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饞死它
饞死它
異常調查組的總部在G市4區,某派出所隔壁,一個獨立的小房子。
雖然也領着公家糧,但每年案件一個手指能數過來,出勤數極低,業績常年墊底,榮耀成為警署鄙視鏈底層。
因為太閑,隔壁派出所實在看不下去,會PUA一些調查組的新人參與管轄區的鄰裏鬥争,比如,哪個小區熊孩子拔了輪胎氣門啊之類的,調解民事糾紛。
調查組建立于三年前,就是屠宰場大屠殺之後,那件惡劣事件被廣泛播報,引起了大範圍恐慌,也讓政府重視了起來。
建立最初是最忙的時候,屠宰場将寄生病推上了歷史高峰,而後又如同銷聲匿跡,不到半年,人們就忘了這件事,因為沒有足夠轟動的案件,人類是不長記性的。
直到今天,調查組仿佛又回到建立時的狀态,G大學學生集體跳樓案,讓組員好幾天徹夜未眠。
“趙組長,有寄給您的匿名包裹。”
趙晏良睜開遍布血絲的眼睛,掙紮着從堆積的資料中探出頭,組員丢給他一個剛收到的小包裹。
拆開,裏面是一個小小的U盤。
“不是吧,這、這是……?!”組員看着讀取的U盤錄像瞪大了眼睛,驚得語無倫次。
屏幕上播放的畫面,是事發當晚11號樓的監控錄像,視角有些局限,攝像頭像是藏在社團某處。
畫面中是犯罪嫌疑人吳峰和他帶領的社團八名學生,他們的社團是寄生異形研究社,趙晏良聽過這個社團,印象深刻是因為,在寄生病逐漸被淡忘的今天,居然會有學生組織起來的社團存在,令人詫異和驚喜。
社團的組織者就是被送往市研究中心的秦文霖,而屠殺罪犯則是社團指導老師吳峰。
難免唏噓。
錄像播放了10分鐘左右,吳峰領了個孩子進來,接着沒過多久,男孩子産生了異變,咬斷了某男學生的半顆腦袋,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種毛骨悚然,普通人面對異形生物,就如同廉價的爛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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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殺死了一個人後,學生四處逃竄,接着燈滅了,錄像轉換為夜視模式。
接下來的內容有很長一段無效畫面,偶爾能拍到窗外人影游走,怪物時不時進來巡邏。
趙晏良皺眉思索,拔了U盤遞給身旁的組員道:“把錄像內容給每人拷貝一份,晚上大家加把勁,把內容過一遍。”
組員還沉浸在看到的血腥畫面中,忍住幹嘔的沖動,接過了U盤,“趙組長,這事有些奇怪,吳峰在作案前毀壞了11樓的所有監控設備,這些錄像又是怎麽回事?而且為什麽要匿名寄給我們?”
“攝像頭放置的位置是研究社社團內部,很可能寄件人是社團的某個學生。既然他選擇匿名,必然是不想讓我們知道他是誰,別管了,快去把事辦了。”
“好、好嘞。”
組員走後,趙晏良喝了一口杯子裏的枸杞養生茶,又陷入沉思。
吳峰不可能在動手前跟受害者打招呼,匿名人又是怎麽事先知道,提前安裝錄像設備呢?
趙晏良用手捏捏眉心,緩解疲勞。
或許是,巧合吧。
例如攝像頭原本是為了偷窺什麽而安裝的,沒想到派上了用場,而因為偷窺隐私犯法,寄件人不願承擔後果,所以選擇匿名。
趙宴良這麽想着,困意襲來,緩緩閉上了眼睛。
*
G大。
奚榕收到了停課五天的通知。
連續好幾天,關于G大學的恐怖事件占據所有互聯網熱搜,事情很快傳遍全國。
只要是G大的學生老師,但凡踏出學校一步,就會被前來的記者圍堵,逮着機會問東問西。
死者家屬頻繁來學校哭鬧要求賠償,為了安穩人心,校方答應适當給予了安慰補償。
奚榕一大早就收到了家裏來的電話,舅舅舅媽,一些親戚,挨個表達了關懷,确認奚榕沒事之後才放下了懸着的心。
弟弟朱子銳更是哇哇大哭:“嗚嗚嗚嗚太可怕了哥,你沒事就好,你要是出事了,我怎麽辦哇哇哇……你答應過要回來看我,不許食言嗚嗚嗚嗚。”
于是,奚榕花了兩個小時才将人哄好,仿佛遇到危險的人不是他自己。
上午9點多,關毅星來了,約奚榕一起去買花,白菊,準備去往11號樓。
他們把白菊與那些畫圈放在了一起,靜靜站着,悼念曾經一起共事過的社團朋友。
下午。
關毅星跟着奚榕一起去了自習室,沒了秦文霖,社團不解而散,他閑暇時也沒什麽事做。
雖然停課,但教室依然開放,想自習的學生還是可以去往教學樓。
自習室裏零星坐着幾名學生,關毅星偷偷掃了一圈,果然全是學霸。
奚榕學習的時候很認真,不會輕易被打擾,無論關毅星說什麽,奚榕都充耳不聞,強悍的定力讓關毅星萬分敬佩。
自習室實在無聊,關毅星掏出手機看起了小說,直到昏昏欲睡,醒來後,肚子咕咕叫,終于忍不住打斷了奚榕,“學長,我餓了,我們去吃飯吧。”
見奚榕沒回應,關毅星繼續道:“這幾天停課,食堂不上班,我請你出去吃吧。”
“換我請吧。”奚榕将書本合上,轉頭對着關毅星微笑,“我請你吃燒烤。”
關毅星一愣。
破天荒了,摳門學長要請吃燒烤。
關毅星內心綻放出小花。
G市大學附近有好幾條小吃街,因為開在學校附近,一到周末和夜晚燈火通明,生意也很紅火。
關毅星對這一帶很熟,小年輕胃口好,經常跟舍友出來吃宵夜,最常選擇的就是燒烤,天涼後,關東煮也是不錯的選擇。
關毅星手裏捧着關東煮,吃着四喜丸子,領着奚榕逛了兩圈,最後停在了一間盧氏燒烤門口。
奚榕對這方面沒什麽心得,他大部分時間都在食堂吃飯,如果有條件的話,他更希望自己做飯,燒烤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這次心血來潮請學弟吃燒烤,沒什麽講究,只說挑間幹淨衛生些的。
關毅星知道學長有點潔癖,所以基本沒把路邊攤考慮在內,盧氏是有門店的,挂着審批通過的營業執照,桌椅也擦得幹淨。
拿起桌上的菜單,關毅星開始了一連串的下單,熱銷的雞牛羊串串統統點了幾份,還要了不少素菜,烤土豆面筋茄子等等。
奚榕看了看菜單,要了幾串雞肉以及蒜蓉生蚝,将目光停在了菜單最後一行,麻辣豬腦。
他仰頭問,“老板您好,請問豬腦有別的做法嗎?我想多吃幾種口味。”
老板自信挺胸,“沒問題小夥汁,你盡管說。”
“蒜香的要一份,油焖的油炸的,水煮清蒸。”奚榕說完,也有點不好意思,“老板,您看着做吧,我要五份不同口味。”
老板有些語塞,心說這小夥子竟這麽愛吃豬腦,可真少見,面上卻波瀾不驚,“可以,我盡量讓你滿意。”
老板收走了菜單,準備食材去了,關毅星停下了努力奮鬥的嘴,對着奚榕一臉茫然,“學長,你不是來吃燒烤的,是來吃豬腦的吧……不能吃那麽多,膽固醇太高了。”
“所以我才叫你一起吃呀。”奚榕溫和微笑。
關毅星:“???”
不一會後,烤串陸續上了,最後是滿滿五盤腦花子,“來咯,絕對新鮮的烤腦花,旁邊醬料請自便,慢用。”
五盤各色口味的腦花占了整張桌子的一半,讓座位看上去擁擠了許多,關毅星的大長手無處伸展,想拿羊肉串差點打翻盤子,只能畏手畏腳,更加小心謹慎。
他看了一眼奚榕,發現學長全然不受影響,正慢條斯理地吃着面前的生蚝。
奇怪的是,好幾分鐘過去了,烤串都吃得差不多,豬腦根本沒人碰。
他看見奚榕把生蚝和肉串都吃完了,甚至擦了嘴,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對五盤豬腦視若無睹。
無數問號懸浮于關毅星的頭頂,他真的很想問,為什麽學長點了五盤豬腦卻不動筷子……
是他太笨了嗎,看不懂學霸的操作?!
“學長,我可以吃嗎?”關毅星指了指離自己最近的豬腦,“再不吃要涼了。”
奚榕思索一會,拒絕,“不行,再等等。”
關毅星:“……?”
到底為什麽啊???
奚榕離開了一會,去冰櫃中拿了三瓶礦泉水,回到位子上,遞給關毅星一瓶後,自己擰開礦泉水開始噸噸噸地喝。
他不覺得口渴,只是嘴裏不舒服。
和他預想的一樣,面對五盤烤腦花,他的口腔會不自覺分泌唾液,身體的反應告訴他,他對腦花很有食欲,而這個食欲并不是來自于他自己。
是“它”,它想吃。
為什麽微信支付會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多出一筆訂購新鮮腦花的賬單,結合幻境裏看到的那只黑貓,他已經隐隐有了答案。
路邊的流浪貓沒法抗拒路人的投喂,他如果買了“它”最愛的食物,或許就能夠讓“它”現身。
奚榕是這麽計劃的,買五盤豬腦花,就那麽看着,不吃,饞死它。
看看到底是他能忍,還是“它”能忍。
他想快點解決這事,因為,他真的不想再在夢裏見到腦花了,這輩子都不想!
奚榕在店裏枯坐了半小時,沒有任何收獲,別說是黑貓了,一根貓毛都沒看見。
他只獲得了五盤涼飕飕的烤腦花,以及早已見底的礦泉水瓶。
眼看關毅星的疑惑都快寫滿整張臉,再坐下去真的很尴尬,奚榕準備打包回宿舍,老板走來把烤腦花加熱了一下,用餐盒打包裝好。
五個餐盒,奚榕給了關毅星兩份,自己拎着三盒腦花回到了宿舍,除了他之外,舍友正好三人,可以一人吃一份。
舍友們很驚喜,沒想到總是獨來獨往的學霸大帥哥會給他們帶宵夜,平時只有他們去讨好他的份,太陽真打西邊出來。
三人興沖沖圍過去一看,餐盒裏是三份油光水滑的腦花。
曾經被過期豬腦臭出過心理陰影的三人表示,謝謝你,但真的不想吃。
然而面對有着一雙含笑的柔情雙眸,自帶讨喜buff的奚榕,誰又能真正拒絕這份好意。
沒有人!
舍友們含淚狂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