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揶揄

揶揄

“晏時則獲勝。”

楚泷從人群裏走了出來, 拿着晉級牌交給晏時則,接着輕笑道:“恭喜晏師弟。”

徐衡雖然心裏有氣,卻也知道這一次的确是晏時則贏了, 願賭服輸, 他也不能再在衆人面前說再來一次, 但輸給了晏時則,他的确心中憤憤不平。

他抿着唇,瞪了一眼晏時則, 說不出到底是什麽感覺,晏時則嘴角還挂着習以為常的笑意,絲毫沒有自亂陣腳。

“你怎麽知道晏師弟能贏的?”雲惜看了一眼姜妗妗接着道:“好厲害。”

“這有什麽好意外的?”姜妗妗輕聲笑了笑,接着道:“我就是知道。”

周遭是此起彼伏的議論聲,似乎都沒人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徐衡還不服氣,卻被楚泷瞥了一眼,楚泷聲音溫和, 帶着幾分不緊不慢的警告之意:“徐師弟, 願賭服輸,此局,是晏師弟獲勝了。”

“這局獲勝, 還要恭喜晏師弟。”楚泷接着轉頭示意晏時則。

晏時則微微颔首:“多謝楚師兄。”

這回鴉雀無聲的落到了壓賭注的那群人, 不看不知道, 一看吓一跳, 本來參與賭注的人沒那麽多,後面因為想看姜妗妗的笑話,才變多的, 贏的賭注足足有三萬靈石。

雲惜看了一眼,接着道:“妗妗, 你發了呀,這居然有三萬靈石!你果然是!”

方才晏時則的表現的确過分得經驗,底下的人誰都不覺得如果是自己在上面,就能贏下來,但問題是,他既然這麽厲害,平時為什麽又要裝作一無是處的模樣?

真是過分得令人費解。

姜妗妗知道他們底下的人估計都在大驚小怪,不過她不以為意,晏時則的事情他們又并不算很清楚。

很多事情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清楚的,再加上,他們沒有上帝視角,所以猜不到也實屬正常。

于苑看了一眼姜妗妗道:“恭喜姜師妹啊,我當時還以為你要賠得血本無歸。”

他把三萬靈石遞給面前的妗妗道:“諾,拿去,還有你原本的一萬靈石。”

姜妗妗微微一笑,接着道:“多謝于苑師兄了,若是無事,我就先行離去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陳瑾軒也愣了愣,接着道:“姜師妹。我還是想不明白,你是怎麽知道晏師弟進步如此之快的?我甚至都懷疑他開了外挂。”

“這個嘛——”

姜妗妗清了清嗓子,接着道:“你們也知道晏師兄符箓之術修得還成。再說了,一時的靈脈不通,又不是代表一輩子都會這樣,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二位師兄想不到的事情還多了去了呢,莫要太過于耿耿于懷。”

她這句話說得似是而非,說了半天跟沒說沒什麽區別,頗有些四兩撥千斤之意,于苑和陳瑾軒心知再往深了問詢,八成也是問不出什麽東西的,就此作罷。

妗妗的表現算得上是驚豔,的确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但是晏時則這件事情一出,大家又都忙着把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了。

“晏師弟好厲害。”雲惜接着道:“我覺得我上去也是沒有半分勝算,妗妗你沒注意到方才那些人都是什麽表情,我覺得他們都挺驚訝的。”

“是呀。”妗妗輕笑了一聲,人群散去後,雲惜想起自己還有事就先行離開。

此處最後一場比試也已經結束,無極宗不許弟子們在無事的時候聚集喧嘩,大家也沒什麽再在這裏聚集的原因,而且輸了錢,基本上都變得垂頭喪氣,因而一一散去。

姜妗妗提着裙擺,側靠在樹下,感知到身側傳來的細碎的腳步聲,她睜開雙眸,望見晏時則走了過來,将她的佩劍還給她,接着道:“你的。”

他連句謝謝都沒說,不過姜妗妗也習慣了,晏時則就是這種性格,如果突然改變,那也不太像他。

姜妗妗眨了眨眼,接着道:“連句謝謝都沒有嗎?”

“……”晏時則微微擡眸,戲谑地看了她一眼:“姜師妹想聽?”

“還成?”姜妗妗接着道:“但我估計你也不會說。”

晏時則靜靜地看着她,一副早知如此你為什麽還講的模樣。

他手指微頓,撫過冰涼的劍刃,接着道:“你換佩劍了?”

姜妗妗原本以為他沒注意這事,現在聽他提起來才發現并非如此。

“是呀。”姜妗妗輕笑了一聲,接着道:“我是換佩劍了,這柄佩劍,是我的生辰禮物。”

“……”晏時則沒留意過姜妗妗什麽時候生日,事實上,以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系,沒什麽往來才是最正常不過的結果,像今天這樣的糾纏,也是他意想不到的。

他上次甚至有殺了她滅口的想法,到最後還是忍住了。

她應該知道自己對她的敵意,卻還是這麽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讓人委實有點摸不到頭腦。

她雖然什麽都沒問,但晏時則總覺得,姜妗妗什麽都知道,他的身世,在她面前似乎無所遁形。

聽她說她生日,晏時則眸底一閃,并未多言,接着道:“所以呢?”

這人好像沒聽懂暗示一樣,姜妗妗莞爾一笑,接着道:“有什麽所以呢?我只是想說——這柄佩劍是師尊送我的,名喚挽霜,怎麽樣,很漂亮吧?你拿着是不是也很順手呀?”

“……”

晏時則沒來由得有些煩躁,他瞥了她一眼,接着道:“若是姜師妹只想跟我聊應雪仙尊的事,大可以去找他當面聊,跟我講,未必能緩解你的相思之情。”

“?”姜妗妗輕笑了一聲,把他抵在樹上,接着道:“你別這樣,我還以為你吃醋了。”

少年青色的發帶随風飄揚,瞥了她一眼,語氣中帶有顯而易見的嘲諷之意:“姜師妹為何覺得我會吃醋?我看起來像喜歡你嗎?”

姜妗妗自然不會看着那百分之十五的攻略度睜眼說瞎話,但是晏時則……

他的情緒的确看起來很奇怪。

少年鴉黑的睫羽輕顫,深吸了一口氣,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劍,接着道:“的确是好劍。”

“是呀是呀。”姜妗妗接着道:“我也覺得,所以——”

她想了想,拿出另一柄劍,遞給面前的晏時則,接着道:“這是我原來的佩劍,送給你,雖然比不上挽霜,卻也是上品法器,你可以換掉原來的那柄劍了。”

少年微彎的唇瓣僵硬住,他看了一眼面前還在淺笑的少女,眸色深邃,上前一步,捏住她的下巴,接着道:“你為什麽對我突然這麽好?還要把你的佩劍也給我?”

他眸色微微透着血色,眸中似乎有化不開的,姜妗妗看不透的情緒,手中的力道也逐漸加大,似乎要把她的颌骨都捏碎。

在這樣的力道之中,姜妗妗幾乎說不出話來,她劇烈地咳嗽了出來,喉嚨腥甜,拼盡全力想要推開晏時則:“晏時則,你發什麽瘋突然掐我?你有病啊你?”

風聲呼嘯而過,晏時則被她生龍活虎的一頓訓斥搞得緩過心神來,手指終于松開,身體仿佛是斷了線的風筝,朝後退了一步,整個人的身體仿若失去了支柱,挺直的脊背微微彎曲,他的手跨越過姜妗妗的肩膀,撐在樹幹上,低頭劇烈地喘///息着。

他似乎疼極了。

姜妗妗還是第一次見到晏時則這樣,上一次他從血泊裏爬出來的時候,有中間差值,她看不到晏時則在那裏和噬心魔到底有多痛苦,現下她看到他額頭上有豆大的汗珠落了下來,緊緊咬着自己的唇瓣,下唇已經被他咬破,滲透出淋漓的鮮血。

姜妗妗也顧不上晏時則方才到底如何,她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聲音略帶焦急的開口道:“晏時則,你清醒一下,你怎麽了?你說說話?喂。”

剛才還生龍活虎的,怎麽現在就這副模樣了?姜妗妗握住他的手,接着道:“我怎麽樣能讓你好受一點?”

晏時則的手還是冰涼的,如墜冰窟,明明方才比試的時候還好好的,姜妗妗想不明白一瞬間人怎麽變成這樣了?

他用力地甩開姜妗妗的手,整個人埋頭跪坐在低聲,聲音帶有痛苦地昵喃:“滾……”

都這樣了,還要她滾?

聯想起上一次的事情,姜妗妗開始思考起來,她頓了頓,問道:“是反噬嗎?”

晏時則沒有吭聲,只是把頭埋得更深。

門派大比的時間短暫,他找不到該如何迅速解開體內封印的辦法,只能求快速便捷的法子,用魔血畫符導成靈力進入體內,讓魔氣為他所驅使,不被發現就需要遭受巨大的反噬。

晏時則清楚地知道他這樣铤而走險,到底要付出怎樣的代價,可他沒有別的辦法,他只能選擇這條路。

他可以在短時間內迅速變強,與之相應的,是要付出代價,而他現如今,正在遭受這種劇烈地反噬……

晏時則知道,他必須找到辦法,神器對他有利也有弊,能夠克制他體內的魔氣,同樣,他也可以想到辦法利用神器解開他體內的封印,他沒有退路,一旦被發現,他就會被所有人圍剿。

他瞳孔猩紅,用力按住姜妗妗的脖頸,想起那一日她把他推入無極深淵的情形,又想起自己現在的模樣。

魔氣的反噬侵蝕了晏時則的五髒六腑,讓他的腦海中出現了幻象。

他看到少女手提一柄劍,走到他的面前。迎着呼嘯而過的風聲,毫不猶豫地,将凜冽的劍鋒直直地捅入他的胸膛,而他想要用力推開面前的人,卻無法掙脫開來,只聽得到心髒處疼痛的聲音,鮮紅的血液順着他的胸膛流淌下來,染紅了他的衣衫。

她的模樣他在夢中看不真切,但是即便看不真實,晏時則也能夠體會到那種痛苦和絕望。

風聲獵獵,她就那樣居高臨下地站在他面前。少女的聲音變得殘忍而令人窒息:“你不就是個怪物,人人得而誅之,天生魔物,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

她會殺了他。

永遠會選擇站在沈辭鶴身邊。

晏時則用力掙脫她的手腕,狠狠地把她甩在地上。

“你會殺了我……”

他聲音中帶有痛苦的昵喃。

只是下一秒,晏時則感覺到自己的冰涼的手重新被她溫熱的手掌覆蓋住。

少女聲音輕柔而又鎮定:“晏時則,我不會殺了你。”

晏時則猛地睜開迷茫的雙眼,望見面前的少女毫不在地堅定不移地握住他的雙手。

他感覺到自己的雙眼變得刺痛起來。

不是因為疼痛,而是因為姜妗妗握住他的那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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