變相地吃葉有信的喝葉有信的,還讓人給他養兒子。
另一個欺騙葉錦書的感情,腳踏兩條船,騙人家的錢,還想欺負人家。
兩人心裏清楚,葉有信是真的想殺了他們的。
為了自己的小命考慮,這兩人什麽都說了。
事情跟安楚懷疑的差不多,呂向陽找上葉錦書确實是盧美雲的意思。
不過,盧美雲那會兒倒是沒有別的心思,她就是想着呂向陽跟葉錦書好了,以後她的事情爆出來了,葉錦書至少不會太跟她對着。
葉錦書那邊态度和緩一點麽,她把葉有信攏在身邊的可能性也大了些。
誰知道呂向陽這人不地道,騎驢找馬後,還想在葉錦書這邊多占點便宜。
他的想法很簡單,葉錦書他欺負就欺負了,要是她敢把事情說出去,他就用舉報葉有信搞破鞋來威脅。
葉有信那邊,他其實是不太敢惹的,但這不是有盧美雲和葉有信的“兒子”在嗎?
唯一的香火和女兒之間,葉有信即使知道了,也會有選擇的。
上輩子,他就是用葉有信的事情威脅葉錦書,葉錦書被欺負了,又突然知道自己心中一直崇拜的高大偉岸的父親竟然在外頭還有個家。
她一下子受不了打擊,才會一直郁郁的。
這輩子,有安楚這只霸氣的蝴蝶出現,一切都不一樣了。
這邊鬧出的動靜大了些,從派出所下班的魯長風覺察到不對,立刻進去查看情況。
同一時間,擔心葉有信下手太重惹上麻煩的葉錦書也騎着自行車趕到。
好麽,是熟人。
熟人的話,話就好說了,事情也好辦了。
最後,在魯長風的插手下,隔壁歸還房産,立刻搬走。
至于打人的事情,這兩人不幹人事,被打一頓算是運氣了好麽。
安楚邊走邊聽葉錦書說起那天的事情。
聽着聽着,她就覺得在葉錦書的敘述中,魯長風出場的次數好像多了些。
配上葉錦書說起魯長風時含羞帶怯的表情,這兩人的關系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不過,安楚知道女同志臉皮薄,有些話葉錦書沒有主動提,她也不好主動問。
反正魯長風這個人她接觸過幾次,人還挺不錯的,工作也不錯,配葉錦書,也還行。
“那你爸跟你媽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安楚問道。
葉錦書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安楚,沉默了起來。
安楚:……
安楚心說,我也沒問什麽不能問的啊?
難道她剛剛嘴瓢了?
她問的不是葉有信跟方桃的事情,而是葉錦書跟魯長風的事情?
不能吧?
好在安楚沒有疑惑很久,葉錦書開口了。
“安楚,我爸想把鎮上的兩個院子都賣了。”
安楚點頭,示意葉錦書繼續往下說。
“我爸,想買下你的屋子。”葉錦書不好意思地說道。
“我的屋子?”
“他買我的屋子幹什麽?”安楚不解。
關鍵,她也才剛搬進去住啊。
随後,她反應過來了,葉錦書說的屋子應該是她原來住的那個。
這麽一想,安楚就明白葉有信買下房子的用意了。
近水樓臺先得月。
即使得不到月,也可以就近照顧葉錦書。
她看葉錦書對葉有信住到隔壁樂見其成的樣子,就笑着說道:“這事得看安樂的意思。”
“安樂?”
“對。”安楚很坦誠地說道,“你知道的,周蘊禮離開前,什麽也沒有給安樂留下。”
見葉錦書點頭,安楚繼續往下說:“所以,這個院子,我是看作周蘊禮給安樂的撫養費的。”
“所以,賣與不賣,要安樂說了算。”
葉錦書失笑:“安楚,我見過疼孩子的,但沒有見過像你這麽疼孩子的。”
“這麽大的事情,你也由着安樂做主。”
安楚微微一笑:“你要買下院子,就自己找安樂說吧。”
葉錦書邊笑邊點頭:“好好好,我從鎮上回來後就去找安樂。”
“對了,我那邊有幾冊連環畫,到時候給安樂帶過去,賄賂賄賂她。”
安楚沒忍住笑出了聲:“我覺得懸,如果買賣不成,你可以問她願不願出租。”
以她對安樂的了解,安樂是不可能把房子賣出去的。
那丫頭知道未來房産的價格會大漲,只怕是恨不得自己手上錢多多,政策又立刻放寬,然後,她能買買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