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逼它現身

逼它現身

第二天,舍友們陸續回家了,五天不用上課,相當于一個小假期。

奚榕沒有回家的打算,盡管他的家就在G市,回家很方便,不像很多人需要坐動車。

舅舅舅媽經營店鋪工作很忙,朱子銳面臨中考忙學業,閑暇時也會被舅舅拖去看店,奚榕覺得自己回家跟呆在宿舍也沒什麽區別,都是看書。

他的生活很枯燥乏味,他知道。

他喜歡看書,喜歡學習新知識,很多人不能夠理解,多少覺得他有些孤僻。

奚榕有時候會想,如果真的需要與一個人為伴,他會想要什麽樣的?

關毅星人不錯,但是陪他看書學習的時候,會覺得無聊,容易打瞌睡。

如果有個人能靜靜地陪着他,跟他看同一本書,又不會覺得無聊的話,好像确實不錯。

奚榕又想到那只黑貓,那只冰涼的黑手。

一個一直在他身邊的“人”。

奚榕對它産生了好奇心,他曾經有很多次感覺到了“它”的存在,那些解不開的謎團,只要堅定地去尋找答案,就能找到“它”。

人類在面對未知的時候,很難做到不懼怕,逃避是最心安理得的解決方法。

可是,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吳峰、秦文霖、丁朗,每個人情況都不一樣,唯一的共通點是,其實他們都離死亡很近。

他怕死嗎,好像也沒多怕,但想活下去是每個生物的天性,人類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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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死亡只是一瞬間,他想,至少不應該死得不明不白,了解“它”,也是了解他自己。

奚榕想着,合上書本,在筆記上寫了幾個字:你能跟我說話嗎?

他不知道它識不識字,能不能看到他寫的東西,給他一個回答,只是試一試。

等了許久,空蕩蕩的宿舍,還是只有他一個人,他沒有聽到任何聲音,筆記上,也沒有新的字跡。

這個物種善于模仿和隐藏,這個方法行不通,他得再想想別的。

黑貓每次出現的時機,都是奚榕陷入困境和危險時,但那是在獵食領域裏,奚榕沒法确定看到的黑貓到底是不是幻覺,還是“它”現身後的拟态。

通體的黑色,也符合這類生物的外貌特征,如果他在現實中也遭遇生命危險,“它”又會有什麽動作?

他能在現實中看到黑貓嗎?

仔細想想,奚榕并不是沒有在現實中遇到危險,小時候的車禍是生死一線,當時他沒有立即死亡而是重傷,在破爛的貨車上呆了很久,等待別人來救他。

沒有人來,他只是在等待死亡降臨。

他很确信,在等待的那段時間,直到他失去知覺,他都沒有見到過黑貓。再之後的那些事,也沒有黑貓的身影。

是因為死亡不夠迫切嗎……?

奚榕開始思考怎麽制造一場意外,這個意外需要突然的、毫無準備的,讓他措手不及,又能有把自己從死亡邊緣拉回的空間。

他打開窗戶,眺望高樓,開弓沒有回頭箭,不行。

他搜索安|眠|藥,沒有專業的藥理知識,用量如果沒有控制好的話,洗胃都洗不回來,不行。

他再看看自己的手腕上若隐若現的青色經脈,時間持續太久,不夠急迫,算了。

思來想去,好像只能逮一輛車碰瓷了,車開得迅速,還能賭一把快速撤離保命。

時間需要選在夜晚,符合“它”喜歡隐蔽的特點,黑暗讓它不容易被其他人發現,現身的幾率也更高。

地點選在鬧市區,只有繁華地段能在半夜保持人流量,車也更多。

制定好計劃,奚榕帶着書去咖啡店點了杯咖啡,一直待到晚上。

避開了地鐵的高峰期後,奚榕刷卡上了地鐵,經過了近10個站,來到興賀廣場,是G市最大的商業街。

已經是夜晚11點,商業街依舊車水馬龍,奚榕細細觀察着來往車輛,私家車居多,還有一些貨車和的士。

形形色色的車輛駛過,讓奚榕忍不住想象,汽車迎面而來是什麽感覺,一定很疼。

奚榕覺得自己有點瘋了。

他鎖定了一輛跑車,就停在街道拐彎處,車窗下落,車主頂着一頭狂放的金發探出頭,與路邊的美女搭話,美女喜笑顏開,兩人私語一會,車門打開,美女上了豪華跑車。

跑車準備開過來了,以跑車的速度,夠快,沒準可以做到。

夜風寒冷,奚榕将衛衣帽子戴上,走到馬路邊上,目光依然鎖定在跑車上,等待時機。

身後傳來稚氣未脫的聲音,打斷了奚榕的思路,“哥哥,你要碰瓷嗎?”

奚榕回頭,看到一位穿着小學校服的男孩子站在那裏,雙眸目不轉睛地直視着他,似乎已經關注他很久了。

跑車疾馳而過,掀起了一陣風,将奚榕的兜帽吹開,頭發一片淩亂。

跑車很快消失在視野裏,奚榕錯過了機會,只好暫時打消念頭,轉身走到男孩身邊,溫和笑道:“沒有,你看錯了。”

男孩表情無喜無悲,只是眼睛依然直勾勾盯着奚榕看,“別騙人了哥哥,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想沖上去,讓那輛車撞你,因為我也想這麽幹,我這幾天都在觀察過往車輛,準備挑一輛貴的,那樣就能拿到一筆錢。”

“?!”奚榕驚了,“為什麽要做這種事?”

“我媽媽生病了,需要錢買藥。”男孩随口回答,仿佛這不是什麽大事。

奚榕啞口無言,一時語塞,覺得自己今晚的行為似乎無意間慫恿了一個孩子,而感到一絲愧疚。

看了看時間,現在是晚上11點半了,看身高男孩估計不到五年級,大半夜在外游蕩實在危險,而且看樣子這種行為還是連續了好幾天,父母也不着急,也許正如男孩所說,媽媽生病了,所以沒精力管。

放着不管實在太危險了,奚榕動了恻隐之心,想着先送男孩回家要緊。

“你家在哪?”

男孩往右前方一指,“就在那邊,走幾步路就到了。”

奚榕望了一眼,還挺近,雖然路程不算遠,但那邊好像有許多暗巷,小路沒有大路安全,還是決定送男孩一程。

男孩一路上很沉默,沒有這個年紀的男孩那般天真活潑,比奚榕這個成年人還要“死氣沉沉”。

也對,會有那樣偏執想法的孩子,童年都不是無憂無慮的。

奚榕還沒到有孩子的年紀,沒有什麽育兒經驗,家裏只有一個弟弟作為參照,如果朱子銳面臨這樣的困境,他作為哥哥會怎麽開導對方?

這麽想着,二人已經來到巷子口。

男孩默不作聲,徑直走了進去,巷口只有一盞灰暗的路燈,小巷很深,盡頭細長蜿蜒,漆黑無比。

奚榕正要邁步進去,一個聲音阻止了他前行。

“別進去,危險。”

奚榕微怔,感到詫異的同時更是驚喜的,周圍沒有任何人經過,不是過路人在叫他,他很确定,這個聲音來自于他的腦海。

是它。

“哥哥,你怎麽不走了?”巷子裏男孩停下了步伐,黑暗淹沒了他的面容。

他的影子被路口的燈光拉得很長,蔓延到巷子深處,像一只蟄伏的巨蟒。

男孩轉過了身,整個人正對着他,兩只眼睛空洞而死寂,身下的影子卻沒有跟随他的動作變換,仿佛有自主意識。

那不是影子,那是,異形生物。

奚榕依然停在原地,他沒有馬上離開。很難說車禍和異形哪個更可怕,這或許是個機會,因為危險就在眼前。

如果不趁這個機會,逼它出現,等待下次機會不知還要等多久。

奚榕咬了咬牙,邁出了一步,他呼出一口氣,又連續邁了好幾步,并且刻意加快了速度。

有東西抓了下他身後的衣服,快速竄上他的肩膀上,脖頸處傳來一陣涼意,在冬季的夜晚,冷得人一個哆嗦。

黑貓趴在了他的肩頭,随後鑽進了奚榕的衛衣帽子裏。

“你的目的達到了,還不快跑。”

男人的聲音又出現了。

奚榕擰緊胸前的衣帽領子,戴上帽子,見好就收,拔腿一溜煙跑了。

巷子裏男孩:“???”

獵獵冷風吹得帽沿陣陣作響,黑貓縮在帽子裏,像一條圍脖緊貼着奚榕的脖頸,涼得他耳垂打顫。

不知奔跑了多久,直到跑沒了力氣,奚榕才停下來,大口大口喘着氣。

前方街道燈火輝煌,不是繁華的商業街,也算一條熱鬧的夜市,五彩斑斓的霓虹燈挂在四面建築樓上,上面寫着夜間食堂,酒店住宿。

已經是淩晨12點半,地鐵公交都停運了,回不去學校,奚榕裹緊衛衣,走進了一家路邊酒店。

酒店很小,只有兩層樓,櫃臺人員半阖着眼,昏昏欲睡,聽到奚榕打招呼的聲音,才挺直了身板。

“二百二一晚,麻煩您出示身份證。”辦理好入駐手續,服務員瞥了一眼行動鬼祟的奚榕,“酒店禁止攜帶寵物哦先生。”

奚榕一怔,停下腳步,心道不妙。

黑貓在兜帽裏動了兩下,身體開始軟化,滑落到衣服裏。

奚榕摘下帽子,朝服務員晃了晃,示意裏面并沒有寵物。

他的臉被凍得通紅,過分優秀的面容搭配略微濕潤的眼睛,讓人看着心生憐憫。

櫃臺小姐姐心中升起莫名的愧疚感,奇怪,剛才似乎看見一只貓,難道是幻覺。

她致歉,“抱歉看錯了,先生慢走小心階梯。”

走到二樓201門口,奚榕拉開衛衣拉鏈,掀開衣服觀察自己全身,黑貓真的憑空消失了,好不容易叫出來的,難道今晚的計劃功虧一篑?

心中難免沮喪,他打開了房門走了進去,一片黑影從奚榕身後竄出,跟随奚榕的步伐化作一只黑貓,輕盈地落在窗邊的單人沙發上。

奚榕關上門,看着黑貓的身影,止不住心髒狂跳。

這應該算是第一次,他們真正的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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