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章

第 48 章

安建業漫無目的走在大隊裏, 不遠處,安樂正和小夥伴們開心地說着什麽。

他看着安樂神采飛揚,精神奕奕的樣子, 忽然想到了安楚小時候的樣子。

那個時候家裏條件不好, 安楚一直瘦瘦小小的, 他跟吳惠蘭除了上工, 幾乎都把心思放在了安雄的身上。

他們對安楚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讓她聽話,聽父母的話,聽哥哥的話。

他們讓她在家裏要有眼力見,手腳要勤快。

不然以後嫁出去也要被人嫌棄,丢父母的臉。

安楚一直很聽話, 年紀小小的時候就會拿着比她人還要高的掃把掃院子, 還會給他捶背。

他們雖然在安楚身上放的眼神不多,但也是疼愛她的。

到了年底, 他們也會給安楚夾一個雞腿, 給她買件新衣服的。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們對安楚越來越不滿意, 天天不是嫌棄她懦弱就是嫌棄她吃幹飯的?

安建業看着安樂的小臉想了很久,終于想起來了。

是李香桂進門後天天在他們耳朵邊嫌棄安楚,想早點把她嫁出去好拿一大筆彩禮填補家裏開始的。

一開始, 他們當然是不肯的,他們雖然重男輕女,但也沒有到走火入魔的程度。

安楚嫁出去, 他們或許不會給很多嫁妝,但也不會因為彩禮多就嫁女兒啊。

後來, 李香桂生下了安耀宗,加上安雄什麽都随着她, 她在家裏就漸漸嚣張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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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記得,有一陣子,她是跟一個風評不怎麽好的媒婆說好了彩禮,要把安楚嫁的遠遠的。

遠到安楚出嫁後,他們一輩子可能都見不了面的程度。

是了,李香桂說了,那男人雖然是住在大山裏的,但有把子力氣,會狩獵,能拿出幾百塊錢娶媳婦的,那日子不會差的。

人家也不要嫁妝,就想找個能生養的好傳宗接代。

見安建業不是很樂意安楚遠嫁,李香桂就開始哭,哭家裏沒有積蓄,哭安雄沒有本事,哭安耀宗以後要受苦。

把他們哭的心煩意亂的,他們就想着,讓那個媒婆安排兩家人見一面。

如果那個男人真的不錯,那他們就同意安楚嫁過去。

結果,安楚不知道聽誰說他們要把她賣了換錢,在他們找那個媒婆說同意相看前跑過來說要嫁給周蘊禮。

說實話,那會兒安建業的心情非常矛盾。

他一直覺得周蘊禮這種小白臉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又油嘴滑舌的,是最靠不住的。

但是吧,那個山裏的男人,他更加覺得不靠譜。

要不是李香桂一直跟他們鬧騰,山裏那個,他是根本不會考慮的。

李香桂雖然一再跟他們保證那就是個普通的山裏漢子,要出大價錢娶媳婦,是怕人家女方不願意跟着他去山裏生活。

但他對李香桂的話并不全然相信。

可要說李香桂敢賣了安楚,他又覺得李香桂不敢。

這個時候,周蘊禮的出現,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算是讓安建業有了新的選擇。

但是,如果周蘊禮拿不出高額的彩禮,那安楚嫁給他,基本也是不可能的。

他看不上周蘊禮是一回事,李香桂的鬧騰又是一回事。

要拿出幾百塊錢娶妻,周蘊禮是不願意的。

最後,他給了七十塊錢,外加答應不住安家,自己在大隊裏買個院子住,婚事才被定了下來。

安建業其實跟安楚解釋過,他們從來沒有要把她賣了的事情。

而安楚面上說自己知道了,相信他們,私下裏卻對周蘊裏非常非常好,因為她覺得是周蘊禮救了她。

她也有小姐妹的,很多消息,她也是知道。

山裏的男人願意拿出幾百塊錢娶媳婦的,那都是有問題的。

要麽是男人本身身體有缺陷,要麽就是家裏沒錢,兄弟又多,湊錢買媳婦的。

安楚真的很害怕自己被家人賣給山裏的男人。

她知道,買她的錢,家裏肯定都會留下來以後給耀宗娶媳婦,是不會讓她帶去夫家的。

那如果這錢是那男人借的,不還是要她來還的?

相當于她自己買了自己,身邊還多了個不認識的男人,要給他洗衣做飯生孩子,還有可能遇上更加不好的事情。

她又不是傻子,哪裏會願意嫁?

正好這個時候,周蘊禮提出要娶她。

周蘊禮簡直就是她的救世主,是她的信仰,她的光!

她願意一輩子對周蘊禮好。

就這麽的,安楚在李香桂的罵罵咧咧中嫁給了周蘊禮。

李香桂原本以為嫁安楚的幾百塊能穩穩落在她口袋裏,以後,她兒子蓋新房子,娶媳婦的錢都有了。

沒想到,安楚嫁給了知青,嫁妝還只有幾十塊錢。

她能甘心?

也就是那會兒開始,她常常跟人說安楚的不是,還常常去欺負安楚,在她那裏拿東西。

直到安楚忍無可忍,跟他們斷絕了關系。

“安樂,那不是你外公嗎?”阿旺搗搗安樂的手臂,“他一直在看着你呢,他想幹什麽?”

安樂順着阿旺手指的方向看了眼,随後移開了目光:“随他看吧,反正多看一會兒我也不會少塊肉。”

原本安建業見安樂的眼睛看過來,他已經準備要露出笑容跟安樂打招呼了。

誰知道,安樂就瞥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安建業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然後,他的臉更僵硬了一些。

他想起來了!

那會兒李香桂跟他說過,那個媒婆是個有本事的,會相人,說的媒都是美美滿滿,子孫滿堂的。

他讓吳惠蘭去打聽過那個媒婆,說那個媒婆确實私底下會搞些封建迷信的事情。

她還跟他說,那個媒婆應該是有點真本事的,因為她家裏有個傻女兒。

像是搞這種封建迷信的,真正厲害的,肯定會因為洩露太多天氣而遭到天罰的。

那媒婆從來不會瞞着她女兒是個傻子的事情,反而到處跟人說,正是因為她相人準,她女兒才會傻的。

前後一聯想,這媒婆是誰,安建業還有什麽不清楚的!

這不就是之前被抓起來的那個騙子人販子嗎?

好啊,原來李香桂當初是真的要賣了安楚!

想到這裏,安建業在外面再也待不住了。

他氣喘籲籲跑回家,對着還在僵持的母子倆說道:“把李香桂的東西都扔出去!”

“安雄,你要是不想跟李香桂離婚,那你也滾!”

“我們家容不下毒婦!”

說完這句,安建業就大步回了房間。

吳惠蘭連忙跟了進去。

不多時,吳惠蘭就帶着哭腔喊道:“李香桂,你敢賣我女兒,我跟你拼了!”

安雄:……?

他不知道到底發什麽了什麽事情,但他知道,這回,要留下李香桂,難了。

安家這邊的事情,安楚是不知道的。

她幫着破了案,又從許修桉那邊得到确定的消息,之後會給她獎勵後,日子立刻就恢複到平靜。

這樣的事情對別人來說或許是件值得放在心上的事情,但這跟從前安楚征戰沙場的時候比,也不算很大的一件事情。

安楚雖然很淡定,但她對于能及時救出那些個姑娘是很慶幸的。

她還不知道,若幹年前,“她”差點也成了這樣一個可憐的姑娘。

不管那會兒周蘊禮是為了什麽娶了安楚,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确實是幫了安楚的。

當然了,他也不是那麽真心就是了。

吳惠蘭現在對李香桂已經不是讨厭而是深深的厭惡和恨了。

和安建業一樣,她也承認自己對安楚沒有對安雄那麽上心,沒有那麽好。

但安楚是她的女兒,她對她不好,可不會害她啊!

當年要不是安楚堅持嫁給周蘊禮,不惜下跪苦求,她可能真的會因為高額的彩禮把安楚嫁給那個山裏人了。

那個老婆子是個人販子啊!

天殺的李香桂!

怎麽會有這麽狠毒的人啊!

她家安楚怎麽她了啊?

這些積累起來的怨憤,讓吳惠蘭完全無視安雄的求情,甚至連安耀宗的求情,她也沒有動搖。

“我還是那句話,要麽李香桂走,要麽,你們一家子都走。”吳惠蘭說完,就關上了房門。

“媽,咱先不說這個,你別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啊,到了該做飯的點了啊。”

“你要跟李香桂一起走,就趕緊的,我也好省下些口糧。”

說是這麽說的,但等了一會兒後,吳惠蘭還是出來做飯了。

安雄知道,這回要說服爹娘接納李香桂會很難,但他不知道會這麽難。

之後的幾天裏,無論他怎麽說,安建業和吳惠蘭就是不松口。

吳惠蘭知道當年的真相後,找了一天去秦家宅子見了安楚。

她把當年的事情跟安楚和盤托出,最後,她說道:“我已經決定把李香桂趕出去了。”

安楚沒有說話,等着她繼續往下說。

“安楚,咱們斷絕關系都是李香桂造成的。”

“現在,我跟你爸已經決定要把人趕走了,你看,咱們能不能恢複關系?”

安楚搖頭:“不能了。”

真正的安楚已經沒了,她又因為《錦繡人生》知道安樂最後的結局,她不可能跟安家人和解的。

如果她跟安家人和解了,那安樂上輩子受的苦,和最後付出的生命又算什麽?

安建業夫妻幾次試圖說服她修複關系,确實不能說對安楚完全沒有一丁點的親情。

但更多原因,也是因為安楚現在能力強,在大隊裏也有威望。

安家跟她恢複關系,得到的隐形好處更多一些。

比如三年一次的換屆選舉,安建業難道不想繼續擔任支書的職位?

吳惠蘭一臉痛心:“安楚,我跟你保證,李香桂以後絕對不能欺負你了,你為什麽還是這樣犟?”

“我跟你爸都已經低頭了,你為什麽就不能回頭?”

安楚攤手:“趕走了李香桂,之後呢?”

“什麽?”

“安雄是準備光棍一輩子了嗎?”

吳惠蘭很意外安楚會關心這個,這是好事,她臉上喜意一閃而過,正要答話,就聽安楚說道:“誰能保證,安雄的下一任妻子不會是另一個李香桂?”

吳惠蘭怒:“安楚,安雄是你哥哥,你怎麽能這麽詛咒他?”

“這不是詛咒。”安楚說道,“這是未來的一種可能性。”

“我想說的是,如果安雄的下一任妻子像李香桂那麽算計我,我是不可能像從前的安楚那麽好說話的。”

安楚這話的就差明說,如果她跟安家人恢複了關系,而安雄的第二任妻子算計她的話。

她不僅會把安家鬧得人仰馬翻,也會讓那目前還不存在的安雄第二任妻子知道花兒為什麽那樣紅!

到時候,安家可別想安寧了。

吳惠蘭從安楚的話裏聽出了認真,權衡了一下後,悻悻然回去了。

她把安楚的意思跟安建業一五一十說了一遍,安建業嘆了口氣:“算了,就這樣吧。”

“你以後別找安楚說恢複關系的事情了。”

安楚現在可不是什麽省油的燈,真要有那麽一天,安家都不夠她玩的。

從安建業夫妻的選擇中不難看出,安楚對他們的評價非常中肯。

他們未必對安楚沒有一點感情,但安雄在他們的心裏永遠在天平傾斜的那一端。

不過沒關系,她不在意,安樂也不在意。

倒是在安楚的這次表态後,安家夫妻再也沒有找安楚說過恢複關系的話了。

他們倒也不是完全不搭理安楚,偶爾見到了,會打聲招呼,偶爾家裏有好吃的,也會給安楚送一些。

打招呼安楚會回應,吃的東西也好,用的東西也好,安楚從來沒有接受過。

幾次之後,安家那邊就不再送東西過來了。

久而久之,安楚跟安家人的之間也就是見面打個招呼的事情了。

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話說,安楚從吳惠蘭那裏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後,沒有什麽多餘的表示。

不過,礙于當年周蘊禮也算幫過“安楚”,她決定不再給周蘊禮的生活“添磚加瓦”了,就讓他跟他的白月光一起好好生活去吧。

結果,她又從許修桉的嘴裏聽到了周蘊禮夫妻最新的消息。

雖然但是,聽到他們夫妻過得不咋滴,安楚心裏還是很欣慰的。

她想說,其實這樣挺好的,周蘊禮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至此,安楚就把周蘊禮和程思柔二人徹底放下了。

當然,在那之前,她也把在這兩人身上發生的事情一點也沒有隐瞞地告訴了安樂。

如果說安樂剛重生回來的時候對周蘊禮雖然渣爹渣爹地喊,但她對周蘊禮不是沒有一丁點期待的。

但那之後,周蘊禮的所作所為把安樂僅剩的,對父親的期待消耗了個一幹二淨。

是以,安樂在聽到周蘊禮現在的情況後,只是點了點頭,并沒有多說什麽的。

“媽媽,這個人跟咱們沒有什麽關系了,以後咱們不要提他了,掃興。”

“好,以後都不提這個人了。”

許修桉來找安楚,重點也不是跟她說周蘊禮的事情的。

他是把已經審批下來的獎金來交給安楚的,順便把周蘊禮的事情說了說。

安楚這一次歪打正着幫着他抓到的這個老婆子人不怎麽樣,能力也一般,也不是老鷹這個犯罪組織裏重要核心的人物。

但她心眼多,會鑽營啊。

換言之,她竟然在這個組織裏有着不錯的人緣。

這代表了什麽?

好家夥,她嘴裏吐出的這個組織的人名比老鷹這個核心人物說出來的還要多。

而且,她說的那些人中有很多人名都是能跟老鷹交待的重疊的,真實性是可以保障的。

這就很好的推進了許修桉破案的進程。

這不,再過三天就過年了。

過年那天,他是會過來守着古墓的。

他是想着,能不能在輪班休息的時候,來安楚家裏吃個過年飯,于是借着送獎金的由頭跟安楚說說話,還試探着提了提自己的要求。

“我知道我的要求太唐突了。”許修桉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只是,萬家燈火的大年夜,我真的不想過得太冷清了。”

安楚表示不太能理解許修桉的意思。

“你要是覺得冷清,可以跟你的同事多帶些吃的喝的,在老墓那邊熱鬧熱鬧啊。”安楚真誠建議。

她鎮守邊疆那會兒,也不能回家啊。

很多将士都不能回家啊。

但不回家不代表他們就不能熱鬧熱鬧過大年了啊。

許修桉:……他就是想找個理由跟安楚多相處相處,最好能登堂入室吃個飯。

尤其是除夕夜這中具有特殊意義的晚飯,他很想跟安楚一起吃。

但安楚沒有答應,許修桉也不能強買強賣啊。

他有些言不由衷地說道:“你說的對,我到時候跟同事們都多帶些吃的。”

他幹笑兩聲:“條件是艱苦了一些,但堅守崗位嘛。”

“那什麽,安楚同志,派出所那邊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忙完,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回見。”安楚非常幹脆地揮揮手,回家了。

許修桉看着安楚潇灑離開的背影,有些無語凝噎。

他正在思考着,如果迂回的法子行不通的話,他是不是要打個直球?

所以說,人與人之間的悲歡是不想通的。

許修桉在安楚這裏铩羽而歸的時候,魯長風正在被葉錦書邀請。

“我媽的意思,過年的時候,你抽個時間,過來我家吃頓飯。”葉錦書語帶害羞地說道,“我爸沒有見過你,他也想見見你。”

“那我哪天過去比較好?”魯長風嘴角瘋狂往後咧,“我媽其實也說想見見你,但我怕你沒有準備好,沒有應她的話。”

葉錦書低下頭:“我,我還好。”

魯長風狂喜:“那我今天下班回家跟我媽說帶你回家吃飯的事情。”

葉錦書輕輕“嗯”了聲。

魯長風握住葉錦書的手,動情地說道:“錦書,謝謝你。”

“謝謝你出現在我的生命裏。”

過來老墓這邊跟盧長風交待幾句就準備回鎮上的許修桉:……

許修桉默默離開了。

有些話也不是非得在今天跟魯長風說的。

許修桉原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加雪上加霜了起來。

興許是要過年了,老墓那邊終于也安穩了些,值班的幾個公安正跟許修桉說最近都沒有那種有人偷窺的感覺了。

許修桉也覺得大過年的,沒有人會盯着這裏。

反正古墓又不會跑,專家們也都不在,也沒有人會去動古墓裏的東西,那些盯着這裏的人完全可以回家去過完年再回來的嘛。

今年的豐收大隊比往年都要熱鬧很多。

托安楚的福,豐收大隊今年真的是家家戶戶有餘糧,歲歲年年人安樂啊。

反觀附近的伍家坡大隊,錢進前兩天還聽說,他們現在是真的在艱難支撐了,大隊裏連一點過年的樣子都沒有呢。

不過,這跟豐收大隊沒有關系。

往年過年,豐收大隊的村民們大多大門一關,自家過自家的年。

但今年不一樣。

除夕這天一大早,錢進就在大喇叭裏喊:“隊員們,大隊部采購了一些鞭炮用于過年。”

“請大家吃完中飯到曬谷場集合,咱們在曬谷場放鞭炮,賀新年!”

錢進本來只是想給今天的過年加點儀式感的。

不知道是誰帶的頭,從家裏拿了些吃的過來。

之後,帶吃的村民越來越多。

最後,錢進喊人從大隊部把幹部開會的大桌子搬了出來,這才放下了所有的吃的。

安楚拿着一大海碗到曬谷場的時候,大桌子上已經放滿了東西。

“安楚來啦。”田冬梅笑着打招呼,“你帶了炸肉丸啊,好香啊。”

她幫着安楚在大桌子上收拾出一點地方,給安楚放海碗。

“好多吃的啊。”安楚笑着說道。

“這都是大家自發帶過來的。”田冬梅笑着說道,“我嫁進豐收大隊這麽多年,今年是第一次整個大隊一起過年。”

田冬梅的臉上都是笑意,看的出來,之前老婆子的事情對她的影響不大。

安楚沒有多問,笑着聽田冬梅說起最近大隊最新發生的事情。

錢進看人差不多到齊了,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他說幾句話。

他的話基本就是祝福,還有對來年的展望。

“接下來,我們請安楚上來說兩句。”錢進帶頭鼓掌。

“哦!安楚!安楚!”衆人笑着起哄。

安楚滿臉笑意穿過人群來到了最前面。

這樣的場合,安楚從來都不會怯場。

她也說了好幾句吉祥如意的話,然後話鋒一轉,說起了那老婆子的事情。

年輕小夫妻結婚幾年沒有孩子的人家在豐收大隊不止錢家一家。

田冬梅的壓力其實還算是小的。

至少,在那老婆子登堂入室說些不着邊際的話之前,錢進夫妻倆雖然有催促着小倆口趕緊生孩子,但每次,錢來都會開口擋回去。

他們也沒有因為這個刻意為難過田冬梅。

大隊裏有幾戶人家家裏問題更嚴重。

這些,安楚都是有耳聞或者親眼看見過的。

這種事情,說小了是人家的家事,安楚就算是婦女主任,當事人沒有求助,她也是不好随意插手的。

關鍵是,這種事情也并不是安楚管了,就能管好的。

現在有老婆子的事情發生在前,錢進又讓她單獨發言,這時機正正好。

安楚說了吉祥話後,就肅容說道:“那個騙人的老婆子的事情大家都聽說了吧?”

“聽說了,當然聽說了。”田冬梅立刻捧場,“這幾天,大隊裏談論的除了過年就是這個事情了。”

“安楚,你當時在現場,跟我們說說呗。”

許修桉聽到豐收大隊那邊鬧哄哄的聲音,以為出了什麽事情,跟同事交待了幾句,就往大隊裏趕。

他來到曬谷場的時候,安楚正好在分析老婆子騙人的套路。

“她就是抓住了你們有所求這項,看人下碟行騙的。”安楚總結完又把話題拉回來,“我把這個事情單拎出來,就是想跟大家說,身體有問題就去看大夫。”

“還有,我知道咱們大隊有些人正在吃偏方,我想說的是,偏方這個東西很難判定到底有沒有效果。”

“你們在決定使用偏方之前,不妨去鎮上找大夫看看方子對身體有沒有影響。”

“不管怎麽樣,專業的事情找專業的人來判斷是不會錯的。”

“安楚同志說得對!”許修桉在人群中高聲說道,“我們審問過這個騙子,她确實會通過求助者的所求來行騙。”

“許公安,要不你上來跟大家詳細講講?”安楚提出邀請。

許修桉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還在值班。”

“不過,我可以長話短說一下。”

跟安楚并肩站在人前的吸引力對許修桉來說太大了,他根本沒有辦法拒絕安楚的邀請。

許修桉被人群簇擁着走到安楚的身邊,他先是笑看着安楚,對她點頭示意,然後才對着村民說道:“騙子騙人一般都會抓住大家的弱點和心急來行騙。”

接着,他把關于老婆子案中能說的內容大致說了一下,重點闡述了,老婆子利用大家的心理,拐賣女同志的事情。

“不是所有的女同志都能像安楚這樣擁有自保的能力不說,還能幫着公安們破案的。”許修桉送完彩虹屁,對着安楚笑了笑。

然後,他的語氣又正經了起來:“大家在遇上不對勁的事情的時候,首選可以向公安求助。”

“那如果沒有辦法報公安呢?”有人問道。

“那就把事情鬧大,或者逃離。”許修桉說道。

“那如果鬧不大,也逃離不了呢?”又有人問道。

這還真不是擡杠,很多女同志的力氣不是很大,被人制住後真的很難脫困的。

安楚笑着說道:“這樣吧,過年這段時間是最空的,大家要是願意的話,我開個武學基礎班。”

“我會教一些基本自保的招式,要是大家感興趣,就來找我學。”

“我!”田冬梅立刻響應,“我有興趣,我報名!”

“我也報名!”張玉芬連忙舉手。

如果她那會兒會幾招拳腳功夫,在被伍留根打的時候,她就可以還手,甚至能把伍留根打一頓!

“行,那我之後跟大隊長商量出一個章程來,定下來後喊喇叭通知大家。”安楚笑着說道。

許修桉看着陽光下滿臉笑容的安楚,覺得她整個人都在發光。

這樣的安楚,他怎麽能不傾心呢?

可惜了,他一直沒有機會跟安楚表明心跡。

“許公安,你去忙吧,謝謝你。”安楚說道。

許修桉說的東西不多,但內容都是她話的佐證。

且他是公家人,大家對他的信任度更高一些。

經過她和許修桉的講述,相信大家以後遇上封建迷信的人和事時都會更加警醒一些。

為了感謝許修桉,安楚還特意給他夾了好多好吃的帶回去。

許修桉哭笑不得地捧着大海碗回了老墓那邊繼續蹲守,順便和同事們分享美食。

接下來,就是大家互動聊天,享受美食的時間了。

這一場熱鬧直到臨近黃昏點了鞭炮後才散場。

安楚領着安樂回家的時候,秦詩悅已經準備好了年夜飯等着她們了。

“秦姨,辛苦啦!”安楚笑着說完,從房間裏拿出一個大大的紅包遞給秦姨,“秦姨,過年大吉。”

安樂雙手抱拳,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高聲說道:“阿奶,大吉大利!”

秦詩悅一愣,雙手接過紅包,眼眶有些泛紅:“過年大吉,大吉大利!”她沒有再說謝謝,而是大聲回應道。

“過年喽!”安樂高興地說道。

“過年啦!”安楚擰開汽水瓶蓋子,給三人都倒滿了汽水,“為辭舊迎新,咱們幹一杯!”

辭舊迎新這四個字對在場的三個人都有非常重要的意義。

三人舉杯相碰,臉上都是充滿希望的笑意。

之後的幾天,大隊裏的村民常常結伴去走親戚,也有安楚眼生的人過來豐收大隊拜年的。

安楚和安家人斷絕了關系後,也一直沒有跟安家的其他親戚接觸過,在她看來那基本就是默認不來往了。

安樂對安家的親戚沒有一點好感,根本不可能主動提出去拜年什麽的。

秦詩悅就更不用說了,孑然一身,親友只認安楚和安樂。

于是,在大家熱熱鬧鬧走親訪友的時候,安楚三人還是按着原來的節奏生活。

她們并不覺得冷清,甚至覺得是難得的能聚在一起聊天談心,而不會被各種各樣事情打擾的時候。

但總有人,覺得自己是親戚長輩就想秀一秀存在感的。

這天,安楚寫完了武學訓練班的計劃書,打算找個機會跟錢進商量一下早點開班的事情。

這個武學班是安楚一時興起要辦的,完全是公益性質,不收費,不打卡,來去随意。

等出了年,開始上工後,就會看情況停止教學。

所以,安楚寫的計劃書其實就是上課的內容和時間安排。

“砰砰砰!”敲門聲響起,安樂以為是自己的小夥伴終于有空來找自己玩了,立刻起身去開了門。

門外不是安樂的小夥伴,而是吳惠蘭的妯娌。

“大外婆?”安樂疑惑問道,“你來我家幹什麽?”

“我來當然是有好事找你媽,你趕緊叫你媽出來。”梁阿彩說道。

安樂其實是不太樂意跟這個大外婆交際的,這人看着就一臉兇相,不好相處。

而且,這個人很喜歡對別人家的事情指指點點,上輩子,她不願意嫁給鎮上的傻子,她就過來指着她的鼻子罵她沒良心,罵了好久。

這人在安楚和安家人斷絕關系後一直沒有出現過,安樂還以為這人改性子了,沒想到大過年的,這人竟然來找她媽媽。

安樂直覺,這人出現準沒有好事。

安楚見安樂一直沒進來,放下紙筆出來查看情況。

“安樂,怎麽了?”

“安楚是我,你大伯娘!”梁阿彩見正主出來,立刻笑着打招呼。

“大伯娘?”安楚在腦海裏搜了一圈,沒有搜到這個人。

她看了眼安樂,安樂點了點頭。

“你有什麽事情嗎?”安楚問道。

“我有大好事找你呢!”梁阿彩說完,擡腳準備跨過門檻,等意識到這宅子不能進後,又立刻放下了腳。

她露出一個自認為和善的笑容:“安楚啊,我有事情找你。”

“你們這院子,我不敢進去。”

“不如,你跟我到外頭說說話?”

安楚見安樂板着小臉,有些擔心地看着她,一副生怕她吃虧的模樣,就知道,她對眼前的這個“大伯娘”印象恐怕不是太好。

“什麽事,你在這說也是一樣的。”安楚回答。

“哎,這怎麽好當着孩子的面說呢。”

“沒事,我的事情都沒有瞞着安樂的,你有事直接說就是了。”安楚說道。

安樂心裏一暖,她就知道,媽媽跟自己是一國的。

見安楚不願意出來,梁阿彩微微撇了撇嘴。

這也就是安楚了,要換了別人,梁阿彩估計就已經端着長輩的架子罵人了。

但是安楚,她不敢。

安楚不出來,她又不敢進去,沒奈何,只能直接把事情給說了。

她扯起一抹不怎麽好看的微笑:“安楚啊,你離婚也這麽久了,是該考慮一下再嫁的事情了。”

安楚:……啥?

安楚以為自己聽錯了,這個她都不認識的人竟然來關心她的終生?

會不會有些荒謬?

梁阿彩沒有發現安楚的震驚,自顧自地往下說:“你年紀也不小了,又帶着個拖油瓶,還住在這個陰森的鬼屋裏,條件好的男人根本看不上你。”

安楚:……哈?

“就是我跟說的這個人也是我托了人,人家看我的面子才肯跟你相看的。”

“安楚啊,再厲害的女人也要有個歸宿,大伯娘不會害你的!”

安楚:……來人,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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